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哥哥~”秦謙小盆友拉着他哥哥溫熱的手,踮起腳,“張嘴!”

秦澤然彎腰,完全寵溺地照小孩的話做。

小孩飛快往他嘴裏塞了個東西,他一愣,含着那東西舔了舔。

真甜。

秦謙樂呵呵地看着他,“這是中午老師發的!”

他揉揉對方的頭,“你怎麽不吃?”這年頭,幼兒園發糖也就一顆兩顆的,小孩還記得留給他,頓時有種欣慰感啊……

“我早就吃了!”秦謙笑眯眯拉着他的手晃,“哥哥快過生日了吧?”

“啊。”他點頭,“是啊。”他是陽歷十二月的生日。

小孩捧着臉想了想,“我要送哥哥禮物。”

他好笑,“你打算送我什麽呢?”小孩子家家的,兜裏又沒什麽錢。

他看見秦謙神秘地笑了笑,“不能告訴哥哥。”

“好吧。”他抱起小孩,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招呼王阿姨過來坐,“阿姨,你也快來吃飯吧。”

“哎。”王阿姨從廚房裏端出一碟菜,“你們先吃,我還煮着菜呢,今天飯做得有點晚了。”

“阿姨,今晚我可能會晚點回來。”他說,“您先帶着小謙看會兒電視好麽?”

秦謙擡頭看他,“哥哥學校裏有事麽?”

“嗯。”他笑着刮刮小孩的鼻子,“在家裏等着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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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秦澤然……”毛寧縮着肩扯扯他的手臂,“我怎麽覺着這個樹林這麽陰森啊。”

身後跟着的樊雪和蘇茜互相挽着手,蘇茜搓搓手,“就是,還特冷。”

“抓我這麽緊幹嘛?”樊雪沒好氣道,“不知道是誰說要陪着來的。”

她有點尴尬,“額,我就是怕冷。”

幾個人慢吞吞地往林子裏走,這個樹林正好位于西邊一棟教學樓的後面,這會兒教學樓裏沒有燈光,安安靜靜的,玻璃窗反射出的寒光給人一種陰涼的感覺。再加上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大部分學生現在正準備睡覺,誰沒事會跑這來。

“怎麽沒看見人啊?”樊雪走了會兒,沒耐心了,“不會耍我們玩兒吧?”

毛寧哭喪着臉,“我怎麽知道……媽媽呀,我想回家。”這小夥兒平時挺大膽,有時候卻又膽子小得出奇,這會兒對自己闖的禍也挺後悔。

“對不住啊……把你們扯進來……”

秦澤然無奈,“以後長點心眼。”

幾人站在冷風裏吹了十多分鐘的風,卻始終沒看見人影。

蘇茜往兩個男生身邊靠了靠。

“我說……怎麽沒人啊……”

樊雪氣哼哼道:“姑奶奶要回去了!”

毛寧一急,處于被動讓他很惱火,沖着四周喊道:“有人沒有啊!有種的就出來啊!躲着算個屁啊!”

這一嗓子挺大,幾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樹上憩息的鳥兒被驚擾了,呼啦一下撲扇着翅膀飛離,樹枝嘩嘩作響。

黑暗中,幾個黑影從一棵大樹下走過來。

“晾晾你們,這就耐不住啦?”一人不屑道。

光線很暗,只能勉強看清對方就是衛思明那夥人。

衛思明雙手插兜,被幾個人簇擁着走上前,停在他們面前,一雙慵懶的眼在他們身上掃了掃,落在毛寧身上。

他說:“沒想到你這麽沒出息啊。”

毛寧瞪他,“你不也帶那麽多人!”

秦澤然漫不經心往四周看了眼。

衛思明的目光移到他臉上。

“秦澤然對吧?”

秦澤然收回視線,看着他,微一挑眉。

“怎麽?”

對方笑了下,摸着下巴道:“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居然還帶了兩個女的。”

樊雪冷冷道:“姑奶奶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

衛思明身後那夥人嚷嚷道:“臭女人閉嘴!”

樊雪柳眉倒豎,一副要發火的樣子。

秦澤然知道她的火爆性格,不着痕跡地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一愣。

“衛思明,別以為我們怕你。”毛寧那小子氣哼哼,“你整天在學校裏橫行霸道,看你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你可要小心,別哪天就被人套麻袋揍一頓!”

