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逆天

我聽到他說出不想兩個字時心裏又是一動，心說大概是他掙紮了那麽久知道命運不可逆轉所以就認命了吧。我沒有再說話接着把衣服穿好後就打開了房門準備回到原來的那間旅館去和胖子他們會合。就在此時江翳風忽然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想推開你麽？”

“你不是認命了麽？”我微微回頭看着仍然坐在床邊上的江翳風。

“你錯了！吳邪，我不是在認命，是在改命！！”江翳風看着我淡然的說道。

“你說什麽？？”我聽後不知怎麽好像被利器刺中心髒一樣覺得難以呼吸。他說改命？這是什麽意思？他剛剛明明承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卻任其發生。難道說是我猜錯了，我想起他其實并沒有直接承認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究竟我那裏猜錯了？

“江、翳、風、你他娘的究竟什麽意思？”我有些惱羞成怒的吼道。

“我說改命，你不明白麽？原本昨夜和你在一起的應該是‘他’————張起靈！！”江翳風微微一笑。我聽後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冷笑一聲，“你說什麽呢江半仙？拜托你謊話編的靠譜一點行不行？”我以為他會說出更離奇的原因，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沒有比這個更不靠譜的了，悶油瓶會被我引到床上？根本不可能！不說他生性冷淡眼中幾乎沒有什麽人存在，我看他恐怕根本連常人這方面的生理需求都已經被抹殺了。再說悶油瓶老是擔心連累我根本不可能會來見我，他所說的那件事會發生的可能性是零。

我說完冷哼一聲不再理睬他關門就走了。我從這間位于前一晚我們喝酒的酒吧附近的旅館出來後便打車向着原本和胖子他們一起住的另一間旅館趕過去。我在旅館門口下車時，卻見到一輛救護車呼嘯着從這間旅館門前開走。令我吃了一驚的是我看到黑眼鏡和小花竟然站在門口好像是剛剛送走了那救護車的樣子。我擠過去問道：“小花，怎麽了？你們怎麽在這兒？胖子哪兒去了？”

“吳邪，你這兩個晚上哪兒去了？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旅館？？”小花的眼中有種少見的憤怒。

“去了網吧，然後去了酒吧，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沒電了，喝醉了就近找了家旅館睡了。”我見他的眼神心裏已經直覺事情不妙。“出什麽事了，胖子呢？是不是胖子……”

“不是胖子是小哥！！吳邪，小哥被汽車給撞了！！胖子剛剛送他去醫院了。”小花怒視着我說道。

“是小哥？？怎麽可能！！？”我不相信的睜大了眼睛。不說小哥根本不會在這裏出現，就算任何人都可能會出車禍，但我相信以悶油瓶的能力這世上能夠撞到他的車恐怕還沒生産出來。除非……他的失憶症又犯了，在神志不清的狀态下……

想到這裏我急忙奪過小花的手機撥通胖子的號碼：“胖子，是我，你們到哪家醫院去了？”

“天真？？你怎麽才回來？我們在西藏第二人民醫院！你快來，小哥的傷很重……”我不等胖子把話說完就跑了出去。我強行攔下一輛有人的出租車，和那客人說我最重要的人出了車禍進了醫院我得馬上趕去時，那人好心的下了車，讓我趕去了醫院。

當我在醫院走廊裏看到胖子時，只見胖子對着我直搖頭。

“胖子，究竟怎麽樣了？小哥怎麽會在這裏的？”我急道。

胖子搖了搖頭說，“我們也不知道，只是發現你和江醫生一晚上沒回旅館手機又打不通的時候正準備出去找你們。剛剛到了門口就見到一個人被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子給撞到了。我們上去一看，發現那個被撞的人竟然是小哥！！這才急忙叫救護車。對了天真，為什麽你的手機又打不通了？”

看着胖子詢問的目光，我不知該怎麽說。我頹然的坐了下來，用手抱住頭。我剛剛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沒電了。怎麽老是發生這種事？

悶油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說是因為“終極”失衡所以長白山的青銅門其實已經失守，而悶油瓶會到西藏的原因是如同小花口中的另一個“我”說的，要找到在這裏的另一扇青銅門？？

“天真，天真，你究竟怎麽了？江醫生呢？你有沒有看到過他？昨天早上我們一起出門找你的？”胖子見我垂着頭不說話甚是焦急。

我直起身子将頭靠在了牆上盯着醫院的天花板感到渾身無力。江翳風剛才所說的話不斷在我耳旁回響，那個家夥說的是真的麽？我和悶油瓶本來會有的相遇機會因為他的介入而失去了？盡管悶油瓶出現在這裏證實了“相遇”這個可能性的存在，但是我并不相信他說的原本昨夜和我在一起的會是悶油瓶！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小哥的傷究竟到了什麽地步？”我低聲的問道。

