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丹頂鶴
一頓飯下來,莫名其妙地成了江與唐的批鬥大會。周昰洛跟對面兩人不熟,也插不進去嘴,全程默默地聽着,問到他時再象征性回笑示意。
周昰洛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驢踢了,大半夜不在家待着跑這來當陪襯。
他來之前,三人就已經處于微醉狀态,周昰洛勸了幾句。不僅沒勸住,還讓江與唐又點了八瓶啤酒。
無奈下他只能以開車為由拒絕喝酒,但江與唐死咬着不放,他按着瓶子不松手,給周昰洛科普道:“來都來了,一人就兩瓶,再說哪有退酒的道理啊,一會兒我給你叫個代駕。”
周昰洛左右為難,自從兩年前的意外後他就戒酒了,一頓酒搭上清白,他還哪敢繼續喝。
江與唐把酒瓶子推到周昰洛面前,“周哥,你不給我面子,也得給楊進面子是不是?”
誰的面子他都不想給。
不過兩瓶的量還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于是周昰洛也懶得推脫,心想那就喝點吧。
他剛要伸手拿酒便被身旁的人半路截住,楊進利索地把屬于周昰洛的那份攬到自己面前。
“他喝不了,明天一早還有課呢。”楊進漫不經心地開口。
周昰洛扭過頭,神色迷茫地看着他,其實明天上午他只有三四節有課。他知道楊進是在替他擋酒,只是不理解,之前還對他沒好脾氣的人怎麽突然變好心了。
周昰洛微微皺着眉頭,他掃了眼擺在楊進面前的四瓶啤酒,最終沒出手阻撓。
江與唐會意一笑,妥協道:“那我們進哥替了也行。”
酒過三巡後,三人都喝醉了。周昰洛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不知不覺間已經十點多了。
這個點學校宿舍大門早就關了,回去晚不說,還滿身的酒氣,免不了會被宿管阿姨一頓責罵。如果認錯态度不好,第二天還會被上報系裏通報批評。
周昰洛擔憂問道:“你們晚上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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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嘉揚是三人中還算清醒的那個,他提前叫好了車,沖周昰洛笑道:“我在外面租了間一居室,不過有點小只能住下兩人。”
說到這他瞄了眼仰在椅子上,眼神處于迷離的楊進,又道:“你跟楊進是朋友,正好就把他交給你了,我領江與唐去我那。”
周昰洛打心眼裏并不贊同這個建議,他家雖說是間兩居室,但次卧的床還一直沒買呢,楊進就算去了也沒地方住。
可還沒開口拒絕,就見馮嘉揚要架起江與唐起身離開。
“那我沒來之前,你們怎麽打算的?”周昰洛趁着這人沒走,連忙追問。
馮嘉揚聳了聳肩,一臉無害地搖頭,回他:“不知道啊,要不你把楊進叫醒問問他吧。”
說完,半推着迷瞪的江與唐離開了。
周昰洛起身想追出去,奈何楊進坐在外邊,把路擋的死死地,只能眼巴巴站在原地幹瞅着。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推了推一旁的楊進,沒好氣道:“清醒點,還能不能走了?”
楊進半眯着眼,遲鈍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周昰洛想到為自己擋酒,多喝了整整兩瓶的楊進,這才把一肚子的煩躁壓了回去。低聲“操”了句表達不滿,然後叫來一旁的服務員幫忙将人架到外面。
服務員是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小夥,他全程低着頭,細心地扶着楊進,時不時嘴邊還小聲提醒着兩句“小心腳下”“注意臺階”的話,一直到店門口,這人才頓住腳步,将視線轉向一旁沉着臉的周昰洛。
唯唯諾諾地說道:“哥,還……還沒買單呢。”
周昰洛舔了舔後槽牙,努力地調整自己的表情,問道:“多少錢?”
