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他真的不愛我1.0

陳知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結束和學長的聊天的,他只知道那場聊天之後,他一整天的精神都十分恍惚,就連他最喜歡的學長發現了他的異常,過來關心他,他也只借口自己沒睡好,然後便早早回房間休息去了。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

他和學長過去那麽多的甜蜜回憶,怎麽可能全都是誤會,全都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呢?

其實學長解釋得已經很清楚了,真相也已經很清晰明了了,但是現在好容易得知了自己的真實心意、因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和對方成功在一起之後,卻又猛地被告知——你別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個人臆想罷了,你喜歡的那個人自始至終都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這未免也太殘忍了一點。

陳知确心裏痛苦難忍,這樣一點點地否定他的回憶,一點點地剝開美好的外皮,露出裏面血淋淋的真相,好像在淩遲一般,簡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前段時間因為對學長撒謊自己熬夜看小說,于是随便買了一本晉江的金榜小說,反正買都買了,正好現在看看,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不要這麽痛苦。

這麽想着,他便打開手機,将那本小說找了出來。

不愧是金榜小說,作者筆力很強,非常有代入感,即使是像他這樣從來沒有看過耽美小說的人,也在看了幾行字之後立刻沉浸了進去。

然而他看着看着,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本小說的主人是個受,主視角更多的也是受,但是攻那邊的上帝視角也有寫到。

這個攻的屬性……是自我攻略類型的自戀攻。

明明受對待他的态度很正常,舉動也沒什麽不對,但是落在這個攻的眼裏,全都變成了對方喜歡自己的證據。

陳知确忽然就不淡定了,他在被子裏挪動了一下身體,抖着手打開了評論區,裏面果然是一片哈哈哈哈哈,說攻自我攻略好好笑,好自戀,說這是晉江攻的優良品質——自己說服自己。

所有人都在笑話這個攻,打算看他得知真相時的好戲,整個評論區全都是大壞壞,一點同理心都沒有,看得陳知确的臉越來越紅——羞恥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确實有把這些評論帶入自己。

就好像大家笑話的,不是小說裏的主角攻,而是他本人一樣。

本來是打算轉移注意力的小說,結果沒想到反而看得他更加心慌慌,但是小說都已經看到一半兒了,要是不把結局看完,他今晚肯定睡不着覺。

于是,陳知确花了剩下的半個晚上熬夜肝完了這本小說,倒真是把自己當初的謊言實現了一遍。

淩晨四點的時候,小說終于看完了,陳知确可以安心睡覺了。

這是一本沙雕甜寵文,除了攻實慘,一切都非常甜美,最後的結局也是晉江經典的大團圓完美HE。

然而因為陳知确代入了自己,每次看到攻的各種腦補自我攻略,都感覺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內心也越來越羞恥,根本沒辦法像評論區裏那樣笑得那麽開心,反而看得想哭。

他不禁開始懷疑,難道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嗎?就像這本小說裏的攻一樣,但是小說最後,攻受也還是成功在一起了。

那麽他和學長呢?他們也可以擁有童話一般美好的大團圓完美HE結局嗎?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事實,他要等到生日那天……只要等到生日那天學長對他告白就好了。

求你了學長,求求你,喜歡的一定要是我啊……

懷着這最後一絲希望,陳知确緩緩閉上沉重的雙眼。

……

時間很快就到了陳知确生日那天。

他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失眠,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最近多少次地頂着兩只黑眼圈與學長碰面。

溫詩侶簡直無奈極了:“你怎麽又熬夜看小說了?小說買着放在那裏又不會跑,怎麽就不能白天看呢?何必花費晚上寶貴的睡眠時間,得不償失。”

因為陳知确心裏苦痛,他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失眠,整晚整晚地胡思亂想,越是接近他生日那天,越是焦慮得睡不着覺。

然後他一睡不着,他就想起了手機裏的晉江APP,于是随便找了一本小說看了起來,最後結果顯而易見,不知不覺就看到了天亮。

要是一本小說的篇幅比較短,能一個晚上就看完,陳知确總歸能在看完結局之後心滿意足地睡下。

要是一個晚上看不完的長篇,那可真是完蛋,直接從晚上熬到白天,然後又從白天熬到晚上,整個一晝夜颠倒。

光是這段時間充的晉江幣就花了幾百塊錢了,可見陳知确到底有多麽拼。

說來他以前也不喜歡看小說的,這段時間之所以這麽瘋魔,還不是為了找到一個可以逃避現實的途徑,讓自己短暫地陷入到小說構成的童話般的美好世界中,好像這樣自己就可以遠離現實的痛苦、不去思考現實的難題了。

