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印度鱷

雪大搖大擺地光臨了兩日又潇灑地離開，首都的清雪工作不是一般的牛，天還沒亮，道路上的雪就已經被掃得差不多了。

周日，周昰洛簡單地吃過午飯後便開車去了D大。

自從楊進答應去滑雪後，周昰洛就生怕對方會反悔一樣立馬買了票，并約定好時間地點一起出發。

周昰洛有車，自然扮演起司機的角色。他把車開到D大正門處，剛停下又反應過來這個位置距離男生宿舍樓太遠了，步行大概需要二十來分鐘，等楊進過來肯定又冷又累的。

周昰洛一琢磨，立馬啓動車子，繞到距離宿舍樓相對于近的側門，找了個不礙事的位置停穩後，拿起手機給楊進發了條短信。

五分鐘後，楊進打開副駕駛門，鑽了進來。

第一眼就看見将座椅後放半躺在上面的周昰洛，臉上露出些許驚訝：“來多久了？”

周昰洛見狀，直起身調節座椅，“沒多久，給你發短信時剛到。”

說完面子上也挂上了一副震驚的模樣：“你挺快啊，我尋思你咋地不還得再收拾個十多分鐘。”

楊進撇了撇嘴，自然沒說自己是跑來的。他強裝鎮定，偷偷調節自己跑亂的氣息，“正好在一樓賣書。”

“賣書？”周昰洛遲疑着。

楊進系好安全帶，解釋着：“江與唐嫌書占地方，讓我陪他賣了。”

周昰洛操作着車載屏幕，設置導航和音樂，大學賣書不是什麽稀奇事。他記得自己上學那陣每逢畢業季各個寝室的路口都會被學長學姐占有，賣生活用品，考研筆記，學習工具，甚至還有前任送的小禮物。

不過剛上大三就着急賣書的他還真沒見過。

他看了眼倒車鏡，确認沒車後，啓動開了出去，“你的也賣了？”

楊進“嗯”了聲，“反正大一大二的也用不上。”

Advertisement

周昰洛沉思了幾秒，好心建議着：“着什麽急，以後要是考個研還能翻翻。”

“沒打算考，”楊進果斷回道，思量了會兒，又說，“馮嘉揚上個月跟我聊了畢業創業的事，我正考慮呢。”

周昰洛怔住，大學生創業并不容易，他身邊失敗的案例比比皆是。即使項目，資金，技術，人脈不缺的情況下，前期仍會處處碰壁，付出的要比想象中的多得多。

但這也不是絕對的，成功的案例并非沒有，只不過在周昰洛的認知裏希望太渺茫罷了。

他想到楊進的家境，擔心對方日後會承受不住壓力，周昰洛本想開口勸上兩句，不知怎麽地忽然想起自己高考報志願那次。

那時譚翠想讓他填報金融學，說學電影日後沒什麽出息，苦苦相勸下他妥協了，可就在志願填報截止的前一晚，他還是從被窩裏爬出來背着譚翠偷偷地将志願又改回了電影。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面臨着不同的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往往都是沒有明确的答案，正因為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所以才要堅守內心的想法，大膽地去嘗試才不會讓自己晚年回想起時滿是遺憾。

既然楊進對未來有了規劃，那他便也做好了對自己負責，周昰洛半張的嘴緩緩閉上，很快又張開：“不管以後幹什麽你考慮好就行。”

他還是很中二的那句話：“你記得哥還在這呢。”

楊進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輕輕應道。

話題終止後，周昰洛默默開着車，楊進安靜地坐着，兩人都有點心不在焉，半天沒出聲說話。

周昰洛不知道楊進在想什麽，他總覺得靜下來的氣氛尤其得尴尬，讓他渾身難受。他努力在腦中找着合适引入的話題，好不容易找到後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顯得不突兀。

那種和楊進待在一起很不自在的感覺悄無聲息地順着他的身體又攀了上來，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更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滋味，就有點像年少情窦初開時，不好意思跟心愛的姑娘對視一樣，打心底裏冒出的羞澀。

周昰洛被自己的想法驚住，僵硬的右腳慌亂地踩了一下剎車又猛地回過神，好在這條路有點偏，道上也沒什麽車。

楊進微微皺眉，扭頭看了眼周昰洛，周昰洛隐藏得很好，除了臉上露出些許煩躁，什麽也看不出來。

還沒等楊進出聲詢問，這人倒學會了先發制人，“你看着我幹什麽？”

“我沒......”楊進回了一半便被止住。

“看前面去，沒事盯着個老爺們看什麽。”周昰洛教訓着。

“我看看......”男朋友怎麽了？

話還沒說完又被周昰洛呵斥住：“你別說話。”

