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秦澤然！”蘇茜叫住他，喘着氣跑上來，跟他并肩走在一塊兒。

她瞅瞅他的臉，“你的傷還疼不？”

“有點。”他無奈道，“一笑就特疼。”

“那你別笑了。”她道，“聽說對傷口不好。”

“嗯。”他點點頭，兩人來到教室。

剛出現在門口，就見裏頭原本嘈雜的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衆人約好了似的齊刷刷朝他們看過來。

蘇茜第一次接受這麽多的視線，很不自在，不由往秦澤然身後縮了縮。

“他們幹嘛呢！”她小小聲說。

而秦澤然迎着衆人的目光，面無表情地跟他們對視。

衛思明雙手環胸，冷冰冰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上課了，都在幹嘛呢？”班主任簡直就是蘇茜眼裏出現得最及時的大救星，她忙推着秦澤然進了教室，“上課啦，上課啦。”

那班主任看見了秦澤然臉上的大紫塊兒，瞪眼：“喲，秦澤然你這是怎麽弄的？”

他漫不經心一笑，“不小心摔的。”

“啊，你們這些小孩兒，就是粗心……快回座位。”

“是。”

下課後，秦澤然捏着鋼筆在本子上做筆記，突然跟前就站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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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秦澤然，你作業交了不？”這人是他們班的班長，潘奕，出了名的軟性子，平時說話都斯斯文文的，也沒跟誰鬧過矛盾，就是經常給衛思明那堆擁護者欺負。

秦澤然心想昨晚的事大概已經傳開了，有點無奈地擡眼：“交了，你還有事麽？”

潘奕左右看了看，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我知道你惹上衛思明了，就想來跟你說，其實……其實我也經常被他們欺負的。”

“所以，我們都是被害者咯？”他好笑地看着對方，“同病相憐。”

潘奕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笑了。

“我沒用，不敢跟老師講，身為班長卻沒法保護你們……說實在的，很惱火。”

秦澤然攤手，“別這麽說，這跟你沒關系。”這個班長就是太軟弱了，還愛胡思亂想。

打發了小白兔一樣的班長大人，秦澤然支着下巴看着黑板神游天外，滿腦子都是這會兒正在幼稚園的秦謙小盆友。

一想到小孩的各種可愛表情，他就連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他早知道衛思明正瞪着他的後腦勺，只不過完全被他忽視了。

瞪了許久，衛大少爺表示眼睛有點酸，冷哼一聲，站起來往外走了，身邊那幾個男生忙屁颠屁颠跟上。

“衛哥，要不要給那小子點顏色瞧瞧啊？”

“先別動手，校方已經開始警告我了。”

“怕他們幹啥，總不能把衛哥開除吧！”

“就是！”

衛思明看白癡一樣看他們，“我爸要是知道我在學校做的這些事，第一個要找麻煩的就是你們。”

“啊？？”那些人慌了，“衛哥你說真的啊？”

他懶得搭理他們，扭頭就走。

“哎哎，衛哥等等我們啊！”

不知道毛寧那小子哪根筋沒放對了，居然笑眯眯地跑來找秦澤然，說要感謝他的仗義相助。

秦澤然覺得對方笑得實在有點慎得慌，被毛寧拉着胳膊去了他的宿舍。到了宿舍，看着毛寧從包裏拿出的一大包臘肉，他總是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我媽寄給我這麽大塊肉，說是專門給你的，這不才讓你來拿嘛。”他拎着那臘肉遞給他，“這東西大爺從小就吃，早就膩了，現在多看兩眼都覺着不舒服！”

“毛阿姨做的臘肉這麽好吃，你居然嫌棄。”秦澤然打趣，“阿姨最拿手的就是竹筍炒臘肉……”

毛寧大臉扭曲了，“你別提我那悲慘的童年行麽，大、哥！”

“噗。”

“其實我是真想感謝你。”他撓撓頭，翻了個白眼，看秦澤然一臉揶揄，窘道：“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就是有你這麽個損友。”

秦澤然無語。

到底誰比較損？

“我媽常說吃一塹長一智，這回我明白了，秦澤然，我盡量控制我自己，不到處惹事。”