而且他看就看了,他還像是自虐一般專門去找那些主角攻是自我攻略類型的小說看,也不知道是在尋求共同感,還是每當他看到主角兩個人甜蜜地在一起了之後,好像他自己也可以擁有一個甜美結局似的。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

因為今天結束之後,他卻也沒有理由逃避現實了。

溫詩侶可不知道這些緣由,他對小學弟關心可以,但是不能一直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這樣反而會惹人厭。

坐到餐桌前,陳知确雙眼血紅地仔細觀察學長的表情,似乎想從他今天的狀态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出來。

事實上,溫詩侶的表現還是很明顯的。

今天就是韓師兄的生日了,他打算早上照常去實驗室給韓師兄送飯,之後他們實驗室裏也沒什麽工作,他前幾天就和韓師兄約好,這次一定要一起出去約一次會,中午飯和晚飯就都順便在外面解決,為此他再次做了詳細的攻略,争取能夠送給韓師兄一個完美的生日,等到了晚上,覺得氣氛差不多了,他再将生日禮物送出去,同時告白。

溫詩侶計劃得很詳盡,他覺得這次肯定不會再有什麽變故了。

一想到接下來一整天他都可以陪韓師兄過生日,溫詩侶的眉眼不禁柔和了幾分,嘴角也挂上了似有若無的笑意。

陳知确心裏一揪,捏着筷子的指尖不自覺地攥緊,嗓音有點幹澀地問道:“學長,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嗯?”溫詩侶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低眉笑了笑,“原來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啊,不過今天确實是一個很特殊的日子,因為今天就是我喜歡的那個人的生日。”

陳知确深呼吸兩下,掀起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那學長你今天的日程安排有什麽打算嗎?”

溫詩侶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沒有注意到陳知确表情的不對:“你這算是問到點兒上了,我确實有提前做過今天的行程安排,我們打算先出去約會,一起吃飯逛街,然後我會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将禮物送出去。”

陳知确張了張嘴,很想直接問學長那個人到底是誰,但是他又十分恐懼從學長嘴裏聽到一個他絕對不會想要聽到的回答。

至少,至少在學長送出禮物之前,他都可以哄自己說,再等等吧,學長只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所以才會故意在自己面前透露這些信息,然後等到時候他發現對象其實是他自己,學長就可以看到他驚訝的表情了。

哈哈,學長可真壞啊,肯定是想吓他一跳,他倒是要看看,到時候等學長告完白之後,他再反過來告訴學長,他其實早就知道學長對自己的心思了,學長會不會也被他吓一跳。

吃完早餐之後,陳知确目送溫詩侶提着保溫桶離開了寝室。

不知道是不是溫詩侶的錯覺,在轉身關門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耷拉着耳朵,渾身上下充滿着悲痛和不舍情緒的大狗狗,就仿佛……被自家最心愛的主人抛棄了一般。

肯定是錯覺吧,溫詩侶想,他又不是小學弟的誰,又談何抛棄呢?

……

溫詩侶沒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希望再次落了空。

他到實驗室的時候,到處沒看到韓師兄的人,問了實驗室的其他師弟師妹們他才知道,原來在他之前,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到他們實驗室來将韓師兄叫走了。

師弟師妹們七嘴八舌地說:“那位肯定就是韓師兄的女朋友吧。”

“韓師兄可真藏得住事兒,整個實驗室竟然誰都沒有發現。”

“咦,不對啊,難道連溫師兄都不知道嗎?溫師兄和韓師兄的關系不是向來最好的嗎?”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師弟師妹們都将八卦的目光投向了溫詩侶。

“我……”溫詩侶感覺自己的嗓子幹澀得厲害,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勾出一抹笑容,說,“我當然知道啊,韓師兄他們……是很般配的一對。”

“看吧,我就說嘛,溫師兄怎麽可能不知道。”

“果然啊,韓師兄瞞過了實驗室的其他所有人,唯獨告訴了溫師兄,兩位師兄的關系可真好。”

