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修文)
因與父親徐珉昱不睦,徐孟戈在宣和帝登基那年去了江南道湖州府的外祖家游學,年前才回到上京。
三年時間并未讓他和父親之間的劍拔弩張有所改變。
背靠大千歲承王的徐珉昱現如今是殿前都指揮使,宣和帝礙于大千歲,對他也算是信重。
在勳爵之中,徐珉昱添居二品,憑着左右逢源的風流浪蕩勁兒,他在大千歲和宣和帝跟前都是紅人,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
位高權重的謹威候,在徐孟戈回京後,将渾身是刺兒的嫡長子直接扔到了飛虎衛去。
飛虎衛是什麽地界兒?
這麽說吧,宣國如今內憂外患,因着宣和帝身在帝位,且治下手段頗為不俗,為聖人他脾氣比大千歲溫和許多,文武百官支持他的并不少。
而宮城內的主人們也都對大千歲頗為禮讓,內憂并不算最主要的問題。
游牧民族出身的曦國和海域頗廣的虞國對宣國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動辄有小股游兵騷擾邊境,時不時還派遣細作在宣國各地獲取情報,借機滋事,這才是最讓宣和帝頭疼的事兒。
所以他登基後,成立了獨立于皇家六大禁衛之外的飛虎衛。
飛虎衛直達天聽,不受殿前司管轄,日常輔助大理寺偵破各地大案,暗中則主要負責抓捕細作。
說白了,飛虎衛在殿前司六大禁衛眼裏,就是跑腿兒的,還沒那些緝事番役的不良人過的滋潤。
哪兒有辛苦活計,哪兒最危險,飛虎衛就往哪裏跑。
謹威候夫人自然不肯自己的兒子去飛虎衛當個從六品的小宿衛郎,在府裏大鬧一場,氣暈了過去。
後宅裏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們風涼話說得勤,謹威候徐珉昱只會和稀泥,并不管後宅事。
徐孟戈煩透了府裏的烏煙瘴氣,這才答應跟晉國公府的嫡幼子晉九郎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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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九見徐孟戈臉色發黑,知道他心氣兒不順,開口怕是又要說不好聽的,趕忙打開扇子遮住幸災樂禍,在徐孟戈前頭開口說話,省得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他對着蔣雲若笑,“小兄弟也是才自外地歸京?”
渾身透着點驕矜,卻是個生面孔,晉九有些拿不準這到底是哪家的小郎君自外地歸京了,許是商戶也說不準。
剛才蔣雲若話雖不客氣,但也是徐大郎他說話太氣人,要蔣雲若當什麽都沒發生,那剛才摟着花娘的浪蕩勁兒不免就奇怪了些。
蔣雲若的泯然于衆人,從來不在于慫。
晉九瞧着這容貌并不出色的小郎君,也不想在門口鬧起來,甭管是他還是徐孟戈,在風月場所逞能耍混,回到家裏都是要吃家法的。
蔣雲若将雪澗摟過來,哼笑着湊在她耳邊問,“你來跟這位郎君說說,我是何時歸京的?”
