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雖過程不如蔣雲若的意, 但結果跟她想的差不多。
孫氏從蔣雲晴姐妹那裏得了添油加醋的消息後,立刻黑了臉。
當然,她明白自己這雙女兒的話肯定是有水分的, 但蔣雲若也不無辜, 她的所作所為是真惹惱孫氏了。
在賞花宴正式開宴前, 孫氏帶着略有些心虛,又有些惱恨,還有些不服氣的姐妹倆, 外帶蔣雲若,匆匆回了梁慶伯府。
只不過蔣雲若沒能如願橫着回去, 還是自己走回去的, 這讓她大為遺憾。
蔣雲若也沒見到那位陳大夫人, 聽瑩纖小聲禀報,說那位陪在皇後娘娘身邊的陳大夫人得知發生什麽後,連蔣雲晴都沒見,一直到母女三人離開前都非常冷淡。
直到進篤靜堂前,孫氏都沒跟蔣雲若說話, 她怕忍不住要罵出來。
等進了篤靜堂, 聽孫氏貌似平靜無波,也還算公正将事情說了以後, 蔣雲姣忍不住了。
她氣得直哭,“蔣雲若分明故意的,她就是見不得二姐姐能嫁個好人家,今日故意鬧了這麽一出,好讓陳大夫人不喜我二姐姐。”
蔣雲若靜靜坐在末位, 并不為自己辯駁, 因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不堪, 只懶洋洋耷拉着眼皮子。
哦,倒不是悔恨還能持續那麽久,是蔣雲若哭得少怕演技不夠,她特地用了點辣椒油,這狠手後遺症比較大。
孫氏壓着火氣道了聲好了,“難道是三娘主動找到你們面前去的?這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平日裏跟你們說過什麽,都忘在家裏了嗎?”
蔣雲晴默默流着眼淚,聞言哭得更厲害了。
未來婆母見都不見她了,肯定是因此懷疑她是否真的救過阿姐和蔣雲若,聽說她未來夫君是個孝順的,極為敬重母親。
若是真被查出來當年姐妹三人落水的真相,她,她以後日子還有法兒過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蔣雲晴眼前就一陣陣發黑,多日來的忐忑都變成了真,她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軟軟靠在妹妹身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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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讓蔣雲姣更心疼,大着膽子反駁,“那母親不若問問蔣雲若,她今日到底存的什麽心思,一個守孝的小娘子,在花叢前搔首弄姿,惹得郎君們頻頻看過來,這傳出去,我們梁慶伯府的名聲還有法子聽嗎?”
“誰許你直呼堂姐的名字,規矩呢?”蔣老夫人皺着眉瞪了蔣雲姣一眼,“行了,你先帶你二姐姐回去,此事我與你母親自會處置。”
蔣雲姣還想說什麽,被孫氏攔住,“讓你們回去就回去,你們連祖母的話都不聽了嗎?”
蔣雲姣哼了聲,狠狠剜了蔣雲若一眼,才扶着傷心不已的蔣雲晴離開,從背影來看,十足的受害者。
蔣雲若在心裏啧了聲,蔣雲晴還算沒笨到家,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下,就該低調行事,讓長輩做主是最好的。
等喬嬷嬷帶着人都退下以後,蔣老夫人才冷冷呵斥,“跪下!”
蔣雲若擡起頭,看起來比蔣雲晴還可憐,但她語氣并不是那麽回事兒,“怎麽,祖母這是打算直接将錯處扣到我腦袋上?”
沒了外人,孫氏也不裝模作樣,沉聲言語犀利質問,“你被你母親教出來什麽樣的性子難道我們不知道?即便是沒了記憶你也還跟原來一樣頑劣,過去只在府裏鬧騰也就不說了,到了外頭你還敢明目張膽的敗壞伯府名聲,難道你覺得自己沒錯?”
蔣老夫人沉着臉,看蔣雲若的眼神愈發像看一個禍害,府裏有西院這爺仨,真真是讓人厭煩得緊。
蔣雲若看孫氏的目光有些奇怪,以前她還覺得這位大伯母是個坦誠的人,現在怎麽感覺有點PUA的趨勢啊。
她覺得有點好笑,“那大伯母不如說說看,我母親将我教成了什麽樣子。”
“心胸狹窄,睚眦必報,為了點子小事兒就暗中算親人,這是你不是?”孫氏毫不客氣滿足蔣雲若的心願。
“小時候姐妹打鬧落水,你就能将姐妹也拉入水中,大了以後姐妹口舌之争你便可以算計姐妹的名聲,你可有半分顧念血脈親情?”