聽着對方的反省，秦澤然道：“你能記住今天的話就行了。以後看見衛思明那幫人，就裝沒看見，知道麽？”

毛寧乖乖點頭。

“你可千萬別跟我媽說這事啊，她要知道我在學校裏打架還骨折了鐵定不會放過我！”

“看你表現。”他攤手，“我可不知道我管不管的住自己的嘴。”

“……”

“秦謙！”秦謙拽着小書包往外走，身後跟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姚冬冬同學穿着可愛的小熊衣服，雀躍地在秦謙身邊跳來跳去。

可惜秦謙小盆友連看他一眼都不想，他只覺得這個家夥怎麽能這麽煩人，跟只鴨子似的整天在他耳邊“嘎嘎嘎”，自己只是聽哥哥的話，答應跟他做朋友，對方卻越來越肆無忌憚，纏着自己不放。

小孩繃着臉，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一步步往門口走。

秦澤然正和沈涵一邊聊天一邊往裏走，兩人臉上都帶着笑，不過秦澤然嘴邊的傷還是特別明顯，沈涵見到他就關心了幾句，他也只說是摔的。

沈涵哪會不明白，誰摔跤能把嘴角摔這麽一塊兒啊，他心知秦澤然恐怕是在學校惹上什麽人了，提醒了他幾句。

但他也知道秦澤然不是那種會主動惹事的性子，多半是為了朋友。秦澤然覺得沈涵頭腦挺好的，怎麽小侄子就這麽傻乎乎的。

兩人剛到教室外，就看到兩個小家夥相處“融洽”的畫面，秦澤然好笑，朝着自家弟弟伸出手。

小孩兒立馬攥住他的手指頭，還調皮地在他手心撓了撓。

姚冬冬同學眼巴巴望着他，也不要沈涵抱，就想來拉秦謙的爪子。秦謙哪會讓他得逞，皺着小臉躲開。

沈涵瞧着這一幕，很沒良心地“哈哈”笑起來。自家小侄子就是個混世魔王，結果碰到秦澤然弟弟，就成了送上門還沒人要的小可憐，這反差能不大麽。

他感嘆，“你家小孩真厲害，什麽也沒幹就鎮住了我家的小魔王。”

秦澤然也好笑，姚冬冬真是契而不舍的最佳例子。

“他老說要你們去家裏玩兒。”沈涵拎起他家小孩，調笑道：“明天你正好放假吧，不然帶你弟弟去我家？”

他話音剛落，姚冬冬小盆友就歡呼起來：“哦哦～～”

“不用了吧。”秦澤然無奈，怎麽好去叨擾人家。

姚冬冬小盆友小臉一垮，咬着手指可憐巴巴地瞅他：“哥哥，去麽去麽～～”

“你別覺得不好意思。”沈涵輕笑，“咱們挺有緣的，再說我也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秦澤然摸摸手裏小孩的腦袋，“……那好吧，打擾你們了。”

沈涵擺手，“家裏就我和這小子，沒其他人。就這麽說好了啊，對了，你住哪兒，明早我去接你們。”

秦澤然也不扭捏了，報了地址，他知道沈涵為人爽朗，恐怕也不喜歡別人太過拒絕。

秦謙對于要去姚冬冬家裏的事情沒什麽反應，好像只要他哥在，讓他去哪兒他都答應。

第二天一早，秦澤然就起床給小孩準備要穿的衣服，最終挑出了一套，黃色的小長袖印着可愛的小狗圖案，小孩去別人家做客，也要穿得好一點麽。

他又在樓下買了打這會兒小孩子最愛吃的瓶裝牛奶，小小的塑料瓶子裏是乳白色的甜牛奶，大街上的孩子幾乎人手一瓶。

秦謙也挺愛喝的，看着他哥給姚冬冬買的那打牛奶，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神馬。秦澤然以為他也想要，就另外買了瓶散着賣的，插上吸管遞給小孩。

