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凱門鱷

周昰洛不同意楊進開車，楊進也不強求。自從科三後他就沒碰過車，而且首都的路況本就複雜，再加上外頭的惡劣天氣，他确實沒什麽把握。

周昰洛吐槽的也對，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老實待着吧。

楊進坐着副駕駛上，替周昰洛注意着周遭的情況，又時不時地扭頭看向一旁的人。

開車時的周昰洛很認真，讓楊進有一瞬間想到自己高三那年，每次請教功課又假裝聽不懂後，周昰洛就總是這副表情，認真且嚴肅，再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講給他聽。

好像就是這個時候，他才逐漸明确那份紮在自己心裏許久的躁動，原來是愛。

周昰洛的餘光感覺到楊進一直在盯着他，偶爾又是偷偷一樂，樂得他心裏亂糟糟的，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他空出右手快速摸了把臉，然後微擰眉頭，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楊進這回笑出了聲，搖了搖頭，回答他：“沒有，我就是......感到很開心。”

說完又似乎覺得不太準确，連忙補充了一句：“打心底裏的開心。”

周昰洛莫名其妙，但還是感覺挺奇妙的。上個月兩人見面這小子還跟個刺頭似的，什麽話難聽說什麽，沒想到短短的一個來月兩人就能窩在一輛車裏分享喜悅。

他擡眸，視線輕輕又快速地掃向楊進，下意識開口問道：“開心啥啊，快說出來讓哥也樂樂。”

楊進抿了抿唇，在心裏斟酌着用詞，然後認真地回道：“就是現在的這種感覺。”

解釋完後又緊接着追問：“你難道不開心嗎？”

“我開心個屁，”周昰洛沒理解楊進的意思，雙手握着方向盤，輕輕眨着眼睛吐槽着這兩天發生的瑣事。

“今年電影學專業招生不太理想，從開學起主任就覺得班多人少太浪費各種資源了，校方就這事也一直在開會讨論，差不多商量兩個多月了，前幾天出公告了，決定把原定的四個班級重新編制為兩班，所有人一起上課。”

楊進安靜地聽着周昰洛說話。

“這麽一來我每節課就不用重複再講一遍，也能空出一部分時間忙些其他的工作，”可周昰洛反倒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就鬧心在課時費也跟着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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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昰洛越說越難受，越說越誇張：“本來工資就不高，現在怕是連車油都加不起了，看來明年開春我得走着走上班了。”

說者無心，可楊進卻聽進去了，他沉默許久，滿臉認真地向周昰洛承諾，“再堅持一年，等我明年大四就可以出來實習了，以後掙得錢都歸你。”

周昰洛噗呲一下笑出聲，他單純地以為楊進是在安慰自己。

他并不想打消小孩的積極性，但還是開玩笑地逗着身旁的人，“到時候你可別哭着鼻子求我收留你。”

楊進心裏一沉，周昰洛不相信他，同樣他也不想成為周昰洛的負擔。

他看向周昰洛，凝重地叫了聲：“哥。”

周昰洛随意地應道。

“我不敢肯定自己日後會有多大的出息，但我肯定會努力生活，努力工作，”楊進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我會......”

話還沒說完，正巧前方紅燈，周昰洛停下車子，直按喇叭提醒着前面沒注意的車輛。

前車及時停下，駕駛位放下車窗，從裏面伸出個胳膊，朝後車的周昰洛比了個OK的手勢，以此表示感謝。

一系列操作完事後，周昰洛才側頭看過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此時充滿了疑惑：“你會什麽？”

“沒什麽。”楊進心裏苦笑，輕輕搖了搖頭，“你就記得以後我肯定不會讓你走着上班的。”

其實他骨子裏是個要強的人，也清楚有些話不是靠說的，而是要實際做出來。那句沒說完的話，其實是想表達他會力所能及給到周昰洛想要的生活。

楊進暗自在心裏發誓，既然許諾了就會拼了命地去實現。

另一旁的周昰洛心裏美滋滋的，有個弟弟的感覺還挺不錯。其實剛才他就是純粹地想吐槽下，他并不缺錢，周崇德和譚翠離婚後養成了個習慣，會時不時地就往他的卡上打錢，多的時候一兩萬，少的時候也有個兩三千，有時都懷疑他爸是不是把他這當成銀行了。

雖然周昰洛從來沒動過，但他也不打算還。

“有你這句話哥啥煩心事都沒有了。”周昰洛樂道，他不圖楊進什麽，只希望這小子日後有了女朋友，娶了媳婦，還能這麽惦記他哥就行了。

兩人的思維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楊進“嗯”了一聲，“開心就好。”

話題終止，靜了兩分鐘後，周昰洛忽然想到一個正經的問題：“對了，手頭......緊嗎？”

楊進疑惑地轉向周昰洛，沒聽明白。

反倒周昰洛獨自糾結着，在他的印象中楊進的家境并不富裕。父親早亡，家裏有個酗酒并極其不靠譜的奶奶，所有的重任都在何玲玲一個人身上。

他怕傷到楊進的自尊心，猶豫半晌才換了種說法：“以後你哥就在這呢，有啥事你得用上啊，別不好意思。”

這回楊進一下子就聽出來周昰洛的意思，也看出他的猶豫。同樣心裏更不想讓對方多想，于是什麽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沉默了兩分鐘。

楊進的腦中忽然冒出個想法，他提議道：“我們別出去吃了，回家吃吧。”

“回家？”這話題轉變得太快，周昰洛一時不太理解，“回家吃什麽？”

楊進反問：“你家裏有什麽吃的？”

“雞蛋，面包，有些薯片......”周昰洛琢磨了半天，把能想到的都說了，“吃得沒什麽，喝得挺多，牛奶，啤酒，飲料。”

楊進剛想吐槽，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周昰洛家撞見這人煎蛋的場景，也就見怪不怪。

“先去超市吧，”楊進嘆了口氣，“以後家裏多備點吃的。”

“用不着。”周昰洛不怎麽會做飯，以前要麽是買着吃，要麽就去劉林森那混飯。他很少在家裏開火，也就覺得沒必要備着食材，放壞了也是扔，怪浪費的。

楊進臉色一黑，說變就變，語氣略微嚴厲，“讓你買就買，你看看你瘦得跟個電線杆似的。”

周昰洛專心開車，聽到這話後當場不樂意了，可一張嘴反駁的話不知怎麽地就變了味。

他問：“你見過我這麽漂亮的電線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