孫氏真是恨透了蔣雲若這股子表裏不一的模樣,說話愈發不客氣,“你母親好歹有什麽不滿意的直接就發作出來了,也不知你是随了誰,總做出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半點都沒有勳爵家女郎該有的儀态規矩,現在你祖母讓你下跪你都不動,怎麽?你祖母當不得你一拜?可見府裏還是管教你管教的少了。”
蔣雲若臉色冷了下來,這大伯母倒是個颠倒黑白的好手。
她站起身,定定看着孫氏,“大伯母這是指責我過世的母親紅杏出牆,還是指責我忤逆不孝?”
孫氏和蔣老夫人猛地變了臉色,蔣老夫人幹脆斥責,“你放肆!胡說八道什麽?”
“哦,好好的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披着文雅的皮子說才成?”蔣雲若氣笑了,看着蔣老夫人,“若是給祖母請安跪拜,難道我錯過規矩?可這會兒跪在您面前是為何?認了都是我的錯?”
孫氏緩過神,冷冷開口:“難道你……”
“大伯母不必浪費口舌将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我就只問一點,可有一次是我主動找茬?”
孫氏被噎了一下。
不待她分辨出口,蔣雲若又不客氣打斷她,“大伯母也不必說什麽跟長輩解釋,請長輩做主,雲晴和雲姣說什麽你們都信,我解釋了,大伯母與祖母會信?也沒外人,大伯母也不必再做戲了,彼此坦誠點不好嗎?”
蔣老夫人終于忍不住拍了桌子,“你還有臉說,若非你素日裏便品行不端,我們長輩又怎會不信你?一飲一啄終有定數罷了。”
蔣雲若輕笑,“祖母說得對。”
蔣老夫人這話确實有道理,守着大伯母她也懶得繼續裝了。
主要裝可憐只能是被禁足,所有錯處都是她的,蔣雲晴姐妹就該是完美無瑕,外頭還不定怎麽傳謠言呢。
可去特奶奶個腿兒的吧。
蔣雲若似笑非笑看了孫氏一眼,直直面對蔣老夫人,“祖母與大伯母一直自恃公平,連大伯父也覺得對我們二房不錯,可我敢問祖母,這些年府裏對待二房,當真公平?”
她從蔣鴻宇和知書知畫那裏得來的真相,如今一樁樁一件件來計較——
“姐妹打鬧便能大冬日的将姐妹往水裏推?不如叫酒樓裏說書的評評理,看看旁人是不是也這麽以為。你們覺得當初害我落水之事,既然三人都落了水那便誰也不追究,可若我不會水呢?若我沒拉住大堂姐和二堂姐一起,會有人及時過來救我嗎?她們是害命,我是自救,這當真公平?”
“當年大堂姐起了燒,二堂姐受了驚吓,不只是府醫,連太醫都請來了,甚至還有府周圍的郎中,全去了大房,我阿娘大冬日的騎着馬到處找郎中為我看病,只一牆之隔,我高燒不退幾乎喪命,這個時候你們怎麽不說公平?”
“我阿娘去世,銀錢不湊手,婢子都賣了,我日夜不眠勞累的摔在棺材上,我阿弟卻被打斷了腿,哦,那是他活該他咎由自取他該為伯府做貢獻,二堂哥也斷了腿,卻像是什麽功勞似的被大伯父看重,敢問到底是誰得罪了大千歲?”
蔣老夫人臉色鐵青,“夠了!”
“不夠。”蔣雲若眼神像是天空中永遠明亮的北鬥星,眸光閃亮又帶着寒意,直直紮進蔣老夫人眼中。
蔣老夫人愣了下,随即大怒,“你這是指責長輩不慈?”
蔣雲若不回答這個問題,不是要辯論嗎?
要是有人能狡辯得過金狐貍,她倒立拉稀!
這婆媳倆一唱一和的,真是給蔣雲若惡心壞了,原先她對大房那點子微弱的好感,一掃而空。
因此蔣雲若對上孫氏,雖然聲音并不高,但氣勢卻讓孫氏心驚,“我今日為何會出現在謹威候府?又為何被大伯母趕到外頭走動?我以往并沒有親近的手帕交,出現在哪裏都不合适,不去賞花我能做什麽?”
