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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保時捷姍姍來遲, 騷氣的外表，以及跑車必備敞篷，一看就知道是誰的風格。

司機下車拉開車門：“織羽小姐, 實在不好意思, 來的時候路上剛好遇到一場車禍所以只能臨時改遠道，這才來晚了。請您上車吧。”

巧巧鑽進車裏, 這輛車并不是第一次見，不過跡部景吾平時更喜歡坐那輛超長的林肯, 雖然搞不懂為什麽他一個人也要坐那麽長的車, 坐進車裏才發現, 好好一輛車裏頭布局亂七八糟，也不能說不好，只是說元素有些複雜。

裏面可以看見鳳長太郎喜歡的小提琴, 還有一些純愛電影的CD，放着備用劍盒……正選們曾經生活過的影子，在這裏依稀可得窺見。

真沒想到有一天她的意中人會開着一輛這麽騷氣的保時捷過來找她。

連神明超跑标配的七彩祥雲都沒了。

诶，堕落了堕落了。

她靠在軟軟的椅子上, 後視鏡裏反映出司機先生有點老的臉：“真是抱歉，織羽小姐已經等了很久了吧？”

“不算太久，不過不小心進了輛別的車。”

司機先生詫異：“進錯了？”

“都是保時捷嘛。”

“……織羽小姐, 請您下次務必記得看一看車前的标志。”

那麽明顯的一個“ATOBE”啊！

座位上還放着一個大抱枕，巧巧沒什麽形象的靠過去：“沒事的，不就是走錯車嗎。”

跟她不以為意的樣子相比，司機先生反而像是一個操心的老父親：“織羽小姐, 您恐怕還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吧？不知道哪裏又蹦出一個新的社會組織，專門對落單的少女下手，現在已經失蹤了不知道多少個女孩了，到處找也找不回來呢，都不知道被綁到哪去了。”

怕她不當回事，他幹脆打開車內電視，新聞正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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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名可疑人士僞裝成過路游客在商業街附近假裝問路伺機用藥迷惑落單少女……截止到目前為止，已經失蹤十二人。

剛才那兩個人難道會是專綁少女進行xx的變态嫌疑犯？

感覺氣質不太像啊。不說後面那個死肥宅看上去有點像戀*童癖，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只要願意放下點架子，勾勾手指，就會有萬千少女主動撲過去。

能力削弱之後在兩人身上讀取到的信息不是很多，但是就憑他們身上那股濃烈的殺氣以及黑暗的氣息巧巧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麽良品貨色。

不過這跟她也沒什麽關系，活人的罪行要是在陽世得不到審判，死後也會還的幹淨。

……

這趟車坐的有點久，路上不算太堵了，不過運氣不太好，連連撞上校車，只能停下等待，就這麽走走停停的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徹底停下來。

