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段和扭着夏威到醫院包紮一下肩後流彈擦破的傷口,夏威畏畏縮縮地眨巴眼睛觀察段和的臉色,賠笑說:「和哥哥,我這點小傷不礙事,您別擔心。」

段和坐在他身邊,看着他,面無表情:「你給我閉嘴。」

醫生建議道:「傷口不深,但面積挺長的,還是打麻醉縫幾針吧。」

夏威連連點頭:「縫、縫!」一進手術室我就跳窗逃跑!

段和冷冷的說:「不用縫了,給他用點碘酒清洗、清洗,包紮起來就行。」

「你、你夠狠!」夏威轉頭瞪視着醫生,「我才是病患,我有權要求我需要的治療!」

段和拉開一聽可樂的拉環,不急不徐地喝一口,「醫生,他身無分文,你不按我說的做,我一分錢都不付。」

夏威慘嚎得驚天動地,直到醫生顫抖着手把他包紮好,他的聲音已經喊啞了,顫巍巍地呻吟着:「姓段的,我可是為了救你才英勇負傷的,你不是人……」

段和不為所動,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夏威身上,「跟我走。」

「走去哪?」夏威有氣無力的靠着牆,刺溜溜往下滑,「老子沒體力了,走不動,讓我死在這吧!」

段和背對着他蹲下,「上來。」

夏威鼻子一酸,俯身爬了上去,「段和,你這麽兇,我都不認識了……」

「我有兇嗎?我覺得我對你很客氣,夏威,我告訴你…」段和背着他往電梯走,「我段和不是你玩玩就可以甩掉的人。」

夏威聞了聞段和頭發上熟悉的味道,很委屈的狡辯:「你和別人不一樣,我沒玩你。」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段和擠進去找個角落站好,吐出兩個字:「人渣!」

夏威的臉蛋在段和的耳朵上蹭啊蹭,在他耳垂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又緊了緊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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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和側過臉,低聲問:「為什麽這麽對我?」

夏威垂下眼簾,久久沒有吭聲。電梯到了底樓,門打開,段和在跨出電梯的那一步,聽到夏威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沒錢,總不能一直靠你養。」

一瞬間,什麽氣都沒有了。

段和把夏威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給他系好安全帶,然後摸了摸他的臉,眼神柔和多了。

夏威探身去吻,段和偏頭躲開,夏威再吻,段和張開五指按住他的臉:「以後,給我乖一點。」

夏威厚着臉皮啾啾啾地親他的掌心,「和哥哥,你別對我這麽兇,我一直都在想你!」

段和收回手,低頭幫他系安全帶,「有想我就好,再敢一聲不吭的消失,看我不宰了你!」

「那我和你打聲招呼再消失行嗎?」夏威怯怯地問:「等我發大財了再回來找你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賺大錢,找個簡單的工作就可以。」

「什麽叫簡單的工作?一個月一千塊錢勉強混飯吃?」夏威攥住他的手,心裏一跳一跳的疼:「段和,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從小就窮,不想再窮了,我要賺大錢、當暴發戶!」

段和揚手賞他一巴掌,「你賺大錢的途徑都是違法的。」

夏威捂着臉嘶吼:「我管你違法不違法!有錢就是爺!姓段的,我告訴你,老子是真的喜歡你,上個月我窮得只能啃草根吃螞蟻,半夜想你想到哭……」

段和往車門外一指,平心靜氣地說:「等你有錢了,我也不要你了。滾吧,任你以後就是當了全國首富,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說到做到。」

夏威咻地一下頹了,「段和……」

「滾吧,沒人攔你。」

「和哥哥,別這樣嘛……」夏威委委屈屈地哭喪着臉,怎麽也不肯下車。

「不下車,我就當你默認了。」段和欣慰地摸摸他的腦袋,「只要你安份守己跟我過日子,我什麽都聽你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段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金屬棍,笑吟吟地問:「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想!」夏威一臉好奇。