她嘲諷地笑,“大伯母當我願意在外頭招搖?我一遍一遍在花叢邊上走,确實是為了更顯眼些,不是為了給什麽郎君看,是為了讓我的堂姐妹看到我的尴尬,可她們過來做了什麽?”
孫氏被她冷冽的目光逼得退了一步,蔣雲若仍不肯罷休,“大伯母與我說過,不管在府裏怎麽鬧騰都好,到了外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我敢說我記住了,堂姐和堂妹記住了嗎?”
“所以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孫氏被逼得心頭火起,聲音尖銳許多,只抓住蔣雲若不肯回答的問題不放,“你敢說今日你半點不曾算計?”
蔣雲若又笑了,随即一字一句道,“祖母說得對,一飲一啄終有定數,我阿爹要續娶,我不會攔着,但我不會為了讨好大房,拿我阿爹的親事去算計。用得到的時候記得我阿爹是伯府子弟,用不到的時候對我西院萬分嫌棄,沒有這樣的道理,難不成天下的公道都在大房這裏?”
“你放肆!”蔣老夫人狠狠拍了下桌子,黑着臉瞪蔣雲若,“你這是指責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刻薄二房,還是指責我為母不慈?”
蔣雲若立刻回答,“那得祖母扪心自問,二房從我阿爹出生起到現在,可曾忤逆過祖母?但大房又是如何對待我們的?莫說我沒想算計堂姐妹,即便是算計,也是因果!”
孫氏本來還想着怎麽處罰蔣雲若,順便将今日發生的事情壓下去,可随着蔣雲若越來越大膽的話,她都莫名有些失控的心慌感,感覺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可不等她說話,蔣老夫人已經被蔣雲若氣得渾身發抖,“混賬,混賬!來人吶!上家法!我今日非得打死你這個不孝的孽障!既然你們覺得我處事不公,為母不慈,又何必賴在伯府?給我滾——”
“母親!”蔣律匆匆趕回來,突然聽到蔣老夫人這誅心的話,都來不及進門便大喝出聲。
蔣老夫人氣過頭,又被兒子這樣吓了一跳,臉色漫上一股子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孫氏顧不得自己的算計,對蔣雲若這股子勇猛的勁頭目瞪口呆。
以往連二弟妹都不曾這樣犀利不留情面過,三娘這是想要進家廟了嗎?若是被趕出——
不對,孫氏在轉瞬間就想明白了蔣雲若為何有恃無恐,心裏猛地蹿起一陣寒意。
若是蔣老夫人想将不孝的帽子扣在二房頭上,大不了二房就拼着鬧騰到外頭去,受些皮肉之苦也能把家給分了。
可要是真分了家,有今日這一出,但凡二房口無遮攔些,雲晴的婚事要黃了不說,只怕梁慶伯府以後就要成為宣京的笑話。
孫氏趕忙收斂了先前的咄咄逼人,溫和對蔣雲若道,“三娘,你這樣跟你祖母說話,氣壞了你祖母的身子,能有你的好?快些與你祖母道歉,今日的事兒就算了,別有下次就行了。”
蔣律進門後便被母親的神色給吓到了,顧不得旁的,也跪在蔣老夫人身前趕緊安撫,“母親息怒,三娘她還小,又失去了記憶,得知過往的事兒不免就客觀過了頭,才會覺得委屈,您總不能跟小輩計較。”
“那我就由着他們氣死我?”蔣老夫人鐵了心要分家,她得意了一輩子,此刻又是最大的主子,再不想忍着了。
其實從承王府被聖人訓斥,過年都閉門不出時,蔣老夫人便動了分家的心思,這會子再忍不住了。
“喬嬷嬷,你去,拿着我的牌子去請蔣家的族老進京,既然二房覺得伯府哪兒都不好,我這個母親也是個刻薄該死的老婆子,那就分家!別在我跟前礙眼了!”
蔣律心下大驚,趕緊沖侄女道,“你快給你祖母道歉,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公平不公平能計較的那般清楚?你心裏有怨氣,只管跟你大伯母說就是了,也不必鬧到外頭去。”
“瞧大哥這話說的,難道是我兒主動給二娘和四娘還有那幾個小娘子潑髒水的?”蔣蘅也被喊過來了,不知道在門外聽了多久,這會兒才開口,語氣中再不聞以往的笑意。
進門時,那張俊美得賞心悅目的臉像是上了凍,他跪在了蔣雲若旁邊,“既然母親要分家,那就分家吧,母親心心念念這些年,兒沒多孝順,如今孝順一回也使得。”
蔣老夫人氣笑了,“好好好,你看我這個母親不順眼,我也懶得受你那些氣,分家我也能多活幾年,就如了你的意。”
孫氏緊皺眉頭,“二叔,你這是作甚,傳出去只怕禦史要彈劾你忤逆不孝,你以後還怎麽娶妻?”
