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張鴻

第19章 張鴻

花光了司空數月積蓄,導致他連着吃了兩個月鹹菜疙瘩的寶貝,是一把比成年人的手掌略大一圈的手弩。

因為司空在外觀上做過一些調整,在鳳随和陳原禮看來,樣子就有些古怪。

陳原禮來回檢查了一下,還是不相信這麽一個小東西能有多大殺傷力,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弦不錯。”

“等下給你們開開眼哦。”司空嘿嘿嘿的奸笑,“這個東西最适合偷襲了。”

這話說的,鳳随都想翻白眼了。

陳原禮笑着說:“一般人要拿這個東西暗算人,都是要淬毒的。”

這一點司空是知道的。但他沒處去弄毒藥。再者以他的手速,只要不是被人包圍的情況下,不淬毒也夠他自保了。

今天他們要混進人群裏假裝是香客,所以大一點兒的東西都帶不進來。只能戴上這個保命的小玩具出來。

殿外再次響起了鳥叫聲,短促而急切。

“有人過來了。”陳原禮說着,迅速朝角落裏摸過去,在另一端的雕像後面埋伏下來。

司空則朝着兩組雕像中間過道的方向湊了湊,回頭一看,鳳随也跟了過來。司空注意到他一只手在腰帶上摸索摸索,然後手裏就多了一條鞭子。

鳳随注意到司空在看他,轉過頭沖着他微微一笑,“兵器帶不進來,只能先用這個。”

司空左右看了看,旁邊的雕像上,佛陀手裏是拿着長刀的。司空試了試,不算什麽特別好的兵器,但也聊勝于無。

鳳随眼前一亮,“好辦法。”

陳原禮也跳起來去搶雕像手中的兵器。別說,這麽黑乎乎的一間配殿,雕塑又都張牙舞爪的,冷不丁從外面跑進來,根本看不清楚雕像手裏都少了什麽。

三個人武裝停當,就聽一陣腳步聲朝着配殿跑了過來。

這一次,報信的聲音變成了一陣叽叽喳喳的麻雀的叫聲。

司空聽到鳳随輕聲說道:“來了。”

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粗粗聽去,竟有十餘人,而且有男有女。司空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原來的青水庵是尼姑們修行的庵堂,雖然現在也沿用了這個稱呼,但光明教裏可沒有和尚尼姑之分。

腳步聲亂七八糟地沖上臺階,就聽“吱呀”一聲響,配殿虛掩着的半扇門被人推開了,一群人一窩蜂似的闖了進來。

司空一眼就看到了不久前在這裏神神叨叨說話的那位女法師,她左肩受了傷,整條手臂垂下來,衣袖上還染着血跡。另一只手拎着一把單刀。

或許已經經歷過了一番打鬥,她束發的冠帽不知掉到哪裏去了,頭發亂蓬蓬地披在背後,滿臉都是窮途末路的兇悍,完全不見之前那股子出家人的出塵氣。

之前跟在她身後的兩位年輕的小法師也不見了。此時此刻,她身旁的人有穿青緞法衣的,這是在教中身份地位較高的,也有幾名身穿褐色法衣的,這些人通常是在庵中做雜役的。司空路過齋堂的時候,就曾看到身穿這樣法衣的人在那裏做活兒。

此時此刻,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傷。

司空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門邊的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身上。

在這些人當中,他的年齡最大,而且神情也有所不同,尤其他看着旁邊的人時,眼神裏帶着一種習以為常的俯視感。

這個人,應該是這一夥兒人當中,地位最高的一個。

司空眼神向旁邊一瞟。

鳳随與他目光相碰,微微點了一下頭。

高瘦的男人舉起持刀的那只手,正在指揮身邊的兩個法師将配殿的大門阖上,心中卻陡然間生出某種不妙的預感。

他警覺地轉頭朝配殿深處望過去,忽覺得手腕處一陣劇痛,手中單刀握不住,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膝蓋處也傳來劇痛,他一個踉跄摔倒在地,這才看到手腕處不知怎麽竟然中了一枚小箭。箭身不足三寸,看外觀就是普通的竹箭,但他想不明白這麽短小的箭,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很快他就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他周圍已經亂成了一團。沒人看清楚短箭從何處飛來,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恐慌。

而躲在暗處的射手,像一個冷靜無比的收割者,不慌不忙地收割着自己的獵物。

後殿門不知何時被人鎖上了,前殿門也剛剛被他們自己鎖上……這可真是自投羅網了。

高瘦男人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一行人已經踏進陷阱。這人反應也不慢,立刻組織自己這邊的人借着雕像的掩護,朝着配殿深處前進。