溫詩侶微笑着聽着他們聊天,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就好像他和韓師兄的關系真的如學弟學妹們說的那般要好一樣。

然而等學弟學妹們散開,溫詩侶轉過身的瞬間,神色忽然變得十分茫然,手提袋中拎着的他親手制作的禮物也變得輕飄飄了起來。

那個表情,就好像一個捧着雙手、滿心期待着大人可以獎勵糖果的小孩,卻驟然被天上嘩啦啦落下的雨水淋了一個透心涼一般,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瞪着一雙大眼睛,滿身的狼狽和無措。

……

溫詩侶又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坐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來,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光顧着和小學弟聊天去了,還沒有看過手機,說不定韓師兄在這期間給他發過什麽消息。

他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手機裏正好就有一個小時之前韓師兄發來的未讀消息。

韓自秋:詩侶,抱歉,她親自過來找我了,說她已經提前和她爸媽說好,今天我們一起吃飯,我真的不知道她跟她爸媽說好的事情,可能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吧,但是那邊餐廳都已經定好了,如果我拒絕的話,兩邊家裏肯定很不好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等下次,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帶你出去好好吃一頓飯,我知道你最乖巧了,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嗎?

至于這個她是誰,自然不需要韓師兄多說。

是啊,他最乖巧了,無論韓師兄放了他多少次鴿子,跑去和那位相親對象約會,他都永遠只是微笑着,說好,你去吧,我沒事。

但實際上怎麽可能會沒事呢?他的心又不是鐵做的。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約,他也是會生氣、會傷心、會失望的。

只是因為他尊敬韓師兄,他願意給韓師兄解釋和彌補的機會,只可惜,韓師兄一次都沒有做到過。

溫詩侶沒有回複韓師兄,他沉默地收起了手機,先去圖書館借了一本書,然後拿着書來到了韓師兄宿舍樓外的涼亭裏,一邊看書,一邊等待。

這麽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與此同時,陳知确也在健身房裏瘋狂地捶打着沙袋。

今天本來應該是他的工作日,但是他心中懷着最後一絲學長可能會約他出去的期望,愣是向經理請了假。

然而事實是,自從學長出門,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學長任何一條消息。

學長想要約會的對象,并不是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陳知确就感覺心裏一股巨大的憋悶堵得他喘不過氣,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濃濃的委屈。

他明明這麽喜歡學長,學長難道真的就不能喜歡他一點點嗎?

陳知确咬了咬牙,紅着眼睛更加用力地擊打起了面前的沙袋。

……

這麽一天下來,陳知确和溫詩侶兩個人誰都不好受。

直到晚上,陳知确才從健身房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頭頂的路燈将陳知确孤零零的身影拉長,陳知确在路上緩緩地走着,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重。

他還沒想好自己該以什麽樣的表情面對學長,他更害怕的是,等他回到宿舍之後,他會看到一個一臉興奮快樂的學長,笑着告訴他,自己已經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了。而他,則卻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說,針不戳qvq。然後學長就會一臉無辜地問他,知确,你怎麽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我想,作為我好朋友的小學弟的你,肯定會祝福我們的,對吧?

……靠,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陳知确被自己的腦補虐得半死不活,趕緊甩了甩腦袋,将腦海中令人窒息的畫面甩了出去。

就在這時,他的餘光似乎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陳知确腳步微微一頓。

不是吧,怎麽可能呢?學長不是出去約會了嗎?怎麽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小涼亭裏?

陳知确心髒有點加速,雖然理智上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他的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地朝那道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近……

竟然真的是學長!

陳知确本能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地快步朝溫詩侶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歡快地招手,像極了一只一整天沒看到主人、結果猛地看到主人、興奮快要升天的大狗狗:“學長!”

陳知确心裏那絲原本已經快要消磨幹淨的希望之火就蹭地冒了起來。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遇到學長?而且看樣子,學長在這個小涼亭裏已經待了一段不少的時間,如果學長今天真的出去約會了的話,怎麽也不可能大晚上還在小涼亭裏喂蚊子吧?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學長根本就沒有出去約會?

等到陳知确湊近,看到了學長手裏的書,還有放在石桌上的那只熟悉的禮品袋,陳知确眼睛驀地明亮,心裏的希望之火在一瞬間燃燒成了熊熊烈火。

學長真的沒有出去約會!那個生日禮物都沒有送出去!

