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修文)
“叮鈴鈴~咚!”
絲竹靡靡之音中格外突出的聲響,将人視線都引往水晶簾後的高臺。
身着胡服的妖嬈花娘子們,帶着銀狐面具,輕盈細腰扭動,翩若游龍,腰間銀鈴勾人心神。
飛舞間腳下如鵲鳥夜驚,熱情如風,嫩白玉足踩在舞臺上,發出鼓聲陣陣。
一曲畢,已經重新裝扮好,皂靴也放好增高的蔣雲若眼神越來越冷靜。
舞臺有機關,還嵌入了大鼓。
另外一處徐孟戈身上還隐痛陣陣,沒興致看,只為了不給撲簌笑着的晉榆促狹的機會,才淡淡看着水晶簾外。
但他看的也不是那勾魂兒的舞,而是某幾個水晶簾子略有異樣的雅間,心裏盤算着鬧起來的時機。
蔣雲若也注意到了,她沒放在心上,這又不是任務時間,有異樣跟她也沒關系。
她斜靠在點了熏香的青銅三角鼎旁,讓雪澗伺候着慢慢飲酒,間或細細熏着袖口。
等姜地色薄紗裹着大紅襦裙的曼妙身影驀地從舞臺中央浮現時,她更加肯定,舞臺內大有玄機。
其他人都退下去,只剩剛露面的花娘帶着紅狐面具,但花娘面具是镂空的,更像是在豔麗妩媚的面容上着了朱色獸紋,讓黛色勾勒過的杏眸更添妖嬈。
“奴家離歡,替主人謝過各位郎君賞光前來,參加今夜的擊鼓拍賣。今日琳琅閣準備了不少尋常難見的新鮮玩意兒,唯盼諸君皆滿意而歸。”
說罷,她擡腳跺了跺鼓面,木屐在臺上發出‘咚’一聲脆響,“琳琅閣的規矩,好叫諸君知道,若郎君們有心儀之物,舉起手中墨玉牌參與競價即可。只是——買定離手,落牌無悔,咱們這兒是尋歡之地,還望諸君萬不要開玩笑,傷了彼此的情分。”
她話音一落,蔣雲若驀地涼了眸子。
拍賣是舶來詞彙,花國最早出現拍賣是清末,哪怕再早些就有這樣的形式,甭管是人還是物,明還是暗,多為擲銀相争,沒有拍賣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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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羅馬式建築,機關舞臺,擊鼓拍賣,再配上狐貍面具,呵……
不用再懷疑,沒有老鄉,這是她的手筆。
她不是才穿越,失憶也不是巧合,至于是誰下的手,她定定看着垂眸伺候酒水的雪澗。
雪澗是誰的人?雲氏?還是琳琅閣的主人?
與此同時,徐孟戈挑了挑眉,看晉榆,“這就是琳琅閣聲名遠播的拍賣?”