「我哥送我的,他好像有不少這種東西,我不太會用,來,先試試看吧。」段和說着,漫不經心地拿棍子往夏威身上一捅。

「嗷……」夏威登時全身觸電,頭發都豎起來了。

「嗯,挺好用的,」段和若有所思地琢磨着電棍:「據說還能調電流,調高一點看看,來,夏威……」

「不要啊……」

一個新的單身宿舍,設備比西安的那個宿舍好多了,還配置嶄新的電熱水器和洗衣機,床也是張雙人床,鋪着淡藍色的床單。

段和命令道:「滾去洗澡。」

流浪漢一樣的夏威把破破的牛仔褲脫下來,由于太髒了,丢哪都覺得污染環境。

段和伸手:「給我。」

夏威欣喜地遞過去,「老婆,你幫我洗啊?」

段和将牛仔褲塞進垃圾桶裏。

夏威悻悻地把紅內褲也脫下來,「這個就別丢了,挺有紀念意義,自從和你分手後就沒換過了。」

段和臉色發白:「你開玩笑的吧?」

「你說呢?」夏威反問。

段和覺得夏威這個人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不敢掉以輕心,戴上口罩,拎着垃圾桶,「丢進來。」夏威依言丢進去,段和把垃圾袋一紮,外頭再包個垃圾袋,用大號透明膠連裹三圈,打開門擱到門口去。

夏威搖頭嘆道:「沒有公德心!」

「你有臉說!」段和脫下口罩,從陽臺的角落找出一包消毒粉,「去給老子上上下下的洗幹淨!」

夏威赤身裸體地站在陽臺,抱着那包消毒粉,「這是什麽?」

段和回答他:「消毒馬桶用的!」

夏威:「……」

對面樓上傳來尖叫:「啊……你看那個男的沒穿衣服……」

段和一腳把夏威踢進屋子裏,「滾去洗澡!不要臉的東西!」

夏威揉揉屁股,抱着段和低眉順眼地撒嬌:「阿那達,你幫我洗。」

段和把陽臺門關了,掰開他的手,「別給我犯死相。」

夏威不屈不撓地纏上去,睜着星星大眼:「你以前不是常幫我洗?」

「那是因為……」因為你傷勢太重,天氣又冷,擔心你一只手不方便、擔心你會感冒、擔心你弄濕了繃帶。段和摸摸鼻子,忽然暴跳如雷:「我對你這麽好,你忍心那樣對我!自己洗,以後我再對你好我就不姓段!」

夏威抱頭滾進浴室,期期艾艾地搓着身上的一污垢,自言自語:「和哥哥好兇哦,人家好害怕……」

洗完澡,夏威捂着屁股跑出來,扭捏着問:「和哥哥,我的衣服呢?」

段和丢給他一條短褲:「說說你的最新安排吧。」

夏威穿上褲子,認真想了想:「前一陣子我發現了一個水晶礦……」

段和随手操起一個平底鍋:「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夏威一顫,連忙改口:「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金盆洗手、浪子回頭!」

