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落花
我走過江翳風身旁時停住了腳步,“江翳風,‘枷鎖’在每一個時代寄宿在不同的人身上,而且每一代都不止一個是不是?”
江翳風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據我所知,枷鎖的每一代宿主都有至少七個到九個。”
“這些宿主之間存在競争是不是?”我再問,“就像張家選擇‘張起靈’的時候一樣,候選人不止一個。這些宿主必須打敗其他宿主才會最終成為被選擇的對象?”
江翳風盯着我看了一陣道,“可以這麽說。”
我暗暗點頭,這樣可以解釋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我”出現。說不定那個老喇嘛就是上幾代宿主中的一個。
“不過,我更傾向于枷鎖是為了掩護真正的宿主才同時選擇多個宿主。”只聽江翳風又道。
“就像是‘七星疑館’那樣麽?”我聽後微微一凜。枷鎖難道是一種有自我意識的微生物?
“那個放置了很多相似人頭的地方,你還記得麽?”江翳風問道。
“你是說有人在追殺枷鎖的宿主?”我點了點頭,“是什麽人?為了什麽?”
“是————張起靈!!他是為了得到真正的宿主身上所隐藏的信息。”江翳風沉吟片刻後回道。
“張起靈??”我吸了口涼氣。
“枷鎖的第一代宿主很可能就是汪藏海!”江翳風說道,“張家視汪藏海為死敵,他們是不會放過汪藏海的繼承人的。”
“你怎麽知道?”我問了之後想起他曾經是張起靈的候選人之一便接着道,“是你在張起靈的候選訓練時知道的麽?”
江翳風淡淡的點了點頭,“那時候還沒有微生物和宿主的說法,但我們的确在受訓時看過一張畫。并且受到對那畫上的內容進行非常恐怖的強制性記憶的訓練,以保證‘張起靈’即使失憶症發作也不會忘了那上面的內容。”
我聽後頓時不寒而栗,這麽說來我不是應該早就被劃入張家要殺的人的黑名單了?可是為什麽不僅僅是我還有齊羽這樣兩張相似的臉龐都沒有被“張起靈”殺死?
“為什麽我還活着?”我不解的問道。
“汪藏海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江翳風沉吟道,“他的力量不可小觑。”
“你是說,汪藏海有方法保護他的繼承者,也就是枷鎖的宿主?”我搖頭,汪藏海真的能有這樣的能力跨越千年保護我和齊羽這樣的人?
“汪家為了擊潰張家的核心力量甚至改變了整個社會制度。”江翳風微微點頭,“張家早就失去了最核心的價值。”
“什麽意思?”我愣了一下。想起了謝連環留下的那封信以及那時候二叔對我說過的話。張家的存在最核心的價值就是為歷代尋求長生的帝王提供信息和得到長生的物質。但為什麽數千年來沒有一個帝王得到那樣的力量?最有可能的就是張家其實早就無法完整的提供出所需的全部資料和所需的物質了。
果然有一部分信息和物質力量落到了汪藏海手裏麽?那個力量很可能有一部分就是“枷鎖”!!
我思索着,人類尋求長生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欲望。如果要完美的達到目的必須能夠讓肉體和“靈魂”同時不朽。而現在的情況是,屍蹩丹和玉俑其實好像都只是達到了令肉體不朽的目的而無法令“靈魂”不朽。但從“枷鎖”可以複制前任宿主的思維、記憶、甚至行為模式的功能來看,“枷鎖”好像是解決“靈魂”不朽的一種方式。但“枷鎖”對宿主選擇的挑剔性又注定了這種方式無法使用在任何人身上。
想到這裏我又感慨張家無法站到歷史的正面可能也和這些限制有關。
“只有枷鎖真正的宿主才是能夠掌握那力量的人!!”江翳風看着我說道。
“什麽力量?”我看着他向我走來,心裏咯噔了一下。江翳風站在我面前忽然抓起我的胳膊,他所抓的位置正是枯葉蝶紋身所在的地方,“汪藏海盜走的東西不是那麽好玩的,你明不明白,吳邪?”
“你說什麽?”我猛的甩手掙脫了他怒道,“別碰我!”
“吳邪……你承受不了那力量,你會崩潰……”江翳風眼中出現一種悲憫之色。我心頭火起,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就是那個真正的宿主?不管張起靈還是張家都忒想摘下我的腦袋是不是??真好笑……”
“吳邪……”就在江翳風想要繼續說什麽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小花叫道,“吳邪,快過來。”
我瞪了江翳風一眼,就向着小花跑了過去。在那時,我聽到江翳風似乎嘆息了一聲。我也沒理他。
我回到了張起靈的病房外,只見小花舉着手機對我說,“你老爸打來的!”
“啊!?”我急忙接過手機喊了一聲,“爸!怎麽了?”
“小邪,你好點了麽?”老爸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沉重。
“我沒事。爸怎麽了?你和二叔都還好吧?”我急問。
“你奶奶病了,她想見你。”我老爸的聲音帶着些低泣。我心裏一緊,忙問,“我奶奶怎麽了?嚴重麽?”
“是中風。你快點回來。”老爸哽咽道。
我心裏一急道,“爸,我很快回來。嗯,你看好奶奶。”我說着急忙挂斷了電話,然後打電話訂了回杭州的機票。
小花看着我道:“你奶奶病了?”
