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牧羊犬
滑雪是一項很費體力的活,起初周昰洛計劃着滑完後再去四樓的動玩城給妹妹抓個娃娃,可剛脫下雪服的周昰洛就立即向現實低了頭。
楊進撞他的那一下,開始确實沒什麽感覺,但歇下來後才感到陣陣酸痛,一點點地從屁股向四周散開,不用看就知道,尾巴股位置大概率是青了。
于是四人簡單地吃了頓煲仔飯便散了夥。
楊進自然還是跟着周昰洛原路返回,有了滑雪時建立起的氛圍,這一回的兩人倒沒了開始時的那般不自在。
兩人樂此不疲地讨論着滑雪的經驗與感受,直到周昰洛被一通手機鈴聲打斷,他接起手機聊了很長時間。
挂斷時,恰是紅燈。周昰洛停穩車,無聊地看着前方七十多秒的倒計時,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跟着跳動的紅色數字敲打着方向盤。
忽然身旁傳來一聲:“過年......回老家嗎?”
雖然打電話時周昰洛帶着藍牙耳機,楊進聽不到兩人完整的對話,但從周昰洛的回答中他也能拼接出個大概,打電話的那人正是周昰洛的姥姥,應該是詢問他過年回不回去。
周昰洛猛地聽到對方開口,怔住了幾秒,然後才想起回答,“......不回去。”
楊進“哦”了聲,即使明知道是這種結果可心裏還是微微有些失落,兩人認識這麽多年還沒一起過過年,真不知道跟男朋友一起過年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挺期待的。
楊進不死心,仍抱着希望,“挺久沒回去了。”
周昰洛張了張嘴,又無奈地閉上,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之所以不太願意回鄉下,一部分原因或許是他還不太習慣村裏的生活,而另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楊進。
與楊進酒後亂性那次,雖說現在兩人都已經釋懷了,互不計較了,但這件事畢竟真實發生過,這是不可否認的。
只要周昰洛每每想到那裏的一切,尤其是那間破舊的賓館,他就渾身別扭,又談何當個旁觀者冷靜面對。
楊進不清楚周昰洛的想法,他雖然很期待周昰洛能回去,但他更見不得周昰洛為難,他想告訴他哥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可話沒等說出口,身旁的人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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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的吧。”話音剛落,路燈亮起。
周昰洛踩着油門,随口編道:“年底學校事有點多。”
這借口鬼都不信,不過楊進也沒揭穿周昰洛,他點了點頭,關心着:“多照顧點自己,別太累着。”
說完,扭頭又看到周昰洛單薄的衣服,皺着眉頭補充着:“往年要過年那陣子天氣都比較冷,你多穿點,別感冒了。”
周昰洛抿嘴一笑,“我就沒感過冒。”
這話倒不是周昰洛嘚瑟,他從小體格子就比較強,一般感冒找不上他,頂多就是流個鼻涕,第二天就好的那種。
楊進“啧”了聲,教育他:“多大的人了不知道這種話不能亂說嗎?”臨了還不忘吓唬這人:“一般十個中就有九個靈驗的,還有一個特別靈。”
周昰洛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咬牙吐道:“我謝謝你。”
楊進笑了,嘴上連吐三個呸,“開玩笑的。”
哪知這玩笑還真讓楊進開準了,周昰洛回家的第二天就感冒了。
一開始他只是以為自己滑了一天雪才導致渾身酸痛,于是他艱難地從被窩裏爬出來,什麽也沒管就開車去上班了。
到辦公室的前兩個小時還算精神,兩個小時後身體的反應便一點點漫了上來并無限放大。
周昰洛感覺自己的腦袋又沉又疼又困,渾身還冷得厲害,即使這樣他也沒聯想到感冒,要不是起身接水差點打了杯子這才引起同事的注意。
起初他還死鴨子嘴硬,好在升級為寶媽的丁楠随身帶着溫度計,一量竟38.2℃。
丁楠坐不住了,“溫度這麽高,趕緊去醫院打個點滴吧。”
周昰洛望着溫度計上赫然清晰的數字,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發燒了,接着他就聯想到前一天和楊進的對話,恨不得立馬掐死那個烏鴉嘴。
“去校醫室瞧瞧也行,別嚴重了。”丁楠滿臉擔憂着。
“沒事,我趴一會兒就好了。”周昰洛把溫度計還給丁楠。
他只是感覺頭沉,眼皮有些乏,倒也不至于特意去醫院打一針。周昰洛覺得麻煩,心想才三十八度出頭而已,自己睡一覺應該就沒什麽事了。
此時,同辦公室的另一位較年長的張老師開口了,意味深長:“小周啊,高燒可不是鬧着玩的,況且現在還是流感高峰期,是很容易傳染的,你看小丁剛生完孩子,她要感染了,回去再傳染給孩子那可是不得了的。”
周昰洛不傻,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轉身回桌位上收拾東西,“那行,反正上午沒什麽課,我去醫院看看。”
張老師:“要好好休息,不用着急,下午的課小丁能幫你代着。”
丁楠被無緣無故拉出來當擋箭牌也很無奈。張老師是系主任的親戚,平時在辦公室裏就傲氣慣了,他們也懶得計較。她看向周昰洛,詢問着:“自己能走嗎?”
周昰洛輕輕微笑,“沒事。”
推門前,丁楠仍不太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嘴,“周老師,路上慢點。”
周昰洛昏沉沉地下樓,等他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上。以前的周昰洛是個倔性子,但現在的周昰洛懂得了服軟。
他知道自己現在開車很危險,于是想也沒想拿起手機給楊進發了條微信,得知對方沒事後,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可剛發完信息周昰洛就後悔了,楊進沒怎麽碰過車叫他來能行嗎?
擔憂了幾秒後周昰洛索性不管了,他頭疼得厲害,只想眯一小會兒。于是周昰洛換到副駕駛位置,靠着座椅閉上眼睛,睡過去之前他心想:反正誰烏鴉嘴誰負責。
楊進來得很快也很急,急躁地開車門聲驚醒了周昰洛,周昰洛下意識開口,僅說了兩個字就閉上了嘴。
“你幹......”周昰洛的聲音又幹又啞,喉嚨針紮似的疼,短短的幾十分鐘變化這麽快。
楊進什麽也沒說,直接伸手摸了摸周昰洛的額頭,然後微微皺眉,冷着臉說:“去醫院。”
周昰洛不想去醫院,直接把導航定位到了家,操着嘶啞的嗓子:“直接回家,醫院我待不慣。”
楊進一字一頓,咬着牙提醒他,“你發燒了。”
周昰洛知道,他破天荒地伸出手拍了拍楊進炸毛的腦袋,解釋着:“回去叫個上門醫生就行。”
楊進一愣,沒再說什麽。接着低頭開始研究車內的檔位。楊進考得是手動擋,沒開過更沒見過自動擋的車。好在他聰明,周昰洛簡單介紹兩句後,楊進便能上手了。
車子發動,楊進有些緊張,而一旁的周昰洛表現得比他更緊張。一張小嘴巴巴個不停,一點也看不出發燒難受的樣子。
“慢點慢點......”
“彎拐小了。”
“可以給點油。”
“紅燈紅燈。”
“太靠右了。”
“壓線了!”
駕駛位上的楊進瞥了他一眼,皺起眉頭:“閉嘴。”
周昰洛一愣,許是因為發燒的原因這人真就聽話地閉上了嘴,哪知還沒堅持半分鐘就又忍不住了,他不悅地嘟囔着:“我都把命交給你了,還不能多說兩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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