段和冷笑:「我讓你說安排,你給我說成語排比幹什麽?」

夏威哭天搶地:「和哥哥,我免費給你做個法事,你放了我吧!我也不知道我能幹什麽啊!」

段和循循善誘地:「你先想想你會什麽。」

夏威眨着貌似天真無辜的眼睛,掰手指算道:「我會唱歌、會跳舞、還會寫詩……」

段和揚起平底鍋,一鍋底把夏威拍成了鍋貼:「給我說正經的!」

夏威嚎啕:「我、我還會跳大神……」

段和一個勁狂拍:「我讓你跳!讓你跳!」

夏威滿地亂滾着躲避,慘聲申辯:「這個我真的會啊,真的啊,不信我跳一段給你看看,不,不收費的……嗷……拍死人了……」

段和把夏威拍的滿頭是包,差點兒閃了腰,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再給我想!」

「我、我真的想不出來,嗚嗚……」

「唉,用平底鍋真累!還是電一電簡單。」段和翻找電棍。

「不要啊……」夏威抱住他的大腿聲淚俱下:「和哥哥,你老是用那個東西電我,長此以往,我會頻尿尿不盡、陽痿早洩影響我們今後的性福生活啊……」

段和不動聲色地掏出一條鐵鏈,「既然你沒有想法,就由我安排好了。」

夏威渾身打抖:「和哥哥你好重口味啊,人家不依啦……」

段和用鐵鏈扣住他的手腕,喀拉一下合上了鐵鎖,「你不懂怎麽做人,那就先學學怎麽做狗吧。」

段和第二天去工瓷坊時,牽了只豪豪華華的大寵物。

寵物一下車,歡快地奔向樂正七,淚涕交流:「小七……」

樂正七:「……」

段和一抖鐵鏈子,寵物被拖回原處,眼巴巴看着柏為嶼,「為嶼……」

柏為嶼:「……」

段和把寵物栓在銀杏樹下,「乖,不要亂跑,陌生人給你吃的不要吃。」轉身上臺階進了木樓。

楊小空:「……」

寵物順着樹幹蹲下來,拿根樹枝東戳戳西戳戳。

柏為嶼走過去,伸出右手,「握手。」

夏威喪眉垂眼地拍開他的手,「滾!」

樂正七奉獻棒棒糖一枚,在夏威面前比劃比劃,「握手!」

夏威吐出舌頭,搖着尾巴伸出前爪搭上樂正七的右手,「汪汪汪!」

樂正七把棒棒糖塞進自己嘴裏,倒退着跑到安全地帶,砸吧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好乖哦。」

夏威張牙舞爪地咆哮:「樂正七,小心我咬死你!」

樂正七笑得亂顫:「哎呀,我好怕!」

楊小空今天才重新認識段博士,只見這位平素溫文爾雅的段老師拿着一個削好的蘋果走過來,「坐下。」

夏威四爪着地坐下。

段和和顏悅色地問:「餓了嗎?」

夏威的肚子替他回答了:「咕嚕嚕……」

段和把蘋果遞給他,「我還有些事沒忙完,你先吃個蘋果墊肚,一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夏威很沒胄口地嚼了一口蘋果,死氣沉沉的回應:「汪……」

楊小空插嘴:「吳阿姨在做飯了!」一溜煙跑進廚房,抓着一個雞腿奔過來,「喏,給你吃。」

夏威面露喜色,伸爪要接。

段和:「嗯?」

夏威立即收回爪子,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我只吃主人給我的食物!

段和向楊小空道了聲謝,拿過雞腿塞進夏威嘴裏,「吃吧。」

夏威津津有味地啃着雞腿,心說:「段和你給我等着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哪天大爺我翻身了,看我不幹死你!」

魏南河從段和的言談中隐約猜到那兩個人恩怨頗深,便賣給段和一個人情,不去計較夏威在他家門口炸出大坑的事,只是囑咐家裏的小屁孩和兩個師弟:「你們陪夏威玩玩可以,別自作主張把他放走,誰放走我把誰送給段博士當寵物。」

柏為嶼蹲在夏威面前,憐憫地看着他:「段和脾氣挺不錯,你是怎麽得罪他了?」

夏威吐出咬碎了的雞骨頭,「我不和他一般計較罷了,等我大伯來了,看他敢虐待我?哼!」

樂正七給他一杯牛奶,蹲在他右邊,「喝吧。」

楊小空給他一碟葵花籽,蹲在他左邊,「嗑吧。」

夏威把牛奶和葵花籽都掀了,「別像看猴一樣看着我!滾!」

三人意猶未盡地站起來,楊小空說:「那我上樓去看書了。」柏為嶼說:「我進去敲論文了。」樂正七說:「我去寫作業了。」

夏威孤零零地坐在樹下,淚流:大伯,救我啊……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魏南河挽留段和一起吃個便飯,段和滿口答應了,不想魏南河又接了個電話,面露難色:「段和,杜佑山馬上就過來了。」說着朝夏威一努嘴,「老蠻跟他一起過來,你拴着人家侄子,恐泊……」

段和了然:「嗯,那我先告辭。」轉頭大步邁向夏威,「放風結束,跟我回去。」

夏威已經聽到口風了,于是好整以暇地戳着螞蟻洞,吊起一只眼角看着段和:「老婆,我大伯要來了,你不想見見長輩嗎?」

段和好笑:「你以為我怕你嗎?」

「那你有種就別逃啊。」

段和把夏威的鐵鏈鎖打開,同時扣緊他的手腕,「說的對。」

夏威有點心虛:「你想幹什麽?」

說話間,杜佑山的車駛到石子小路上,車門開啓,杜佑山和老蠻分別從後排的兩個門走下來。魏南河捏着把汗:要是道長向段和索取夏威,兩個人都寸步不讓,在我這裏吵起來,我還真是左右為難!