我點頭,“對不起,小花。讓你們白跑一趟。”
“沒關系。”小花搖頭,“你先回去也好。”
黑眼鏡也道,“小三爺,俗話說百善孝為先。你是應該回去的。有事的話可以再聯絡我們。”
我感激的拍了拍他,“有活我會記得你的,瞎子。”
我說完打開了病房,只見胖子正定定的看着悶油瓶。我看了看他的呼吸還算平穩就上前輕輕拍了拍胖子,低聲對他說了我必須馬上先回杭州,得麻煩他留在這裏看着小哥。
胖子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有我在,小哥絕少不了一根頭發。”
我點了點頭,輕輕退了出去。
我開門就見江翳風站在門外,我上前道:“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去做,不過你現在別擋着我。我得回杭州去看我奶奶。”
江翳風淡淡的道,“我知道。”我見他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便連和他多說一句的心情都沒有了。我和小花他們打過招呼後趕去了機場。
***
等我回到杭州趕到醫院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我老爸和二叔還有我媽都在。我急急的上前詢問情況。我老爸只是搖頭,說我奶奶已經昏迷不醒,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我聽了眼中立時迷蒙開去。我老爸說道:“去看看你奶奶吧。”
我點頭後進入了病房,只見我奶奶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她的樣子很平靜,臉上依然帶着大家閨秀特有的沉靜內斂和安詳。我坐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輕聲道:“奶奶,我是吳邪。我回來了。”接着我就說起我小時候的事兒,說起我每次闖禍就躲在她身後尋求庇護,而她每次都護着我。說起我最喜歡看着她給我織毛衣的樣子,說起我考上大學她堅持要親自送我,說起了很多……
或許是這幾年遇到了太多事情,我的心一直都靜不下來,我早已覺得有些疲憊、甚至對當初執着追尋的真相都有了倦怠。只有在這個時候,面對着最疼愛我的親人,我可以卸下所有戒備,放松心态。說着說着我就說道了悶油瓶。我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懷着什麽樣的心情,我想我說的很亂,到了後來我都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麽。
許久之後,我忽然感到奶奶的手動了一下。我急忙站起身輕聲喊着:“奶奶……”
不一會兒,我奶奶竟然睜開了眼睛,拍了拍我的手,“小邪……”
我欣喜若狂,急忙直起身子想要把我老爸他們都叫進來,卻見我奶奶對我搖了搖頭,“小邪,你坐下。”
我聽話的坐下,“奶奶,您好點了麽?”
我奶奶看着我的臉,“你很喜歡那個‘悶油瓶’是不是?”
“我……”我一下子愣住了,難道我剛剛說的話奶奶全聽進去了?
奶奶看着我搖了搖頭,“只可惜他姓張啊……”
“您說什麽呢?奶奶,”我輕聲道,“他是個男的!”
“本來只要是你喜歡的,是什麽人都無所謂。”奶奶緩緩的說道,“只是吳家有祖訓:凡吳氏子孫不得與張姓之人通婚,否則遺禍無窮,連綿千年……”
我聽後心中一凜,“奶奶,我怎麽從沒聽爺爺提過還有這樣的祖訓?”
“小邪,你要記住,吳家不是普通人家。更要知道,這條祖訓是萬萬不能違背的!!”奶奶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我看着奶奶沉靜安詳的臉龐,心潮翻湧。我不知道和一個背叛了張家的“張起靈”曾經的候選人有過一夜情算不算已經違反了祖訓?
我就那樣一直呆坐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再想什麽…………
***
我是被我媽為我披衣服時驚醒的。當我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的時候,被我媽按住了。
“輕點,”我媽說道,“別吵到奶奶。”
“奶奶怎麽樣?”我輕聲問道。
“醫生說情況穩定了,真是奇跡。”我媽對我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我跟她出去。
我和我媽去到病房外,只見我老爸和二叔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我爸站起身看着我,好一會兒後才道,“小邪,你的臉色很差,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這裏有我和你媽在就行了。”
我心說,爸,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只是我終究沒能問出口。我再看了看奶奶,然後點頭說,“那我先回去洗個澡再過來。”
我爸媽點了點頭,“快去吧。”我對着二叔道,“我先回去了,二叔。”二叔也點了點頭。
我轉身走出了醫院。
***
當我走在西湖邊上看着這被稱作最美的景致時,心裏的糾結竟然淡去了很多。不論我自己還是悶油瓶或者江翳風,恐怕痛苦的來源都是太執着的關系。只是人類的執念還真不是說能夠消除就消除的。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答應了江翳風要交出白石龍紋盒,還要找到第二扇西藏的青銅門。只是這兩件事我連一點頭緒都還沒有,不知該從何着手。
我閉上了眼睛,讓西湖上的風吹過。我又想起了長白山那刺痛肌膚的寒風和那個決絕離去的身影。就在此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我接聽後聽到我老爸哽咽着說:“小邪,你奶奶走了……”
我的眼淚霎時間掉落了下來……
***
幾天後,我們送走了奶奶。我和老爸二叔一起把奶奶的骨灰帶回一部分到長沙老家的祖墳去安葬。儀式完畢後,我竟然看到江翳風跨入了我家的祖屋。
我站起身不解的看着他,“你來幹什麽?”
“跟我走,吳邪,你不能留在這裏。”江翳風說道。
“你太過分了!!”我怒道。
“吳邪!!”江翳風扼住我的手腕,“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什麽??”我見他眼中的急切不覺心中一顫。就在此時我聽到了空中有一種嗡嗡的聲音,我擡頭看去,只見天空上有好像紅雲一樣正在迅速移動的昆蟲群。
那是————屍蹩王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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