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修文)

蔣雲若還不知自己在忠心長随心裏已經多了點物件,并且辱了人家世子的清譽。

她好不容易消化完狼女的話,上輩子不要臉到她這樣別樹一幟的都少見,此間她定也是一騎絕塵,再不懷疑狼女是自個兒的鐵杆同夥。

來歷不明的狼女她不急着詢問姓名,那是浪費時間,但自己人的話,可以先親近親近,再問過去的細節。

“我給你起名兒了吧?”

狼女一臉你在廢話的表情,“那肯定的,我叫瑩纖!”

蔣雲若:“……我是在賭場把你救下的?”怪不得是她的最愛,沒人不喜歡贏錢。

狼女強調,“是我自個兒挑中了你做我的主子,我是自己救自己出火坑的。”

雖然她是被人騙了賣進賭場,然後剛出火坑又進了狼窩,但好歹也學到了不少本事,再也不會被人給坑了!

蔣雲若聽出來了不少信息量,不用問都知道瑩纖這智商堪憂的來龍去脈。

她換了話題,“我何時開始做生意的?”

狼女頗有些得意地炫耀,“奇寶閣三年前就開張了,你有我們這群得力幹将,咱們生意還遍布大半個宣國呢。在大宣,只有奇寶閣沒到過的地方,沒有奇寶閣到不了的地方。”

蔣雲若心想,很好,她大餅畫的不錯,同伴都很有進取心。

奇寶閣?最神奇的寶貝是手底下有能人,是她慣有的牛逼起名風格。

她眼神亮了,“所以我現在其實是個超級富有的閣主?”

“是閣主。”狼女點頭又搖頭,“但你沒錢,傭兵身契倒是有厚厚一沓,奇寶閣一年多沒開工,線人都快養不起了,你欠了咱們不少月錢呢。”

蔣雲若僵了下,“不可能,我就算黑心也不會黑心成這個樣子,同為奇寶閣的人,咱們就算不是兄弟姐妹,也該是同伴,怎麽會有身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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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以為瑩纖是出于尊敬才叫她主子。

瑩纖更得意了,“你自個兒說談感情傷錢,咱們這些人商量了下,覺得是這麽個道理。跟你當同伴,你落魄的時候咱還得義無反顧幫你,血虧也得上,倒不如認你為主,你就是再窮,也得給咱發錢!”

蔣雲若:“……”有道理,所以她為什麽要坑自己?

“而且主子你想呀,你捏着我們的身契,我們背主的幾率大大降低,你用我們也放心。”狼女苦口婆心地勸。

“我們呢,只要聽話就可以,你萬一嗝屁……咳咳有什麽不測,我們接不到命令,也沒必要豁出命去給你報仇,咱們皆大歡喜嘛!”

蔣雲若:“……這也是我跟你們說的?”

狼女搖頭,“哦,那不是,這都是纖湘娘子與我們分析的,對了,她是第一個賣身與你的下人,是奇寶閣的管事。”

錢箱?

蔣雲若心想,有這麽個管事在,奇寶閣不該虧錢啊!

難道是攤子鋪的太快,或者太大?唔……果然創業最忌諱眼高手低。

“你可知現在我……欠多少銀錢了?”蔣雲若艱難問道,欠字她說得格外痛心。

上輩子若欠得多,她還能黑着心跑路,這輩子拿着不知道放哪兒去的賣身契,她反而脫不了身了。

造孽啊!

狼女撓了撓腦門,“這你得問纖湘阿姐,我只負責幹活兒,不過清明她去祭拜親眷,要端午前才能歸京。”

蔣雲若無力地揮揮手,“行了,你去睡吧,雪澗那邊先盯好。”

她并未急着幹預瑩纖的行動。

一來雪澗大概是抓不住,除非她不管不顧親自去盯,只要把人逼離宣京不礙事就行。

敵暗我明,她又失憶,對方對她了解比她自己還多,弱勢太多,即便盯丢了人,眼下也只能讓雪澗走。

二則嘛,她是想看看瑩纖這群人的本事,掂量下自己欠的月銀值不值。

事實證明,瑩纖他們行動力還可以。

新進來的六個婢子,随瑩纖的瑩字起了名兒。

蔣雲若只随手指了瑩纖與知畫一起做二等丫頭,其他人叫知書與剛進來的那位蕭嬷嬷一起管着。

五日後——

“雪澗在莊子上一日病重過一日,上午人已經去了,估計莊子上很快就會有人來禀報,下午就能入土為安。”趁給蔣雲若午睡時當值的功夫,瑩纖悄悄與她禀報。

“不只咱們盯着雪澗,還有另一夥人也盯着,這些人身手不俗,咱們的人不敢過分靠近,遠遠瞧着對方進退很有規矩,像是大家族出來的死士之流。”

蔣雲若搖着團扇躺在床上思索,這些人,不是接應的人,就是雪澗背後主子的敵人。

她打算親自去看看。

天剛黑,見蔣雲若提着香燭紙錢要出門,瑩纖有些不解,“小娘子,你不打算易容,就這麽出去嗎?”

見瑩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蔣雲若面無表情敲她,“你自己傻不要覺得都跟你一樣,動動腦子。”

蔣雲若揉紅了眼睛,帶瑩纖悄悄從下人走的角門出府。

角門的守門婆子下午就被知書塞了銀子,知道蔣雲若是去送別貼身婢子,那婆子感傷其類,倒也沒為難主仆二人。

坐在馬車裏瑩纖揉着腦袋委屈,“小娘子,你直接告訴我不行嗎?你可以奴役我的身體,但不能奴役我的腦子呀!”

蔣雲若:“……”

她無奈嘆口氣,“若有人接應雪澗,能不知道是我?若有人沖雪澗背後的主子,能不懷疑我?”

