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秦謙出院的那天。

那天恰好是周六，于是秦謙的死黨們也一起來迎接他出院，幾個人一起買了束大大的花，一看見他就把花塞進他懷裏。

“躺了半個月，都要發黴啦！”姚冬冬笑嘻嘻地拍他的肩。

江楠附和：“就是，我就不信這回月考你還能拿前三！”

宋睿推推眼鏡，“就算落下半個月的課，他也比你厲害。”

“你說什麽呢，不想活了是吧！”江楠狠狠掐他的脖子，還一邊搖，秦澤然忙上去分開他倆，“這是醫院大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他們了。

劉以晴遠遠站在距離他們十多米遠處，沉默地看着他們玩鬧。

秦謙自然看到了，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秦澤然倒很奇怪，“以晴怎麽不過來？”

宋睿解釋，“她說她不習慣醫院的氣味，聞着難受。”

“那前面兩次怎麽沒說……”他疑惑。

“哥。”秦謙淡淡道，“叫計程車吧。”

“哦……”他正要張望看看有沒有車，就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朝他們這邊駛來。

車在他們面前停下，車窗降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秦謙和秦澤然眼前，劉爺坐在副駕駛上對他們笑：“昊爺讓我送你們回家。”

二人臉色一沉，而姚冬冬和江楠同學還在驚訝地摸着這輛車的車身，嘴裏止不住地嘆道：“哇塞——這車貌似要一千多萬吧。”

“鐵定沒錯，我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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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啊——”

秦澤然對劉爺擺擺手，“我們還是自己坐車回去吧，不勞煩昊爺了……”

劉爺冷笑，“上車。”看着他們的眼神裏，頗有點“給你們臉還不要”的意思。

秦謙上前，按住他哥的手腕，對劉爺道：“昊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不太好意思麻煩昊爺。”

劉爺笑道，“你們不讓我送，我回去可不好交差啊。”看來是鐵定要讓他們上車了。

“那好吧。”秦謙心知對方不達目的恐怕不罷休，他倒想看看，那個昊爺到底想做什麽——

“哇塞，真坐這車啊！”江楠興奮道，“太爽了吧！”

秦謙看他們一眼，“你們自己回去吧。”

“哎哎，阿謙你不能這麽不講義氣啊！”

劉爺說，“他們也上來吧，我先送他們回家。”

“……那就謝謝劉爺了。”秦謙眯眼。

“呵呵，謝什麽，之前的事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額，當然。”秦澤然不安地看了眼秦謙，對劉爺笑道：“昊爺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還幫我們董事長解決了楊仲這個麻煩，我們感激還來不及……”

“嗯——我老劉就欣賞你這樣爽快的人！”

“宋睿，快來快來，這可是一輩子難得坐一次的豪車啊！”江楠欣喜若狂地拉着宋睿進了後座，姚冬冬也開心地鑽進去，雖然他薛叔叔也很有錢，但也是不會買這樣的車的，他覺得能坐一回也挺好的。

幾個人陸續進了車，秦澤然看了看劉以晴，突然被自家弟弟捏了捏手心，他一愣，坐進車裏。

劉以晴看着他們坐上一輛車離開，咬了咬唇，神色暗淡地轉身離去。

老劉讓司機分別把姚冬冬幾人送回了家，最後，車裏只剩下兄弟二人。

秦澤然心頭始終很不安，他總覺得這個昊爺的目的很不單純，而且是沖着自己弟弟來的……這怎麽能讓他放心。

可對方就像纏上了他們似的，怎麽也擺脫不了……

他不安，秦謙何嘗不是，他只是抱着跟對方挑明的想法，他知道，這回對方恐怕不是想“送”他們回家，而是要帶他們去見那個昊爺。

當車真在他們家的小區門前停下時，兩個人都有些驚訝。

劉爺下了車，還來給秦謙開了車門。

對方對他們越好，他們就越擔心，秦澤然跟着自家弟弟下車，看劉爺也沒離開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進入小區。

劉爺笑呵呵地跟他們進來，走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

秦謙碰了碰他的肩，低聲道：“哥，別緊張，他們不會拿我們怎麽樣的，他們沒有理由。”

可是在秦澤然心裏，黑道做事一向不需要理由。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咦……門沒鎖……”秦澤然看着沒有上鎖的家門，心裏疑惑，緩緩将門推開。

“回來了。”

看着那個坐在客廳沙發上身着唐裝抽着煙鬥的男人，兩人都是一頓。

屋裏有淡淡的煙草味，劉爺笑着走到男人身邊，“昊爺。”

李昊點了個頭，看向門口的二人。

“怕什麽，我又不是來吃人的。”

“昊爺，您怎麽來了？”秦謙笑笑。

男人看着他，起身。

“你就住在這裏？”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家。

秦謙點頭。

“傷口恢複得怎麽樣。”

“挺好的。”

李昊看着他眼裏的防備和冷淡，突然冷笑了一下。

他原本打算慢慢融化父子倆的間隙，不過看來也不可能了——秦謙實在，太聽他身邊那個哥哥的話了。

他考慮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

“老劉。”

劉爺眉開眼笑地從茶幾上拿起一個文件袋，遞給秦謙：“你打開看看。”

“這是？”

“你看看就知道了。”劉爺說，娘的，昊爺終于做出明智的決定了，他就覺得用什麽懷柔政策不管用，直接宣布不更好。這小子知道了真相後，還怕不回來？昊爺身邊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比這個小家子氣的屋子強多了？