蔣律也板着臉訓斥弟弟,“二弟對母親不免太過偏頗,這些年母親也沒少關心你,你從篤靜堂得的東西少了嗎?”
蔣雲若心裏贊嘆,不愧是占盡了便宜還占了大義的大房,瞧瞧這PUA的話讓他們說的。
難道二房沒有孝敬?所以二房就活該讓老夫人和大房欺負,不能有半點怨言,有就是沒良心。
她先前還覺得一家子狠人也不錯,不打算為難蔣雲晴和蔣雲姣,看來她是太過善良了。
她眼神慢慢冷下來,再無高舉輕放的意思,但這時候她反倒垂下眸子不讓人發覺了。
蔣蘅沒順着大哥大嫂的意思笑嘻嘻給母親賠不是,只沉默了會兒,“母親的意思是分家,我想聽母親的話,只有聽母親話的人,才能活得長久不是嗎?”
蔣律和孫氏臉色瞬間一變,啞口無言。
蔣老夫人臉色倒是平靜了下來,眼神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冷意,“所以你便是因這個記恨了我許多年,氣了我半輩子?”
蔣蘅搖搖頭,平靜看着蔣老夫人,“我從未曾記恨母親,姨娘與我說過,母親與她有恩,若非你将她聘進府,她許是要被賣到煙花之地。當年她主動赴死便是還你的恩情,這麽多年大哥需要我怎樣,我便怎樣,是因大哥确實護過我的命,可我家三娘和宇哥兒不該受姐妹兄弟欺辱。”
被揚聲喊進來的喬嬷嬷,恨不能直接暈過去,這樣了不得的事情,不是她一個下人該聽的。
連蔣雲若都有些詫異,原來姨祖母不是病死的???
她緊緊皺起眉,眸底煞氣壓得更深了些。
蔣老夫人眼神閃了閃,心裏壓了多年的戾氣和厭惡終于不用再瞞着。
她救了蔣蘅的生母,給那俏姨娘榮華富貴,她卻将老伯爺的心都給勾走了,甚至有扶平妻的打算。
蔣老夫人從來就是愛憎都很極端的人,如此恩将仇報之輩,她只要了那個狐媚子的命,因兒子的哀求,讓蔣蘅一房平安長大到現在,就已經夠仁慈的了。
“既如此,就等族老來分——”
蔣律哀哀大喊,“母親!不能分家!算兒子求您了!”
孫氏也跪在蔣老夫人面前,哭求,“母親三思啊,若是此刻分家,今日之事就解釋不清楚了。”
蔣老夫人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
偏偏蔣律和孫氏這樣哀求過後,也沒臉再讓蔣蘅父女讨饒認錯,夫妻倆甚至包括蔣老夫人都有些莫名的難堪。
遮羞的體面皮子扒拉下來後,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是西院吃虧。
感情由不得人,老姨娘在府裏種菜已經夠退讓了,老伯爺愛上她也不是她的錯。
甚至孫氏很清楚,二房一直都讓着大房,是因為當年老伯爺死了以後,老夫人遷怒,蔣蘅的命是蔣律給保下來的。
蔣律也不是因為兄弟親情,只是梁慶伯府不能死絕了庶子,那傳出去以後誰還敢被納進伯府?
今日這件事,即便最後受着的是蔣雲晴姐妹,還是那句話,一個巴掌拍不響,蔣雲若再有心計,也不曾主動挑釁過,最多算是順勢而為。
蔣老夫人不傻,只是膈應着當初那件事兒,即便是那俏姨娘死了,可老伯爺也很快就郁郁而終,她怎麽都放不下,才會如此偏頗。
她就再是長輩,人年紀大了,怎麽都不能不顧子孫的未來。
如今被兒子媳婦求着,又加上年紀大了,一時情緒太過激動,一個字沒說出口,晃晃身子就軟軟暈了過去。
蔣雲若偷偷看着,心裏給老太太點了個贊,人狠話不多,說暈就暈,以後再有這種需要的時候,她一定要向老太太學習!