晉榆探頭去看慢慢有物件上浮的舞臺,頗有興致地點點頭,“對,連曦國和虞國都有商戶不遠萬裏而來,學那麽一星半點回去,就能多賺不少銀錢呢,啧啧……”
若拍賣最酣時,最重要的可能已經不是物什的價值,刺激的是人心,沖動上頭,拍出什麽價格都有可能。
所以甭管是宣和帝,還是其他權貴,對琳琅閣感興趣,首要看重之由,便因琳琅閣是個銷金窟。
倆人說話的功夫,雪澗裝作什麽都不知,将一旁盒子裏的墨玉牌遞過去。
蔣雲若垂眸淡淡看着手中‘壹拾陸’的墨底銀字牌,扔在矮幾上直接起身。
雪澗身份有問題,琳琅閣給她的感覺是敵非友,君子不坐垂堂,狐貍更不坐,她今夜不該帶着雪澗出門。
就在這時,離歡開口了。
沒有廢話,離歡再美,今夜來臨水樓閣的貴客們沖得也不是她,她緩步移至旁側,讓出正中位置——
“先來個頭彩,叫郎君們樂呵樂呵,今夜第一個拍品是狼女。”
她說着的功夫,舞臺升上來一個大鐵籠,其中匍匐着個衣衫不整,風情畢露的年輕女子。
離歡話落,那女子擡起頭,帶着黑色狐貍面具也擋不住她血煞氣的目光,兇狠掃過周圍。
離歡又道:“此女自幼與狼為伍,野性難馴,一旦認了主,其忠心絕非尋常人可比,個中滋味兒呀,也與尋常小娘子大有不同。”
蔣雲若聽到有人倒吸涼氣的聲音,有的是吓到了,有的則是頗為興奮。
人帶上面具後,心裏的獸·欲反倒擋不住。
她還沒見過真的狼女,帶着些許興味扭頭看了眼,這一眼,她就走不了了。
這天底下聰明人很多,說實在點,她身為傭兵,什麽冷靜睿智全都是拿經驗拼殺出來的,相比而言,她其實算沖動的,要不也不能被人算計濕了鞋。
金狐貍之所以在道上被人追捧,少不了組織智囊團的幫助。
在宣國,想必聰明人也不少,可以慢慢找,唯獨能豁得出一切的亡命之徒,卻又白紙一張等待引導的同伴,萬金難尋。
所以她又沖動一回,絲毫不後悔。
雪澗正要伺候主子出門,一擡頭就發現主子又坐下了,好像比之前更興奮。
她莫名有種熟悉的不祥預感。
哦,不是對自家主子,是對旁人的,尤其是那個被宰了的大……咳咳,謹威候世子。
“起拍價五百兩銀子,每次加價不得少于五十兩。”離歡對狼女的兇狠視若無睹,嬌笑着又踩了下腳下的鼓。
“五百兩!”
“六百兩!”
“六百五十兩!”
……
沒一會兒價格就漲到了千兩白銀。
要知道這年頭二十兩銀子就夠普通百姓一家子整年的嚼用,就算樂康坊的花魁娘子,初夜這個價兒也算是高的。
所以等旁邊舉着‘貳拾壹’墨玉牌的大腹便便身影扔出‘一千一百兩’的價兒後,就沒人吭聲了。
蔣雲若這才勾了勾唇,探手出去,清潤嗓音含着些許醉意,“一千五百兩。”
“哪兒來的毛頭小兒,懂不懂規矩?”大腹郎君聲音有些氣惱,前頭沒叫價,這會兒出聲,不是托兒就是故意攪局的。
蔣雲若嗤了一聲,“琳琅閣除了價高者得,還有旁的規矩?”
離歡笑得更妩媚了,“郎君說的是,琳琅閣不會請托,盈虧都自負得起,不會叫郎君在尋歡時,還叫規矩束縛着。”
這話就是贊同蔣雲若的意思了,那大腹郎君冷哼了聲,扔了牌子沒說話。
左不過就是個女人,他又不缺,今夜好多消息靈通的,沖得是大千歲的面子,誰也不會鬧将起來找不痛快。
“是那個九郎!”晉榆也很贊同蔣雲若的說法,到這兒來講規矩,那腦子是讓狗啃了。
徐孟戈聽出來了,他也不反對價高者得的說法,這狼女他也感興趣。
相比那些後宅手段高超的女子,他更喜歡這種狠得坦坦蕩蕩的。
當然,他不是給自己尋紅袖添香,只是這狼女若是培養好了,将來能成為飛虎衛最尖銳的暗刀。
于是他一手拿起墨玉牌,下意識摩挲了下腰側,随即他立刻寒着臉起身。
晉榆讓他吓了一跳,“怎麽了?”
徐孟戈眼神冷冽,“那孫铎有問題,我的私印不見了!”