服務員拍了拍收銀臺的桌子,“姐,316桌買單。”
兩分鐘後,周昰洛從自己的錢包裏不太情願地掏出六張紅鈔,找回六十元整後,拎起趴在櫃臺上半昏半醒的楊進,推門離開。
好在車停得不遠,周昰洛沒費多大力氣便将人扔進副駕駛。
他沒立即上車,突然想到上次劉林森落在車上的半盒煙,讓他随手扔在了副駕駛的儲物盒裏。他本想拿出來抽一根,可當視線落在副駕駛上正昏睡的楊進時,莫名地想起這人上次抽煙時的模樣,便生生地把這個念頭抛了出去。
他在車外站了一小會兒,想到自己剛給出去的五百四十塊錢,就不免的難受。雖然他那個爹很能掙,自己也從不缺零用錢,但這不代表他不心疼。
他繞到駕駛位,懊悔就不該過來。
但有時候倒起黴來喝涼水都塞牙,就在周昰洛悔恨之際,駕駛位車窗外一張白單子的影子赫然紮進他的眼裏。
周昰洛愣了一下,他雖剛買車,但對這張單子并不陌生,這是一張交警處罰違章停車的罰單。
周昰洛擡眸四處掃了下,見停在他前後的兩輛車同樣都貼了罰單,才認命地咬了咬牙,拿起單子鑽進駕駛位。
靜默兩分鐘後,周昰洛推了推副駕駛的楊進,叫了幾聲他的名字。
“你帶身份證了嗎?”周昰洛又問。
楊進本就喝得難受,被周昰洛這麽一叫好像更不舒服了,只見他嘴裏嘟囔了幾聲,皺着眉頭把臉轉向車窗那側。
周昰洛識趣地放棄了跟酒鬼繼續溝通,他将兩人的安全帶一同系好後,掏出手機搜了附近的一家酒店,果斷訂了一間大床房,然後開車趕過去。
這次周昰洛長記性了,硬生生地在酒店門口等到有停車位才熄火下車。向酒店說明情況後,他用自己的身份證替楊進辦理了入住,又請工作人員幫了把手。
這麽一折騰,楊進清醒了幾分,但随即而來的就是過度酗酒的代價。
楊進一進屋,就沖進衛生間,抱着馬桶幹嘔了數次也沒吐出丁點東西。酒精堆積在胃裏毫無規矩地翻滾着,楊進只好摳喉催吐,直到把那股難受勁吐幹淨。
周昰洛沒理會他,先是拿起水壺燒了點開水,才慢悠悠地邁進彌漫着異味的衛生間,捂着鼻子無語道:“不能喝就不喝,為什麽非要往死裏喝?”
楊進擡眸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後背無力地靠在牆上,臨到這時還不忘諷刺周昰洛,發出的聲音虛弱得吓人,“你有沒有良心,要不是給你擋酒……”
“你可歇會兒吧,”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周昰洛打斷,他拿起架子上的浴巾毫不留情地扔在楊進的臉上,“我可沒求着你給我擋酒。”
楊進拽掉頭頂的浴巾,鼻尖冷哼一聲,然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罵道:“你這個人永遠都是這副德行。”
周昰洛怔住,不太理解這人什麽意思,皺着眉頭微表不悅,“我什麽德行?”
“自負,”楊進重重地從口中咬出兩個字。
周昰洛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火氣頓時湧了上來,他輕踹向楊進的小腿,追問他:“說清楚?”
楊進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他的呼吸很輕,酒味卻很重。臉頰被酒精染得通紅,他沒再回答周昰洛的問題,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周昰洛沉默了一會兒,暫且估算是這人酒後的瘋話。他收起情緒,準備将人扔上床就離開。
他撸起衣袖,忍着難聞的異味,半彎下腰。就在雙手剛觸碰到楊進的胳膊時,這人猛地睜開眼睛,深邃的眸子中不再波瀾不驚,而是摻雜着一股濃濃的恨意,把周昰洛吓了一跳。
周昰洛剛想罵他大半夜抽什麽瘋,身下的人率先出聲,他緊緊攥着周昰洛的手腕,生氣地質問:“你明明說過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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