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好累。
鳳長太郎從來沒有用過這麽快的速度拼命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的體能素質原來還能達到這個極限。
看來平時訓練的時候還是鑽不少空子,沒有認認真真的訓練,如果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絕對不會再放松自己。
畢竟現在可是在玩命啊, 要是跑不贏對方的話……鳳長太郎慢慢停下來,他覺得身後沒有人了。
會不會是去找跡部景吾他們了?那樣的話大家該怎麽辦?
周圍的景象迅速發生變化, 原本颠倒過來的事物現在迅速的恢複,建築樓上挂着的名字, 樹枝的指向, 所有的左和右……鳳長太郎胸前的校徽也變成了正的。
已經恢複到正常世界了嗎?
不, 還沒有。
這裏只不過是恢複了正常的左右,可是氣氛卻比之前更加濃烈可怖,那種随時可能奪走生命的威脅依然還在, 他們還是沒有離開這裏。
有輕微的聲音。
鳳長太郎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
他有絕對樂感,這個東西放在平時也就是能辨認樂器的音階,能感受出各個音高之間極細微的差距, 但是同時他的聽力也相當的好。
是一首歌謠。
***
那些東西都恢複成原來模樣的,并不只有鳳長太郎一個,只是他們也沒來得及高興, 接下來不管怎麽走,往哪個方向或者走多遠,最後的路都只通向一條。
他們無可奈何繞回原地。忍足侑士說:“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鬼打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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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一條路,所以幾個人走着走着都走到了一起。
他們是朋友, 腦子裏想的東西也都差不到哪去,與其一直呆在一個地方被動等待甕中捉鼈,不如主動想辦法找到逃出去的契機。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年輕,腦子裏的想法太簡單經不起任何推敲。
眼下的情況絕不是玩密室逃脫,随随便便的就可以輕松找到出路,一不小心,說不定連命都得交代在這裏。
跡部景吾緩聲說:“算了,不要再跑了。”
“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裏坐以待斃嗎?”
芥川慈郎聲線有些顫抖:“我不想就這麽留在這裏……”
忍足侑士安慰:“我們留在這裏,當然不是坐着等死的。”
等他聽見慈郎把話說完就無語了:“我還沒和文太吃那家店的蛋糕……”
跡部景吾半無奈半好笑打斷他:“一直跑下去不是什麽辦法,既然對方千方百計把我們留在這裏,就不會一直躲在幕後。”
逼到絕境處,跡部景吾反而放松:“桦地。”
桦地崇弘從一邊的教室裏拿出了一個大大的袋子,打開裏面是一副副的網球拍,還有網球。
“這是哪裏來的?”
跡部景吾并不好解釋他的直感,最好的防衛就是主動攻擊,實際在他們怎麽走也走不出這個樓的時候,他就想起在這個地方自己曾經還有一個用來放備用網球和拍子的倉庫。
“拿着。”
幾個人很快就了解了他的意思,拿了拍子和球到手裏,盡管不知道這個能派上幾分用場,但是多少也是個防身之物,他們最趁手的也就是網球。
可是對方又不是人類,說不定連身體都是虛幻的,拿網球打過去真的有用嗎?
