89 劍拔弩張

“謝謝。”

“不客氣。”

茶香袅袅，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不像薄蓉想象的那樣和諧。

冷淡之中帶着一絲戒備，彼此打量着，仿佛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既不是商業會面，更不是與長輩喝茶。

彼此的話都不多，先是茶聊了十多分鐘，又在酒店的經營上聊了半個小時，因為語速不快，時間也不顯得難熬。

眼看快十點了。

齊老看似平淡的面容上，也隐隐有了一絲裂縫，這一番話下來，他竟然完全沒找到一個可以插話題的機會，将來意說出來。

分明是鄢光奕在防着他，時刻将話題帶走，不讓他有機會。

就算唐突，他也不得不開口，“賢侄，你恐怕明白我今天的來意，并不是和交流如何經營酒店的，雖然我知道鄢家的産業都經營得不錯，但大頭顯然并不在這些事務上面。”

說罷，他牢牢地鎖住男人的臉。

鄢光奕放下茶杯，肆意之下又頗為嚴謹，他點頭，“确實不錯。”

鄢家的産業遍布全國，真正不了解內部核心的人，才會以為他是靠酒店支撐，而涉足其它的行業，大部分鮮為人知。

齊老說這番話，證明他對鄢氏很了解。

這不奇怪，他和鄢老頭關系已經很多年了，只是近十年來不怎麽在國內走動，仿佛是沒有關系了，可實際上還是關注的。

他沒有否認，讓齊老一顆心漸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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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提出自己今天會面最迫切解決的一樁計劃案。

講完之後，雙眼平視着英俊而危險的男人，“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鄢光奕承受着他刮骨切膚的審視，沒有絲毫動容，仿佛他說的不是幾百億的大項目，而只是開酒店選址這樣的小事，慢悠悠地轉動着手裏精巧的茶杯，聲音低吟，“其實這樁計劃我早有耳聞，做好了利潤可觀，齊老有這個心拿下來，晚輩很為您高興。”

“那你呢，你有興趣嗎？”

他緩緩搖頭，異外地堅定。

“年輕人，看事不要看表面，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齊老商勸都是一幅冷冰冰的語氣，身上有半個日本人血統的他，在嚴謹和古板方面有過之而不及。

他也拿起茶杯，淺嘗，“事情還沒有開始，并不能斷定就沒有興趣，要知道，人的興趣是随着時間而變化的。”

“您說的不錯。”

赴這個約，大半是因為鄢老的意思。

但約會的結果，卻全在他自己手上，鄢光奕并不受任何人擺布。

就算是齊老，也不能改變他。

男人眼裏彙了一絲寒意，對于齊老虎視耽耽的眼神毫無懼意，“您知道，我剛剛開拓了國外市場，回來不過一個星期，我父親就迫不及待把您找到，給予我其它新生業務。偏巧這個業務還是我不怎麽喜歡的，有時候我在想，父親到底是想歷練我呢，還是覺得我太閑了？”

齊老眼裏掠過深思，“如果你是因為需要外派工作而猶豫……”

“不不不，您誤會了。”

鄢光奕目光銳利，寸步不讓，“我對您所說的，和我父親感興趣的，絲毫沒有一絲想合作的意願。不管是外派還是國內，我都不會妥協，您大可以去回報我父親。如果他有這個能力，他大可以自己去辦，不必找上我。”

他這句話太不客氣了。

在國內明明是以孝道為先，齊老聽得很不順耳。

他皺起眉頭，“剛剛那個女孩，到底是怎麽回事？”

面子撕破，也不在乎裏子了，鄢光奕冷笑着站起來，“這是我的家事，齊老您操的心未免太多了。”

“你父親恐怕不知道她的存在吧。”

“恕我直言，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這和您都沒什麽關系，如果您覺得論資歷可以插足到我的家事中來，那就想得太多了。我不像我父親那樣固執，可也不好惹，您做事之前，還是多想想為好。”

說罷，他露了最後一個得體地微笑，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店。

幾分鐘後，周禾傾開着車子無生無息地停到了他的身邊。

月色下，男人沒動。

周禾傾下了車，将後座的車門打開，察覺到他身上寒涼，“奕少？”

“嗯？”

聽到聲音與平常無異，周禾傾放下心來，“方才季平少爺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我推說您在忙，他似乎很不高興。”

“鄢季平？”

說着，鄢光奕坐上車子，車子開動起來，朝着車流奔去。

“他終于想起我來了。”

自從高考後，鄢家上上下下才知道鄢季平膽肥到根本沒參加。

雖說學校都已經給他找好了，但像他這樣肆意妄為的也沒幾個。

高考不參加，學校的面試也不去，這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情，可以全部讓他獲得。大哥一氣之下宣布，除非鄢季平自己跪着回來認錯，否則他懶得再管這個獨生子的事。

想是鄢季平也聽到了風聲，暑假期間根本不敢露面，不知道和哪個同學混了幾個月，直到今日，他總算肯出洞了。

鄢光奕扯了扯領帶，拿起手機，将鄢季平的來電攔截關閉。

他等了半個小時，來電果然響起，鄢季平的聲音陡然出現，還頗有點委屈，“小叔，你總算是願意接我電話了！”

“嗯。”

撫着手上的腕表，鄢光奕戴上藍牙耳機，騰出手來處理文件，“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還用接嗎？”

“小叔！”

男孩應該早成男人了，可光長年齡不長心，後果就是無法無關，沒人管得住。

大哥鄢雲傑自不必說，大嫂向來不管事，鄢老有心無力管不動。

結果責任不知道怎麽就落到了未婚青年鄢光奕的頭上。

有時他聽着鄢季平軟綿綿的少年音，頗有點拿錘子砸開他頭的沖動，看看這小子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麽，“我的時間不多，你有事快點說，我沒那麽多時間和你磨叽。”

這句話，一下子堵住了鄢季平的抱怨。

他本想再訴半個小時的苦鋪墊一下，頓時被堵了個嚴實。

莫名變得沉默。

“沒話說了？”

鄢光奕唇邊帶笑，不留神洩了一絲，立刻讓鄢季平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