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合歡
謝玦低頭說着話時, 身形擋住了日光,冷白的臉在陰影中呈現出陰森的寒色,嘴角勾起弧度, 笑意卻不達眼底, 有種扭曲詭異的恐怖感。
彭貫飛仰頭看着,控制不住打了個哆嗦,不寒而栗,湧到嘴邊的髒話, 竟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了。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低階弟子罷了, 才剛築基, 沒多少經歷。謝玦還未真正做些什麽,他就被他的臉色吓到了, 感覺自己下一瞬就會被殺死。
這……還是人嗎?
彭貫飛面露恐懼,心中不禁閃過這樣的想法。
而且,罵他是蘇灼之養的狗,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哪怕他是狗,也毫無疑問是一條病态的瘋狗, 喪失理智,随時都可能發狂。
蘇灼之站在後方,隔着一段距離, 并未聽清謝玦說的話, 但彭貫飛罵謝玦的話是怒吼出來的, 聽得一清二楚。
護短的蘇灼之皺了皺眉, 不能接受自己的人被侮辱, 臉色微冷,握緊手中靈劍,想給對方一個狠狠的教訓。
但褚歌和聶恺忍不住,幾乎是緊跟在謝玦後面,出手了。
聶恺實力不錯,在怒火加持下,比平時更強,幾乎三兩下就把和彭貫飛一起的隊友幹趴下了。
就連總是怯弱,說自己廢物的褚歌,此時也揪着一人的衣襟,按到地上摩擦,顯然是真的氣着了。兔子被惹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褚歌不是軟綿綿的兔子。
因此,蘇灼之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勝敗就已分出,只好默默地收回靈劍,走上前,順便踩彭貫飛兩腳。
他不禁想起姜陽羽他們,在京城若是遇到有人想欺負他,他們也是這樣,很快就替他解決了,根本沒留給他發揮的機會。
蘇灼之笑了一下。
正想踩人時,謝玦攔了他,說是不必髒了少爺的腳,然後就又幫他踩了重重的幾腳出氣。
蘇灼之清楚地聽見彭貫飛肋骨斷裂的聲音,還有他的慘叫。之後應該要看醫修,喝不少靈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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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灼之并不心軟。這人自己先來沒事找事的,純屬活該。
他揚唇笑了一下,說:“把他們的芥子囊都搜出來,白送上門的東西,怎麽能不要。”
秘境內,搶奪寶物的事并不少見。畢竟一個地方,不是只有一班人馬,很可能幾隊人同時發現東西,這樣自然免不了打鬥争搶。更甚者,還有看見別人得了好東西,攔路強奪的。
蘇灼之不做攔路打劫的事,但奈何不住,別人非要往他的口袋送呀。
他和謝玦他們,四人搜刮了彭貫飛一行人的芥子囊,将裏面的東西平分了。
頗有黑吃黑的架勢。
蘇灼之低頭俯視,對着彭貫飛燦爛一笑:“多謝了啊。”
彭貫飛一抖,只覺得他漂亮的皮囊下,藏着一個惡毒的靈魂,再好看的笑容,也只讓人頭皮發麻。眼角的餘光掃到蘇灼之身後的謝玦,渾身抖得愈發厲害。
是了,能用繩子拴住一只瘋狗的主子,又怎麽會是一盞省油的燈。人越美,越是歹毒可怕。他招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這一刻,彭貫飛終于深深後悔了,捂着肋骨處,疼得滿頭冷汗,瑟瑟發抖。以後他絕不會再靠近蘇灼之了。
打劫完,蘇灼之一隊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褚歌走到蘇灼之身邊,輕聲安慰他,“那人都是胡說八道,你不要聽他的,你很厲害,才不是靈石的緣故。而且我也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的。”
聶恺不善言辭,只繃着臉,點頭附和褚歌,“我也是。”
他的想法和褚歌一樣。
蘇灼之擺擺手,滿不在乎說:“沒事,我不會被這點小事影響,一個微不足道的路人,不值得我放心上。”
見他确實不在意,褚歌和聶恺才放了心。
這時,謝玦驀地大步走向不遠處的灌木叢,從裏面揪出一個人。
是個穿着粉衣的弟子,俊秀的臉上滿是錯愕震驚,似乎沒想到以自己的藏匿手段竟會被發現。
謝玦冷道:“你跟蹤我們?”