不過眼下也想不了別的方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多多少少穩一下心。
“用這種東西來對付我,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憑空中出現一道沙啞的聲音,把幾個人吓得差點魂不附體,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球和球拍。
拍子卻像軟泥一樣,輕輕的就陷下去,網球也變成了細沙樣的東西,一用力就從指縫中流走了。
聲音忽然出現,是音質極好的環繞音,分不清是從前後左右哪個方向出現的,聽上去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又像一個壞了嗓子的年輕女人。
衆人都警惕起來,心裏依舊害怕,可是愛極生恨,怕到一定程度時也就不那麽害怕了。
有一絲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照進來,這個地方的天氣是陰天,沒有任何陽光,出現的這縷陽光顯得很蹊跷。
跡部景吾忍着眼睛的不适,努力向有光亮的地方看過去,卻看到了一雙腿。
腿長又白,比例極佳,瘦不見骨,恰到好處的弧度極其流暢,像一筆勾勒。
可現在不是什麽看腿的時候。
他忍着到眼眶邊的淚水,眯起眼睛,腿的膚色在光線下顯得晶瑩剔透,白皙細致的腳踝上挂着一串鏈子。
好像是紅線串着的鈴铛。
這光就好像是人造似的,只出現了那麽一瞬就很快熄滅,視野裏又什麽都看不到了。
但是跡部景吾卻感覺對方朝自己走過來。
他似乎聽到對方罵了一句。
——該死的陰陽師。
對方停在他面前了,可是跡部景吾卻什麽都看不見:“你是誰?”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冰冷的爪落在他的脖子上,鋒利的那面和皮膚輕輕一接觸,就劃出了一小口子,慢慢的流出血來。
對方似乎舔了一下手指:“多麽鮮美啊,你們幾個應該就能夠擺脫這個東西了……”
跡部景吾臉色一白。
再怎麽鎮定,他也從來沒經過這種事。
不需要再去問這個女人說的“你們幾個”到底是要拿去做什麽,對方的目的顯而易見。
拿自己的血當補品喝,不就是想把他們這些人全部吃掉嗎?
跡部景吾心裏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他想他自己現在絕對不能死,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去做,全國大賽的冠軍,父親的囑托……還有阿巧,遇到這種事的話,即便膽大如她也一定會很害怕的吧。
他有些慶幸,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自私。
還好,阿巧不在這兒。
手上的力道不知為何忽然松掉了一點,跡部景吾捂住脖子上的傷口,慢慢緩過氣來,其他幾個男生想過來卻又動彈不得,他們的身體被無形的氣流纏住,無論怎麽掙脫都掙脫不出。
對方的意志似乎有所松動,跡部景吾放低姿态,誠懇相求:“不管你提出什麽要求,只要你能放了我們,什麽我都答應。”
他說的是“我”,而非“我們”。
“部長!”
“跡部不要!”
幾個男生齊齊叫起來,卻還是苦于身體被纏住,臉上一臉惡相,沖着空氣喊叫:“綁住我們算什麽本事,你有本事就沖着我們來!”
還沒等那團看不見的空氣開口,跡部景吾先行出聲呵斥:“通通都給我閉嘴!”
女人笑了笑:“你倒是聰明。”
“我喜歡聰明人。”
這話聽着似乎有一絲轉機,跡部景吾剛想說什麽就聽見她又說:“聰明人的滋味一定比蠢貨的滋味更好,雖然不能放過你們,不過你可以選擇,誰做第一個。”
跡部景吾平靜的說:“那就我吧。”
他的話一出口,其他幾個男生立刻發不出聲音來了。
“好。”
“只不過在臨死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沙啞的嗓音回答:“不算。看在你的血這麽稀有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好了,你想問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不過,為了防止你拖時間,只準問三個問題。”
跡部景吾也沒有再讨價還價:“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裏是真實還是夢境?”
“這裏是鏡妖創造出來的鏡中世界,進入這個世界的是你們的靈魂,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颠倒的。當然,如果有鏡妖目标者之外的人出現,他們的個性也是完全颠倒的,只是你們沒有機會再見了,下一個問題。”
“我在這裏死了,現實軀體怎麽辦?”
“軀體什麽的東西,不過是一座可以操控的肉·體罷了,沒有了靈魂産生的意識,他們不過就是一具空殼,也就是你們人類說的植物人,或者,腦死亡。”
冰涼的手緩緩撫上跡部景吾的脖頸:“最後一個問題了,是不是想問怎麽死的?這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跡部景吾輕聲:“你是誰?”
空氣一瞬間凝滞了。
趁這兩三秒的空檔,跡部景吾憑着對聲源位置的判斷掐上對方脖頸,又迅速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向面前的空氣,血氣一沾染眼前的空氣并沒有落下去,而是黏着在了什麽東西上一樣。
一張臉迅速的顯形在他面前,這是一張完全非人的臉,即使有着人類女人柔和的輪廓,可上面布滿了金色的細鱗,密密麻麻的覆蓋住了整張臉,看着令人頭皮發麻,身體生寒。
這張看不清什麽五官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竟敢……”
紅色……紅色……
在這裏!
