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藏羚羊

譚翠何玲玲兩人在群裏發完老一輩帶着滿圖玫瑰花問好的表情包後，楊進率先發來一個問號。

周昰洛猜測兩位女士應該是先給他打了電話，緊接着就是建群，還沒倒出功夫通知楊進。

果然，何玲玲在楊進發完問號後，發來一長串語音。

周昰洛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很想聽聽何玲玲會怎麽跟楊進說，以及楊進知道後的反應。

何玲玲簡單地介紹了下群內成員，完事後還附上一句，“一天天別揚了二正【1】的，好好聽你哥的話，還記得你小時候跟你哥關系最好嗎？”

周昰洛眉頭緊皺，實在想不明白家長為什麽總喜歡一遍遍提醒着小時候的事。

他都煩了，更別提當事人楊進。

而楊進自從發過問號後便不吱聲了，周昰洛想到白天脾氣暴漲的楊進，知道這人大概率是被說煩了。

他點進楊進的頭像，查看對方的朋友圈，想看看能不能從動态中找到楊進性情轉變的節點，結果一句非對方的朋友只顯示最近十條朋友圈的提醒将他逼退。

他不是沒有過楊進的微信，只是在兩年前意外發生關系那次，他把楊進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删了。

周昰洛本就對當時的過程沒有印象，再加上兩年的時間腐蝕，心裏也坦然放下了。畢竟那晚他兩都喝大了，若真要較起真來，楊進也并非罪無可赦，只怪兩人被酒精麻痹了神經，身體反應脫離了大腦的控制。

而周昰洛之所以那麽生氣，跟他在當時的意外中處于下方位置有很大的關系。

而後他考慮的也一直都是自己，直到再見楊進時，楊進的态度點醒了他。其實換位思考，楊進無緣無故睡了個男人，也不一定好到哪去，所以今日對他絲毫不掩飾的厭惡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時隔兩年，獨自琢磨的周昰洛心裏好像有了答案，他重新點進群聊，打算加一下楊進的微信。結果他這邊剛給楊進宣判提前釋放，那邊楊進便回了他一盆冷水。

四人群又變成了三人，楊進直接退出了群聊。

周昰洛接下來的幾日跟往常一樣，正常上下課，沒課時就會窩在家裏寫論文。偶爾會接到譚翠女士的電話，閑聊兩三句後必會扯到楊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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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昰洛很納悶，譚翠常年不回老家，甚至跟楊進都沒見過幾次面，婚後更是跟閨中好友何玲玲斷了聯系，況且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他媽的朋友因為他是藝術學院老師的身份來找她幫忙，每次譚翠都是一笑而過，表面意思，怎麽這次就這麽上心。

周昰洛忍不住打趣譚翠：“小譚同志，你說實話，楊進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怕被發現所以偷偷送給鄉下的閨蜜撫養。”

電話那頭的譚翠“噗呲”一笑，一本正經地接道：“小楊同志确實是我的兒子。”

周昰洛挂在嘴角的笑容頓時僵住，手裏的電話險些沒有拿穩，他明知道譚翠大概率是在跟他開玩笑，但大腦還是遲鈍了下。

譚翠見周昰洛遲遲不出聲，又是一笑，才實話實說：“看把你吓得，我已經決定要認小進當幹兒子了。”

說完又囑咐到親兒子，“以後小進就是你親弟弟了，正好你兩都在首都，你這個做哥哥的可得多照顧着點。”

周昰洛緩緩回神，心裏松了口氣，但又想到楊進的态度，一臉沉重地反問她：“楊進知道這事嗎？”

“知道啊，前兩天還給我打電話呢，還叫我幹媽，”電話那頭的雜亂聲也沒能遮住譚翠的笑聲。

說到“幹媽”一詞又感嘆道：“是有點倉促，我也沒準備什麽禮物，就先發了個紅包，小洛你要有空請小進吃個飯，再幫媽說兩句，別讓小進心裏有啥想法。”

周昰洛想反駁，他能有啥想法，他只對您親兒子有意見。

終止話題後，周昰洛停下手頭的活，他靠在椅子上，破天荒地翻出被擠到界面底下的三人群。

那天楊進退出群聊後，周昰洛不能像他一樣任性，徒留兩位長輩尴尬，只是随後将群聊設置成免打擾的狀态。

後來群裏發生了什麽，他也不清楚。

直到今日翻出一看才發現後續，原來楊進退出去不久後便被何玲玲拉了回來，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一頓罵，罵到這人不敢再退群。

看到這，周昰洛下意識揚起嘴角，莫名的心情舒暢。

想着自己也涼了楊進幾天，是該跟他這個半路殺出的幹弟弟吃頓飯，順便培養下感情了，省得他媽下次打電話繼續跟他絮叨。

他通過群聊添加楊進的微信，結果顯示對方拒絕群聊添加方式。

周昰洛低聲“操”到，索性之前在劉林森那要到過楊進的手機號碼，他點開通訊錄撥了過去。

電話遲遲沒人接，在周昰洛以為通話也無果時，那頭先傳來一陣吵鬧聲，而後随着主人的步伐逐漸淡弱，接着是一道沒有感情的問候：“你好。”

周昰洛直起身，直接表明身份：“是我，周昰……”

“洛”字還沒說完，電話裏便傳來嘟嘟回音。周昰洛驚愕地看着屏幕，這狗籃子居然挂他電話。

周昰洛理了理情緒，又撥了過去，結果這次對方幹脆不接。他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不服氣楊進的态度，于是倔蟲襲腦，他不接就偏要打到他接。

第四通後，對方終于接了。周昰洛剛要回罵過去，手機那頭先傳來一道不耐煩的回應，是不同于楊進的聲調，“楊進不在，你等會兒再打吧。”

即将脫口而出的話猛地一收，周昰洛皺着眉頭，沒想到楊進居然跟他來這一套，上次是裝不認識，這次直接裝不在，周昰洛不悅道：“他幹什麽去了？”

“撒尿，”對方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另一道聲音，周昰洛瞬間認出這人是楊進，“馮嘉揚，你拿我手機幹什麽？”

緊着一道悶響，像是手機被扣在桌上，叫做馮嘉揚的男生反駁他：“誰讓你上廁所不帶着，從你走後一直響到現在。”

靜了幾秒後，楊進再次接起電話，話語間帶着一股玩笑意味，“周老師？這麽锲而不舍，找我有事？”

周昰洛很反感這種語調，還不如冷冰冰地來得痛快，“現在方便說話嗎？”

楊進呵呵兩聲，想也沒想拒絕道：“不方便”

周昰洛聽着那頭的吵鬧聲，皺起眉頭，“你幹嗎呢？”

“喝酒呗，還能幹嗎？”出乎意料，楊進這次回答得很痛快。

周昰洛嘴角抽動了一下，問他：“傷好利索了？就喝酒？”

“死不了，”楊進又笑了一聲，破天荒地反問：“你要來嗎？”

周昰洛覺得楊進應該是喝多了，正猶豫之際，電話那頭突然冒出幾道男人的催促聲。

周昰洛猛地回神，怕楊進再次酒後誤事，下意識向他索要地址。

挂掉電話後，周昰洛拿起外套下樓，根據對方的地址開了将近半個時辰的車才趕到。

楊進給的位置有點偏，周昰洛找了半天，終于在一個小角落裏看見了門牌號。

是個酒吧，店面看着不大，有點老舊，門牌子上的字燈半亮半不亮，周昰洛停車時并沒注意到具體的名字，直到離近後他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家GA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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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四兒：

【1】揚了二正:形容做事不專心，不用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