衛思明冷哼,“這就不用你擔心了,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哦,還有你。”他看着秦澤然,“我不打女人,你們兩個送上門就夠了。”

“拽你媽的拽!”毛寧捏拳頭,豁出去似的,“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

蘇茜在後面叫道:“你敢亂來,我們可叫老師了啊!”

“鬧大了你們也讨不到好處。”衛思明冷冷道,“不信就試試。”

“媽的……”毛寧看他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大爺跟你們拼了!”

秦澤然有點頭疼,“等等!”

毛寧已經呼啦一下沖過去了。

雙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糾纏在一起,拳頭落在身上的悶重聲響絡繹不絕。

秦澤然聽着就覺得很痛,嘴角一抽。

他可不會打架啊!那小子,就不知道多拖一會兒麽!他氣結。

“這還有一個。”衛思明指指他,然後就有兩三個身形高大的學生朝他走了過來。

樊雪挽袖子,罵罵咧咧:“姑奶奶怕你們不成……秦澤然,一邊兒去!”

他嘴角再次一抽。

大小姐,我記得你也只會點三腳貓功夫……

而且衛思明也不止“很會打架”,他那是從小就在武學館學了功夫的好麽!樊雪怎麽可能打的過。

“聽我的,別發傻。”他攔住她,低聲道。

樊雪瞪着大眼睛看他,“難道你真要老老實實挨打啊?”

“他說了不打女人,你和蘇茜走吧,我最多挨他們幾拳。”他苦笑,誰讓自己有個損友。

樊雪不說話了,有點氣惱地看着他。

“啊!”那邊傳出毛寧凄厲的尖叫,“殺人啦,殺人啦!”

“真沒出息。”衛思明冷笑,“既然怕死,就別招惹我的人。”

秦澤然看着他,突然笑出了聲。

對方馬上把視線移過來。

“你笑什麽?”

“我笑……你們幼稚啊。”他聳聳肩,“好歹也是快成年的人了,居然還玩這些把戲。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幼稚?”說完,他眼裏帶了輕蔑。

衛思明瞪着他。

“你再說一次!”

秦澤然揚唇,用一種看着蝼蟻的目光對上他的眼。

“幼稚。”

蘇茜驚叫:“不要!”

“嘭——”地一聲悶響,秦澤然輕輕吸了口氣。

衛思明一拳把他打到了地上。

他一手撐着地面,摸摸破掉的嘴角,輕笑。

“力氣真大,只可惜,白長了腦子。”面對這個前世就只會用武力征服別人的同學,他深感無奈。

衛思明瞪着雙眼,像一頭憤怒至極的獅子,看着秦澤然就算挂了彩還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就有種把這人壓在身下狠狠揍一頓的沖動,然而看着對方的笑,他心裏漸漸有種不好的預感。。

倏地,從樹林外射來一束燈光。

“你們在幹什麽!”是教務處老師們的聲音。

“走!”衛思明朝地上啐了一口。那群學生也有點慌,雖然他們跟着衛思明狐假虎威,可要是被發現了,他們還是會被扣學分的。

一群人很快跑進黑暗中,消失了。

秦澤然被蘇茜拉起來,“你沒事吧?”

他笑笑,結果扯到了嘴角的傷口,又“嘶”了聲。

“還是去看看那小子吧。”估計被打得夠嗆。

樊雪沒好氣地跑過去看毛寧,“你沒死吧?!”

毛寧扶着腰撐着她的手搖搖晃晃站起來,“大爺的腰快斷了!他們踹得可真狠……哎喲……”

樊雪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就見他臉上也是一塊青一塊紫,捶了下他的胸口,狠狠道:“自作自受!”

幾人被帶到了醫務室。

這會兒的醫務室非常簡陋,有點紗布酒精什麽的就不錯了,老校醫罵罵咧咧地揉着眼睛來給他們看傷,經檢查毛寧可能胳膊和腿都有點輕微骨折,老校醫給他用厚厚的紗布和木板固定住,毛寧同學抱怨這個造型真慫,結果被老校醫瞪着眼睛拍了下腦袋。

“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去鬥毆!還有理了你!”