在跡部景吾感覺空氣被割裂的一瞬間,他同時也找到了對方脖頸上那片細小的紅色鱗片,再無猶豫的伸手一扯,瞬間有什麽東西源源不斷湧入了身體。
女人不可置信的捂住脖子,摸索了一陣發現那片鱗片已經沒有了:“怎麽會?”
跡部景吾舉起鱗片,跟腦海裏沉沉響起的男聲緩緩吟誦:“開天門,閉地戶,留行人,塞鬼路,穿鬼心,破鬼肚,吾行一步,何神敢當,吾行二步,海水漂洋,吾行三步,殃滅消亡,吾行四步,神避鬼滅,吾行五步,伏屍孽鬼,一指他方。”
念出來的話似咒,有天然的力量。
女人想方設法要阻止他卻毫無辦法,只能任他念下去,鏡中世界随着跡部景吾念出來的咒開始崩塌。
他念完,一口吞下手中的鱗片:“绮羅。”
一絲極其隐秘的,微妙的聯系從身體裏冒出來,主動回應對方,她連連後退:“閉嘴!”
跡部景吾抹掉唇邊的血,笑意微冷:“妖怪的真名是不可以被人得到的吧,我已經得到了你的真名,如果我把它交給陰陽師會怎麽樣呢?”
绮羅不怒反笑:“好啊,你可以交給他們。”
看來對方的軟肋并不是名字,而是被自己吞下去的鱗片。
跡部景吾心下了然,自己怕是得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不然以這個妖怪的脾氣早就把自己殺了,哪裏還能跟他扯上這麽多。
“把我們放了。”
跡部景吾命令,然後看着對方一揮手幾個男生都恢複了行動力。
绮羅不太甘心,可是心裏已經掙紮起來。
她恨恨道:“等着吧……”
鏡中世界徹底崩塌,還來不及用鱗片要挾對方說出其他的事情,跡部景吾忽然在自家床上睜開眼。
轉頭,半瓶香槟還在桌上。
他從床上下來,站起身,頭發還濕漉漉的沒幹,身體上也搭着一塊毛巾,看來才入睡那麽一會兒。
克服了一下對鏡子的反射性恐懼,跡部景吾站在鏡子面前,脖子上的紅痕矚目。
電話響了起來。
“跡部,我是宍戶。”
***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中文念起來有些繞口,盡管漢文課成績是滿分,但是口語和書面語還是有差距的。
聽着跡部景吾有些拙劣的複述這一段,土禦門清河很快就給出答案:“系中國唐時的李賀所作,名為《苦晝短》,雖然記不太清,而且……有些地方發音不太準,不過應該就是這首詩詞無疑了,含義嗎?倒沒有什麽特殊含義,中國古代有很多人都喜歡把文人墨客的詩詞改編成曲譜,這個倒和妖鬼或者陰陽術沒什麽關系。”
跡部景吾陷入思緒:這是鳳長太郎在醒來之後打電話告訴自己他聽到的聲音,因為他是音樂特長生所以才對這段旋律和腔調敏感。
還以為是什麽獨特的陰陽咒語,莫非绮羅還是個什麽有閑情雅致背唐詩的妖怪麽。
唐詩……跡部景吾問:“有什麽妖怪是唐朝或者唐以前的,臉上覆滿了金色的鱗片,眼睛是黑色……中國那邊的妖怪?”
土禦門清河看了他一眼,似有嘲諷:“跡部君難道把我當成了妖怪百科大全不成,這世上的妖怪神明何其多,日本號稱有八百萬神明,光是這八百萬神明我都記不清,更別提其他國家的妖怪。”
跡部景吾默然,卻又聽見土禦門說:“就算用谷歌,只有這兩個特征也搜不出什麽。”
聽上去像在開玩笑,不過兩個人都沒笑。
土禦門說:“跡部君再想想吧。”
他想了想,複述回憶:“金色的爪子,特別的鋒利,隔着空氣這麽一抓,地面也輕易化成了齑粉。”
土禦門沉思了一會兒:“有一種妖怪倒是和跡部君說的頗為相似,不過那只存在于傳說中,在日本存在之前就已經存在,歷史悠久。”
“什麽?”
