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

“好，你想走，就走吧。”

“昊爺的恩情，我不會忘。”少年微笑道，“以後有機會，我會去拜訪您的。”

李昊看着他，笑了，突然起身，把玉扳指套在了他手上。

“這個送你了，小子。”寬厚的大掌放在他頭頂，動了動，“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

秦澤然訝異，對方真的對自家弟弟這麽有好感？

秦謙微微一怔，看着男人的手抽回去。

“再見了。”他好像聽見了對方的一聲嘆息，卻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嘿嘿，爺，您這招真了不得，我剛看見那小子，哦不，少爺他在發呆呢……”劉爺拍馬屁，“不愧是昊爺啊！這樣下去少爺和您之間的父子感應很快就會覺醒了吧！”

李昊淡淡瞥他一眼，“還早。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似乎有意要他不要跟我們接觸。”

劉爺“啊”了一聲，“那用不用我……”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用。”男人沉聲道，“如果你這麽做，我的兒子只怕再也難回到我身邊了。”

“爺……我不懂……”

“蠢貨。”男人懶得跟他解說，“去開車，回去了。”

“啊，是……”

再說秦謙和秦澤然，兩個人轉去了普通醫院，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

“小謙，我總覺得……那個昊爺目的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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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謙轉着手上成色上等的玉扳指把玩，聞言笑了笑，懶懶道：“管他呢，興許是覺得我挺對他的口味之類的……”

秦澤然想起薛振東也這麽說了，他皺眉：“對了，你什麽時候學會打架的？我怎麽不知道？”他瞪着自家弟弟。

秦謙有點心虛，忙轉移話題：“哥我餓了，那個女人不是送了雞湯來嗎。”

“別這麽說話。”秦澤然繼續瞪他，“她比你大将近十歲，得叫她姐，不是‘那個女人’！”

少年哼哼，“反正我看她不順眼。”居心叵測還扮豬吃老虎的女人……想起那次在電梯口的對話，他就不爽。

他哥知道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嗎？那副陰險得意的樣子……真該拍下來給他看看！

秦澤然哭笑不得地拍了下他的頭，卻還是拿來了雞湯，“吃吧，可能有點燙。”

秦謙笑着看他，“謝謝哥。”

秦澤然重新坐下，看他喝雞湯。

門被敲了兩下，二人看過去，就見沈涵提着個大袋子笑眯眯地站在那裏。

“你又買這麽多吃的。”秦澤然無奈，“小謙過幾天就出院了，你之前帶來的東西都還沒吃完。”

“吃的還嫌多啊。”他把袋子丢到矮櫃上，抽張椅子就坐了下來，“姚冬冬那小子天天念叨着你寶貝弟弟，讓我買吃的來慰問，我看他是想自己來的時候吃吧。”

“沈叔叔有心了。”秦謙笑着說，秦澤然郁悶地瞥瞥他，他真的只是單純的跟蘇茜不對盤啊……對其他人都這麽有禮貌的。

沈涵笑笑。

“那件事……”秦澤然壓低聲音，“薛大哥處理得怎麽樣了？”雖然相信對方一定有法子蒙混過去，但他還是想問問。

沈涵道，“警方相信楊仲是因為公司面臨倒閉而自殺，昊爺也插了點手，就以自殺案結案了。”

秦澤然垂眸，“其實楊仲雖然不擇手段了點，也不至死……”

沈涵無奈，“我們也沒殺他的意思，不過他可是想殺了薛振東的……再說開那一槍的人，是昊爺啊。”

“如果不是他開的那槍，薛大哥就……”他嘆氣，“即使他的公司運營不善，也還有其他出路的啊……為什麽他非要選擇這一條……”

“生意場裏勝者榮敗者衰，是正常的現象，他只是看不開。”沈涵也嘆道，“他把一切錯都歸到薛振東頭上，我都替他覺得冤。”

“當時你被吓壞了吧。”他含笑看對方，“我還記得你松了口氣的樣子……”

沈涵惱怒，“才沒有！”

秦謙“噗嗤”笑出來，“沈叔叔，你還是這麽別扭。”明明早就喜歡上薛叔叔了。

“臭小子！”沈涵瞪他，“我什麽時候別扭了！”

秦澤然頓了頓，正色道：“說真的，你和薛大哥，都是快四十的人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留下遺憾。”

沈涵沉默，良久，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可是哪有這麽容易，我爸媽要是知道我跟他……”

“這是遲早的事，而且伯父伯母不是這麽不開明的人吧。”秦澤然安慰他，“你不是說他們常年在外國飛來飛去，他們的眼界肯定比我們看的開，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我考慮考慮。”他糾結道，“你說的對，遲早要有這一天的……”

“咚咚。”病房門又被敲了敲，秦澤然朝他笑了笑，去開門。

他意外地看着走廊裏的女孩。

“劉以晴……對吧？你來看小謙麽。”

劉以晴點頭道，“我來給阿謙送筆記。”

“哦哦。”他忙讓開，“進去吧。”

沈涵看了看她，對秦澤然道：“阿澤，那我先走了。”

“不坐了嗎？”

“唉，你說的那些話，我回去想想。”他揮着手離去，“要是姚冬冬那臭小子來了記得別給他吃太多零食啊。”

秦澤然好笑，“知道了。”他轉身，就見劉以晴正站在自家弟弟的床邊發呆，“小謙，人家給你送筆記來了，你怎麽不招呼她？”

秦謙淡淡看了她一眼，“謝了。”

劉以晴對秦澤然笑道，“叔叔，沒事兒……我想和阿謙單獨聊聊，可以嗎？”