楊進莫名其妙被說了一通，打心底發懵：“哦。”

而一旁的周昰洛緊握着方向盤，對于自己剛剛傻逼的行為甚至冒出了想跳車并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的沖動。

一番冷靜下來後，周昰洛仔細回想着上一次體檢的日期，他把這一系列的反應歸結于工作太累，于是覺得自己是該到時候再檢查一次了。

兩人趕到後，李旭早就到了，正領着李萌坐在一旁的奶茶店喝奶茶。

李旭第一次把妹妹領出來，小姑娘長得不高，勉強到李旭腰部位置。不愛說話還有點怕人，見到楊進和周昰洛兩人拼命地往自家哥哥身後躲。

李旭哄了半天才讓小姑娘朝着周昰洛叫了聲哥哥，至于楊進，李旭全程把這人當成空氣。

不過楊進也不在乎。

周昰洛見狀有心緩和，可他壓根不知道這兩人間的矛盾點在哪，一時也無從下手。

四人訂的是下午場，周昰洛看了眼時間，正巧剛開始入場。入場前，李萌奶茶喝多了，拽着李旭去了趟衛生間。

周昰洛相對于之前在車上的狀态好多了，他領完票才想起楊進說過他不會滑雪的事，但還是問了一嘴：“一點都不會嗎？”

楊進點點頭，他雖是個東北人，常年見雪，可滑雪是真不會，不過冬天在凍實的河上打哧溜滑他倒是很會。

“板子分單雙，單板上手難，高階容易；雙板上手容易，高階難。”周昰洛見狀，簡單地科普了兩句并建議着，“真要不會就先玩雙板，試試感覺”

楊進應道，反問：“那你呢？”

周昰洛雖然也不太會，但他還是傾向于單板，不過第一次領人來，換成誰也不能把人扔那自己玩自己的。

他看着楊進：“雙板。”

兩人沒聊多久，李旭領着李萌出來，三大一小便刷票入了園。先是領了雪服和鞋，再直奔寄存櫃處。

李旭起初也想玩單板，但見周昰洛和李萌都要玩雙板，只好作罷。

周昰洛拿着衣服和鞋，看了眼手裏寄存櫃的號碼，問道：“我是0027，你們呢？”

楊進：“0524。”

“0489和0031，”李旭拿着兩個人的衣服，又要注意着李萌，勉強看向手裏的兩個號碼，“我操，這也離得太遠了。”

四個櫃子好在兩兩間離得還算相近，四個人不至于四個位置。李旭自然要照顧着李萌，周昰洛見狀貼心地把手裏的0027跟李旭的0489換了一下。

“把27和31給你方便照顧妹妹，我和楊進去那邊，換完衣服直接到領雪具那集合。”周昰洛說。

李旭心裏縱使有一百個不願意，但當下也只能如此。他看向楊進，挑了挑眉，似有微微挑釁意味。

楊進懶得理會他，直接跟上周昰洛的腳步。

周昰洛和楊進找到寄存櫃後才發現櫃子的號碼正巧是面對面的，兩人對視一眼便開始動手脫外套。

周昰洛邊脫邊指導着楊進，“你頭上有服裝脫穿教程，直接跟着視頻學就行。”

楊進擡起頭看向視頻，關于雪服講解得很簡單，直接套在自己的衣服上就行，難就難在穿鞋。

場內自帶的雙板鞋十分沉重，摸上去很生硬，上面的扣子需要一層層扣緊，所以穿起來不是一般的費勁。

等楊進穿戴整齊後，背後已經冒出了一層薄汗，他長籲了一口氣，下意識扭頭看向周昰洛。

周昰洛坐在長椅上，半彎着腰正不耐煩地跟右腳較勁。他早就穿完了左腳，可輪到右腳時，鞋上的扣子怎麽也扯不下來，像死死焊在上面一樣。

正當他想出聲罵人時，一雙手伸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右腳。

周昰洛條件反射地往後躲，奈何右腳被這雙手死死按住，接着一聲低沉的命令鑽進他的耳中：“別動。”

周昰洛真就不動了，傻傻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楊進。楊進解着鞋上的扣子，微微一用力，那顆跟周昰洛叫了半天勁的扣子終于開了。

周昰洛一時忘記了動作，等再回神時鞋子已經穿好了。

楊進擡頭看向他，視線與他相撞，周昰洛慌亂地往一旁瞥去，正巧落在了楊進額角的碎發上。發根處濕乎乎的，蒙了一層細汗，恍惚間周昰洛覺得穿上滑雪服的楊進好像還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