土禦門清河解釋:“金色,也就是明黃色在中國古代為帝王之色,一般人絕對不能用,用了就是死罪,至于皇帝為什麽要用金色,則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真龍天子,而龍的爪子正好是金色的,金色又象征着強大純粹的力量,一般的精靈或者妖怪,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金色的爪子。”
龍。
跡部景吾記得東方龍不是邪惡象征:“既然被皇帝當作自身象征,龍不應該是神明嗎?”
土禦門清河說:“那你就當皇帝崇敬的是那條當神明的龍就好。”
“一念成神,一念入魔,龍天生而為高貴的神明,卻也有可能因為一己私欲,或是犯下殺戮堕落為魔。”
“弑神者,他血緣相系的所有族群将會受到天譴,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一旦神變成了魔,皆得而殺之。”
跡部景吾心忽然提了起來,土禦門清河不冷不淡的問:“跡部君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謝謝。”
走到門邊,他又忽然回返:“鏡妖是不是已經死了?”
土禦門有些意外:“沒錯,你怎麽知道?”
這問題問的有些突兀,之前土禦門清河也并未告訴過跡部景吾那是鏡妖。
“是你殺的嗎?”
“或許吧。”
土禦門清河看着他,忽然笑了:“跡部君看上去真是心事重重啊,你心裏還有問題吧,你想問我什麽。”
“妖怪,都是壞的麽?”
話出口,跡部景吾就知道這個問題問的着實唐突,對方是陰陽師,職業就是和妖怪作對,問妖怪好不好簡直就是在挑釁。可是土禦門清河也沒生氣,點了點頭:“跡部君有這種思考難能可貴,妖怪自然不都是壞的,就像人一樣,你能說人就一定全部都是好的嗎?好壞是不以族群而分的。”
這似乎是在為妖怪說話,不太符合陰陽師的身份,土禦門清河繞過桌子,走到跡部景吾面前把校服袖子捋上去,露出潔白的手臂。
跡部景吾倒抽了口氣。
上面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從手肘一直延伸到了手腕,幾乎要把這條手豎切着撕裂,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疤痕還泛着青黑色,看上去兇險不已。
“在我還年幼的時候,我救過一只鐮鼬,或者,你也可以稱它為妖怪窮奇。它躺在水邊,受傷很重,我看不過去就把它帶了回家,每天悉心照顧。”
“等它傷好的那一天——”
土禦門清河話鋒一轉,不露喜怒:“那只鐮鼬用它的鐮刀狠狠的朝我揮過來,如果不是那時我摔了一跤,它那一刀就會把我的頭顱斬下,陰陽師的血氣對于妖怪來說是大補之物,而我雖然沒死,卻落下了這條疤痕。”
“我後來理解平安時期的茨木童子為什麽選擇不生長出那條手臂,他是要記着,記着自己被斬掉手臂的恥辱。我也一樣,我也留下了這條印記,提醒自己,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或許一般人對妖怪懷有好意,就像那些雪山雪女的愛情故事,美麗,憂傷,蠱惑人心,普通的人可以向往甚至相信妖怪,可我不行,陰陽師絕對不能相信妖怪,只要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就意味着他們會喪失性命。”
“跡部君,你要用自己的命,或者朋友親人的命去賭一個妖怪可能的好嗎?”
