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面無表情韓風雨

韓繼興穿好衣服， 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好了嗎？可以走了嗎？”

韓風雨剛好和王安聊完，韓繼興過來後， 點了下頭，牽着他的手，對王安說：“宮裏就有勞王公公了。”

王安道：“殿下說的哪裏話，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韓繼興非常高興，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快四個月， 從秋天一直到冬天， 眼見就要二月二了……咦， 二月二？

韓風雨找來轎子，抱着韓繼興進去。

韓繼興問：“快龍擡頭了哥哥。”

韓風雨撩起衣擺，坐到他旁邊：“嗯。”

“龍擡頭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嗎？”

韓風雨來京城的日子比韓風雨長，但是一直陪在先帝身邊，沒有機會出來玩。

去年他登基稱帝， 因為不願換父母， 被大臣們追在屁股後面罵， 後來他哥哥就來了，換下去了幾個人，朝廷上就罵的更厲害了。

那段時間韓繼興很害怕，幸好有哥哥在，才能逐漸适應成為皇帝後的生活。

現在他的心越來越野，特別向往外面的世界，“朕還沒有見過外面的龍擡頭。”

韓風雨就當沒聽見，看着外面沒有說話。

韓繼興敏銳地察覺到兄長的異常， 小心翼翼道：“你不開心嗎？”

“嗯。”

韓繼興往他跟前蹭蹭，用他的短胳膊攔住韓風雨的後背：“小朋友， 你怎麽啦？有什麽不高興的，就告訴神奇的海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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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雨忍不住笑了，把他往懷裏攬了攬，揉了一把弟弟的腦袋。

韓繼興小時候經常會有小脾氣，每當他不高興了，韓風雨就會這麽逗他，現在臭小子也會安慰人了。

韓繼興老老實實地讓他摸頭，乖巧瞪着眼睛，等韓風雨說話。

“平南王真的派人刺殺你了，總共九十五人。”

這和韓繼興想的不一樣，他皺了皺小鼻子，接受了現實，“怎麽這麽多人？”

“他腦子不太好使。”韓風雨說，“平南王不足為懼，倒是南邊的勢力不好收攏。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北方金國。這個冬天他們不好過，說不定一開春就會來犯。”

女真部落是最近才發展壯大的。

遼國占領中原的時候，就意識到女真是個強大的對手，對他們實行“分而治之”。

那個時候，女真人還很單純，遼人把各部的首領騙到遼東去，把他們的國籍改成契丹。

可能後來跟宋人和遼人接觸多了，一直被騙，女真人漸漸也長了心眼，開始學習漢族的文字和文化，擊敗遼國後，又擄掠了漢族的工匠，發展制造業。

不過女真還是以放牧為主，農業為輔，制造業比起昱國還是差了些。

士兵們要用的的盔甲武器，還有女真最為忌憚的火铳大炮，昱國都高了女真一大截。

他們不可能給昱國太多時間，縱容昱國的火器發展。肯定會趁昱國軍隊渙散，人心不齊，先一步發起進攻，打個措手不及。

韓風雨給韓繼興分析了金國的情況，問他：“你覺得怎麽辦好？”

韓繼興說：“先發制人！”

“什麽時候開始？從哪裏進攻？調遣多少士兵，由誰來做主将？出兵的理由是什麽？”

韓繼興皺着眉鼓氣嘴巴想了一會兒，“如果他們喜歡放牧，北方的冬天沒有草，肯定很閑，春天到了之後，牛羊和馬都吃飽了，才能打仗。所以我們應該在春天來臨之前打。

“完顏洪裕被他們用汝寧換回去了，那邊離開封府很近，金國一定會防備。海路他們也肯定會防備，沿海的州府都不好打，不如老老實實先把徐州拿下來，至少這裏離京城很近。”

韓風雨回到京城之後，就收到消息，雲仞打了幾個勝仗。完顏洪裕這個燙手山芋，也被換到了切實的利益，于襄還特地為此幫雲仞請求封賞。

韓繼興看了看哥哥的臉色，可惜他察言觀色實在差勁，什麽都感覺不到，繼續說：“至于人數，朕覺得金國的人數也不多，只是騎兵難打，讓神機營去打，可以以一當十！兵部的于大人很擅長指揮，讓他去做，一定可以獲勝！

“出兵的理由還用說嗎？當然是收回故土！金國的人這麽壞，總喜歡搶人東西，還搶了我們好多人！這口氣絕對不能忍！”

韓風雨靜靜聽他講完：“有進步，繼續磨練。”

韓繼興問：“朕說的不對嗎？哪裏不對？”

韓風雨先表揚了他正确的地方，然後将錯誤一一挑出。

“時機、地點，還有神機營的調配都可以，只是兵部都給事中不能離開京城，他負責的事情太多，讓他到前線去，的确能打勝仗，其他地位難免自顧不暇。”

“那該怎麽辦？”

“可以讓他舉薦人選。于大人有大才能，有才能的人，時常聚在一起，昱國這麽大，總能找到可以用的人。”