他光顧着防備女子了,倒是沒想到還能栽在男人身上。
他就說那莽撞羞澀的小郎君怎麽就那麽巧,撞到了他身上。
晉榆身為世家子很明白嚴重性,臉色鄭重起身,“好家夥,咱這是叫老鷹啄了眼?我立馬遣人去通知千牛衛和飛虎衛,你的私印不能落在外頭。”
謹威候掌着殿前司六大禁衛,謹威候府也有無數産業,身為唯一的嫡子,謹威候世子,徐孟戈的私印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呵……等千牛衛的人來,黃花菜都要涼了。”徐孟戈氣得冷笑,拂開袍子往外走,“你換了衣裳,派人通知你二哥帶人來。”
晉榆随他往外走,“那你呢?”
徐孟戈長身玉立,面冷如霜,眸子似是也被凍住,冷靜得吓人,“我?當然是順勢而為,想算計我,那就看看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晉榆聽得滿頭霧水,撓了撓腦門,算了,他這腦子也就只有聽話的份兒,讓幹啥幹啥吧。
兩個人往外走時,蔣雲若帶着雪澗,被人引着前往取拍品的側廳。
一邊煞氣隐繞往西,一邊漫不經心往東,背道而馳。
及至麝香浮動,暗金色薄紗缭繞的側廳中,已經有位胖乎乎的管事娘子等着蔣雲若。
“奴見過小郎君,狼女已經為您備好,還請這邊銀貨兩訖。”
蔣雲若哼笑了聲,渾身沒骨頭似的坐在一旁美人肩椅上,一只腳踩在上頭,用手撐着下巴。
“不急,先叫我驗驗貨。”
管事遲疑了下,揮揮手,讓人帶狼女上來。
狼女被鐵鏈鎖着推了上來,本來還桀骜着,眼見龜奴要踹,自個兒撇撇嘴,跪坐在了地上,擡眼兇狠朝蔣雲若看過去。
“有名字嗎?”蔣雲若對這樣的兇狠适應很良好,笑問。
管事笑得阿谀,“不曾起名,只待新主賜名呢。”
蔣雲若更滿意了。
她沖管事揚了揚手中錦緞荷包,“讓你們能當家做主的人過來,我用貴重物品做抵。”
管事略蹙眉,“這位郎君,奴也可以……”
“行了,人不就在後頭,我都聞見茶香了。”蔣雲若不耐煩道。
她诓人的,但這裏确實有茶香,這時候除了茶和酒,也沒別的可以喝。
傭兵對視線敏感,她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
側廳多寶閣後頭傳來低沉的輕笑聲,一道颀長瘦削的儒雅身影轉出來,是個看不出年紀的男子,臉上沒有皺紋,長得算清秀,只一雙眸子像是經歷過世事。
他笑着看向蔣雲若,“小郎君好鼻子,只不知要給某看什麽寶貝呢?”
“不如你自個兒看?”蔣雲若似笑非笑打量這人一番,随手将荷包扔了過去。
對方準确接住,打開後看到徐孟戈私印也絲毫不奇怪,只唇角笑意更甚。
“剛剛手下人與某禀報,說有位小友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在拍賣開始前惹了點小動靜出來,啧……這動靜可着實不小。”
“那這手下你可以殺了。”蔣雲若輕描淡寫道,“若是人不夠用,只管跟大千歲借人,豈不是便宜。”
風子濯唇角笑意微頓,不動聲色掃過雪澗,“勞小友為我閣裏費心,只是你這拿着贓物要帶人走,琳琅閣憑甚要為你承擔惹怒謹威候府的風險呢?”
蔣雲若被逗笑了,她起身走到風子濯面前,定定看着他,“怎麽稱呼?”
“某姓風,你亦可直接稱呼子濯之名,随小郎君高興。”
蔣雲若點頭,“風閣主,你掌管這樣大的産業,卻為了千把銀子的買賣在這兒守着,若不是我的老熟人,就是對我手裏的贓物感興趣。”
風子濯面色不變,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只瞳孔輕輕波動了下。
蔣雲若饒有興致看着風子濯:“今夜琳琅閣這樣熱鬧,若是風閣主不想讓我湊這個熱鬧,又何必浪費這許多口舌?”
說罷她點了點門外,“要麽現在弄死我,要麽趕緊的,我是挺有耐心,但這荷包的主人可是個急性子。”
風子濯聽出她話裏的機鋒,臉色微微變了下,熱鬧?