土禦門清河起身送客:“勸你三思後行。”
跡部景吾覺得嗓子發澀:“嗯。”
***
上流的圈子最近有兩條新聞一直高居熱度不下,一條是土禦門清河成功通過了家族考驗成為下一位候選家主。
寄人籬下的陰陽師小姐,和真正獲得了備選家主資格的土禦門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據說是土禦門清河斬殺了難度系數極高的鏡妖,獲得了土禦門的一致認可,畢竟這只妖怪極其難殺,而且擅長于逃匿,別說殺,就是見也難見一面。
斬殺了鏡妖,相當于實力超群出衆,能夠獨當一面。
除了家族的賀禮,跡部景吾自己也送去了個人祝賀。
那天雖然問了土禦門不少的事情,可是終歸跡部景吾還是有所保留的,關于腦海裏突然出現的聲音,告訴他如何降服妖怪绮羅的聲音。
聲線很溫柔,不急不緩,似乎有天大的事情壓下來都能夠臉色不改,裏面又隐隐蘊含着一種威懾力。
是神明嗎?如果是神明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出來收掉绮羅?
他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在正常的法律下長大,就算被這麽對待,也絕沒想過要殺了對方。
畢竟绮羅擁有人類的外形,讓他對同族下死手,跡部景吾自認做不到。
那位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神明,雖然告訴自己制約绮羅的方法,但卻并沒有讓他下死手,說明對方也不想讓他傷害她的。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跡部景吾頭痛的要命,但是又不敢不去想,因為一旦讓自己停止忙碌的狀态,他就會想起宍戶亮跟自己說過的事情。
公交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亡。
和他熟悉的女朋友息息相關。
盡管再怎麽不相信他還是抽空去查了,看了事發路面的那段監控,對方手舞足蹈,顯然精神已經異于常人。
那時問绮羅的身份時,她分明沉默了,如果不是那一段空隙,說不定自己就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下。
如果真的想殺他,為什麽在那瞬間又流露出軟弱和猶豫。
算了,跡部景吾自暴自棄,不想了。
手機上的頭版新聞被“道明寺司”這四個字完全占據。
之前的三條櫻子和道明寺司都受了鏡妖的影響,他特意在網上查了一下,鏡妖是專門魅惑人心的妖怪,給人以容貌,吸人之精氣,三條櫻子以前的照片赫然在目,算不得醜,但也絕對談不上什麽美女,至少和她改容換貌之後的模樣天差地別。
鏡妖一死,三條櫻子虛假的美貌自然再也維持不住了。
可鏡妖原本就是以臉換臉,她不僅沒有了美貌,而且同時也失去了從前那張臉。
三條櫻子徹底瘋掉了。
沒有哪個愛漂亮的女孩兒在面對一張布滿了紅色痘痘和疹子的臉笑得出來,而且又是從極美一下子掉到另一個極端,她照着鏡子頃刻就發了瘋,把所有能反射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沒有辦法推拒掉的道明寺的約會就全副武裝把自己整個都裹了起來。
可是道明寺司一把就扯掉了三條櫻子所有的僞裝,然後驚叫出聲。
他千不該萬不該說了句絕不能說的話。
“你怎麽這麽醜?”
容貌本來就是三條櫻子最在乎的事情,這種在乎甚至已經超過了她本來的目的,道明寺司。
道明寺司忘了桌上有一把水果刀。若只是便利店随便賣的水果刀也就算了,但是他什麽東西都要用的最好的,就連水果刀也不例外。
刀被三條櫻子輕松送進了他的身體。
新聞上只寫了個大概,但是跡部景吾知道對方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三條櫻子現已經死亡,原因不詳,不過多半是自殺,現在道明寺的繼承人出了問題,股價正在一路狂跌。
這都是那個鏡妖惹出來的事情,但是對方本來就是應該收服的妖怪。
跡部景吾致電過土禦門清河,問她如果沒有殺掉鏡妖,情況是不是會好很多。
理所當然的收到了土禦門的冷嘲。
——如果鏡妖不死,的确不會這麽慘烈,但他只要繼續活下去,就會禍害更多的人。
——如果接受了鏡妖,別人不會死,可是你會。
你可以眼睜睜看別人的生命受威脅,還是大無畏的犧牲自己?