前者易容沒必要,後者易容才是暴露自己,不如大大方方過去。

天黑透兩人才到地方。

她和瑩纖下了馬車,提着燈籠一路往雪澗墳頭走。

周圍全是田地,又有零星墳茔,只有瑩纖手中燈籠的光暈,配上蔣雲若似有若無的啜泣,真有膽子小的路過,定能吓暈過去。

瑩纖心裏偷偷腹诽,主子就是傻還不肯承認。

哭得女鬼一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有人來,把倆人給滅口了嗎?

蔣雲若故意的。

若能正好碰上挖墳的人,不管是繼續追蹤,或被綁到正主面前,都可。

雖然蔣雲若覺得雲氏肯定沒死,也未必還在宣京,但留下的人也能探聽到消息。

快到雪澗墳前時,她們真看到了人。

此時離墳茔已不足一丈,可以清楚看到墳頭已經沒了,那些人就光明正大的舉着火把在挖墳。

不等二人出聲,突然十餘個蒙面黑衣人手持長刀,迅速将她們倆圍起來。

帶頭的是徐為,他皺眉問,“你們是誰?”

蔣雲若軟軟靠着瑩纖,一副吓夠嗆的模樣,“你們又是誰?”

徐為眉峰一豎,冷斥道:“是我在問你們話,三更半夜你們為何出現在此地?”

“我,我的婢子今日剛剛下葬,我是來送她一程的。”蔣雲若蒼白着臉忍着害怕回答,兩行清淚伴随着悲憤落下。

“倒是你們,為何在挖雪澗姐姐的墳?你們要作甚勾當!”

徐為:“……”挖墳碰上人家主子,不管怎麽說都有點尴尬。

“怎麽回事?”清冷又熟悉的聲音從蔣雲若背後傳來。

在夜色裏,徐為很清楚地發現蔣雲若哆嗦了一下,臉色更白了。

蔣雲若确實有點後怕,她仗着自己現在會功夫托大了,剛剛竟然沒發現有人在背後跟着,幸虧她沒跟瑩纖說什麽不該說的。

“徐,徐世子?”她扭過頭瞪大了眼,随後虛弱捂着胸口靠在瑩纖身上,像被吓得快暈過去,“你,你怎麽在這?”

徐為湊在徐孟戈耳旁輕聲道,“世子,沒人。”

徐孟戈不動聲色掃視了眼瑟瑟發抖的主仆倆,若有所思。

“女郎君緣何夜裏過來祭拜,且不需人帶路,你便知葬在哪兒?”

蔣雲若心想,這大寶貝夠細心的啊。

她略緩了下驚悚,将核心問題再度扔回去,“我是蔣家三娘,這裏屬于我阿娘的莊子,我,我當然知道婢子葬在哪裏。倒是徐世子,你為何,為何令人挖我家婢子的墳呢?”

“哦,挖錯墳了。”徐孟戈雲淡風輕道。

蔣雲若:“……”這人以為她是瑩纖嗎?!

“前些日子有人不知死活偷了我的東西,聽說他被人打死葬在這裏。”徐孟戈聲音微涼,大夜裏特別像在說恐怖故事。

他逼近兩步,不動聲色打量着蔣雲若主仆,“我這人睚眦必報,死了也得挖出來鞭屍,不成想竟挖錯地方,驚了女郎君婢子的安寧,着實對不住。”

蔣雲若:“……”她覺得這逼不是在試探她,是在吓唬她。

巧了,她心眼比他還小,演技還比他好,氣人不?

她微顫着眼睫垂下眸子,嬌弱柔媚的臉蛋兒因俊俏郎君逼近而羞澀,随後又被他的話吓到面色蒼白,轉換得異常自然。

徐孟戈淡淡對徐為吩咐,“既然挖錯了,趕緊還原,不要打擾了蔣家娘子與仆作別。”

然墳茔還原後,徐孟戈并不走,帶着徐為等黑衣人就在後面盯着主仆倆看。

瑩纖知道自己演技沒主子好,一直低着頭裝作害怕,不吭聲。

不該聽見那徐為禀報的蔣雲若,情緒很飽滿扶着瑩纖點燃香燭紙錢,開始哭墳。

“雪澗姐姐……嗚嗚,若不是我身子不争氣,你也不會累得身子虛弱,早早就去了。”

“我多與你燒些錢,你好賄賂下閻王爺,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為奴為婢了,我會用心為你祈禱的。”

瑩纖:“……”主子說的好像自己有心一樣。

徐為感嘆,“這蔣家三娘子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主子。”

“前提是墳裏有屍首。”徐孟戈面無表情輕嗤。

蔣家娘子這涕淚漣漣的模樣,比之是心善,徐孟戈更信是表現給他看的。

當然,他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蔣雲若是對他有意,她更可能是心裏有鬼。

因此當蔣雲若紅着眼眶略羞赧着過來時,徐孟戈突然露出個好看的笑,他本就長得好看,這一笑連瑩纖都被晃得差點直了眼。

“夜已深,女郎君獨自歸家總是不安全。”他語氣比起剛才,就像是從雪地挪到了溫泉裏。

“恰巧我的馬出了點問題,借蔣家娘子的馬車一程,女郎君不介意吧?”

蔣雲若總覺得,這大寶貝不像是要送她歸家,更像要送她歸西。

她掃過徐孟戈面上的淺笑,緩緩嬌羞低頭,“不,不介意,我知世子好意,你真是個好人。”

好坑的人。

徐孟戈:“……”

作者有話說:

論旁人眼中的主人——

徐為:蔣家娘子重情重義,主子笑得真吓人,肯定是要坑人。

瑩纖:這位世子笑容迷人,主子做作得蕩漾,肯定是要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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