思緒轉動的瞬間,風子濯将所有試探都咽了回去,頗有些無奈笑了出來,“好吧,小郎君只管把人帶走便可。”
蔣雲若神色不變,甚至态度更顯逼迫,“可別,我這人不吃虧,這贓物和我的善意提醒,只抵一千五百兩銀子?”
風子濯搖頭,“謹威候世子私印價值萬兩白銀不止,但琳琅閣攬下麻煩,所費不菲,兩者相抵,小郎君已經很占便宜了。”
“哦?那要是我想占更多便宜呢?”蔣雲若并不肯罷休,意味深長看着風子濯。
“我這人吧,不撿就算丢,我要是吃了虧呀,心裏不痛快,這嘴上也沒把門兒,若是不小心叫大千歲知道,琳琅閣之主另有其人,啧啧……多傷情分呀。”
風子濯:“……”所以為了不傷情分,我就得傷銀子?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狼女都變了眼神,原本的兇狠和不安漸漸沉寂下去,變成了安定。
這種出來找麻煩,拿了人家寶貝,還讓人家倒給錢的,天底下應該再沒有更不要臉的了,她終于找到主子了。
待得蔣雲若白拿一千五百兩銀子,并一壺好酒,還饒帶了一身花娘華服讓狼女換上,揚長而去,側廳內久久沒有聲響。
等外頭起了兵戈之聲,風子濯才突然笑了出來,搖着頭對管事感嘆,“這要不是雪澗在,咱只怕以為這是大千歲的人,誰能想到這是梁慶伯府的小娘子呢?隐匿之術渾然天成,足智近妖,怪道主子被逼假死離開。”
尤其對方手段初露峥嵘時,還未及笄,風子濯突然有些懷疑,主子讓金狐貍忘了前塵,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管事只笑着附和,“主子足智多謀,又占了母親的身份,左右她也逃不過主子的手掌心。”
風子濯皺眉,他不這麽覺得,他有種預感,這小娘子忘了前塵,再無親情羁絆,待得下次,主子還能再棋高一籌嗎?
蔣雲若走到門口就聽到規律的腳步聲,并着輕微铠甲碰撞聲響,速度很快,不到半路就能碰上。
她迅速挑了個雅間裏有人喝多的,攬着二女進去,瞧見桌上有酒有肉,還有奶白色的魚湯,唇角起了壞笑。
示意雪澗和狼女各自端了些,她帶着兩人随意進了間空着的雅間。
她剛進門,就有兵衛守在了門前。
“九——”
“噓——”蔣雲若給雪澗口中塞了塊肉,堵住她的話,“你去那邊躺着,喝酒吃肉。”
雪澗看了眼軟塌:“……”
一直沉默的狼女突然開口,聲音沒有預想當中沙啞,清脆得黃鹂出谷般,“那我呢?我也可以。”
“你?”蔣雲若勾唇笑了笑,敞開腿撐在靠墊上,端着魚湯,“過來。”
徐孟戈很快帶着飛虎衛的人圍了整個琳琅閣,被人帶到了風子濯面前。
“風閣主,你們琳琅閣比我想的更膽大包天。”徐孟戈冷冷看着風子濯,“謹威候府的東西也敢偷,莫不是以為背後有人,便可以肆意妄為?”
風子濯起身揖禮,“徐世子嚴重了,某知世子為何而來,已經為世子尋回私印,還請徐世子息怒。”
徐孟戈接過自己的私印,不用細看也知不會有假,他神色依舊冰冷,“尋回?那孫铎呢?”