車子本身的防震不錯，又加上座位上墊上了軟軟的毛毯，等到跡部景吾輕輕打開車門時，發現她早就卧在毯子上睡着了，睡得還挺香。

頭下墊着個毛茸茸的熊本熊，她時不時還把頭往那張熊臉上蹭蹭，剛好蹭到了熊本熊黑黑的鼻頭。

那只熊本熊可不是跡部景吾的風格，是慈郎當初留在這裏的。

他也沒想着清理掉，就一直放在車裏，慈郎睡覺的時候也喜歡抱着這只熊，也喜歡這麽蹭。

這難道不是間接的親膚接觸麽！枉他對慈郎那麽寬容，結果這家夥居然坑自己。

早知道就不把這只熊留在這裏了。

跡部景吾有點站不住了，他彎腰進車內，揪住熊本熊的兩只黑色胖腿小心翼翼的往外拽，一拽，沒拽出來。

也不知道在夢裏夢見了些什麽，巧巧嘟了一聲轉過身，白嫩的手臂搭在了熊本熊的身上，正好卡住熊的脖子。

抱得更緊了。

扯了扯，還是扯不出來。

巧巧身上還穿着校裙，腳朝他這邊的車門躺着，估計在夢裏感覺到了熊本熊要被人扯走，占有欲極強的把一條腿搭了上去，死死地抱着熊本熊。

冰帝的校裙不是變态漫畫裏的超短裙，但也絕對沒有到膝蓋那麽長的長度，這麽大幅度的動作，基本走光的差不多了。

白……白色！

他做賊心虛的轉過頭，停車場沒什麽人，跡部景吾松了口氣。

少年白皙的臉上起了一片緋紅。

幸好只有他一個人看到。

跡部景吾把下半句話吞了回去：他一個人看到就夠了。

巧巧對熊本熊一片柔情蜜意，十分眷戀的蹭着它毛茸茸的身子。

這只可惡的熊本熊！

跡部景吾憤怒又嫉妒的拽了拽那條黑黑的胖短腿。

……好想跟它換個位置哦！

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把臉湊到熊本熊的臉上咯咯的笑。

這個笑容由本大爺來守護！

跡部景吾忽然中二，同時心裏升起了熊熊壯志，他不信狠，和這只呆萌可愛的毛絨公仔較起勁，非把它扯出來不可。

這世上沒有拔不出來的蘿蔔，只有不認真的兔子。

你可以的，加油，跡部景吾！

他在心裏給自己做了會建設，然後深吸一口氣，一只手抓住熊本熊的兩條腿，另一只手掐住熊本熊的屁股，同時用力往外拉，試圖把熊從她懷裏扯出來。

終于把這只該死的熊拽過來了！

可是拔出蘿蔔帶出泥——

巧巧死死地抱着熊本熊被結果他一起拉過來了，跡部景吾伸手接住她，順便把那只該死的熊扔進了後座裏。

就這麽大的動靜，她還是睡得死死的，一點都沒有清醒過來的意向。

砸吧砸吧嘴，巧巧閉着一雙眼睛亂摸了一會兒，沒摸到熊，似乎有點委屈。

跡部景吾抓住時機靠攏，十分大方的貢獻出自己的身體。

她涼涼的手探進他的衣服裏摸了一把，然後在夢中也皺起了眉。

這只熊怎麽沒毛啊。

它那暖和的胸毛哪去了？

跡部景吾被她這毫無章法的亂摸弄的心怦怦直跳，這麽久兩人都沒有時間待在一起，他的心在想她，身體也一樣。

用着極大的克制力保證自己不吻下去把她弄醒，跡部景吾憂愁的想，今晚的燭光晚餐大概是要泡湯了。

之前給巧巧告白的時候實在準備的太過倉促了——那幾乎也不叫準備，就是一句很簡單的問話。

這樣實在太不華麗，并且實在對不起她。

他想給她最好的，盡己所能。

跡部景吾剛想用什麽辦法把她叫醒，巧巧手一伸摟住了他的脖子，像剛才蹭熊本熊的毛毛一樣在他的脖頸間亂蹭。

她整個人香香軟軟的，就像一枚可口的小點心，可惜現在光看不能吃。

跡部景吾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深深的嘆了口氣，心卻軟成了一灘水。

怎麽辦，大概他真的帶了“女朋友怎麽樣都可愛”的美化濾鏡，以至于看她做什麽都覺得可愛，清醒的樣子很可愛，生氣的樣子很可愛，發飙的樣子也很可愛，兇起來的樣子也可愛。

睡覺的時候還會發出miamia的小奶音。

還是好可愛。

巧巧在他脖頸上滾滾：“A……”

難道是“ATOBE”？她在夢裏竟然也會夢到自己嗎？愛的這麽深……跡部景吾大為感動的抱緊了巧巧。

然後身體一僵。

因為她說的是：“啊，胸毛怎麽不見了？”

跡部景吾僵硬的低頭往下看，她一只手探進自己衣服裏到處摸，不是急色，而是在……找胸毛。

“起來。”

他孩子氣的惡劣起來，把正在執着找胸毛的巧巧搖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腦子還有點跟不上嘴：“誰啊……是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不開心：“喂，本大爺和熊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

***

桌子有點小。

巧巧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也就比她的手臂長上一點：“好小哦。”

跡部景吾彈了她一腦瓜崩：“不停上菜就可以了啊。”

即便知道對方的飯量很大，跡部景吾還是将用餐地點選在了這麽一個地方。

因為這個地方的意義是很大的。

穿着制服的waiter遞上菜單：“請問是要單獨點餐還是要定食？”

定食就是套餐，食物這一方面，在巧巧的眼裏基本上就沒有什麽選擇困難綜合症。

喜歡就都上嘛。為什麽非要在紅白玫瑰裏挑一只？

跡部景吾翻開菜單：“先來前兩頁。”