“天真……”胖子猶豫了一陣才道，“我出門時看到的情況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小哥被撞是因為他推開了一個原本差點被撞的人。那個人，很像是你！！但是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個很像你的被救的人卻不見了……”

我聽後，只覺得血腥味直沖了上來，一口血差點就噴了出來。我硬生生的把湧上的血咽了回去。這一切太過詭異了。那個很像我的人難道就是另一個一直在活動的“我”？“他”一直都在我周圍窺視着我的行動？可是悶油瓶有可能會看錯嗎？他把那個人當成是我了嗎？

就在此時急救室裏出來一名醫生，我和胖子急忙上前詢問。那醫生說傷者失血很嚴重而且還在不停的流血，他們需要給他輸血。我聽後心中一凜，悶油瓶的血和常人大大的不同，胡亂輸血的話恐怕是不行的。我猛然想到江翳風和悶油瓶同樣是張家人，而且曾經身為“張起靈”的候選人之一，他的血一定也是“麒麟血”。正在此時，我捏在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我按下接聽鍵。只聽江翳風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想救他。這裏只有我才能做到！”

“你想要什麽？”我冷冷的問道。

“交出白石龍紋盒，找到第二扇青銅門并且帶我一起進去。”江翳風淡淡的道。

“成交！”我咬牙道，“如果他有事，你們什麽也得不到！！！”

江翳風聽後沒再說什麽挂斷了電話。

不到一分鐘我就看到江翳風出現在了急救室外。我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他就好像是這間醫院請來的專家那樣帶着幾個穿着白大褂的老外很自然的就走了進去。

我和胖子依然守在急救室外，胖子也不再追問我任何問題，就那樣陪着我一直坐在那裏。直到黃昏的太陽光芒從玻璃窗外射進來的時候，我才看到江翳風再度出現。我急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對着我淡淡的點了點頭，我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我感到江翳風走過我身旁時很輕的說了一句，“我和他都已經被你殺了一次………”

我睜開眼睛，看到是江翳風夾雜在那群身穿白衣的人群中帶着疲憊的背影。他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若說悶油瓶是因為“我”而受傷差點喪命的話還情有可原。我又怎麽他了？不過我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想他那些玄之又玄的話究竟什麽意思了。

***

幾分鐘後當我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悶油瓶時心裏一陣陣的抽疼。那種疼不僅僅是抽象意義上的疼而是帶着真正的心髒都麻痹的疼，到了後來竟然好像是被活生生挖心掏肺般疼得我幾乎全身抽搐。

胖子見我臉上變色，急忙把我拉了出去。“天真，你怎麽了？”胖子急道。

我捂住嘴唇将幾乎咳出來的血咽回肚子裏。好一陣後那疼痛才仿佛漸漸平息下去。就在此時小花和黑眼鏡也來到我面前。小花見我嘴角有血跡便問道：“你究竟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不知道，剛剛好像心髒被活生生扯出來一樣。”我輕微的咳嗽喘息片刻後回道。

“是因為小哥受傷麽？”小花嘆道。他看我的眼神中有種不明意味的暧昧。

“小三爺，我看你別是中了蠱毒了吧？”一旁的黑眼鏡看了看我說道。

“什麽？蠱毒？”我看向黑眼鏡，只見他墨鏡的鏡片上反射出的我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哎，瞎子，你胡說什麽呢？”胖子在一旁吼道。

我閉上眼睛回想起江翳風曾經說如果我控制不了情緒，“枷鎖”會令我越來越痛苦。這麽說來，“枷鎖”的确很像一種蠱毒。它好像在強迫我放棄對人的感情。每次只要我一有對人對事的強烈情緒反應都會出現枷鎖對我身體的“懲罰”！

我不禁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故事：說有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學什麽都很快，在長大後成為了同齡人中佼佼者。他很快飄飄然，以為自己什麽都是天下第一，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有一天他正口若懸河并且得到周圍人的贊揚時，一個老者出現了。他冷笑了一聲對那年輕人說一個人學問再好才能再多有什麽用，人類短短數十載的光陰很快就會完結。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年輕人聽後很是震撼，追問老者有沒有什麽擺脫死亡的方法。老者告訴他只要他能夠找到一個永生島，他就可以不再死亡。那人信了，于是出發去找永生島。後來他終于找到了永生島，那裏果然是仙境一般的所在。他以為從此幸福生活會永遠繼續下去。他向島上的武士學習劍術，結果在失手刺中對方時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石頭雕塑。他向島上的少女求愛，在他輕吻對方時，少女也化作了石頭雕塑！他去質問島上的島主生命女神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女神回答他，“有愛有恨就有生有死，如果你要永生就必須抛棄人類的七情六欲！”那人這才明白所謂的永生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樣。追求永生的人必須讓自己的心完全死去，成為一塊不朽的石頭。