風子濯:孫铎?筍是都快被蔣三娘給奪完了。
他壓着心裏的笑,面色有些為難,“某實在不知徐世子的意思,其實我等并未見到人,只是将對方要求的銀兩放在其指定地方,就在側廳見到了這枚私印,想必該是江湖上盜行的某個人物,手頭緊了來尋琳琅閣的開心吧。”
徐孟戈冷笑,他一個字都不信,即便對方說的是真的,他今日也不打算就這樣算了。
“風閣主這話自己信嗎?我徐孟戈的私印,可不是誰都能拿的,若是琳琅閣交不出人,就別怪飛虎衛不講情面。”
風子濯蹙眉,但姿态依然很穩,“徐世子不說,某倒是也沒想起來,您來的時候并不長,飛虎衛來的卻如此之快,莫不是早就打算為難琳琅閣?”
他看着徐孟戈,“若是如此,民不與官鬥,徐世子只管劃下道來,即便是關停琳琅閣,某也不敢與官家作對。”
徐孟戈不緊不慢走到一旁坐下,仔細打量過側廳,目光在剛才狼女跪坐的地方和蔣雲若踩過的椅子頓了頓,眸光沁涼。
但他說話反倒沒那麽冰冷了,還帶了笑意,“其實我也是無奈之舉,家母為了我這小小宿衛郎的身份,心疼得卧床不起,為子者孝,只得請飛虎衛的兄弟們幫襯,好快些為聖人立功,以慰家母慈愛心腸。”
他慢條斯理将袍子理了理,擡頭看風子濯,明明是仰視,卻看出了居高臨下的篤定,“今日大理寺接到密報,言有個殺人犯逃進了琳琅閣,是為了擊鼓拍賣的某樣寶物而來。飛虎衛是個辛苦差事,自然不敢怠慢,本不欲擾了琳琅閣的生意,可風閣主大概不這麽想?”
說罷,他眼帶微諷點了點那兩個地方。
風子濯在心裏想,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一下子就來了兩個兇煞冤家,真是折壽。
既如此,不如就讓這倆冤家自個兒解決問題便是。
他咬了咬牙,甩開袍子端正跪在徐孟戈身前,雙手交叉敬拜,“世子原諒則個,某與世子說實話。那人某确實不認識,但對方拿的是奇寶閣的信物,奇寶閣規矩接觸過的都知道,不論黑白,不論善惡,接了任務就會完美解決問題,琳琅閣也有過麻煩,對方要的酬勞便是不問緣由幫其銷贓一次。”
徐孟戈挑眉,這倒是意外之喜。
奇寶閣是他離開宣京後才成立的一個奇怪典當行。
旁的典當行是進東西給銀子,他們是只要你付得起奇寶閣要的代價,什麽都能給你。
聖人一年前就曾經讓皇家隐衛暗中追查,想要将之收入飛虎衛,只是剛查到點線索,對方就狡猾的失了痕跡,再未出現過。
這會兒竟然又有了行蹤?
他起身虛扶了風子濯一把,“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今夜的事情我不再追究。”
風子濯有些頭疼,“徐世子請問。”
“那人可離開琳琅閣了?”徐孟戈定定看着風子濯。
風子濯眼神閃了閃,沒吭聲。
拿了一壺酒,還端了不少酒肉走,逍遙着呢。
這會兒走了,謹威候府着禁衛圍了西市,那金狐貍豈不是要被甕中捉鼈?
蔣三娘一個好意思說不撿就算丢的混球,決不能夠的。
徐孟戈懂了,立時轉身大跨步出門,沖飛虎衛的宿衛頭領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出,讓人一間一間房搜。”
他又跟晉榆道,“讓你二哥的人守好琳琅閣和西市各出入口,一旦發現可疑的人,立刻拿下。”
所有人都動起來,徐孟戈換了飛虎衛的衣裳,沒摘面具,也跟着一個個雅間搜過去。
到蔣雲若這間房時,兵衛推開門,瞬間瞪大了眼,渾身起了燥,實在是有些沒眼看,忍不住偏頭。
衣衫不整的花娘子于小郎君腿間……這,這水晶簾子又不是完全阻隔視線,這小郎君未免也太浪蕩了些。
蔣雲若聽見動靜低低罵了聲,“幹什麽呢?不會敲門啊!”
