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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的表情太氣憤，婁樹新坐到我身邊，再次問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聽到你們說要報警。”

他挨得太近，身上的熱氣一陣陣傳來，視線又很直，我一陣不适應，往旁邊坐了點，盡量放松說：

“我……自己可以解決。”

我感覺身邊的視線冷了冷，他不再看我，偏過頭去正視正前方，半晌說：

“行。”

這聲“行”又讓周圍布滿冷空氣，我們就這樣靜靜坐着，誰也不說話，可能我比較緊張，他的存在感又太強，忍不住偏頭看看他，然後他立刻看過來，直直地看向我。

那雙眸子看起來很冷，但深黑的瞳孔裏面似乎又藏着猜不透的情緒，他真的成熟了，五官似乎也随着心境有了一點變化，以前總是溫柔愛笑的眼睛變得深黑平靜，看起來很漠然，其實又很有神，我說不出那種感覺，他就像一具雕像，面容是熟悉的，氣質卻是陌生的。

我們對視了大概一分鐘，直到我受不了轉開頭，他又說：

“是不是有什麽嚴重的工作糾紛？”

我心裏一跳，他确實想幫我，哪怕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想到當初他父親去世，他在微博上發的那些話，即使我們互不往來我也忍不住心疼，可能他看到我面對同樣的情況，也會忍不住關心。想到這裏我心情好了點，慢慢有點釋懷，我曾經最不能釋懷的是他的決絕，現在我們機緣巧合因為這件事破冰，我感到一點安慰。

我搖頭笑笑：

“沒有，我可以解決。”

“我認識一些很有經驗的律師，如果有什麽需要到警察局解決的事，我可以幫你聯系他們。”

我很感動，他這句話撫平了一點我的傷口，但律師應該也沒用，我錯過了報警的最佳時機，現在我再指控陳磊性侵，他完全可以否認，甚至反咬我一口。想到這裏我又紅了眼睛，白白被人侮辱，還要辭職，丢掉工作。

我心裏痛得難受，那種壓抑又無可奈何的情緒讓我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嘴唇開始發抖。他一直看着我，我不敢回看他，又聽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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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

他讓我別哭，我本來死死忍住的眼淚突然嘩啦嘩啦滾了出來，可能在他身邊有一種安全感，我哭得傷心。在思敏身邊我會盡量克制眼淚，我是男人，我不能那麽懦弱，我要堅強點，在他身邊，我卻一而再再而三脆弱，我想到這份工作我如此珍惜，我花費了那麽多的精力，我曾經疲憊又快樂，我每次銷售業績第一的時候，那種巨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讓我對自己充滿信心，對未來充滿希望，同事對我的尊重，老板對我的賞識，都讓我對生活充滿熱情，我更痛的可能不是被侵犯，而是這種侵犯打破了我的生活，信心，熱情，還有熱愛。

我要對一個猥亵犯低頭，因為要顧全臉面，我不能以牙還牙，只能逃避這種難堪。我低下頭哭得沉默，身體突然被他抱住，很緊的擁抱，鐵臂緊攥着我的手臂，我哭得更厲害，我想到他也是一個性侵犯，我曾經受到的羞辱和痛苦更大。他說：

“我幫你。”

我流着淚看向他，低啞道：

“怎麽幫？”

或許我走投無路，對辭職一事耿耿于懷，始終無法果斷地下定決心，我是可以自己解決，就是辭職，離開那個惡心的辦公室，可是我留戀曾經的工作。我甚至後悔去了總公司，我寧願還是那個一線的銷售，各種車展和活動讓我忙得像個陀螺，但我可以掙到很多錢，每賣出去一輛就掙一點。

我的眼神猶豫又痛苦，我想躲開他的懷抱，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他卻摟着我，我看到他的臉慢慢湊過來，就在驚慌失措以為他要吻過來的時候，他突然将頭靠我肩上，很緊地摟住我，他說：

“我幫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