“九郎……”雪澗圓臉漲紅,喏喏不能言,她被蔣雲若湊近的耳朵都羞得紅翡一般,但仔細看也能看得出耳洞。
徐孟戈眼尖,晉九也不缺眼力,二人心下都了然,這竟是帶着婢子出門耍弄的混不吝。
晉九與蔣雲若多寒暄幾句的心思淡了,徐孟戈本就覺得多說一個字都髒了自個兒,轉身就要走。
晉九顧不得蔣雲若這邊,只疏離笑着點點頭,趕緊去攆徐孟戈,“大郎,大郎且慢,這琳琅閣真挺有意思的,你進去看看,看看再走嘛。”
徐孟戈的聲音跟面容一樣冷冽,犀利得很是沉靜,“左不過是輕解羅裳,搖搖晃晃的手段,你要是缺人喂酒了,回頭我與晉伯伯說,與你多添幾個通房便是。”
“別別別……你不能心氣兒不順,就要我的命……”晉九與徐孟戈拉扯着,聲音漸漸遠了。
蔣雲若笑眯眯聽着,心裏篤定二人肯定會回來,徐孟戈躲開她時,打量琳琅閣東側臨水樓閣的目光……挺有意思的。
她湊在雪澗耳旁低低叮囑了幾句,摟着花娘進了閣裏。
脂香徐徐,暗色薄紗缭繞的大廳已然讓人目不暇接,花娘覺得蔣雲若是個會玩兒的纨绔,竟也不介紹廳裏的玩意兒,巧笑着遞過一個面具。
“小郎君莫要擔憂,門口那位郎君說的呀,在咱們琳琅閣裏可算不上手段,您只管瞧好兒便是。”
“嗯?可是哥哥我沒見過的新花樣兒?”蔣雲若挑着眉,眼含深意笑着接過面具。
是只能遮住鼻子網上的黑色狐貍臉兒,邊緣鍍着鎏金獸紋,瞧得出金貴來。
她挑着花娘的下巴輕笑,“就不怕哥哥我給不起銀錢?”
花娘銀鈴般的笑聲随着動作依偎進蔣雲若懷裏,推着她進了屏風後頭,伸手解開蔣雲若的衣裳。
“那我可要親手掂一掂小郎君的荷包夠不夠重,若是不夠呀,就将您抵這兒,永永久久陪着奴們尋歡便是。”
蔣雲若哈哈大笑,坦然自若伸開雙臂由着花娘作為,“好,果然還是名滿天下的琳琅閣,你這樣說,哥哥都想自個兒将荷包扔了。”
她已經看見旁邊布料上乘的褚色便袍,一水兒搭在紫檀木的置衣架上,這竟然是玩兒換裝面具舞會的套路。
誰都不認識誰,那人心底的浪蕩可不就能盡情施展了嗎?
有意思,琳琅閣老板的手段竟如此不俗,放在後世都能成為門檻極高的會所了。
她突然來了興趣,想會會這位老板。
從一無所有的狀态,蔣雲若想要快速将她的老本行業務擴展開,粗大腿只為其一,有個志同道合互相成就的合作夥伴,也是極為重要的。
傭兵這行當危險極多,雖然經驗豐富的傭兵大多時候都能解決各種問題,也還是需要個後勤組織來給她掃尾擦屁股,不然啥都靠她自己,那也太累了。
可老板也不是她一個只憑幾句俏皮葷話的生面孔想見就能見的,蔣雲若帶上狐貍面具,唇角勾起一抹壞笑。
看樣子今晚得折騰出點水花來才行啊。
蔣雲若穿了內增高的皂靴,褚色便袍拿黑金色的腰封束了,與那些白皙的小郎君比起來,平添一股子桀骜的灑脫勁兒。
起碼她進入臨水閣樓二層時,引得好幾個只用薄紗挽臂的花娘紅了臉湊過來。
“小郎君來奴這裏呀,奴家今日準備了冰碗子,還有今春新出的龍井呢。”有那大膽的,撫着唇曼聲來勾蔣雲若。
蔣雲若但笑不語,冰火兩重天的樂趣确實不錯,可惜她缺少點物件兒,要辜負這美人恩了。
一開始帶路的花娘見蔣雲若不感興趣,帶她進了個垂着水晶簾子的半開放雅間,“小郎君想要什麽樣兒的過來伺候,只管與奴說就是。”
雅間門在最外側,門外廊庑就能看見外頭的暗色湖光,進門後水晶簾子對着镂空的中央。
這臨水樓閣只有兩層,但內裏大有乾坤,兩層樓中間是空的。
像是古羅馬時的看臺,所有耳鬓厮磨的暧昧和放縱之地,都環繞着中間的挑空,那裏有座用紅金二色纏繞着的高臺立在中央,做成了大鼓的樣式。
蔣雲若不動聲色皺起眉,古羅馬式的舞臺不該出現在這兒,難不成有老鄉?