我同時想起了西王母城隕石裏那張恐怖得宛如僵屍的臉龐，那就是得到了長生的西王母麽？還有禁婆，那就是追求長生的下場麽？我想到這裏時就笑了，“我算是明白了，所謂的永生原來是這樣。”

小花、胖子和黑眼鏡都不解的注視着我。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違背自然的長生者最終都是他娘的行屍走肉！！”

“你說什麽呢，天真？”胖子過來拍了拍我。

“胖子、小花、瞎子，我也不瞞你們了。我想在我體內的那種微生物‘枷鎖’用不了多久可能會奪去我的神智，我會變得不像人，會控制不了自己。答應我，不要讓我傷害你們，不要讓我傷害任何人。到那時候，請你們不要猶豫————殺了我！！”我對着他們點頭。

胖子等人吃驚的看着我。就在此時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難得你有這種覺悟，不過這世上恐怕已經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你了。”

我回頭時看到醫院走廊上竟然矗立着三個個光着臂膀的喇嘛，看到中間的那個的瞬間我有種奇異的感覺，我像是看到了自己，一個老去了的自己！！

矗立在中間的喇嘛對着我雙手合十，他右邊的一個小喇嘛就快步的向我走來，然後将雙手所持的卷軸捧起遞給了我。我不明所以，本能的就伸手去接，就在此時我忽然聽到悶油瓶的聲音喊了一聲：“不要接————！！”

我一個激靈回頭，就見悶油瓶掙紮着從床上爬了起來，向着我撲過來。“小哥——！！”我急忙一個箭步竄了回去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悶油瓶看着我道了一聲，“不要接……齊羽……”

話沒說完他就倒在了我懷裏。我聽到他叫我“齊羽”時，心裏顫動了一下，急忙将他抱回床上，同時對着小花、胖子大喊：“小花、胖子、快找醫生！！”

胖子和小花兩人很快的趕去追江翳風，我和黑眼鏡把悶油瓶重新放到了病床上。等我再看門外時，那三個喇嘛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很快江翳風帶着人趕了回來，我們又重新退出了病房。

胖子、小花和黑眼鏡都瞪着我。“吳邪，究竟怎麽回事？那個老喇嘛想幹什麽？”小花問道。

“你們也看到他們了？”我靠在牆上不由自主的點上了一支煙。黑眼鏡很快的出手将我手中的煙直接掐滅，“小三爺，我告訴過你我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和你們有些不一樣，但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都瞎了似的。”

我搖着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最近的幻覺幻聽很厲害。我以為是那個又發作了。你們聽我說，我從來不認識什麽喇嘛，我真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

“天真，你不覺得那個老喇嘛的樣子很奇怪麽？”胖子盯着我的臉看。

“嗯，”我點頭，“你的眼睛一向很毒。你覺得他很像我是不是，一個老了的我！！”

黑眼鏡盯着我看了半天将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小三爺，您就別再我們面前搞什麽穿越劇了。瞎子我可最受不了這些了。”

就在此時，江翳風打開病房的門對我說道：“吳邪，你進來。”

我急忙跟着他進入了病房，江翳風對我說，“你必須面對他，并且把他從你心裏抹掉。否則枷鎖的力量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說完也不再管我就開門走了出去。我走到床邊注視着躺在那裏的悶油瓶心裏又開始被撕扯般疼痛起來。我閉上了眼睛跪在了他身邊，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伸手握住他的手。

悶油瓶沒有動彈。我将臉埋在了他手心裏。心說你告訴我，要怎麽才能忘了你？

過了很久，心髒被撕扯的感覺才有所緩解。當我悠悠擡起頭看着他堅毅的側臉時，只聽他悠悠的呢喃了一句：“齊羽……”

我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身打開門沖了出去…………

小花和胖子見狀急忙攔住我：“沒事吧！！”

我咽下沖到咽喉的血腥，“胖子、小花麻煩你們看着小哥！！”我說完不等他們回答跑進了衛生間。我吐了些血。

當我擡起頭時看到的是江翳風從鏡子裏反射出的淡漠臉龐。他并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

我将臉洗幹淨後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終于明白江翳風所說的改命是怎麽回事————悶油瓶到這裏是為了找第二扇青銅門，他會遇到我，但他沒有認為我是“吳邪”而是認為我是“齊羽”。悶油瓶……不，張起靈最重要的人是“齊羽”！！他想和“齊羽”在一起……

或許，他根本已經忘了“吳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