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小杓鹬

周昰洛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他關上出水開關，拿出毛巾擦幹後，出聲喊道楊進。候在外頭的楊進聞聲立馬跑了過來，他抱着衣服像個等待伺候主子更衣的小丫鬟。霄*鷹

周昰洛裝好洗漱用品，然後掀起簾子準備去接自己的衣服。淋浴間的門簾正對着院大門，周昰洛怕動作太大被路過的人看見，于是下意識躲在門簾子後，身子微微前傾，露出半個腦袋示意楊進靠近些。

周昰洛一心顧着不走光，卻忽視了腳下的水漬。簡易的淋浴間下方只鋪了幾塊紅石磚，磚頭下方是天然的黑土，被水滋潤過變得格外的潮濕且黏滑。

周昰洛沒注意，一腳踩了上去，結果腳底一滑，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向前趔趄一步。

好在淋浴空間不大，他條件反射伸出手，胡亂的一通抓才險些沒有摔倒。站穩後的周昰洛長舒一口氣，他始終低着頭，一眼就看見了因為意外從腳底竄到腳脖子上的拖鞋。

他皺着眉頭，本以為夠衰的了，可當頭頂傳來楊進幹巴巴的一聲“哥”時，讓周昰洛瞬間生出想徹底死去的心理。

楊進的身子老老實實地站在外面，唯獨整個腦袋瓜子伸了進來。周昰洛擡起頭，對上那雙既詫異又驚恐的眸子，他下意識要破口大罵，又立即注意到自己那只還在用力的手。

周昰洛愣了愣，原來是他摔倒前驚慌抓住了楊進的衣領，才将人帶了進來，這麽說反倒是楊進間接幫了他。

周昰洛咽着吐沫，尴尬地松開手，他什麽都沒說，只是迅速接過楊進懷裏的衣服，果斷地将人推了出去。

周昰洛慌亂地套着衣服，怎麽尋思都覺得丢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乎什麽，畢竟和李旭、劉林森去澡堂子，那麽多人赤裸相見時他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

怎麽到楊進身上就別扭了呢？周昰洛思考着，覺得應該跟‘只有自己是光着’的原因有關。

楊進還傻傻地站在原地，剛剛那一刻他确确實實被驚傻了，腦袋頓時僵住，忘記了思考。可卻還是将周昰洛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下面黑乎乎的一團。

楊進艱難地吞咽口水，他想忘記，可大腦仿佛因受到了驚吓而變得失控一般，反反複複播放着少兒不宜的畫面，楊進控制不住地紅了臉。

周昰洛沒想到楊進還在門口站着，強裝鎮定的臉上附上一絲尴尬，只有半秒，又恢複正常。

他想将此事快速翻篇，于是學着楊進最開始的語氣，嘲笑道：“都是男人，你害什麽羞？”

說完，潇灑中帶着微乎其微的狼狽，立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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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進從羞澀中回神，盯着周昰洛遠去的背影，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周昰洛回屋後立馬換了一套幹淨清爽的衣服，生怕多猶豫一秒，身上又染上了難聞的汗臭。

一下午，他始終窩在屋裏，出乎他的意料，楊進沒有來找他，他難得的輕松自在，看了會兒小說便睡着了。

楊進沒騙他，五一當日過後氣溫果然降了下來，連續下了兩日的雨，到第三日才消停一些。

雨一停，何玲玲便忙着出門幹零活，她一忙也意味着周昰洛跟老太太只能吃剩飯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周昰洛已經能熟練地點着柴火，他熱好前一晚何玲玲留出的剩飯，盛出一碗端給楊進癱瘓在床的奶奶。

他并非熱心腸，只是想到外婆受傷後全都是何玲玲一個人在照顧，如今她忙着幹活，理應也要幫着照顧她家裏的老人，況且飯還是人家做的。

周昰洛送飯回來，正坐下吃飯，剛往嘴裏塞第三口，何玲玲的電話就打來了。

譚老太太接起電話，周昰洛聽不見電話那頭的何玲玲在說什麽，但從外婆“嗯”“啊”“行”的回應中覺得應該是提醒別忘了給家裏的老人送飯。

周昰洛放下筷子，對着裏屋的外婆喊了聲：“姥，我送過飯了。”