粉衣弟子可能以為他們就是打劫團隊,很是識相,主動交出自己的芥子囊,讨好說:“我所有東西都在裏面,給你。”
他雙手遞給蘇灼之。
蘇灼之一怔,有些無奈,“我們不需要。”
粉衣弟子不理解,但看他堅持,只好遲疑着暫時收回,然後又熱情洋溢地湊上前,朝蘇灼之抛了個媚眼,暗送秋波,聲音低柔似水,含着幾分欲語還休的酥骨勾人味道。
“那,這位漂亮弟弟,要不要和我雙修呀?既舒服,還能輕輕松松提升境界呢。”粉衣弟子眨眼誘哄,聲音軟得不行。
蘇灼之愣住:“……?”
褚歌認出來了,粉色的弟子服,“他是合歡宗弟子。”
謝玦黑了臉,用力把人扔到地上,冰冷的聲音暗含一絲怒氣,“滾。”
粉衣弟子摔倒在地,哪怕是這樣,都還是嬌嬌媚媚的姿态,仰頭露出姣好的側顏,眼神如絲勾纏,楚楚可憐狀,淚盈于睫。
他望着蘇灼之,軟聲說:“我沒有惡意,這位道友可以扶我一下嗎?”
蘇灼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覺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神情古怪道:“你自己也能起來吧?”
粉衣弟子視線掠過其他人,沒有一個心疼他的。這群人是怎麽回事啊?以他過往的經歷,被勾引的人早就對他噓寒問暖上了。
粉衣弟子咬唇,不甘心地使出魅惑術,直勾勾地盯着蘇灼之。
終于,蘇灼之清澈的眼眸變得有些迷離,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想把人扶起來,臉上流露出幾分憐惜,“你沒事吧?”
粉衣弟子雙眸波光潋滟,伸手就要搭上蘇灼之的手心,開口說些什麽。
但在蘇灼之身後,一只結實的胳膊猛地一拽,把人扯過來,撞在胸膛上,幾乎是強勢地攬入懷中。
謝玦冷臉,盯着粉衣弟子,聲音危險地威脅:“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
碰撞的疼痛,讓蘇灼之回神,眼裏多了分清醒。
粉衣弟子膽大,尤為喜愛皮相好的修士,不舍得就這麽離開。他舔了下唇,目光在謝玦和蘇灼之兩人之間來回打量,随後妩媚一笑,“你們是一對呀,沒關系,三個人我也接受,很刺激快活的,不妨試試?”
謝玦眉眼沉郁,仿佛壓城的厚重烏雲,瞳孔是純粹的黑,深不見底,一眨不眨盯着人時,顯得格外瘆然。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一瞬間,粉衣弟子敏銳地感覺到了殺意,如冰錐,密密麻麻地刺在身上。脊背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皮,如墜冰窟。
他不敢再勾引,連忙收斂媚笑,手忙腳亂爬起,內心惶恐,面色蒼白,果斷認慫,“我錯了,不該貿然打擾,這個就當送給你們賠罪!”
粉衣弟子扔了一本書過來,轉身飛快逃跑。合歡宗因其修煉特殊性,攻擊力不強,但躲藏和逃跑的功夫過人。幾乎眨眼間,人影就不見了。
蘇灼之順手接住了書,上面寫着幾個字——雙修秘法。
大約是合歡宗修煉的心法秘籍?