***
跡部景吾這幾天有些避着她,巧巧朦胧中也摸到了一些原因,但她自己不确定,自然也不會主動上前去觸黴頭。
有一點證明那天晚上的确發生了什麽。
她摸了摸脖子,上面的鱗片已經沒有了。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可是它現在卻沒有了,而她感覺不到鱗片在哪裏,卻知道鱗片在誰的手裏。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巧巧模模糊糊還記得一點,她記得自己是想趕在鏡妖之前找到鳳長太郎的,然後向鳳長太郎揮出了爪子……
鳳長太郎這幾天依然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也沒什麽事情,巧巧姑且放下心,可是很快又敏銳的察覺到跡部景吾對自己的刻意疏離。
逆鱗在他的身上。
這塊鱗片對于龍來說很重要,如果毀了鱗片就相當于毀了半條命,就算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有突破。
眼下只有一種選擇,那就是保護着跡部景吾不讓他受到攻擊,否則鱗片在他身體裏出問題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她下意識忽略還有一種方法。
剖開跡部景吾的身體,取出鱗片。
***
再次見面是在體育課上。
網球部的體育課單獨由社團進行上課,其他人按照老師的要求上課,網球部的人可以去網球社。
冰帝這個學校很大,即便在一個班上,只要想辦法就可以一直見不到面。
跡部景吾站在俯瞰臺上,看着他們班的女生跑過一圈又一圈,那個人始終在中下的位置,似乎跑得很慢。
可是他看得出來對方的速度從沒變過,不管是第幾圈都是一樣。
只有刻意被忽略的真相,一到要事情大白的時候,一些細節像雨前出來透氣的魚蝦,一個個都浮了上來。
有那麽多人誇獎過織羽櫻奈在不熟悉的科目上進步匪淺,她從前并不好的廚藝,從前只是一般般的胃口……這些東西之前自己怎麽就看作理所當然了?
要去問嗎?
她不會說謊的吧。
跡部景吾忽然心慌起來,轉頭離開。
巧巧似有所感的看向他離開的方向。
……
這扇門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打開會有數不清的厄運。
跡部景吾不怎麽喜歡深夜探索類的游戲,他也不是工藤新一或者服部平次那類的偵探,對真相求知若渴,他想證明的只有自己的猜測——他希望證明那是錯誤的。
門鑰匙是他用其他渠道得到的,跡部景吾忐忑不安,将鑰匙插進門鎖裏一擰,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能收集線索的地方不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居住過的房間散着灰塵,他捂住口鼻,簡單的掃視了一下房間,簡單的房子一覽無餘,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床上的被褥沒收拾好,顯然不太符合沒有人住的樣子,長長的被單垂下床,遮住床底。
那個地方狹窄,但是單人床的床底,剛好能放下一個人。
他走過去,揪住了床單,遲遲沒撩開。
刷拉的一聲,床單上揚起厚厚的灰塵,嗆的跡部景吾鼻子發癢,拍掉漫溢的灰塵,床底下什麽都沒有,除了灰就是灰。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
又是普普通通的幾天過去。
網球部的幾個人終于都從那天的噩夢裏擺脫了出來,畢竟再怎麽恐怖也什麽都沒發生,他們最多只能當做是一個夢,一個過于真實的,而且碰巧所有人都在的夢。
除了主動找上來的鳳長太郎和宍戶亮,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溝通。
不過私下裏倒是互贈了不少的禦守。
忍足侑士忍不住問:“跡部,怎麽這幾天都沒有看見阿巧過來,你們兩個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
跡部景吾說:“沒有,學生會還有事情,我先去忙了。”
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忍足侑士本來還想主動提起幾句,可是見他不願多說的樣子也就按下不提。他到底不清楚內情,也只能随之任之了。
雖然旁觀者看得明白,但是卻只有當事人才理的開結。
……
一直把事情擱置在那裏不去處理,的确不是什麽解決的辦法。
差不多已經隔了一個星期,這期間他們不僅沒說話,就是見了面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就連冰帝的學生都開始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已經分手的時候,跡部景吾又主動叫住巧巧。
放學的時間段人有點多,聲音嘈雜。
她于茫茫學生群中轉過頭,站在人流的逆潮中沒動:“有事嗎?”