而且大晚上的,肯定不可能坐在小涼亭裏看書,所以極有可能,學長白天就已經來到了這裏!

而這條路,不正是他從健身房回去的必經之路嗎?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學長的這個生日禮物真的是送給他的?學長坐在這裏,就是為了特意等他?

此時因為希望複燃而陷入了巨大喜悅的陳知确,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上面的話有多大的漏洞。

既然能在這裏等他,又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去健身房找他?

如果真的是打算送給他的,原本說好的約會,又為什麽會忽然取消?

只可惜現在的陳知确已經被喜悅蒙蔽了頭腦,并沒有腦子去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也或許是,他下意識地不願意去思考上面的邏輯漏洞,僅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好幻想中,就好像他過去那麽多天熬夜看的小說一般。

溫詩侶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裏碰到小學弟。

他從涼亭上站起來,對上陳知确無比歡脫地朝自己奔過來的身影,表情有着些許的迷茫。

他今天一整天都坐在涼亭看書,然而雖說是看在書,但實際上根本沒有看進去幾個字。

他仔細回想了自己過去這幾年裏與韓師兄的相處過程,從他們第一天相識開始,一直回憶到今天為結束。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韓師兄。

或許是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韓師兄輕易就能解決時;或許是自己被教授責怪,韓師兄站出來幫自己說話時;也或許是某個夜晚整個實驗室熬夜奮鬥到淩晨,于是只能在實驗室打地鋪,等到第二天早上,發現實驗結果成功時,頂着滿頭滿臉的油光,在朝陽下激動地擁抱在一起的瞬間……

他不得不承認,過去的那些回憶,在發生的那一瞬間确實是美好的,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是美好的。

但回憶之所以被稱為回憶,那就着代表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人不可能總是活在回憶裏,美好的未來才是人活下去的期望。

他一直是一個對感情很專一的人,所以他一旦認定了韓師兄,他便一心一意地對韓師兄好,即使韓師兄從未給過他回應,他依然願意給自己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

不管怎麽說,韓師兄都是單身,并沒有喜歡的人,那麽就代表着他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韓師兄将自己對他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口口聲聲說着自己并不喜歡相親對象,卻還是為了對方,一次又一次地違背了和自己的承諾。

雖然每一次韓師兄的理由,都似乎無懈可擊,但是這些和他有什麽關系?

爽約的是韓師兄,不是他。

他已經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了。

而這一次又一次地對韓師兄失望,也已經足夠了。

他又不是慈悲為懷、一味奉獻的大聖人,無論別人怎麽欺騙他、傷害他,他都永無止境地原諒原諒再原諒。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無論是給韓師兄的,還是給他自己的。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戀愛腦的人。

是時候該為這場暗戀做個了解了。

他會對韓師兄表白,将自己過去的心意都說清楚。

如果韓師兄拒絕了,他就安安靜靜地退回正常距離,絕不過多糾纏。

如果韓師兄接受了……韓師兄真的會接受嗎?

這段時間韓師兄對自己的态度有些暧**昧,不若如此,他也不會下定決心對韓師兄告白。

可如果韓師兄真的喜歡自己,又為什麽會和那個相親對象糾纏不清?

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溫詩侶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公交車上下來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韓師兄!

溫詩侶連忙拿起桌上的禮物朝那邊小跑了過去。

而在同一時刻也在朝溫詩侶走過去的陳知确一看溫詩侶的動作,頓時更加激動了。

學長的禮物果然就是送給自己的!

學長真正喜歡的,果然還是他吧!

很快,兩人已經近在咫尺。

然而,正當他伸出手,準備快樂地接過學長的生日禮物時,他忽然看見學長的眼睛噌地一亮,朝自己背後沖另一道身影喊了一聲師兄。

“抱歉知确,你有什麽話等我回去再說,我現在找別人有事。”溫詩侶對陳知确飛快說道。

然後,陳知确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學長丢下自己,噠噠噠地跑向了那個被學長稱作師兄的人。

那一瞬間的時間流速,真的好像被拉到了最緩,學長擦身而過時,陳知确的心髒險些驟停,渾身的血液幾乎在一剎那凝固了起來,從腳底板到頭皮的肌膚都冷得要命。

陳知确身體僵硬地轉過頭。

他從來不知道,他除了聽力好,視力竟然也這麽好。

因為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學長是如何紅着臉(其實是跑步跑出來的!)、一臉嬌羞(學長表示:???)地将手裏精心準備的禮物遞給了那個膽敢搶走他學長的該死的野男人,然後朝着那人無比深情地說了一句他要死要活做夢都想親耳聽到學長對自己說的話——