女孩子态度禮貌，秦澤然盡管疑惑也不好拒絕，“好，你們聊。”

看着他關上門離開，劉以晴捧着書包，默默看向病床上的人。

秦謙淡道，“有什麽事麽。”

她咬了咬唇，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并不像女孩子用的灰色筆記本，翻開某一頁，對着他的臉。

“你翻我的東西？”秦謙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重點不是這個吧！”她激動道，“如果不是替你清理課桌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我還無法确定！你告訴了宋睿，告訴了姚冬冬，就是瞞着我和江楠！秦謙……你怎麽能……你怎麽能……”

一把搶過筆記本，他眯眼道：“現在你知道了。”

劉以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難怪……難怪不管誰跟你告白你都毫不留情地拒絕，原來……你根本就是個同性戀！不、不僅如此……你喜歡的還是你的哥哥！”

他冷道，“這就是我無法對你坦白的原因，你沒有資格對我的事評頭論足。”

她渾身一顫，突然捂着臉，苦笑：“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秦謙，你難道看不出來麽，我……我……”

“我喜歡你啊……”女孩低低地抽泣起來，肩膀不住地抖動。

“……我知道。”秦謙看着窗外，“抱歉，比起做戀人，我更喜歡我們做朋友時的感覺。”

“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劉以晴擡頭，帶淚的雙眼看起來楚楚可憐，但她知道，面前這個少年，眼裏根本沒有她……

“嗯。”

“秦謙……你明明知道……還讓我抱有希望跟幻想！”她瞪着他，“你這個人……你這個人真的太差勁了！”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他垂眼，看着手裏的筆記本，“那個時候，我也正處于迷茫之中……我掙紮、反思，卻還是忍不住想着這個人……”他摸了摸筆記本上的字跡，表情突然柔和下來。

“每想一次，我就在這個筆記本上寫一遍他的名字，直到我終于弄清自己的心意。”

“……可他是你哥啊！”劉以晴捂着嘴，低聲喊道：“你怎麽可以喜歡上他……你們是兄弟啊！”

秦謙眼神一冷，淡漠地看着她。

“不用你提醒。”他說，“我自有打算。”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嗎！”她最讨厭他這麽看着她的時候，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演獨角戲的小醜……她再糾結，對方也從沒在乎過她的感受！

“你不會的。”他看着她，勾勾唇，“因為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劉以晴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的确，她是想過報複他，可她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出來……秦謙縱然讓她難受，可他并不是故意要喜歡上自己的哥哥……她知道，他需要頂着多大的壓力，去默默喜歡着那個人……一想到這些，她就會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多麽可笑……

她苦笑，“是……也許我喜歡你并沒有我自己想象中的深，所以我還做不到那些……但，我希望你好自為之，你們……很難在一起的。”

“比登天還難麽？”他揚唇，堅定道：“就算現在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就算以後也只能這麽在一起……我也無所謂了，只要他還在我身邊就好。”

劉以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我就祝你好運！”

女孩抱着書包，轉身離開，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秦謙看着她決絕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目光再次落在手裏的筆記本上，他微微一笑，眼神柔軟。

“哥……”

秦澤然去醫生那裏跟醫生讨論了些自家弟弟的身體狀況，剛回來，就見門敞開着，他走進病房，“那個女孩呢？”

秦謙笑道，“哦，她剛剛回去了。”

“人家女孩子對你真好。”他揶揄，“還專門來給你送筆記，是不是對我家小謙有意思啊？”

秦謙好笑地看着他，“哥，你好像特別關心我的‘感情’問題。”

“你也快成年了，到時候要是喜歡上哪個女孩子，就勇敢地追啊，你哥我可不是什麽迂腐的人。”他笑眯眯道。

就見秦謙眨眨眼，“哦……那要是個男的呢？”

秦澤然無語，“不要亂開玩笑，像你沈叔叔他們那樣，都是很認真的。”

“我知道，薛叔叔追沈叔叔追了二十年。”

“嗯。”

“哥……”

“嗯？”

“可是我真的，喜歡上一個男的了。”

“……你沒開玩笑？”秦澤然眯着眼看他。

秦謙點點頭。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坐到少年身邊：“……是誰？宋睿……江楠還是……冬冬？？”他感覺心裏一團亂，十分糟心，看自家弟弟的樣子真的沒在開玩笑，他也認真起來。

“小謙……你要知道，同性在一起，比異性更不容易……”

“這個你以前說過了。”秦謙微笑，“我都知道，可是哥，我真的喜歡那個人，就算他是男的，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他兩句話把秦澤然想說的東西都堵了回去，他啞口無言地盯着他看了會兒，重重嘆了口氣。

“那我能知道他是誰嗎？”

秦謙有些慌張，“哥，你為什麽想知道他是誰？你要去找他？”

“我找他做什麽，請他吃飯？”秦澤然無語，“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哦……不是。”

“是嗎？”他眯眼。

“哥，你會讨厭我嗎？”秦謙瞅着他的臉，小心翼翼道：“因為我喜歡男人……甚至不能給秦家傳宗接代……”

秦澤然此刻心情相當複雜，他不知道是該安慰自己的弟弟，還是斥責他。

怎麽重活一世，小謙就變成Gay了呢……他不解地想。

“……不會。”他皺眉道，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喜歡誰是小謙自己的權利……我也不想幹涉你太多，但你要記住，就因為是同性之間的感情……所以要更認真對待，知道嗎？”

秦謙用力點頭，“我知道了。”他沒想到，自家哥哥的接受能力比他想象中的還強……或許是常常面對沈涵那一對的原因吧……那是不是代表，總有一天，他也會接受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一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