跡部景吾沉默半晌:“有。”
他走過去拽住她的手腕,拽得有些用力,甚至顯得粗魯。
巧巧任他施為,也沒說什麽疼。
有些事情擺在那裏,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終于走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跡部景吾松開手,慢慢轉身,眼睛一刻不錯盯着她的眼:“我有東西想給你。”
他攤開手,手心上躺着一條鏈子,長度不長不短,又來當項鏈嫌卡脖子,用來當手鏈還要繞半圈。
是條足鏈。
跡部景吾說:“我給你帶?”
話是這麽說,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動,站在原地顯得木讷。
巧巧輕聲說:“那就給我帶吧。”
他蹲下來,把足鏈打開,準備系在她的右腳上。
卻聽見她說:“錯了,是左邊。”
跡部景吾手一松,鏈子掉在了地上,她跟着蹲了下,把卡入鞋子裏的鏈子提上來。
是一條被紅線串着的鈴铛。
跡部景吾喉嚨發緊,聲音幹澀無比:“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沒等對方同意,他已經問了:“造成二之宮終身殘疾的人是不是你?”
“……是。”
“讓千葉詩織跳樓自殺的人是不是你?”
“是。”
“讓電車那個職員車禍身亡的是不是你?”
“是。”
一開始回答的還有些猶豫,到後來,她便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他了。
“三條櫻子和道明寺司……”
巧巧說:“你覺得這也是我造成的?”
跡部景吾問:“他們兩個的事情是不是你也知情,甚至你也插手了。”
“是。”
跡部景吾嗓音沙啞:“那天晚上在鏡中世界裏想要殺掉我的,是不是還是你?”
“你不要騙我。”
巧巧沒有辦法告訴他是或者不是,因為她完全沒有那天的記憶了,她有些躲避的目光落在跡部景吾的脖頸上,上面有一道紅色的痕跡。
她盯着那道傷認真看了一會兒,然後苦笑:“是。”
這讓她跟跡部景吾解釋些什麽?
他驀地站起身,身體搖晃了兩下,差點有些支撐不住的倒。
跡部景吾低頭,用這種俯視的姿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所以,你叫绮羅。”
“是。”
這句話像給一切判了死刑。
跡部景吾閉上眼,眼前一片一片發黑:“我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好好和你待在一起,抱歉。”
巧巧就蹲着的姿勢環住膝蓋:“其實有些事情可以解釋。”
“不需要解釋。”
跡部景吾滲着冷意:“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犯了錯,竟然要用命去還,就算那些人真的做下了什麽事情,也應該由人類的方式去處理,我沒有辦法接受這麽激烈的方式。”
或許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跡部景吾為自己現在的自私還覺得好笑,他最痛苦的不是對方用這樣殘暴的方式去處理問題。
傷口在別人身上總是不疼的,就算一個人再怎麽擁有憐憫之心,跡部景吾都沒有辦法跟那些受傷的人感同身受,他只知道這傷口在自己身上最疼。
他低下頭:“我以為,我們之間就算沒有很深的感情,你把我當成獵物養了這麽多天,也該有那麽一點舍不得。”
可是你沒有。
她甚至在想怎麽把他吃掉味道才最好,他跟她吃掉的那些食物有什麽不同嗎?
恐怕是沒有的。
他以為的那些東西,原來都是虛假的。
或許土禦門清河說的對,人是人妖是妖,有所妄想,就會被傷的很深。
跡部景吾走了。
巧巧撿起那條鏈子,很漂亮的一條鏈子,大概是定制,而非随便買的。
他大概抱着試探的心情過來,很希望自己的試探是錯誤的,然後再将這條鏈子當成是禮物賠罪。
他生氣都生的這麽婉約。
她得自己最後問跡部景吾的問題。
——你會去找陰陽師嗎?
巧巧把鏈子繞上了腳環,扣上,其實還挺好看的。
跡部景吾說,說什麽來着。
哦,想起來了。
他說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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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