老蠻一下車,正要和魏南河寒暄,目光便停留在牽着夏威的段和身上,就這麽凝視着,一言不發。

夏威目露期待,又恐段和在場,不敢亂吠,心下聲嘶力竭地呼救:大伯救我啊……

段和倒是很自然地拉着夏威,三步兩步走到老蠻面前,禮貌地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道長你好,昨天見面過于倉促,沒來得及和您打招呼,不好意思。」

老蠻一頭霧水地和段和握握手,「呃,你好……」

夏威大驚失色:「你、你想幹什麽?」

段和把夏威往自己這裏扯一把,完全無視衆人繼續說:「想必夏威沒有向您提及過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段和,二十八歲,現在正在攻讀博士,家境良好,父母健在,上有一位兄長。晚輩是魏教授的同事,今年在文博系供職,年前和您侄子同居了一段日子,情投意合,春節也帶他去見我父母了,只差沒領結婚證書……」

夏威下巴脫臼了:「和哥哥,論起厚臉皮,原來你才是至尊無敵啊!」

未等段和說完,老蠻老淚縱橫地用兩只手握緊段和的右手:「侄媳婦兒!我叫您道長,您法力無邊,快把這只孽障收了吧,阿彌陀佛!」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塊小玉璧,「這是大伯給你的見面禮,什麽都不用說了,您大慈大悲造福蒼生啊!」

夏威嗷嗷亂叫:「大伯!我是你親侄子啊你有沒有良心?」

段和欣然收下玉璧,改口道:「謝謝大伯,晚輩還有事,先告辭了。」

一幹人等張口結舌看着段和将夏威塞進車裏,Chevrolet撒着歡樂跑了。

老蠻迎風而立,眺望遠方逐漸消失的車,笑得很慈祥:「十多年了,我總算解決掉這累贅了!」

柏為嶼目光呆滞,心下惶惶:「段和好可怕,當真和他哥一般強勢!」

老蠻此行帶來一個水晶礦的線索,位于江西福建交界處的深山裏,估摸着不是一個大型的礦,分布也很散,以正規途徑大型開采明顯不劃算,但如果派一行小工程隊去偷挖還是有利可圖的。

不是自己行內的生意,魏南河不是很感興趣:「佑山怎麽看?」

杜佑山斟酌着說:「挖礦,我手上的人沒有這方面經驗……而且,我沒什麽時間。」可不是,手上的那個官窯遺址已挖到了嘉靖期,他正督促人如火如荼地往下深挖,哪有閑心去理會那個子虛烏有的水晶礦?

老蠻摸着胡子慫恿道:「挖礦和挖墓一樣嘛!我出一個阿威,他是一等一的爆破高手,魏教授出一個樂正七,杜老板出一個武甲,還有什麽事不能成?」

樂正七提醒他:「道長,夏威已經被段和綁走了。」

魏南河摸摸樂正七的腦袋,「小七在念書,六月份有大考。」言下之意:我家孩子沒空!

