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鹹魚的第三十五天(倒v)
自那夜之後, 世女就一直昏睡,持續低燒令朱醫官束手無策。
三日後,鐘老仙翁趕到, 他老人家上手一搭脈,神色立刻嚴肅起來。切了左手換右手,又把朱醫官用過的方子看了一遍, 聽朱醫官說了這些日子的用藥, 還叫了貼身伺候的, 仔細詢問世女的進食、排洩。
“出去說。”老仙翁領着人到了隔壁,才緩緩道:“世女已病入膏肓, 老夫只能勉力施為, 盡人事, 聽天命。”
青山一個踉跄扶住門框, 悲聲求道:“老仙翁……”
鐘老仙翁擺手, “世人妄稱罷了,老夫亦不過一介凡人。”
白昆山連忙道;“還請老仙翁放手診治, 只要盡力, 我們絕不會遷怒。”
“是啊,是啊,老仙翁, 我聽聞病到了緊急關頭, 就需要用一些虎狼之藥,還有什麽□□用對了也能救命,我們不是愚夫愚婦, 只要老仙翁肯施救, 我們完全同意, 請您放心施為, 不要有任何顧忌。或者針灸刺穴,或者要什麽珍貴靈藥,我們必定傾盡全力。對了,祝禱、祈福也要用上。”遲生絞盡腦汁想自己看過的以醫術為背景的小說,那些神奇主角還有哪些案例可供參考。
春生也着急,“史書上說,用親人血肉做藥引,孝感動天,能引得魂魄回歸,可行否?”
她的言下之意衆人都明白,鐘老仙翁擺手:“老夫在太醫院多年,早已驗證過,人/肉藥引不過安慰,并無效用。二姑娘說的那些奇聞異事,也只在傳奇畫本裏。”
衆人都不忍再聽,沉默中,白昆山拿主意,“一切拜托老仙翁,還請為世女延命,我即刻派人請國公。”
遲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有事的。遲生在心裏默念,想想那些主角,槍林彈雨的闖過來,中刀中箭不也活蹦亂跳,刀插心髒作者還能用心髒長在另一邊圓場呢。
自己不也被綁架過,看似病重躺了幾個月,如今也活蹦亂跳的啊。不要慌,不要慌,這只是通往光明未來必經的坎坷荊棘。經歷這一遭,世女肯定脫胎換骨,徹底擺脫戀愛腦,改掉敏感多思的性格,一路大殺四方,做個潇灑随性的女強人。
被蟲咬了而已,小意思,會沒事的。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遲生在心裏默默祝禱,雖然她是個無神論者,但人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總是要寄托于神明。
安國公到了,但世女再也沒有醒過,在昏睡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沒有回光返照,沒有交代遺言,就這樣,在昏睡中平靜又突兀得去了。
安國公當即眼前一黑,被人扶到椅子上,右手捂着臉頰,肩膀輕輕顫抖。
鴻鹄折翼、猛禽悲鳴,向來剛強鐵血的安國公無聲落淚,任誰看了都眼中酸楚。
春生、遲生姐妹抱在一起痛哭,遲生到底重病初愈,哭得直抽抽,鐘老仙翁見多了親人離世哀毀過甚的,立刻開了一劑安神湯給兩姐妹灌下去。
哭得最傷心的是青山,男兒有淚不輕舊獨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青山守在世女床邊,哭得不能自已。
一切都事務只能靠白昆山打理。晉寧州府衙很快挂了白幡,世女的棺椁要運到昆明國公府停靈,待衆人追悼哀思過後,再行下葬。
世女如此年輕,根本沒有準備棺木,安國公只得把她準備的壽材讓給女兒。
白發人送黑發人,何等打擊,安國公與之前過壽相比,仿佛老了幾歲。世女的喪訊還要上報朝廷,安國公親筆寫了折子。
靈堂裏,守了一天的春生、遲生被強制安排休息,這兩個是安國公府獨苗,再不能有任何閃失。
安國公吹着夜風,看着随風搖曳的燭火,走到棺木面前,狠狠拍打兩下,“不孝女!”
你怎麽能先我而去!安國公滿心悲苦,卻無法言說,只得又落淚一場。
白昆山穿着素服,安慰國公節哀順變。
“我聽朱醫官說,這孽障郁結于心,多年自苦,才毀了自己的身子。她啊,以往我就說她,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一個弱字,都毀于一旦。”可是,即便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血,怎麽能就這樣抛下老母去了!
“是我的錯,辜負了世女,有負大人重托。”白昆山跪下叩首,他太明白一個憤怒的母親能爆發出怎樣的能量。
可若只有憤怒,那就不是安國公了。
安國公沒有叫起他,只問:“日後,你打算如何。”
“守妻孝一年,回京。”白昆山的回答,一如既往,簡潔有力。
“回京啊。”不是進京,不是返京,而是回京。安國公突然就明白了那些文人摳字眼的意義,一個人的真實想法,往往是細微處表現出來的。
“春生、遲生呢?”