蔣老夫人暈過去,屋內不管是下人還是蔣律夫婦都手忙腳亂趕緊喊人伺候,可無人知道,蔣律夫婦心裏是下意識松了口氣的。
等蔣老夫人被送進卧房,府醫進去診脈的時候,難得有些狼狽的蔣律出來,看着蔣蘅,良久嘆了口氣。
他拍拍弟弟肩膀,“是大哥對你不住,你再給大哥一段時日,大哥不會困你一輩子,好嗎?”
蔣蘅這會子倒是又跟以前一樣了,懶洋洋點頭,“成啊,正好我地剛種下種子,要是現在搬走得心疼死我,如今不用搬,還能再收成一茬。”
蔣律:“……”
孫氏偷偷看着自打蔣蘅進來後便沉默不語的蔣雲若,心裏頗為後悔。
她以為沒了個滴水不漏的雲氏,西院裏只剩老弱病殘,就算蔣雲若心狠,到底沒了記憶肯定要收斂些,才由着自己的性子算計西院。
只沒想到,過去還顧忌着親情不管做什麽都留有餘地的三娘,如今确實瞧着比以往更柔弱,卻也更心狠,狠起來着實讓人心驚。
今日又得知那麽多密辛,若是三娘生了恨意……
她壓下各種心思,為了女兒也得能屈能伸,直沖蔣雲若賠不是,“三娘別生氣了,都是大伯母的錯。你忘了前塵,許是跟大伯母生疏了,有委屈也不說,大伯母不知,才會縱着那兩個孽障犯了錯,大伯母與你保證,以後她們再不敢找你麻煩,都是一家人,可千萬不要生疏了。”
蔣雲若不接她的話茬,報不報仇得看父親的意思,但以後她對大房也不會再留情。
她淡淡給孫氏和蔣律福禮,“祖母想必醒過來也不想見到我和阿爹,我們就先回去了。”
孫氏心下一緊,總覺得有些東西掙脫了控制,腦仁兒都開始一蹦一蹦的疼。
蔣蘅也恭敬與兄嫂揖禮,跟蔣雲若平靜地回了西院。
“阿爹。”蔣雲若有些愧疚地喊住想要回房的父親,“對不起,今日若不是因為我,阿爹也不用拿姨祖母來說話。”
生母不是病逝,這事兒蔣蘅肯定很難受,又不能報仇,她這是讓父親揭開了陳年傷疤。
“三娘永遠不用跟阿爹說對不起。”蔣蘅打斷蔣雲若的話,站在廊庑下的臺階上,陽光下他淺淡的笑容顯得那麽溫暖,溫暖到幾乎要燙着蔣雲若的心窩子。
“你想離京對嗎?正好有了今日這一出,再提離京大房絕不會阻攔。無論你做什麽,阿爹都會跟你阿娘一樣,無條件支持你,這是為人父母該做之事。”
蔣雲若覺得辣椒油可能還有效果,所以她眼眶子又開始發熱了,不由得垂下眸子心裏嘆了口氣。
身為孤兒的金狐貍,財富,地位,美貌,男人,她要什麽有什麽,甚至愛情和友情也都曾經美好過,唯獨親情,她從未碰到過,從不知是何滋味。
可她清楚,自己心底是曾渴望過的,若雲氏真的跟蔣蘅一樣,這樣開明,無論她想做什麽,都無條件支持她,那她會對雲氏下不了狠手,甚至由着雲氏算計,就能理解了。
所以她才不想記起來,免得永遠被人壓制,親情嘛,有這樣一個美父,一個可愛扒拉的小老弟,足夠。
蔣蘅凹夠了慈父造型,見女兒仿佛是有點走神,才輕咳幾聲,“你看為父對你這般好,也得罪了你祖母,是不是也很合适跟你們一起滾出宣京?”
蔣雲若:“……”感動不過三秒,她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蔣蘅面上得意極了,“你可不能跟宇哥兒那般不孝,我今日都豁出去了,留下來肯定郁郁寡歡折壽,你得珍惜還能孝順父親的機會,省得跟阿爹我一樣子欲養而親不待。”
想了想,蔣蘅又補充,“其實阿爹也曾游歷山水,也能在背後為你和宇哥兒指點迷津。”
換言之,想出去浪?行,必須帶着我。
不光得帶着我,還得保護我,反正到時候有福同享,有難你們替我這個父親當。
蔣雲若:“……”熟悉的軟爹味兒,沒毛病。
作者有話說:
不會高擡輕放,金狐貍的胸襟廣闊已經沒了,就剩小籠包了,而且她本來心眼就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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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