杜佑山輕皺了一下鼻子,「我的生意都由武甲經手,離了他很麻煩。」言下之意:「我家男寵也沒空!」

武甲側過臉看了杜佑山一眼,「杜老板,水晶礦收益不菲,你應該考慮考慮。」

杜佑山說:「你閉嘴。」

武甲依言閉了嘴。

魏南河請大家吃了頓便飯,空閑之餘,杜佑山把楊小空叫到院子裏,武甲從車子的後備箱擡出兩大箱書。楊小空很無語,只好連聲道謝:「杜老板,我加把勁看,看完就還您。」

武甲手插在口袋裏,用腳踢踢箱子,「不用急,你慢慢看,反正他也是擺在書房作作樣子。」

楊小空:「……」

杜佑山臉面上過不去,十分不滿地咳了一聲:「武甲,你最近話很多!」

武甲也不反駁,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去。

魏南河一手一個豪華漂亮的大包裝盒,從臺階上走下來,「佑山,這兩輛賽車買給你家孩子的。」

武甲面色柔和了一點兒,「杜老板,今天是你兒子生日。」

杜佑山客氣地給魏南河遞煙,讪笑:「南河,虧你記挂着,說來我都很多天沒回去了。」

魏南河點起煙抽一口,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今天得回去陪陪小孩吧?」

孩子的生期,是杜佑山老婆的死期,兩個人都記得很牢。

杜佑山笑着點頭說謝謝提醒,心下把魏南河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問候個遍。

杜佑山有多處地皮和房屋投資,但住的不是豪宅,是市區一棟高層住宅的二十一樓公寓,雇了一個保姆。他那對七歲多的雙胞胎兒子,大的叫杜寅,小的叫杜卯。知道杜佑山發家史的人少之又少,魏南河是其中一個。

杜佑山也是出生于一個制瓷世家,年少時和魏南河還是同窗好友,不幸剛上大學,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雙雙撒手人寰,家中負債累累,衆多親戚觊觎杜家遺産,争得頭破血流。杜佑山一怒之下退學回家,和所有親戚斷絕往來,把家傳汝窯觀音賣給一個日本人,不僅還清了債,還弄到一大筆錢,憑着自己從小練就的玲珑眼,趕上運氣又好,一來二去越賺越多,摸爬滾打十幾年,一躍而成行內數一數二的大行家。

魏南河和杜佑山的問題從杜佑山将汝窯觀音賣到海外開始,到杜佑山搶走魏南河交往四年的未婚妻為高峰,最後以杜佑山的老婆死于難産結束。兩個人明争暗鬥十幾年,如今都是三十多歲功成名就的成熟男人了,表面的和睦要保持,私底下依然是暗潮洶湧。

杜佑山在外頭花天酒地,但絕不帶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回家。打開門,保姆桂奶奶正在給兩個小孩點蠟燭,杜佑山脫了鞋子,站在玄關朝兩個兒子張開手臂:「寶貝們,爸爸回來了。」

兩個小孩丢下手裏的碟子、叉子,一起往玄關奔來,歡呼着喊的不是「爸爸」,是「武叔叔」,雙雙奔進杜佑山身後的武甲懷裏。

杜佑山悻悻地摸摸鼻子,「兩只白眼狼。」邁步走進客廳裏。

武甲對于杜佑山來說是個既奇妙又無奈的存在,武甲從來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但不喜歡他。兩個人第一次發生關系後,杜佑山有些許動心,他讓武甲住在自己家裏,可一住住了這麽多年,武甲還是叫他杜老板。

兩個人永遠是不幹不淨的雇傭關系。算了,杜佑山認了,而且樂得逍遙。武甲是別人多少錢都雇不來的全能男傭,杜佑山這幾年是更加放肆的把所有下手的工作都交給武甲,工作上的事他點點手指,武甲就能辦得十全十美,應酬時他只要一個眼神,千杯不倒的武甲就會代他喝酒,更不用說晚上替他陪孩子,他心血來潮回家一趟還有人暖床。