韓繼興連連點頭。

韓風雨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裏有些不忍：“你知道春天到來之後，百姓會在地裏耕種嗎？”

“知道。打仗會影響他們種地嗎？”

“軍隊裏也有一部分士兵，是吃不上飯的百姓。他們為了混口飯吃才參軍，或許家裏會有妻兒，就指望這點軍饷生活，沒有軍饷，他們就不會賣力。”

之前馮乃文和江如卿，已經為了這事兒吵了很久，韓繼興就是個傻子也記住了，“我們發不下軍饷，所以打仗很難。說不定他們為了吃飯，會跑到金國去。”

“或許今年的軍饷可以順利發放。”韓風雨說，“還記得上次見過面的陸小鳳嗎？他說籌集了一些銀子，再加上國庫裏的餘錢，軍饷足夠了。”

“那太好了！”韓繼興很高興，同時也感到不解：“湊夠了錢，哥哥為什麽不開心？”

韓風雨嘆氣，“借了人的錢是要還的。”

對于他來說，人情好還，錢實在難還。

韓繼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舉起手來：“陸小鳳從哪裏弄的這麽多錢？合法嗎？能抄家收歸國庫嗎？”

“……”

韓繼興搖晃他：“哥哥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你也不知道？”

韓風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弟弟。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弟還真是個做皇帝的好料子。

先帝果然慧眼如炬，莫非從一開始就看得出來，自己表面冷淡，實則心軟。熊弟弟看着玩世不恭，卻是個幹大事的？

雖然韓繼興說的很合乎律法，韓風雨還是不想順着他的思路走。

他欠了陸小鳳這麽大一個人情，不能轉眼就把人給賣了。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韓風雨頓了頓，想到陸小鳳說過，這筆錢除了花滿樓的私房錢，還有廣東的“蛇王”資助。

他不認識蛇王，不過也知道，這個名字一定是個代號。能用這樣代號的人，一定很不好惹，說不定做的事情還真是違法的。

他告訴韓繼興：“哪怕你想抄家，也未必能打得過。”

韓繼興托着腮想了想：“那就先打金國！等解決金國，再清理他們。整治了這些人，國庫就有錢啦！”

怕遇到陸小鳳，韓風雨直接帶着熊弟弟出了京城，往東北方向走，慢悠悠地來到揚州。

揚州城外也下了雪，還沒有開始融化。

韓風雨停下來和熊弟弟玩了個痛快才進城。

韓繼興牽着韓風雨的手，像是剛從山村裏出來的窮孩子，看什麽都覺得新奇。韓風雨維持着不能說話的人設，溫柔地關注着他。

“這裏真好！哥哥我喜歡這裏！”韓繼興渴望地仰頭，看着韓風雨，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以後常來好嗎？

韓風雨搖頭，無聲拒絕他。

熊孩子，想的美！能出皇宮就不錯了，竟然還想往京城外面跑。

以後是不是還想去西伯利亞放羊？

在街上轉了一圈，畢竟沒出正月，元宵燈會也結束了，街上冷清的很，雖然店鋪已經開始做生意，大部分人都窩在家裏暖着，天寒地凍地不愛往外面跑。

韓繼興拉着韓風雨進了幾個店裏轉完，就覺得沒意思了。

他捂着肚子：“哥哥，餓餓。”

韓風雨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紙包的麥芽糖，遞給熊弟弟之後，領着他找地方吃飯。

韓繼興非常驚喜：“你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韓風雨沒搭理他。

他們找了一家小飯館，這家飯館什麽東西都是新的，看起來像開始做生意。

韓風雨不說話，韓繼興就和店小二交談，小皇帝對兩個人的飯量很了解，點了一大桌子家常菜，兩個人連話都不說了，只顧吃飯。

沒一會兒，外面又進來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柄劍，面色肅冷，周身萦繞着凜冽劍氣與殺意。

他走進來，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注視他。

白衣人目不斜視，坐到一張空桌子旁邊，手上依然握着劍，只不過換到了左手。他冷冷開口：“兩個白面饅頭，一顆白煮蛋，一碗白水。”

韓繼興聽完，看了眼自己的桌子，舉起手來：“我再要兩個白面饅頭，兩顆白煮蛋，兩碗白水！”

白衣人聞言，忍不住看向他。

韓繼興一點都不怕，還對着人家笑了笑。

韓風雨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老實一點，對着白衣人歉然一笑。

白衣人收回目光。

韓繼興對韓風雨說：“別人有的，我們也必須要有！”

韓風雨看着面前這一大桌子菜，又看了看其他幾個桌，發現還真是。

熊孩子什麽時候變成學人精了？

韓繼興高興地手舞足蹈：“我問了王伴……他是這樣跟我說的，來到外面如果不知道怎麽做，可以先看看別人是怎麽做的！”

旁邊的白衣男子又投來一眼。

韓風雨按住躁動的他，讓他老實點。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有個小bug，兵部最高長官應該是左右都給事中，不小心打成了尚書，回去捉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