桌子太小，只能放這麽多東西了，待會兒再點吧。

這個餐廳也是很有名的餐廳，不管食材還是廚藝都是拔尖的，而且這裏是東京鐵塔上的眺望餐廳。

透過玻璃窗可以俯瞰到東京的夜景，霓虹彩燈交織彙成一片，即便沒有自然星辰之美，但是這種人氣的繁華也讓不少人流連忘返。

跟眼前這個姑娘說好像是茉莉花喂牛。

巧巧好不容易才從沉睡中清醒過來，吞食了鏡妖供奉的靈力身體恢複了不少，可是這幾天總是昏昏沉沉的。

除了這一點好像也沒有其他的副作用，她猜想可能是恢複力量的前兆。

她專心的對付餐廳免費送上來的開胃前菜和草莓班戟。

一心美食，無心風景。

跡部景吾不開心：剛才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得到答案。

因為她反問他——

如果她和手冢國光同時掉進水裏了同樣距離排除外力險阻外力救援周圍沒人沒工具只剩他一個他救誰？

就因為沒反應過來遲了那麽一秒，就被她抓住了把柄，然後就問不下去了。

女人都是天生不講理的動物嗎？

跡部景吾捏着衣服口袋裏的盒子，心裏又開始緊張。

只要一想起這個地方的意義，心裏就會生出一種神聖的儀式感。

這幾天一直在忙網球部和學生會的事情，沒什麽機會惹她生氣，生命安全還有四肢健全都有保障，他很久都沒有過那種提心吊膽的體驗了。

這麽久都沒緊張過了，還真有點懷念。

“阿……”

巧巧說：“好餓啊……太棒了，吃的終于過來了！”

算了，跡部景吾提起的氣一松，還是先讓她吃飽吧。

東京鐵塔上的餐廳用餐環境極好，不僅用的食材貴，而且風景很好，尤其适合小情侶。

不過跡部景吾就根本沒打算在她吃飯的時候幹擾，她吃東西吃的挺香的，他也跟着吃起了不同種類的食物。

放在從前，跡部景吾吃什麽都是定好的，雖然家裏的廚師也會做普通的類似炖牛肉之類的料理，但多半還是建立在他家庭醫生安排的營養食譜上。

有了女朋友之後跟着海吃胡塞，差點就有了幸福肥，結果人家根本就是死吃不胖的體質，倒是他還重了一千克。

跡部景吾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巧巧心思：搞不好把自己變胖以後她就始亂終棄了！

好在後來加強了幾倍的體能鍛煉，沒過一個星期就瘦了不少。

他沒忍住吐槽這個，巧巧挾了一塊紅酒燴牛肉塞進他嘴裏：“重一點也沒關系啊，重一點才符合你的身份。”

跡部景吾直覺這是個坑：“……怎麽說？”

“因為你是冰帝的重量級人物嘛。”

“……”

果然是個坑。

跡部景吾吞掉牛肉，說：“這一家的烤火雞是招牌，雖然沒有到平安夜，不過平時這裏也有限量供應，待會兒你嘗嘗看，我覺得你應該會很喜歡。”

烤火雞。

火雞。

雞！

巧巧吞掉嘴裏的食物，前一段時間的懷疑又被勾上心頭，這正是個好機會！可以挖一挖他的底。

跡部景吾瘆得慌，他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最近的新概念菜都流行什麽鋼管雞，會跳舞的雞，其實就是把一只整雞給插在鐵釺上，吃的時候就用手套撕塊或者拿着小刀子把肉一塊一塊片下來。味道有好有劣，多半做的都比較柴，但是吃這種創新菜吃的就是一個樂趣，味道倒還在其次。

插在鋼管上的雞特別肥大，火雞不比平常的雞，體型要大得多。

尖尖的鋼叉插進了雞身體裏，轉動轉盤雞頭跟着搖擺，雞身都被烤成了金黃色，油脂不停的往下滴，香氣撲鼻。

巧巧拍了拍被烤好的雞腿：“你看，這腿比你胳膊還粗。”

跡部景吾：……

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

最後跡部景吾只能說：“你嘗嘗看？”