“她們姓木,大人定能多加教導,養育成才。”
“遲生于律法一道,頗有天分,你不願帶她走嗎?”
“獨嗣太過危險,大人應當留下遲生。”
安國公又輕撫剛剛拍打過的棺木,沒有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第二天一早,遲生起床,就聽說安國公病倒了。
靈堂那裏必須有親屬答禮,來祭拜的人還很多。遲生和春生商量,“你去靈堂守着,我會寬慰祖母,有什麽事,回來和你說。”
“嗯,你素來巧嘴,多哄祖母開心。外頭有我,不必操心。”
兩人分頭行動,遲生去廚房要了白粥和酸甜口的腌芥菜,敲開了祖母的書房門。
安國公并沒有卧床休息,只是坐在書案旁發呆,桌上是幾張泛黃的舊紙。
“來了啊,放下吧,祖母待會兒吃。”安國公眼中也沒有淚痕,只是那木然的樣子,誰看了都不忍心。
遲生把托盤放下,靜靜看着桌上的紙張。半響,安國公才道,“這是你娘小時候的習作。那時我在外頭打仗,很少有時間教養她。後來長大了,我對她是不滿意的。你們姨媽武藝高強,心性開闊,是我最中意的繼承人。”
“可是祖母還是把母親留在身邊了。”
“是啊,這樣文不成武不就,心性脆弱的孽障,哪裏放心她去別人家受苦。我立她做世女,成全她和白昆山的婚事,不催她多生育,什麽都滿足她,她還是不孝,抛下一家老小先去了。”
遲生明白,若世上論誰最疼愛世女,肯定是安國公。
“母親身前病了好久,朱醫官說那種病消耗人的生氣,令人不想活下去。母親肯定已經很努力了,她履行了世女的職責,盡力做一個好女兒、好母親、好妻子。可能有瑕疵,但她盡力了。”
“門外來了很多百姓,自發悼念母親。母親的功績,都在百姓心中。太史公言,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1母親死在巡視途中,一生都為百姓奔走,百姓記得她,青史也記得她。”
“門外有人點燈、焚香祭拜,還有人送祭品過來。今天的白米粥就是百姓送來的稻米熬的,母親引進中原耕作辦法,教人在山上開田種水稻。咱們雲南水土豐美,氣候又好,比中原種得更好。母親的善政讓各族脫離了居住洞穴、漁獵采集的生活,住上木屋、泥屋,再不用滿身藓,活不成個人樣。”
“芥菜也是百姓送的,當年母親向一位街頭賣腌芥菜的婦人買過、贊過,腌芥菜一時風靡。是母親身體力行支持女人走出家門,咱們能吸引衆多流民入境落戶,正是因為您和母親愛護百姓啊。”
安國公還是沒有說話,看着那幾張黃紙發呆。
勸慰不行,誇獎也不行,遲生換了思路,“佛說生老病死,為何生死之間還要有老病?我私心想着,若是一個人從健康、壯年,一下子步入冥府,難免心有不甘。中間隔着病痛,她大約早已做好準備。朱醫官說母親曾有輕生之言,只是當時他們都以為是玩笑,現在想來,病痛真的折磨了母親太久。她如今,也算解脫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也沒有引來安國公一個眼神,遲生想了許久,只道:“祖母,陪遲生吃一點兒吧,我餓了。餓得胃痛,膝蓋也跪痛了。”
半響,安國公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
“吃點吧,細嚼慢咽。”安國公端起粥碗,帶頭吃飯,“你們姐妹不用同時答禮,有個人守着就行了。”
“嗯,祖母,嘗嘗這芥菜。”
這邊剛把祖母勸得能用膳了,剛出門,就有人來報,“青山将軍不行了。”
疲憊的遲生又打起精神趕過去,秋嬷嬷也在。秋嬷嬷是世女的乳母,如今世女去了,她傷心得頭發白了大片,眼睛深深凹陷,脊背更是佝偻。
“自從世女停靈,他就不吃不喝,快三天了。”秋嬷嬷哽咽,她對世女的心,不比任何人摻假,可也不能世女不在了,都殉葬吧。
“請了大夫嗎?”
“他是自己不肯吃東西。”
“讓人備一碗濃糖水濃鹽水,撬開嘴,直接灌,出事了我負責,再叫人去請醫官。”遲生是真生氣了,已經有一個不拿自己的命當命,郁郁而終的,現在還有再來一回嗎!
作者有話說:
注釋1,司馬遷《報任安書》。
性格決定命運,這是注定的悲劇。
每個人都要好好的,抑郁是疾病,并不是旁人勸慰“開心一點”就能解脫的,若有不适,及時就醫。我們現在醫學昌明,千萬要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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