秦澤然看着自家弟弟拆開文件袋，把裏面的一疊紙拿出來，看了幾眼，神情突然複雜起來。

“昊爺……”

劉爺斥道：“還叫什麽昊爺，叫爸！”

——什麽？！

秦澤然驚詫，爸？？！難道……

秦謙閉了閉眼，把那疊紙給了他，“哥……你看看。”他有點不敢相信，他和李昊的DNA鑒定比對結果，竟然是……父子。

秦澤然看了第一頁，就呆住了。

李昊重新坐回沙發，抽了口煙，道：“這個結果，我也有點不敢相信，讓化驗科的人用你受傷時候留下的血液和我的比對了好幾遍，結果都是一樣。”

他看着秦謙，“我說過，我們有緣，不過你這小子，居然是我的兒子。”

秦謙冷靜道：“我猜您早在我轉院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可為什麽那時候您不說？”

李昊嘆道：“我知道這麽多年委屈你了，怕你知道這個結果後不肯跟我回去，想着和你相處相處，再找個合适的機會說。”

“那為什麽現在又要告訴我？”

“少爺，你可別不知好歹啊。”劉爺看不過去了，怎麽秦謙這會兒還是這副樣子，一點都沒有驚喜的意思，“昊爺還不是為你着想，一心想讓你回到他身邊，誰知道你這個哥哥從中阻攔。”他瞪了秦澤然一眼，“你是不是讓少爺離我們遠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老劉，你說太多了。”李昊淡淡道。

“額，爺，我知道了。”劉爺忙退回去，不過還是瞪着秦澤然。

秦澤然苦笑，“小謙能找到他的父親，我很高興……可是……”他不能碰黑道啊……否則……

李昊瞥他，“可是什麽？”

“說實在的，小謙能有您這樣一個……出色的父親，我也替他高興，可是您的職業……比較危險……”他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幹脆說了出來，“能不能別讓小謙跟你們回去……”

“哥。”秦謙握住他的手，安撫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擡頭，看向皺着眉的男人：“跟不跟你們回去，是我的自由，我現在就表明态度……我不會回去的。”

李昊眼神一厲，用煙鬥指着秦澤然：“為了他？”

“有很多原因。”他說，“總之，就算你是我父親……我也可以決定自己是否要跟你回去。我是我哥養大的，我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握着秦澤然的手緊了緊。

秦澤然看着他：“小謙……”

李昊冷道：“你要知道，我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我只是稍微對你看得上眼一點，別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

就見少年笑了笑，“那不正好，您可以接您其他的兒子回去，何必一定要糾結在我身上呢。”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沒出息，為了這個人。”李昊瞥了眼秦澤然，“他雖然撫養你長大，這份恩可以慢慢報答，在他身邊，你能有什麽出息？”

秦謙一笑，“在您身邊……又能有什麽出息？”

劉爺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心說這個少爺怎麽這麽沒腦子。跟昊爺回去，繼承G市權勢最大的黑幫，還不叫出息？？昊爺有意把他帶回去培養，他卻一根筋的只想留在那個男人身邊，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您是我的父親，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我只想走完我正常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和您回去，做什麽少爺。”秦謙淡道。

李昊眯眼。

“好，很好。”他沉聲道，“老劉，回去。”

劉爺忙跟着他走出門外，回頭看了看秦謙，表情很扼腕。

秦澤然有點沒回過神，“……就這麽走了？”

秦謙哼道，“虎毒不食子，既然我有了這個身份，還怕他幹什麽。”

鑒定報告攤在地板上，秦澤然微微顫抖，蹲下身，撿起那幾張薄薄的紙。

秦謙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蹲下來，從他手裏抽過那幾張紙。

“哥，別胡思亂想，就算知道了我的父親是誰……我也不會走。”

“可是……”秦澤然無奈，“他終究是你父親，你這麽跟他說話……”如果不是李昊的身份，他會同意讓自家弟弟跟他回去，但，為什麽偏偏是李昊呢。

“哥，我說過的。”秦謙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對他笑：“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秦澤然一頓，垂眸，緩慢伸手，抱住面前笑容開朗的少年。

他說，“……嗯。”

秦謙立刻回抱他，唇角上揚，雙眼閃過一絲光芒。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父親，能讓自己哥哥這麽主動地對自己表現出不舍之情，真是意外的收獲。

“可是，小謙。”秦澤然悶悶道，“你還是要去跟他道個歉的……”

“哼，下次吧。”少年不在意，“他八成只是想把我弄回去做什麽繼承人之類的，你以為他對我多有感情麽，他做的那些，只不過是他的手段。”

“……我知道。”秦澤然無奈，“但他是你父親這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

他也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他自己的父親究竟是誰，可小謙既然找到了父親，他還是不想這個孩子将來留下遺憾。

秦謙勾勾嘴角，蹭蹭他的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已經長大了……哥，讓我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秦澤然有些窘，他覺得自己就像個操心孩子長不大的父親，被孩子反駁了一頓。

“我知道你長大了，我可不敢小瞧你，你薛叔叔說你對上李昊的拳頭也面不改色的，哪像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啊。”他用力拍了下少年不知何時變得足以将自己整個罩住的寬闊的背，笑道。

少年胸口震動了幾下，像在悶笑，惬意地将下巴放到懷中人的肩上，喃喃：

“我最喜歡你了，哥。”

秦澤然只當他又在肉麻兮兮的撒嬌，失笑。

“傻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窩在苦惱肉要怎麽寫……Q_Q還有幾章的距離，弟弟對哥哥的感情要挑明了——在狗血的情況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