這麽大一只火雞讓顧客解決有些不雅，于是就配了一個專門片雞肉的人，片肉的廚師剛想動手，巧巧說：“等等。”

廚師問：“怎麽了？您還有什麽要求嗎？”

“我有一個問題。”

說是要問廚師，可是巧巧的眼睛卻盯向跡部景吾，把他盯的一個寒碜。

“請說……”

巧巧露齒一笑，一字一句：“我想知道這只雞是……童子雞嗎？”

廚師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您是說這只雞的品種吧，這是夏威夷……”

“不不不，”巧巧搖搖手指：“我是問，這只雞是童子雞嗎？我這個人吃雞，比較在意雞的感情生活，最好是沒什麽感情史的，不濫交的，這才是一只有節操的好雞，才能保證味道鮮美……”

跡部景吾忽然出聲打斷她，朝一臉懵的廚師笑得僵硬：“這裏我們自己來就好。”

“哦……哦，有什麽需要随時叫我就行。”

廚師如釋重負，把刀留下人立馬跑了。

巧巧閉上嘴。

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招惹人懷疑了，畢竟白鳥櫻還有三條櫻子甚至橘杏都正面或者側面彰顯了這個男人招桃花的特質，誰知道他現在的老實是不是千帆閱盡萬事看穿的性冷淡？

而且白鳥櫻說的事情她一直還記着呢。

他的眼裏只看得見歐派，被那麽一堆歐美大歐派包圍住誰知道有沒有底線失守一朝淪亡，而且上次三條櫻子塞了紙條，他雖然看上去對三條櫻子獻的殷勤無動于衷，但是也從側面證明了跡部景吾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這次沒反應不代表從前收到也沒反應啊。

她覺得自己的思慮很有道理。

不吸二手煙，不吃二手雞。

跡部景吾來回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你這個家夥真的是……”

巧巧疑惑：“我怎麽了，我吃雞啊。”

跡部景吾飛快的說了句什麽。

速度太快導致她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聽到就算了。”

這她可就不樂意了：“我還不知道這只雞能不能吃呢。”

跡部景吾惱羞成怒：“能吃能吃，行了吧祖宗。”

難道要他跟她說：自己的黃金右手不僅可以用來打網球的還可以用來做其他事情嗎？

他不介意換個地點說。

巧巧拿刀在雞身上順着雞肉纖維嗤啦劃，翩然一笑：“來來，我們吃雞，雞翅膀給你，祝一飛沖天。”

***

一般人在這個瞭望餐廳，除了吃飯，還可以做其他事情——其他事情具體是指，看風景。

不過得看跟誰看。

把餐點都給輪了一遍，服務生的表情由平靜到吃驚再到訝異最後麻木。

習慣就好，跡部景吾喝了口紅酒，這酒帶點度數，雖然只有一丁點，但是對于他不太好的酒量來說，這一丁點已經足夠他暈陶陶的了。

酒量明明不行，幹嘛還非得把自己當頭驢似的灌？巧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開心的吃着飯後小甜點。

“那個，”跡部景吾放下杯子，感覺一不小心喝的有點多，話關也放開了：“這個餐廳的特殊之處并不是在于它的食物。”

“我的父親是純正的日本人，而母親是日英混血，這裏是兩人一見鐘情的餐廳。”

有紀念意義。

跡部景吾說：“父親和母親一直到現在依然相愛……我相信這個地方一定也能給我帶來同樣的好運，而且，這裏也曾經出過一對很有名的情侶，男方是著名的偵探小說家工藤優作，女方是當年一舉成名的當紅女星藤峰有希子，是位相當難得的大美人，不過早就在結婚之後息影了。”

漂亮，巧巧問：“和上次宴會上的三條櫻子相比，誰更漂亮？”

哪怕那個贗品只得了她六七分形似，不過作為參考應該也是綽綽有餘，結果卻聽見跡部景吾說：“那種人哪裏能和藤峰有希子相比，真正的美麗并不在于一張臉，還在于言談舉止，談吐氣質，三條櫻子實在輸得太多。”

跡部景吾低頭，她盤子裏的蛋糕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有礙觀瞻。

“怎麽跟蛋糕又過不去了？”

“誰跟蛋糕過不去了，我只是想吃蜂窩蛋糕而已。”

