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兩人緊挨着睡了幾個小時，才醒來。

秦澤然看見了櫃臺上的塑料袋，裏面裝了些吃的和衣服，他就知道，沈涵肯定來過了。

自家弟弟面帶微笑靠在枕頭上看他，“睡得好舒服。”

秦澤然看他臉色總算紅潤了點，也挺高興，從袋子裏拿出個蘋果，用鑰匙扣上的小刀削起皮來。

秦謙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唇角上揚。

削着削着，秦澤然突然有點遲疑，“小謙，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

他一頓，難道自己之前的舉動被發現了？

有些忐忑地看向秦澤然：“哥……你想說什麽？”

“你覺得……”秦澤然認真道：“黑道很好嗎？”他看着對方，也有點緊張，生怕自家弟弟會說出讓他失望的答案。

秦謙一愣，“……哥，你好像不想我接觸他們？”他還記得自己握着槍出現的時候，秦澤然的表情，就像被他傷透了心……又驚，又懼。

“……對。”秦澤然承認了，“我不喜歡……所以，你能答應我，不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嗎？”

秦謙松了口氣，在他心裏，李昊給他的槍縱然讓他有種新奇的感覺，可又怎麽比得上面前這個人。

“好。”

自家弟弟答應得這麽爽快，倒讓秦澤然呆了一下，但無論如何，他沒有被那些東西吸引，真是太好了……

“哥，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秦謙認真道，“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肉麻兮兮的。”秦澤然笑他，拍了下他的腿，“你也好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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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帥氣的少年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你是我哥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秦澤然抽出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腮幫子，嗔道：“你不嫌肉麻，我還嫌呢！”

“哥～”秦謙有點委屈地朝他眨眨眼，一邊臉被捏得變形，很滑稽的樣子，秦澤然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彎下腰，低低笑了起來。

每次看到自家哥哥這麽笑，秦謙就會有點口幹舌燥，他直勾勾望着自家哥哥的笑臉，眼神深邃。

如果一輩子，都能看到你這麽開心的笑，就好了……

秦謙的願望很簡單，他不一定要秦澤然知道他的心意，只求這個人，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眼裏永遠只有自己……就像現在一樣。

這樣的日子，如果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阿謙！”秦澤然正在給自家弟弟倒水喝，病房門一下子被推開，幾個人呼啦啦湧進來，首當其沖的就是姚冬冬和江楠同學，宋睿和劉以晴跟在後面。

他詫道，“你們怎麽來了？”今天應該還沒到周五吧……這幾個孩子，該不會是請假來的？

“叔叔，我們是代表全班來‘慰問’我們的班長的！”姚冬冬同學一本正經地回答，弄得大家都忍俊不禁，秦澤然讓宋睿把手裏沉甸甸的水果籃放到櫃臺上去，轉身給他們拿紙杯沏茶。

“口渴了吧，喝點水。”

宋睿很禮貌，“謝謝叔叔，阿謙的傷還好吧？”

他微笑着搖搖頭，“你們不用太擔心他，醫生說過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秦謙！”姚冬冬同學張着大眼睛掃視着悠哉悠哉躺在病床上的人，一把撲上去，哭喊道：“媽呀我知道你被人捅了還以為我們的緣分就此盡了呢！哪個王八蛋捅的你，我去幫你報仇！”

秦謙一臉嫌棄地推他的肩，“離我遠點。”說完用袖子擦了擦臉，“都是口水。”

姚冬冬傷心，“人家好心來看你，你腫麽介樣！秦叔叔，他欺負我！”

“你們兩個啊……”秦澤然好笑，“從小就是這副樣子，還不膩啊。”

秦謙正色道，“我是不可能喜歡上他的。”

姚冬冬哼唧一聲，扭頭對手指：“誰讓你喜歡……小爺有的是美女喜歡！”

“扯淡！”江楠用力拍了把他的背，直拍得他險些把肺都吐了出來，“咳咳、江楠你小子欠揍啊！”怒目而視。

江楠輕哼，對他擡了擡下巴，“別把你小子的風流史在醫院這麽神聖的地方宣揚好吧，老子不想聽！”

“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媽！”

秦澤然哭笑不得，“別吵了！”他心裏有些奇怪，按理說這是李昊的私人醫院，這幾個孩子不可能會被放進來才是……不過當看到緩緩走進門的男人時，他立刻了然……

“昊、昊爺……”他還記得薛振東讓他萬一看見對方就要這麽叫，不過此時他的表情真稱不上自然，“您怎麽來了……”

幾個少年都好奇地看向這個身着雪白唐裝的中年男人，他臉上雖然已經有了皺紋，卻還能看出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帥，姚冬冬吹了個口哨：“這身衣服真不錯！哎，這位叔叔，我薛叔叔說讓我們來之前報您的名字，難道您是這家醫院的主人？”

李昊雙手背在身後，面上帶着一絲笑意，目光落在秦謙身上。

秦澤然有些不安，然而自家弟弟卻沒有一絲不自在，坦然對上男人的眼。

“昊爺。”

李昊微一挑眉，點了個頭，然後移開視線，看向一臉好奇的姚冬冬。

“這個問題，可以去問你的薛叔叔。”

姚冬冬被他的目光看得有點莫名的毛骨悚然，縮了縮脖子，不繼續問了。

這個男人雖然一副溫和的樣子，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惹……姚冬冬同學很不想承認，他慫了。

“額，您要不要喝水。”秦澤然背後冷汗都下來了，他實在有些怕這個身份勢力都讓人膽戰心驚的人。

就聽李昊道，“他傷口複原的怎麽樣？”