兩個孩子三天兩頭見不到親爸,從小爸爸加媽媽這一對角色只有一個武叔叔充當,當然只和武甲親切,只聽杜寅嚷嚷着說:「武叔叔,杜卯今天又和人打架了!」

武甲把賽車放在地上,騰出手來脫鞋,「啧,怎麽又打架?我不是和你說……」

「沒關系!」杜卯得意地叉腰,「我已經警告他不許告訴老師了。」

杜佑山哭笑不得,回手捏住一個兒子的耳朵,「你又給我惹事!」

孩子嚎啕大哭:「爸爸,我不是杜卯……」

杜卯躲在武甲身後,探腦袋幸災樂禍地看着哥哥,評價道:「傻不拉叽的!」

杜佑山氣不打一處來,「杜卯,過來!」

「傻子才過去呢!」

「你!看我不揍你!」

「來啊!武叔叔會武功,你揍不到我!」杜卯一副狐假虎威的德性。

「你、你!武甲,你給我讓開!」杜佑山翻出一個衣架,作好打孩子的準備架勢。

武甲眉頭微皺,口氣倒是很柔和:「怎麽一進門就打孩子?」

桂奶奶忙着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把兩個孩子給攬走了,「就是說,今天還是孩子生日呢。」

杜佑山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打兒子居然還沒打着,很是遺憾,指着武甲的鼻子:「我兒子都被你教壞了!」

武甲垂下一雙漂亮誘人的睡鳳眼,将眼鏡拿下來,用衣擺擦了擦,不卑不亢地反駁:「您教。」

杜佑山幹瞪眼,「你敢頂嘴?」操起衣架,略一頓:「這玩意兒一下去不得了,把他打傷了我會心疼!」丢下衣架揮起巴掌,在武甲腦袋上不輕不重的,類似調戲一般拍了一下。

杜卯撲上來使勁推一把他的親爸爸:「你敢打武叔叔!」

杜佑山一個趔趄,驚怒地跳起來:「反了反了!」

杜佑山這蠻不講理的惡劣性格從打孩子就可看出一二,別人打孩子是有理說理,他是沒理也要動幾下巴掌,而且逮住哪個孩子打哪個,根本不管犯錯的是杜卯還是杜寅。

可憐的乖寶寶杜寅常因弟弟犯錯而無辜挨打,哇嗚哇嗚哭天喊地。武甲攔下這個,杜佑山便逮住另一個暴打,武甲終于怒了,喝道:「你打夠沒有?」

杜佑山叫嚣:「我打我兒子,關你鳥事?」

武甲把兩個小孩拎到供桌前,「今天你老婆祭日,她看着呢,你盡情打吧。」

杜佑山一下頹了。

點三竈香,燒一把紙錢,杜佑山面對老婆的照片喃喃自語,說着說着還紅了眼圈。

武甲冷眼旁觀:「這個神經病總算安靜下來了。」

可惜神經病沒能安靜多久,燒香的時候專情的讓人瞧着可憐,等孩子都睡覺了,他一關卧室門便如狼似虎地把武甲按在床上發狠地教訓了一番。

兩個人一絲不挂地從床上滾到床下,下半身如漆似膠地黏合在一起,上半身還是一本正經的,杜佑山低聲罵道:「你真以為挖礦和挖墓一樣?三個人就能把礦開了?你聽那個假道士放屁!他那毛手毛腳的侄子一個炸藥就能把你埋進大山裏,一個軍隊都不能把你挖出來!隔行如隔山,你知道嗎?你這蠢貨!」

武甲咬了咬嘴唇,悶哼道:「知道了。」

杜佑山從後面抱着武甲,緩慢而有力地深插淺抽,手指溫溫柔柔的在他的小腹和下身撫弄,嘴上繼續罵:「教我兒子用武力解決問題?很好嘛,現在他用武力來解決我了,你開心了?」

武甲不說話,側過臉單用眼睛望着他,眼裏波光粼粼的,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也不似真切。

杜佑山探身去撲捉那顆淚痣,好像它會逃走一般,小心啄了一口,意猶未盡,又舔了舔,唇上被對方扇動的睫毛撓癢了,一時意亂情迷,他驟然扣住武甲的腰兇猛地抽送起來。武甲下意識扭身抗拒,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還沒發出便被杜佑山的唇堵了回去,杜佑山逮住他的舌頭交纏不休,這樣的纏綿幾乎讓人要窒息,武甲半阖上眼,抓緊身下的床單,忍不住發出輕輕的鼻音。

「讨饒了?」杜佑山放緩了攻勢,「這樣就受不了了,總要我疼着你,他也會這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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