他對女人的心思不甚了解，還真當她是想吃蜂窩蛋糕：“那待會就再要一份蜂窩蛋糕吧，也免得你這麽麻煩。”

巧巧盯了他一會，突然發狠，把叉子往黃色的蛋糕上一戳：“……要兩份。”

跡部景吾接起之前沒說完的話：“我父母的相遇，一開始并不算愉快。”

兩人都是年輕氣盛，都是被家裏安排過來相親的，只是他們相親的對象并不是彼此，而是分別另有其人。

只不過這裏忽然出了一起命案，反而連系了兩人的紅線。

遇到生命受威脅這種事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顯得很驚慌，跟受驚的魚似的拼命往外竄，還是姑娘家的跡部夫人被相親對象抛在這裏，不僅沒有失措，反而主動照顧起走失的孩子。

其中有一個孩子，是跡部景吾的小伯伯，沒經長輩同意就偷偷跟在哥哥的身後想看一看未來的嫂子。結果遇到這種事情，好在那時有一個溫柔可親的姑娘安撫了他，又聽說對方剛剛相親失敗，于是人小鬼大的想辦法讓兩人相遇。

結果還不用他想辦法，兩個人無意中就碰見了，只一眼就看中了對方。

結局皆大歡喜。

當時還有另一對也在這裏求婚成功，自然就是工藤優作和藤峰有希子，命案發生後工藤優作選擇了先去推理解決命案，很快找出兇手，之後又回到位置上向藤峰有希子求婚，并且成功的讓這位女士冠上自己的家姓，用他的姓氏過門。

話說了幾輪，酒也過了三巡。

跡部景吾忍住沒有去拿酒，現在他也不需要那個東西了。

再這麽忸忸怩怩的簡直不像個男人。

他舔了舔唇，放軟語氣，像是一只獸在捕獵前做出的僞裝姿态，為了使獵物迷惑放松。

“阿巧，我喜歡你。”

偏成熟的聲線透着一種儀式般的鄭重和神聖感，他緩緩的節律又像是在朗誦華美的序章和詩篇：“我堅信，并且确定這種喜歡并不是少年人淺薄的欲望和熱情，它不因時間的遷移，容顏的衰退，財富的消減而褪色，也絕不會被季節，風向，水流以及任何身心之外的事物所影響，即便是我的心同樣也不會被影響，因為我的心早已不屬于我，它做了主人的叛徒，愛情的俘虜，這顆心為你神魂颠倒，為你六神無主，它完全的屬于你，你擁有對它的支配權，讓這顆心開花結果抑或是把它摔得粉碎稀巴爛，最終的決定權都在你的手裏，我最親愛的小姐……”

即便文學水平有限，對于這麽一大長串理解起來略有困難的語言懂得并不完全，巧巧還是認真的聽着。

口頭語言也好，肢體語言也好，一切的語言都是用來承載情感的工具罷了，她不用聽懂對方說的什麽，只需要看着，跡部景吾藍如碧海的雙眼，體會這其中如洶湧海浪的情潮。

跡部景吾掏出裝在口袋裏的盒子，打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條項鏈。

一條精致無比的項鏈，銀色的鏈子，像纏枝藤一樣互相卷繞，沒有機械生産的千篇一律，每條藤都有自己的形狀，都有自己的個性，中央的吊墜是一朵鮮豔的玫瑰花，有鴿血紅的花心，祖母綠雕的的綠葉，栩栩生機，精美繁複。

“阿巧，”跡部景吾輕輕喊了一聲：“我給你戴上它好嗎？”

他做起身動作的時候習慣性低頭，脖頸上帶着的一根項鏈就這麽晃蕩出了襯衫，巧巧伸手抓住，同款的鏈條，只是到了中心處的吊墜就只有鐵質的荊棘式樣。

跡部景吾随她這麽抓着看，溫聲解釋：“和你的項鏈是一對的。”

荊棘和玫瑰。

我無法成為那個見證你生長蛻變的園丁。

但我此生願化作利刺荊棘，只為守護在驕傲美麗的玫瑰花身側。

“我不是小王子，不需要游歷過那麽多地方之後，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給她帶好了項鏈，柔軟的唇像簽訂誓言一般，在她額上落下。