他忙回答：“醫生說情況很好，大概半個月就可以拆線出院了。”

男人微一點頭，再次看了秦謙一眼，才緩步離開。

“昊爺……慢走。”秦澤然終于松了口氣。

病房裏的幾個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門口，有些摸不着頭腦，姚冬冬更是對李昊的身份好奇不已，他問秦澤然：“秦叔叔，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秦澤然對他搖了搖頭。

少年失望地撇嘴，“大不了我回去問薛叔叔。”

與此同時，病房外的走廊。

劉爺和秦謙的主治醫師恭敬地鞠着腰，迎接從裏面出來的男人。

“爺，您真的不現在告訴他？”劉爺納悶道，他看着李昊進去，卻只問了下那小子的情況，什麽也沒說，心裏疑惑又不解，昊爺為什麽不直接告訴那小子真相？要是因為那幾個毛頭小子在裏面的原因，那就更好辦了，直接把人趕出來就得了。

男人微微眯眼，瞥他，“我自有打算。”

劉爺忙點頭，“這樣啊，那我去吩咐一下，讓他們送點好東西過來給少爺用。”

“不用了。”男人淡淡道，“別做多餘的事，我不喜歡有人擅作主張。”

“額，我知道了……”劉爺郁悶得要死。

李昊對裏面那小子，到底是怎麽想的？？莫非他對那小子不怎麽有好感？那自己不就是白費勁一場了嗎……

其實，他猜錯了。

相反的，李昊很喜歡秦謙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

剛才雖然只看了他幾眼，但他已經為從對方眉眼中隐隐看到的與自己少時幾乎一模一樣的氣勢而驚異。

他沒有娶妻，但外面的種不少，起碼也有數十個，而且他都見過。

可沒有任何一個，像秦謙那樣的跟他肖象。在那個小子接了他幾拳之後，他就非常欣賞這個年輕人，卻沒想到居然是他的兒子。

這怎麽能不讓他心情舒适。

至于為什麽不直接開口，告訴那個少年，自己是他的父親，李昊是有考慮的。

他一眼就看出，秦謙對秦澤然的依賴性。與其突然宣布這個事實，把他接到自己身邊，倒不如先和自己兒子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慢慢來。

“班長啊，你可要快點康複。”江楠趴在床頭，看着他說。

宋睿也道，“你不在，我的事就多了起來。”

劉以晴笑眯眯：“他們兩個可都天天念着你，所以阿謙，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江楠哈哈大笑，“我看是你自己天天念着他吧，秦謙這幾天沒去學校，你上課都在發呆！”

宋睿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的肚子，推推眼鏡，笑着看秦謙：“他開玩笑的。”

“我哪有！”江楠不服氣，“本來就是事實嘛！”

劉以晴臉頰爬上緋紅，“你別亂說，我才沒有！”

姚冬冬眨眨眼，“就是，小晴才看不上秦謙呢，他哪點比我好啊。”

“噗……”秦澤然笑了，“冬冬，又想你舅舅念你了？”

他一臉委屈，瞅瞅秦謙，“我這還不是為了義氣嗎……”老實說，他剛知道秦謙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他哥之後，驚訝了好幾天，不過他沒心沒肺慣了，沒多久就想通了。

“義氣？”

“哥，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秦謙微笑。

“不公平啊！！”姚冬冬大叫，“你只會對你哥好，我們也是你的死黨哎！”

“就是啊。”江楠瞄瞄秦澤然，“我說阿謙，你不會就是那個什麽……什麽來着？哦對了，兄控！”

秦謙笑眯眯看他，“你有意見？”

“額，沒有！”他連忙擺手，“你和你哥哥相親相愛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秦澤然笑看他們吵鬧，病房裏因為這幾個少年的到來，都不再那麽清冷。

宋睿靠在窗前，看看他，又看看秦謙，微微一笑。

劉以晴臉上的緋紅還未褪去，她擡眼瞥了瞥面上帶着溫和笑意的秦澤然，和病床上跟姚冬冬他們談笑的秦謙，抿抿唇，低下了頭。

秦澤然感覺非常奇怪，在自家弟弟住院的這段日子裏，那個昊爺居然隔三差五的親自來問候秦謙，有時還會坐下來說上十多分鐘的話，他很不想秦謙跟對方扯上關系，可是畢竟他們現在住在人家的私人醫院裏，而且對方的身份足以讓他忌憚……他又怎麽能讓對方不要再來。

說起來，那個昊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他不信對方純粹只是為了體現一下他的“和藹可親”，對方對自家弟弟表現得越熱衷，他就越驚恐……

也許是每一次他不安的表情都被秦謙看在了眼裏，這一次，秦謙主動向李昊提出轉院。

李昊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眯着眼看他。

秦澤然被秦謙的舉動吓了一跳，雖然他也很想帶着他離開這裏，可是最終還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原因而放棄了這個想法，卻沒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收到來自自家弟弟的一個安撫的眼神，莫名其妙的，他就安了心。

病房裏靜默了幾秒，李昊淡道：“你為什麽想走？這裏待得不好？”

秦謙笑笑，“不，昊爺對我噓寒問暖，我感激還來不及，只是我不想再繼續打擾您，而且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李昊神色淡然，眼神卻逐漸冷厲。

他沒想到，自己兒子不僅沒有對自己纡尊降貴的行為感到受寵若驚，而且始終很抗拒的樣子……前者他還能理解，秦謙的性格也許就是如此，但後者……他把目光轉向一旁的秦澤然。

是這個男人的原因？

也許……他眯了眯眼。

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下去窩的存稿要發完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