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銀黑狐

楊進吐出一口哈氣，還真像周昰洛說得那樣，多摔幾次真就會了。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迷茫地看着穿梭在雪道上的人，思緒漸漸遠去。他檢讨着自己剛剛的行為，那一抱是不是真的太沖動了。

明明最開始委婉地說試試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楊進有點後悔了，他垂着頭，覺得嘴裏胃裏一陣酸苦。他疲憊地嘆了口氣，忽然想起自己衛衣口袋裏有從江與唐那順來的糖果。

他把手伸進雪服內，從口袋裏随意拿了顆，掏出一看是一顆巧克力。楊進想也沒想，撕開包裝就扔進嘴裏。

巧克力瞬間在嘴裏融化，竟是無比的苦澀。

楊進微微皺眉，看着手裏的包裝紙，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好看的包裝裏并不一定都是美味的。

他擡眸掃了一圈，沒看見垃圾桶，百無聊賴地捏着包裝紙玩了起來。忽然餘光察覺到一股直白的視線，楊進警惕地望了過去。

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被楊進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頭上大一碼的頭盔頓時擋住了視線，她擡起小手扶正後，再一次朝楊進看了過來。

楊進這才認出，這小孩正是李萌。

他不明白李萌為什麽要盯着他看，疑惑之餘視線又四處尋着，但并沒有發現李旭的蹤影。

難不成走散了？

那李旭的心真挺大的，楊進嘲笑着。

他伸手朝李萌揮了揮，語氣不鹹不淡：“過來。”

李萌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有眼眶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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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進似乎意料之中，從見到李萌起就知道這小孩怕人，他還沒自戀到認為自己的長相很和善，揮揮手小丫頭就能過來。

可正是這樣他才好奇，這麽怕人的小姑娘不應該時刻跟在他哥的身後嗎？走散發生的幾率應該為零，他耐着性子又問，這一次語氣下意識放輕。

“你哥呢？”

李萌還是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看着他。

楊進自我懷疑地伸手摸了摸臉，又低頭檢查着身上，忽然視線停在手裏的巧克力包裝紙上，想到最開始李萌的眼神似乎就是在看這個。

他晃了晃紙皮，又問：“你想吃糖？”

這回李萌動了，她向前挪了一小步，諾諾地點了點頭。

楊進剛想吐槽眼前的小丫頭嘴饞，腦中又冒出另一個想法：“你哥不讓你吃糖？”

李萌又點了點頭。

楊進雖然不喜歡李旭，甚至十分讨厭，但他也分得清輕重。他把包裝紙皮塞進口袋裏，臉上頓時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出聲教育着：“要聽你哥的話，小孩子少吃點糖，還有更不能像現在這樣随意管陌生人要糖吃，明白嗎？”

李萌睜着眼睛，緊張地扣着小手，看上去快要哭了。楊進小時候哭多了見不得人哭，況且他更不想待會李旭瞧見，誤以為他欺負他妹妹。

于是，腦中下意識組織着語言，想哄上兩句。

還沒等他開口，便聽李萌先出聲反駁，“我......我見過你，你跟哥哥一起來的，不是陌生人。”

楊進挺驚訝的，驚訝之餘又覺得小孩吃顆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于是，他将手再次伸進雪服內，從口袋裏摸索出一把糖果，細心地把他剛才嘗過的巧克力挑了出去，然後将手攤在李萌面前，讓她自己挑選。

李萌先是猶豫了兩秒，然後在糖果的誘惑下壯着膽子拿了顆草莓味的。她捏着糖果下意識向斜後方望去，确定沒被哥哥發現後，撕開包裝扔進嘴裏。

楊進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很快在人群中鎖定了正跟李旭有說有笑的周昰洛。

楊進的胃裏像被灌進了一瓶陳年的白醋，翻江倒海地泛着酸水。他轉回視線，看向身旁的李萌，出聲詢問：“你哥為什麽不讓你吃糖？”

李萌雖然內向，但卻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态度表現得淋漓盡致，小姑娘沒了最初的拘謹，直白說道：“哥哥說吃糖會長蛀牙，可我去檢查，醫生說我的牙齒很健康可以吃糖，可是哥哥就是不讓。”

楊進點了點頭，确定小姑娘并沒有特殊情況，于是再次掏出那一把糖果，問道：“都想要嗎？”

李萌先是驚訝，猶豫兩秒後果斷點頭。

楊進見狀，沖李萌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靠近後低聲在她耳邊說着。

五分鐘後，正跟周昰洛玩得不亦樂乎的李旭被自家妹妹的哭聲引了過去。

“哥哥，我摔倒了。”

李旭驚慌地扶起李萌，見人沒事簡單地叮囑兩句，可當正要轉身時卻被李萌死死拽住，小姑娘可憐巴巴，“哥哥，你教我玩。”

周昰洛正好滑累了，他拍了拍李旭的肩膀，笑着說：“你跟妹妹玩吧，我去歇會兒。”

“別......”李旭意猶未盡，這可是他好不容易逮到跟周昰洛培養感情的機會，哪成想被自家妹妹攪黃了，李旭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周昰洛嫌去休息室費事，直接滑向場地邊的長椅處，結果好巧不巧遇見了楊進。

抛到腦後的窘迫再一次浮現出來，周昰洛想掉頭就走，又覺得這樣做意欲太過于明顯，況且細細想來楊進抱他的初衷也只是想安慰他，糾結之下周昰洛只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硬着頭皮滑了過去。

一屁股坐在楊進身邊，尴尬地找着話題：“感覺怎麽樣？”

楊進的視線輕輕掃在他的身上，“還行吧，應該比剛開始強點兒。”

周昰洛“哦”了聲，随口敷衍着：“那就行。”

楊進見周昰洛對之前的事絕口不提，索性也避着坑不往裏跳。兩人簡單地聊了兩句，然後幹巴巴地坐在，周昰洛覺得氣氛壓抑，楊進也不例外。

兩人在心裏互相揣摩着，糾結着。最終楊進受不了了，他站起身，眼睛含笑地看向周昰洛，“咱倆比一比吧。”

周昰洛愣了兩秒，他不太想動，但這或許是緩解氣氛的最好辦法，于是也站起身，笑道：“輸了可別哭。”

楊進的确進步了，周昰洛起初有心放水，可當楊進從他身邊超過去的那瞬間，他才徹底放下包袱。滑行時的兩人是最輕松的，所有的煩惱都被甩在了腦後。從這一刻起，他們都是快樂的。

楊進疲憊地脫掉身上的衣服和鞋，等他收拾好自己關上寄存櫃後，發現周昰洛抱着衣服已經等待在一旁了。

他輕輕笑着：“挺快。”

周昰洛挑了挑眉，“是你慢。”

兩人歸還完雪服和雪鞋後，李旭才慢吞吞地領着李萌走了過來，見到兩手空空的周昰洛，表情微微有些吃驚，“我操，還完了？”

又連忙道：“幫我看着李萌，我去還衣服。”

說完連跑帶颠地奔向櫃臺。

周昰洛渴得難受，随手把看孩子的活又扔給了楊進，“你看着點，我去買水。”

眨眼間就剩下了楊進跟李萌兩人，一大一小對視後，像私下交易似的，一人偷偷從兜裏掏出全部的糖，另一個再偷偷接過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少吃點。”楊進提醒着。

李萌乖巧地點着頭。

至此，交易結束。

一分鐘後，楊進見李旭還沒過來，沖着李萌又笑着誇獎了句：“演技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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