巧巧的唇翕動了兩下，慢慢閉上如蝶翅般美麗的長睫毛。

她願意接受他的效忠。

并且願意給予他世上唯一的榮譽，守護他漫長卻短暫的一生。

他輕聲的在她耳邊笑：“阿巧，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說過了，就在剛剛。”

談個戀愛又不是得了老年癡呆。

跡部景吾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就算有一天我得了老年癡呆，我也不會忘記我喜歡你這件事，這也許會成為我堅持最久的一件事情。”

除非在我們都老去前，有一個人先承蒙上天的召喚，踏入墓地。

巧巧啊了一聲：“你不行哦。”

一句話毀掉所有氣氛，跡部景吾牙癢癢的在她臉上掐了一把：“記住你這句話，阿巧，你別忘了，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報仇十年嫌晚，但是等她成年不晚。

她打了個寒噤，終于老實下來，跟他東扯西扯轉開這個有點羞恥的話題：“話說，你知道這裏為什麽會起兇殺案嗎？”

兇殺案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他又沒出生，只知道大概，不知道詳情：“好像是因為社長和社員之間的一些恩怨。”

巧巧說：“其實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這件事情。”

“什麽角度？”

“我聽過很多的傳說，其中有種說法是，人為神祇女娲所創，女娲為地母，養育所有在地上生活的人類，大地為人提供立足根本的元氣，人在地上走，就能受到地母的庇佑。”

跡部景吾點頭：“這種說法有道理，在希臘神話裏，大地女神蓋亞和波塞冬的兒子安泰俄斯可以從大地上獲得無窮的力量，後來被赫拉克勒斯發現了這個秘密，就把他舉起來殺死了。”

巧巧繼續：“不僅神是如此，人也這樣，有句成語叫做腳踏實地，腳踏實地做出來的事情多半有理可循。”

“可人一旦身處高處，失了根基和養分，心性不穩的人就很有可能受到影響，一旦離開了地面太遠太久，心性無依無靠，心中本懷怨怼不詭的人很容易喪失心智，聽從內心欲望的誘惑，放大負面的心情做出些殺人放火的事。”

跡部景吾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但是同時也覺得很扯，人難道這樣脆弱的嗎。

本來就想殺人的人不會局限于時間地點，無意傷害別人的人，哪怕意志不夠堅定也不可能因為登了個高然後就傷人。

巧巧的目光落在大廳中央那扇雕滿了浮世繪的牆壁上：“你看。”

牆上雕畫的浮世繪，色彩鮮豔飽滿，是一貫浮世繪的風格，大概走的是寫實主義，上面随便畫了一些諸如大天狗雪女這樣的故事，故事內容并不鮮見，沒什麽新意，但是畫工十分出彩，倒也吸引了不少人駐足細賞。

跡部景吾一個日英混血卻長了一顆德國人的頭腦，在想象力這方面極其匮乏，他有點摸不着頭腦，不好掃了女朋友的談興，只能用平實的語言描述：“嗯，很華麗。”

有一個男人從牆壁那邊走過去，投到牆上的光影一暗，跡部景吾眼睛微眯，發現這并不是單純的畫，畫中還有些畫本身內容之外的雕刻，這些浮雕和畫內容并沒有什麽聯系，有些突兀。

他仔細看了一陣，确定了：“有浮雕。”

只是浮雕的內容跡部景吾看不明白，歪歪曲曲扭的像蟲，既不像字也不像畫。

倒像是……符咒？

跡部景吾問：“是符咒嗎？”

巧巧啜了一口巧克力熱飲，熱熱的甜飲料飲下去，吐出來的字也甜絲絲的，跡部景吾聽的有點三心二意。

“這個地方明顯已經請人鎮壓過，牆上是一些提煉過的罡字咒文，來壓住這間樓的‘勢’，也就是給刀裝上一個刀鞘一樣，避免它傷人。”

跡部景吾慢慢消化：“什麽是‘勢’？”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巧巧想想打了個比方：“你看過《海賊王》沒有？”

“看過一點。”

雖然是二次元産業輸出大國，但是跡部景吾從小在英國長大，對動畫片的接觸實在不多，看過的就這麽僅有的幾部動畫還是忍足侑士拉着他看的。

兩個男生聚在一起看片，沒毛病。

“打個比方啊，就是裏面的霸王色霸氣，只依靠自身就可以震懾對方，‘勢’差不多就是這麽一個東西，也可以說是這間樓的氣場。”