蘇灼之有些好奇,想翻開來看看。
但一只手按住了書頁,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少爺。”
是不太贊同的勸阻語氣。
蘇灼之:“我就看看。”
少年人的好奇心總是這般旺盛,什麽新鮮沒接觸過的,都想知道。但未必什麽都是好的,都能接受的。
蘇灼之撥開謝玦的手,目光掠過。書頁上有字,也有圖,姿勢動作豐富多樣,栩栩如生,看得人面紅耳熱。
曾經,朋友也送過蘇灼之一本畫集,神秘兮兮地跟他說是好東西,結果打開一看,把他看懵了。而眼前這本功法,比那畫集更是露骨大膽得多。
蘇灼之臉頰發燙,但又不想露怯,顯得自己沒見識。他故作淡定地合上書,一臉不過如此的鎮定模樣,“原來是這樣。”
然後,就跟扔燙手山芋一般,塞進了芥子囊中。
“少爺要留着?”謝玦的眼神晦暗不明。
蘇灼之是下意識這麽做的,沒多思索,猶豫道:“或許以後有用?”
總不好就這麽扔了,萬一被別人撿到怎麽辦?
“少爺想跟誰用?”謝玦聲音幽幽。
聶恺心粗,沒看出什麽不對,但褚歌聽出來了,屏住呼吸,簡直比當事人還緊張,生怕他們争執起來,又不知該怎麽勸。
蘇灼之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的畫,一時沒覺出謝玦的不悅,還真順着他的話不自覺想了想。以後雙修嗎?這個必須和妻子做吧?那他要在修真界娶妻才行,似乎是叫道侶?但他明明可以一個人修煉啊,他也不是那麽急,目前妖力壓制得還行……
他低頭思索時,沒發現謝玦的臉色越來越沉。就在褚歌懷疑謝玦要爆發時,蘇灼之歪了歪頭,雪白狐耳一顫,臉頰微紅道:“再說吧,我暫時沒有找道侶的念頭。”
謝玦周身的陰暗怒火,這才緩緩淡去。
褚歌大大地松了口氣,聶恺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們,搞不懂為什麽還不繼續探索秘境,是這裏有什麽秘寶嗎?他皺着眉頭,嚴肅地盯着地面尋寶。
終于,他們再度出發,碰到了靈獸,就一同合力擊敗。
幾次下來,他們配合得越發默契。
他們發現了一個山洞,漆黑幽暗,怪石嶙峋,冒着森森涼意,一陣陰風襲來,卷起塵土,讓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再睜開眼,就看到了黑暗中亮起無數紅色光點。
細看,原來不是光點,而是一個個眼睛。
那是一只巨型蜘蛛,身軀龐大,八只步足細長,遍布細密絨毛,頭頂長着無數個眼睛,緩慢轉動,同時鎖定不同的目标,閃着銳利的寒芒。
蘇灼之被看得渾身發毛,他特別讨厭這種多腳的動物,小蜘蛛都難以接受,更別說那麽大只了。
在螯肢裹着淩冽的風聲襲來時,他果斷拔劍揮去,砍斷了巨蛛的前肢。它發出高昂尖銳的叫聲,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頭痛欲裂。蘇灼之有狐耳,聽覺更是敏感。
蘇灼之皺眉捂住耳朵,謝玦摟住他的腰,閃身躲開巨蛛的攻擊。步足砸在石壁上,碎石唰唰滾落。
聶恺趁機追擊,巨蛛的身體凹下一個坑,憤怒嚎叫。
在他們一番密集不斷的攻勢下,巨蛛終于熬不住,不甘倒地。
之後,自然是取寶。
靈獸幾乎一身都是寶,尤其是高階的,賣得更貴。聶恺爬上巨蛛的身軀,打算收集些毒液。但沒想到,巨蛛的屍體忽然一動,口中飄出暗紫色的煙霧,充斥整個山洞。
毫無防備下,他們都吸入了一些,頭暈目眩,無法控制地失去意識,軟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謝玦睜眼,視野從模糊變為清晰,逐漸看清周圍的環境。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毫不影響地視物。
不遠處,是昏迷不醒的褚歌和聶恺,卻唯獨沒有他最在意的那個身影。
謝玦心中一凜,眼神驟冷。
蘇灼之,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狗勾:少爺想跟誰雙修?我!必須是我!不是我就鯊了那個人!
謝謝寶貝們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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