小孩捧在手裏吸吮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哥哥，一眨一眨的別提多萌了。

毛寧他們盡管放假，還是得待在宿舍裏，只有像秦澤然這樣經過特許的學生才能在外面。毛寧和樊雪他們一個月只有兩天回去的時間，坐車來回就得花去大半天。他們老抱怨回家待不了多久就得回G市，校方太不體貼學生之類的，表現出對秦澤然能夠随意進出的極度羨慕。

秦澤然早在得到校長首肯的第二天就領到了一個通行卡，門口的守衛大爺只要有通行卡就會放人，不過那卡上是有本人照片的，別人拿着也沒法用，毛寧本來想着用秦澤然的卡出去玩，也沒了念想。

秦澤然以為沈涵說的來接他最多就是坐公車來，沒成想居民小區裏居然停了一輛黑色轎車，沈涵抱着姚冬冬同學從車裏下來。這年頭能擁有自己的小車的，那都是有錢人，還不是一般的有錢……那車子，還是現在貴得吓人的那種。

他心情有點複雜地牽着小孩下去，沈涵看見他，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進去吧。”他打開車門。

秦澤然帶着小孩坐了進去，舒适的座椅在屁股底下卻讓他莫名有點硌得慌。

沈涵關了他們這邊的門，卻去了副駕駛，秦澤然擡眼，這才發現駕駛座上已經坐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大概二、三十歲，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讓他顯得很成熟，感覺絕對比他身邊的沈涵要大。

關鍵是，這張臉，秦澤然還是認識的，只不過是在雜志上看到的。

……這不是2000年那個出名的薛氏集團的董事長——薛振東麽！

……瞬間心情更複雜了。

沈涵抱着扭個不停想要爬到他們這邊來的姚冬冬同學，臉色不善地瞪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就說用不着你開車來，我自己坐車挺好的……”他看出秦澤然表情的僵硬，以為對方不适應，把錯全歸咎于身旁人的暴發戶行徑上。

好吧，雖然的确都是因為薛振東沒錯……

秦澤然在心裏默默擦汗。

男人發動了車，駛出小區，上了大馬路。他無比自然地掌握着方向盤，從後視鏡淡淡瞥了秦澤然他們一眼，道：“好歹姚冬冬第一次有同學來家玩，開車怎麽了。”

沈涵不悅地把頭撇到一邊，不再看他。

“舅舅，我要去後面啦！”姚冬冬小盆友執拗地拿爪子拍他舅舅。

薛振東低沉着嗓音斥了聲：“別鬧！”然後就見鬧騰的小孩瞬間安靜下來。

姚冬冬同學瞅瞅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卻也不敢再亂動彈。

秦澤然感覺氣氛的凝固，忙打圓場，“就讓他過來吧，小孩想一起玩很正常的。”

薛振東看了他一眼，“你弟弟多大了？”

他笑笑，“快五歲了。”

“幾月的？”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嚴肅的男人會問這麽多，“額……十月份的。”

“姚冬冬比他小兩個月。”男人淡道，秦澤然嗯嗯兩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身邊的秦謙忽然道：“我哥哥也是十二月的。”

姚冬冬大眼睛滴溜溜轉過來，“哥哥和我一樣大麽？”

“噗……”沈涵忍俊不禁，“臭小子，就怕人家不知道你傻啊！”

秦澤然也笑了，“我可比你大多了。”

姚冬冬小盆友哼唧一聲。

薛振東用餘光看着身邊笑着的沈涵，嘴角微微上揚。

車在一幢小洋樓前停下。

薛振東說，“我先去停車，你們進去。”

沈涵點了個頭，下了車，秦澤然也帶着小孩下去，看着黑色小車離開。

站在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小洋樓前，他已經沒有多少驚訝了，畢竟先前已經被未來的薛氏董事長驚掉了下巴……不過他對沈涵和那人的關系有些好奇，兩人會不會是親戚？

如果是那樣的話，沈涵一個中學美術教師為什麽住得起這樣的房子，也就有了解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謙：為什麽我還沒長大！

秦澤然：因為……作者很寂寞。

秦謙：他寂寞關我什麽事！

作者（對手指）：腫麽只有兩個評……（怨念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