“師兄,我喜歡你。”

……

陳知确大腦轟隆一聲炸開了,耳朵裏嗡嗡嗡的滿是雜亂的噪音,渾身血液在一瞬間迅速倒流,原本就因這段時間每天熬夜而腫脹不堪的太陽穴在這一刻瘋狂地鼓脹跳動,好像要沖破陳知确的皮膚爆裂出來。

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原來學長喜歡的,自始至終都真的從來不是他,而是學長實驗室的一位博士生師兄。

學長每天早上早起做的早餐,就是特意為那位博士生帶的,自己的這份才是真正的順帶;

學長從一開始就只是想請那位博士生看電影,和那位博士生約會,自己的那張電影票只是測評;

學長經常對着他臉紅,只是因為學長的臉皮薄,物理層面的臉皮薄,才不是他想象中的害羞;

更甚至于,學長辛辛苦苦地準備了那麽久的生日禮物,才不是送給他的,而是送給實驗室的那位師兄的,僅僅因為他和博士生恰好同一天生日,他竟然就自戀地誤會學長想要在他生日當天向他表白……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所有的甜蜜和暧*昧,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學長自始至終愛的都不是他,而是那位實驗室的師兄。

在這一剎那,難受、辛酸、委屈、羞恥、痛苦、悲傷等等種種情緒交織在陳知确的心頭,陳知确的神經仿佛經受着極冷極熱的淬煉,一會兒因為這個恐怖的發現而遍體傷寒,一會兒又因自己這麽多天以來的自作多情而臉紅羞愧,這些情緒到了最後,融彙成了對那個博士生濃濃的嫉妒和怨恨。

從小到大,陳知确的性格都是那麽的陽光開朗,像一個小太陽一樣,熱情的照耀着身邊的每一個人,幾乎從來不會有什麽負面肮髒的情緒。

但是在這一刻,在痛失所愛的強烈的刺激下,陳知确他,黑,化,了!

他無法控制地陰暗地想,如果沒有這個博士生的存在,學長現在告白的會不會真的就是他本人?學長現在喜歡的也應該就是他?

如果有什麽辦法,能讓這個博士生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就好了。

再或者,如果他能把學長關起來,關在一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他和學長是不是就能像以前一樣,建造一個僅屬于他和學長兩個人的幸福小屋?

如果真的有那個機會,他一定要在學長身上實現他過去所有的夢,他要對學長為所欲為,他要對學長瘋狂地醬醬釀釀這樣那樣,盡情釋放自己的欲望和各種邪**惡的念頭……

然而現在是法制社會,他不可能真的舉一把槍沖過去,一下子把那個該死的野男人給突突了,也不可能真的把學長關進小黑屋裏強取豪奪。

無論殺人還是囚禁,都是犯法的,他要是真的做了,他會坐牢的!

而且學長肯定會恨死他的,那樣才真的把自己和學長的未來全都毀了。

所以在這個社會主義光芒照耀祖國大地的新世紀現代社會,違法犯紀是沒有未來的!違法犯紀是找不到老婆的!

以上這些陰暗的念頭僅在陳知确的腦海中存在了不到一分鐘,就在陳知确正直光明的新青年能量中灰飛煙滅了。

黑化還是要黑化的,不過上面那些古早的虐戀情深就算了,他只喜歡甜甜的戀愛,并不太想嘗試追妻火葬場。

說到底,這場誤會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學長才是這個故事裏最無辜的人,他甚至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那裏自己腦補,要是放在小說裏,指不定就像他前段時間看的那些小說裏的自我攻略的主角攻一樣,從第一章開始就被評論區的讀者們瘋狂嘲笑哈哈哈。

但是學長那麽美麗、那麽溫柔,對他那麽好,他成長了這十八年,頭一回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心動的感覺,這是他的初戀,他是那麽的喜歡學長,他一點都不想放棄學長的愛。

他怎麽舍得?

陳知确花了一分鐘自閉,又花了一分鐘黑化——

不,我還是好愛學長,我決定了,我要橫刀奪愛!

橫刀奪愛的第一步,就是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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