她壓着花娘的腦袋擋着,側開身子系腰帶。
等她收拾好,衣袍上還有些暧昧的痕跡,而那眼神清純柔弱的花娘唇角還有髒污,仿佛被人看得太窘迫,趕緊将之舔了去。
兵衛:“……”
徐孟戈進門就見她這浪蕩不堪的模樣,軟塌上還躺着個同樣衣衫不整,鬓發散亂睡過去的女子,一看就是進來後沒少忙活。
他厭惡地拿帕子掩了唇,“你幾時入琳琅閣的?可曾出去過?”
蔣雲若眼神閃過一抹不耐煩的煞氣,可瞧見徐孟戈的衛袍,只能壓着脾氣上前拱手,語氣有些僵硬,“小人是與宿衛郎一起入的琳琅閣,多有得罪還望宿衛郎海涵,至于出去……”
她略有得色看了眼軟塌,“小人等着繼續拍寶貝呢,也頗為忙碌,因此連出去更衣都未曾。”
其他兵衛:“……”這小郎君腎真好。
徐孟戈忍着厭惡,略移開帕子聞了聞,那孫铎撞在他身上時,身上有清淺梅酒味兒和淡淡脂粉香。
但蔣雲若身上倒是有酒香,明顯不是青梅酒,更重的是似麝非麝的香氣,甚至還有點腥……
身為二郎他自然懂是什麽,更懂做了多久才有這樣深的味道。
“不用等了,拍品涉及重案,飛虎衛收繳了。”徐孟戈緊皺着眉頭冷聲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此時若是他回頭,便能看到狼女還意猶未盡掏出了一根魚刺。
只可惜,他走得太急,外頭兵衛随手關了門。
蔣雲若眸中閃過略有些惡劣的笑,悠哉斜靠在矮幾上,繼續慢悠悠喝酒。
她宰了這大寶貝一次,也幫這大寶貝一場,倆人算是打平了,瞧着這大寶貝還有點稚嫩啊。
沖一千五百兩銀子……再送他點好東西吧。
徐孟戈等人一直查到夜色都快要退去,依然沒發現任何不對。
有異樣的人被盤問拷打過,也不過是小偷小摸之舉,在西市這種人不少見。
“怎麽着,回去?”晉二郎,也是如今飛虎衛的指揮使晉楊,守了一夜,略有些疲乏過來垂着徐孟戈肩膀問。
徐孟戈面上并無疲憊,只冷靜點頭,“無論如何,鬧這麽一場,琳琅閣背後之人還有那位都應該知道了,接下來安排暗哨盯緊琳琅閣,總會有人露出馬腳。”
晉楊左右看了眼,“你确認,這琳琅閣裏真有細……”
“指揮使,徐世子。”有兵衛拿着用橘子汁畫了個狐貍的宣紙過來,“有個乞丐送了這個過來,說是有位孫九郎送給徐世子的,并且讓給徐世子帶句話。”
晉楊看着猛地冷下臉來渾身殺氣的徐孟戈,特別好奇,“什麽話?”
兵衛遲疑了下,硬着頭皮磕磕巴巴道,“乞丐說……哦不是,是孫九郎說,說……難得碰上寶貝與我不相上下之人,都說事不過三,下回再不騙你了,咱面對面,不問姓名,只比看誰尿得更遠如何?”
晉楊:“……那啥,謹同……”
“閉嘴!可以走了。”徐孟戈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說完氣勢洶洶上了馬,帶着要殺了誰全家的架勢,策馬而去。
事不過三?呵……
琳琅閣前的嘲諷,撞他身上的下流作為,雅間裏的浪蕩欺騙,讓他忙活一夜後的耍弄,足足四次。
孫九郎是嗎?他記住了,這孫子死定了!
作者有話說:
謹同是徐孟戈的字。
哎呀,給我寫嗨了,有點收不住,我太嗨皮了,v後開始日萬!!!
看出來了嗎?我們混球小若若不是才穿越啊哈哈哈~
再次強調,狐貍女鵝真的不是個好東西,下一章就慢慢開始揭開伏筆了,後宅生活也要緩緩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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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