眼下局面,唯有盡快殺掉了埋伏在這裏的人,才能給自己一方争取些許的生機。

鳳随也被司空的手弩驚呆了。這樣的殺傷力……不應該啊。

但場合與時機都不對,眼下他也不顧上詢問這個。他跟陳原禮對個視線,兩人極有默契地借着雕像的掩護,從配殿兩側的窗根下面摸了過去。

司空也看出了這些人當中沒有弓箭手,于是大模大樣地竄上了雕像的底座,靠在一個佛陀的身後,像個狙擊手似的,居高臨下地朝着對方放冷箭。

司空覺得,這個位置特別适合他!他的功夫是大開大合的路數,攻有餘,守不足。而且上過一遭戰場之後,他就落下一個毛病,那就是只要動手,就不給對方留活路——給敵人留活路這種傻叉的心慈手軟,只會讓自己搭上一條命。

但眼下這場打鬥,不用別人特別吩咐,司空也知道是一定要留活路的。因為上面的人肯定還要問案,要口供。

鳳随手中兵器是軟鞭,陳原禮拿着一把從佛陀雕像手中搶來的單刀,都是留有餘地的打法。

配殿中地方不夠大,這既限制了自己,也限制了對手。這個時候就要看随機應變的能力了。

在這一點上,這些養尊處優的法師們肯定是不如上過戰場的鳳家軍。

于是,等到配殿的大門被外面的人轟然撞開的時候,就見法師們亂七八糟地躺了一地,身上都帶了傷。一個一個哎呦哎呦叫喚個沒完。

一旁還站着三個氣定神閑的男人。

司空彎着腰從最後一個法師身上把自己的短箭拔了出來,低着頭将手弩拆開,和一把短箭一起包回了薄棉衣裏,再手指翻飛打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包袱,背回了背後。

他剛做完這一切,殿門就被人撞開了。

司空随手從腳邊撿起了一把單刀,後退兩步,站到了鳳随身後。

洞開的大門外,一群人分向兩邊,一個身穿黑色箭袖的年輕人施施然走了上來。他停在門檻之外,目光掃過大殿中的情形,忽的一笑,說了句,“鳳大人果然身手不凡。”

鳳随将軟鞭纏回了腰上,像沒聽見似的對一旁的陳原禮說:“去後門看看,要是沒有什麽意外情況,留兩個人,其餘的都喊過來。”

其實他的手下早就埋伏在配殿外面了,陳原禮知道這話是說給面前這男人聽的,便答應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鳳随這才擡眼望向門外的男人,“張大人怎麽才過來?庵堂裏的兇徒,可都落網了?”

單看外表,張鴻也是一位極英俊的青年,濃眉大眼,顧盼之間帶着一股桀骜不馴的倜傥勁兒。他又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比起鳳随的一身布衣,更顯得傲氣逼人。

他微微側着頭打量鳳随,眼裏的敵意明晃晃的不加掩飾——也不知是不是年齡相當,家世也相仿,才越發激起了他的不甘心,非要和鳳随比出個高低不可。

此時此刻,他見鳳随竟然出現在了配殿,并且還拿下了這一夥兒要逃跑的法師,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

這可不符合他之前的安排。

按照他的計劃,鳳随這會兒就應該守着後門,傻乎乎的等着法師們從那裏逃走才對。

張鴻心中暗恨鳳随狡猾,臉上卻露出笑容,“鳳大人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鳳随笑而不答。

張鴻眼珠一轉,笑吟吟的說道:“倒也巧,我這裏剛好問出了一點兒新消息。你既然也在,就一起看看吧。”

說着沖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快步走下臺階,不多時,從後面拎過來一個三十來歲的法師。

這位法師或許是一直養尊處優的關系,人長得白白胖胖,哪怕此刻一臉驚慌的神色,看上去也是一團和氣。他身上穿着青緞法衣,衣袍的邊邊角角還繡着極為細致的花紋,可見在這個團夥當中還是比較有地位的。

張鴻上下打量他兩眼,“清明法師?”

清明法師做點頭哈腰狀,“正是小人。”

張鴻就沖着配殿揚了揚下巴,“吶,你們的人都被堵在這裏了。有鳳将軍坐鎮,逃跑是不用想了。好好表現,争取戴罪立功吧。”

清明法師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張鴻就瞟了一眼鳳随,眼中露出有些得意的神色,“鳳大人,來,來,來,我們一起看看這個小廟裏藏着什麽吓死人的大機關吧。”

說着,伸手在清明法師的背後一推。清明法師踉跄兩步,險些在門檻上摔一跤。

配殿裏亂七八糟倒了一地的人都對他怒目而視。最先被司空射倒的高瘦男人忍不住重重的呸了一聲。

清明法師目光有些躲閃,腳下也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受傷的同伴,朝着架油鍋的那一組雕像走過去。

鳳随的眼睛微微一眯,不動聲色的掃一眼身旁的司空和陳原禮,用目光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他注視着清明法師爬上雕像的底座,對于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突然間就期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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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張鴻:這小子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鳳随:這小子果然給我挖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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