她笑得張揚,斜靠在原本該跪坐的軟墊上,胳膊壓着矮幾,抛着堅果往嘴裏扔,“先給我送壺好酒進來,我瞧瞧再說,讓我那婢子過來伺候着,要是不好玩兒,小爺可不準備多呆。”
花娘眼神閃了閃,更明白這位是個真正的浪蕩子。
就連玩兒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明明看着年紀不算很大,竟有這樣的道行,想必見慣了新鮮招數,那得是身家不菲才能有的閱歷。
“是個肥羊,精細些伺候着。”花娘出來後,與這邊的管事叮囑。
心知肚明當了把肥羊的蔣雲若笑着把玩腰間的荷包,哪怕裏頭只剩紋銀百兩,多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她也完全不虛。
雪澗進門,跪坐在一旁伺候,臉上緋色還沒褪下去,“九郎,那兩位進來了,婢子親眼看着他們進來的,只是去了哪個雅間就不知道了。”
此時美酒被恭敬送了進來,蔣雲若沖雪澗擡下巴示意,讓她斟酒,“你認識他們。”
“您還有傷,少喝些吧?”雪澗倒酒的動作頓了下,“也不算是認識,只是以前出府辦差事,遠遠見過其中一人。”
蔣雲若不耐煩點點矮幾,仰頭喝掉一口酒,入口綿柔,微甜,是上好的青梅酒,沒白費她随手扔出去的百兩銀票。
“你要再跟屎殼郎一樣,今晚上就留這吧,也好讓人給你調理調理這不摁不拉屎的毛病。”
雪澗縮了縮脖子,小娘子病這一場,就耐心了兩日不到。
“和善些的婢子不認識,那位口出不遜的是謹威候府的小侯爺,姓徐,是殿前都指揮使徐侯爺與在江南道隐居的長公主嫡次女陶樂郡主所出。”
蔣雲若喝了口酒,長公主是宣和帝的姑姑,那這徐大郎不就是當今聖上的表外甥?這身份很夠宰了。
雪澗看出來主子躍躍欲試的挑釁,趕忙勸,“這位小侯爺在京中名聲不小,全是不好惹的名聲,那次婢子看到這位小侯爺,也是他當街說哭了一位貴女。”
生怕主子來了反骨,她繼續道,“本來徐家小侯爺身份貴重,又是龍姿鳳章的翩翩公子,該是很好的夫婿人選。可聽說他脾氣很不好,前些年在京裏與過不少小娘子難堪,人都稱他為毒舌潘安,他在的地兒,小娘子們都退避三舍呢。”
“哦,他很不尊重女子?”蔣雲若眸色淡了些。
若是如此,可就不是肥羊了,該給他沙文豬的待遇,宰到他再也不敢為止。
雪澗遲疑着搖了搖頭,“倒也不曾聽說,雖說小娘子們都怕他,可也沒多少不好聽的傳出來,最多也就是說這位小侯爺不與人留情面,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蔣雲若舉着酒杯在唇角輕點,“這樣啊,那更得去會會他,你在這裏呆着,我出去看看。”
見主子從袖口翻出一柄小巧的菱花鏡,在面具露出來的地方擦擦抹抹,雪澗想起主子過去的作風,頗有些坐立不安。
“您真要去呀?萬一得罪了那位小侯爺,咱們伯府吃罪不起的,您……”
蔣雲若收拾妥當,将膚色變得淡了些,下颚棱角也更柔和些,起身時氣場都變了。
桀骜纨绔突然變成了被帶着出門長見識的羞澀小郎模樣,舉手投足都多了股子拘謹。
在雪澗目瞪口呆的仰望下,蔣雲若笑着敲敲她腦門兒,“我現在又不是小娘子,怕什麽?他要是能認出我是誰,我往後跟他姓!”
雪澗:“……”跟人家姓,那不是要嫁過去?主子您想的忒美了點。
作者有話說:
宿衛郎:需要值守夜宿外頭的兵衛,衛所裏除了差役外最低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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