譚老太太聞聲回頭，而後眼睛一亮，朝周昰洛擺擺手，示意他過去。

周昰洛不解，詫異地走過去。

臨近，便聽老太太沖着電話說：“我聽不懂什麽作業，小洛過來了，你跟他說。”

話落，二話不說地便把聽筒強塞給了周昰洛。

周昰洛擰着眉頭，滿腦袋問號，只好咽下嘴裏的飯，對着聽筒叫了聲：“何姨。”

何玲玲急切的聲音立馬傳了過來，“小洛，麻煩你件事，你一會兒去給楊進送下卷子行嗎？”

周昰洛問：“什麽卷子？”

“就上個月月考的卷子，小進這孩子一天也是的，卷子還能忘記帶了，剛才班主任特意打電話過來，下午就要講，讓家裏人送一趟，”電話那頭的何玲玲罵了楊進兩句，又說，“我在山上呢，現在也回不去。”

周昰洛聽明白了，想吐槽楊進那智商聽不聽卷子都一個樣，但面對一個母親的擔憂與苦求，周昰洛爽快應下，并詢問了楊進的學校和班級。

挂斷電話後的周昰洛聽外婆說高中在縣裏，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他看了眼時間，不敢耽誤太久，于是急忙扒了兩口飯，便奔去楊進家裏。

楊進家他來過幾次，但也僅限于規規矩矩地吃飯和給裏屋的老人送飯，別的地方他沒去過，更不知道楊進住在哪間。

周昰洛只好詢問躺在床上的老人，老人擡頭看他，經過幾次的送飯老人對他漸漸放下了警惕，她沒說話，眼神瞥向對門那屋。

周昰洛領意推門進去。

楊進的房間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和炕上的舊衣櫃，周昰洛根本不用費力，一眼就瞅到了桌上的卷子。卷子整齊地擺放着，上面壓着一支圓珠筆，應該是昨晚整理錯題忘裝起來了。

周昰洛翻開卷子準備再确認一下，下一秒整個人便被紅色的分數驚在原地。

數學：150分！

周昰洛不敢相信，想到楊進那個二貨給函數求個導都整不明白，怎麽能考滿分？他拿起卷子仔細檢查着，包括字跡，評分标準，解題步驟，塗改痕跡，卷面難度，甚至連學生姓名也沒放過。

都沒有問題……

周昰洛疑惑地翻開其他試卷，結果每張試卷的分數都足以讓他吃驚。

語文：138

理綜：276

英語低了點，只有119分。

最底下是一張年級排名表，周昰洛一眼就看到了楊進的排名，心裏下意識跟着默念。

4月模考，高三（一）班楊進，總分683，班級第一，年級第三。

周昰洛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他緊蹙眉頭，腦中漸漸浮現出楊進這陣子向他請教習題又一遍遍裝作聽不懂的模樣，頓時氣得牙癢癢，他舔了舔後槽牙，罵道：這狗籃子不去當演員都他媽的屈才。

周昰洛再生氣，還是正常出門給楊進送卷子，他在路邊拼了個車，司機直接将他送到了學校門口。

周昰洛放眼望去，這個點雖是中午，可依舊看不到幾個學生。他拿着卷子往裏走，還沒靠近校門就被門衛攔了下來。

門衛了解他的來意，讓他等在一邊，然後掏出手機給一班班任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後，周昰洛看見了火急火燎的楊進。

楊進怎麽也沒想到最後會是周昰洛過來，腳步微微怔住，心虛地問：“哥，你怎麽來了？”

周昰洛揮了揮手中的卷子，咬着牙說：“我來給學霸送卷子。”

又問：“你是學霸嗎？”

“我……”楊進低着頭，很快又擡起來，他想說什麽，但礙于一旁的門衛大爺又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上前接過卷子，“哥，等我放學再跟你說。”

說完，生怕被周昰洛罵，轉身就要跑，跑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什麽，折返回來。

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後，再次腳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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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四兒：

明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