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信任

她這句，立刻讓薄蓉心裏一震。

她望向顧笙，顧笙只是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安心。

她放下心來，繼續看向面對的老婦人，無形之中有了不少底氣。

老婦人看看她，又看看顧笙，眼裏盛滿了笑意，“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但我覺得很親切，很喜歡這個女孩，可惜來得匆忙，沒能帶什麽禮物，下次一定補上。”

“多謝您，不過您不需要這麽客氣的。”

薄蓉替自己回絕，她還不知道這個老婦人的身份，不想平白收人禮物。

更何況，她看出這個老婦人身上的穿戴都不斐，不是尋常的有錢人。

這樣她更不敢收了。

老婦人笑笑，沒再說什麽。

她看向顧笙，說了一句，“我認識您的父親，他只要聽了我的名字，就一定會記得我，你可以替我轉告他一聲。”

“敢問，您怎麽稱呼？”

“你可以叫我梅姨。”

顧笙臉上現出一絲沉默，想是在記憶裏搜索這個名字，可不管怎麽她怎麽搜索，也不知道父輩中有哪位長輩叫梅姨。

饒是如此，她還是認認真真地回了一句，“好的，梅姨，我會将您的話帶到。”

聽罷，梅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沒說些別的，而是從小匣子裏拿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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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愛護的樣子，像極了對待珍愛的珠寶，眼神是如此溫柔。

那疊文件看樣子有些年頭了，紙邊微卷，泛着淡淡的黃色。

顯得異常珍重。

不知不覺，薄蓉和顧笙的目光都追随着老婦人的動作，一分一秒，直至她将厚厚的文件朝着顧笙伸過來，目光誠懇，“接着吧。”

“這？”

不知道這是什麽。

顧笙接了無數次公事文件，從未有過這樣迷糊的一天。

她雖然潛意識很相信這個梅姨，但她神秘如斯，未必肯解釋為什麽。

她問，“看您老這樣慎重，我能先問問兩個問題嗎？”

梅姨回，“你問。”

“這是什麽？”

“你父親一直梗在心裏的心結。”

聽罷，顧笙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眼眸漸漸沁出了緊張。

是她想的那樣嗎？

和安錦有關？

是鄢家最想保守的那個最大的秘密？

“第二個問題。”

梅姨見她遲遲不開口，替她問，“你是想問，我為什麽要給你嗎？”

一時間，顧笙聲音艱澀，點了點頭。

事隔這麽久，她已經不再将這件事放到心裏了，就算當初為了安錦的死之謎受了傷，她也不曾有過一絲後悔。

只是，顧老心裏的結确實沒解開過，一直一直地橫在了心裏。

她懷疑他會帶到墓裏去。

可，這也毫無辦法。

現下，這個突然出現的梅姨卻突然将這一切捧到了自己的面前，怎麽不讓她又驚又疑？

她是一個生意人，最知道等價交換的道理，梅姨想用這個秘密和她交換什麽？

她更想知道的是，她換得起嗎？

“我給你，是因為你是他最信任他的女兒，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我也不想他這些年一直為了這件事郁郁寡歡。本來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就因為太多人窺探了，才會變成這麽個結果，其實又何必呢？我相信他就算知道了裏頭的真相，也不會将它到處宣揚，只會放在心裏……”

她沉默地嘆息，喘勻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地道：“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将她放在心裏記着，從來沒有忘記過。共同保守這個秘密，就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吧，我相信你，是一定能做到這點的。”

是的。

她會的。

顧笙慎重點頭。

她總算接過這疊厚厚的文件，将它牢牢地放到了心口處，沙啞着聲音道：“謝謝您，我替我年邁的父親謝謝您了。”

梅姨微笑。

她的目光落到薄蓉微顫的大眼上，意有所指，“不必這麽客氣，誰讓這個小女孩這麽得我的眼緣呢，我很喜歡她。”

拿到東西，顧笙帶着薄蓉離開，那個女士一直守在門口，聞言帶她們出去。

五分鐘後，酒店套房的隔間裏走出了一抹颀長的身影，黑色的襯衫将他結實的身形透出幾縷沉悶，他走到窗子邊，從彌漫的雨霧中看着從大門走出兩道身影，而目光，主要落到了更年輕的那個女孩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薄蓉有些被注視的感覺，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高高的樓宇，早被雨水浸濕透了，除了霓虹的色彩，什麽都看不到。

正巧，鄢光奕也溫柔地注視着她。

什麽都看不到，薄蓉也覺得自己多心了，她收回目光，和顧笙一道走下臺階。

鄢光奕一直目送着她們消失在車裏，久久地沒有收回視線。

一抹寧靜的音樂響起，梅姨顧自地在沙發上欣賞美妙的音樂。

她閉着眼睛，腳下踩着拍子，随着節奏輕輕地擺動身體。

一個人自娛自樂。

不知道隔了多久，鄢光奕從窗口走了回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茶的時候仍有些漫不經心，氣氛有些意外的低沉。

“是你讓我把東西交出去的，可別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

梅姨悄悄地眨開一條眼縫，觀察着他的神情，“哦，是我說錯了，你其實在看那個女孩，長得真是很漂亮。”

“她不止漂亮。”

“那是當然，你的眼光随我，什麽時候差過呢。”

“梅姨……”

鄢光奕知道她嫁去國外那麽多年，早學得十分洋化了，但他仍然不太喜歡這樣的調侃，“您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喲，事情辦完了，就想着趕我走了。”

“你要是不走，等不到幾天，顧家的老爺子就會滿世界找你了。”

沉默了半響，梅姨拿眼神瞟他，不太開心的語氣，“找我幹什麽，我又不是安錦，他心心念念的也不是我，我只是名字沾了個安字，有幸成為安錦的堂妹而已。安梅，只缺了一個字，人生就有多大的變化啊，他對安錦念念不忘，可我當初那樣單戀他，想要為他付出一切，他也沒有多看過我一眼，老都老了，他還會來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