東京鐵塔建的不錯，不過從氣場上來說太過尖銳，容易傷人。

跡部景吾若有所思：“我倒是想起了由貝先生設計的中國銀行香港分行大樓，據說二次世界大戰很多人死在那塊地皮上，被認為是一塊不吉利的地皮。”

想要壓住不吉利，建築師就認為應該要把樓建得非常高，才能産生“氣勢”壓住它們。

最後這幢樓建得的确十分高，跡部景吾去過那裏，樓上可以俯瞰維多利亞港和九龍的景色。

這幢樓建得極具霸氣，宏偉而又奇特，的确是建築史上少見的瑰寶，跡部景吾倒是相當欣賞這類建築，但他也在無意中聽說這附近的老戶居民很不喜歡這棟華美的大樓，認為這個大樓太過淩厲，像一把寒氣逼人的寶劍，傷掉了他們居民樓裏的“勢”。

甚至連港督府裏的港督也覺得內心不安，特意在港督府和銀行大樓的中間種了兩棵柳樹，以此來消減鋒芒。

有沒有用他是不知道，不過在他去之前那兩棵柳樹就已經死掉了。

據說是沒能壓過勢。

這樣來看的話，前後邏輯似乎也能對上。

“所以，這個餐廳也有那種‘勢’？而且是它導致的兇殺案？”

巧巧搖頭：“偏激了，生死是大事，一個人想殺人的話，輕易不會動搖決定。樓也好，還是其他什麽東西，都不過只是加劇他們實施行為的催化劑而已。”

尤其是這個世界的神明已經式微，妖怪也勉強類數得上神明，自然沒這麽大的本事。

跡部景吾看向那堵牆：“既然已經有了咒文鎮壓，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事。”

平心而論，對這個地方他是有感情的。

說完他就想起不對。

巧巧略遺憾：“可惜，上面很多是錯的，你看，‘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這九字箴言是從中國舶來的，但是其中一半都抄錯了，咒力就打了個半折。而且這個咒符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堅持個二十年，大概最近已經出過事了，就算不是命案起碼也見了血。”

而且她心裏隐隐不安。

這個位置放在二十年前，的确是一個不錯的位置，不說有風水之類的助力，最起碼不會受阻礙，但是現在的話正對那面克制煞氣的牆壁，十有八九要受到影響——在這裏告白，很難成的。

不過這應該是針對人來說，她不是人，應該不會受到影響。

跡部景吾本想補充最近發生的事，可是在聽了這番話之後，心情難掩複雜：“……沒錯。”

“這個地方前段時間才出的一樁案子，身為準新郎的嫌犯殺掉了新娘的父親，是為了報複二十年前的一段宿仇，因為涉及的太多這件事被壓下去了，我當時在場，所以還算知道些情況。”

跡部景吾頓了頓：“你從哪知道的這些？”

她沒給正面回答：“你猜。”

兩個人心裏都裝了一點事情，氣氛到底沒有之前那麽熱烈。

這些事情說出來的确會惹人懷疑，但是她不可能僞裝一輩子。

她可以僞裝，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那麽做，明知道跡部景吾有可能會多心，巧巧還是按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他們兩個個性南轅北轍，唯一也是最像的一點就是，骨子裏都流着倔強的血，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一條路走到黑。

而且，她看着那堵牆，心裏第一次浮上一種名為畏懼的心情。

蛋糕吃來吃去一個味道，巧巧說：“現在時間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跡部景吾嘴角一扯：“好。”

負責結賬的waiter過來，八顆齒的笑容：“您好先生，這一桌的賬單已經有人給結了。”

跡部景吾詫異：“誰？”

在這裏也不是不可能見到熟悉的人，可是對方為什麽不過來打個招呼？

waiter說：“那位先生給這位小姐留下了一張信箋。”

巧巧接過：“謝謝。”

她掃過信箋，笑了一下。

平白無顧的被請了客，跡部景吾不僅不太高興，反而有點抑郁：“對方就沒有留下一點信息嗎？”

“……抱歉，對方現金結賬。”

跡部景吾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如果是自己認識的人，為什麽要留信箋給她而不是自己？

還有，那張卡片上到底寫了什麽。

巧巧夾住那張信箋，翻過來。

上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