老校醫處理完毛寧,又來看秦澤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啧啧道:“這一拳打得真狠,嘴角都破成這樣了,得先消炎,再上藥。”

那藥水味兒大得很,刺激性也挺大,校醫用棉簽上藥的時候秦澤然一嘶一嘶的,蘇茜一直看着他,滿臉擔心的樣子。

“衛思明太可惡了!好歹我們也是同班同學呢!”

老校醫瞅瞅她,“原來是他啊?那小子可是個狠家夥,你們這些小孩兒啊,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真不乖。”

樊雪直翻白眼,“又不是我們的錯!”

“人家小孩比你們有家世,有拳頭,你們有啥?”老校醫嘿嘿笑,“有命湊上去給人打呀?”

秦澤然意外于對方直白的說話方式,看來這位老校醫對衛思明印象也不好,恐怕開學以來他已經接收了多例和他們一樣的病人。

“行了行了,你們走吧,別打擾老頭子我睡覺。”

“爺爺再見啊。”毛寧笑嘻嘻揮着他那只完好的胳膊。

老校醫沒好氣地把他們送出醫務室,“啪”地關了門。

秦澤然嘴角上的紫色藥水,夜晚看起來還反着光,有點慎人。

他擔心待會兒會被小孩察覺,畢竟這藥水味兒太大了,不可能聞不到……要不還是不回去,就在毛寧宿舍湊合一晚?

……不成,就算明天再回去,也還是會被小孩兒看到的……唉……

告別了三人,他獨自步行回了居民區。

剛用鑰匙打開門,就被撲上來的小孩兒抱住了大腿,秦謙的聲音很清脆:“哥哥回來啦!”

“嗯。”他輕聲道,拉着他的小手進屋,坐到沙發上。

昏黃燈光下,他嘴角的傷異常刺眼。

秦謙小盆友看到他的嘴呆了兩秒,“哥哥……你碰上壞人了嗎?”小孩呆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傷,卻又停了下來,氣憤道:“是誰打的你,小謙給你報仇!”

秦澤然一笑就嘴疼,只好不笑,表情有點僵硬地摸摸小孩頭頂。“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王阿姨呢?”

“阿姨在廚房……”秦謙盯着他的傷,小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了,“哥哥痛不痛?小謙給你吹吹……”說着,就嘟起小嘴湊上來,使勁兒幫他吹風。

涼涼的風吹在臉頰旁,他惬意地眯起了眼,有些疲憊地整個人都放松在沙發裏。

這時,王阿姨從廚房出來了,看見他有點驚訝:“澤然回來啦?哎?這嘴怎麽了?”只怪那紫色藥水太顯眼,隔着老遠就能看見。

王阿姨心說,這小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不會啊,秦澤然是個挺乖巧的少年,不太可能跟人打架……

秦謙小盆友嚴肅道,“哥哥遇見壞人了!”

她一愣,“啊,是不是碰上搶劫的了?我就說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以後就坐公車吧,別省那點車費了……”

秦澤然無奈,王阿姨唠叨起來也挺厲害。

“這時候也沒公車了,您讓我上哪兒坐去。”他擺擺手,“您快睡覺吧,都11點了。”

“唉,成,小謙洗了澡了,我燒着熱水呢,你去泡泡腳也成。”

小孩挺心疼自家哥哥,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給秦澤然放好枕頭,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挂着彩上床。

秦澤然好笑,“快睡吧,別盯着我看,還是想聽我講睡前故事?”秦謙小盆友挺喜歡聽睡前故事的,只要睡不着秦澤然就會給他講。

“不要了。”小孩拉着他的袖子,“哥哥,抱着。”

“嗯。”他一手環過小孩的身子,把下巴抵在小孩散發着清爽香皂氣息的頭頂。

懷裏的小孩蹭蹭他的胸口,緊緊抓着他的衣服,好像怕他丢了似的。

秦澤然知道他沒有安全感,像他和自己這樣從小就沒有感受過父愛和母愛的孩子,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自己的責任,就是努力讓小孩健健康康,快樂地長大。

他親親小孩香香的額頭,眼底一片柔軟。

我會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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