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戲子入畫滿臨初10

衆所周知,龍為四爪,可這玉佩上的是雙爪龍,這其中緣由與耿安國的皇位繼承權密不可分。

耿安國為三家之國,當年老國王膝下并無皇子,步入年邁,自覺風年殘燭,為選繼承人的事情頭疼不已。

倒是國內有三大諸侯勢力,這三大勢力家有三位公子,他們才華橫溢,又頗具威望。老國王将國家交給他們三人每人打理一年,約定好将百姓們最支持的那個人立為新王。

哪知三位公子在治國之道上各有見解,并相互補充,并行不悖。他們在位三年裏,耿安國百姓安居樂業,奸惡盡除,每位皇子身後都有諸多的支持者。

轉眼間,三年之期到來,到底讓哪家公子來繼承皇位?百姓們各執其詞,議論不止,年逾古稀的老國王也無法定奪。

争議持續了很久,三位公子也在治國的長期切磋協商中發展出友誼,既不拉幫結派争權,也不打壓其他二人,并且私下約定好,将來無論是誰繼承王位,其他二人都要盡力輔佐,盡好人臣的本分。

見公子們和睦相處,老國王糾結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洋溢着滿意的笑容,摸着花白胡子,連連撫掌颔首道:“有爾等,實乃我耿安國之大幸啊。”

于是乎,每家兩年,三姓之君輪流執政,各自大展身手。耿安國疆域雖小,但因三位公子治國有方,天時地利人和,內外局勢大好,發展體系自成一派,別國更加不敢觊觎。

這三家之主,一個姓白,一個姓霜,還有一個姓芈。

這雙爪龍的玉佩,就是耿安國王室貴胄相互制衡的象征。單個是二爪,合在一起是六爪,而龍本身是四爪。這二爪龍寓意着公子們獨善其身則孤立無援,如龍失雙爪;和則能摧枯拉朽,如龍添利爪。

“耿安國也要插一手嗎?有意思……”聽聞探子闡述清事情始末,容貴妃用修長的丹蔻叩擊着金絲楠木桌面,笑意加深,眸中多了幾分陰森狠毒。

“娘娘,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那探子賊眉鼠眼,見面前人對此人饒有興趣,便狗腿地巴結上去問道。

“回宮,看戲。”容貴妃倒也是不緊不慢地起身,用丹蔻理了理鬓間的碎發,随即搭上身旁人的膀臂,任由宮人攙着離去。

斬草亦當除根,這玉景奕,自然是留不得的,白無垢和這個戲班子裏的衆人,指不定就是萬事俱備裏的一場東風。

她要導一出戲,提前将自己局外人的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到時候玉景奕死了,她容淼,不過是戲臺外的看客而已,跟着衆人唏噓哀嘆兩聲,兔死狐悲地擠兩滴眼淚,誰會查到她的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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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園的出演很成功,太子和各路世家公子小姐們賞了柳源戲班很多金銀珠寶。還因為花伶和白無垢兩個小鬼意外地救起玉景奕,戲班也得到皇後娘娘的打賞,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第二天,柳源戲班就被國中各大權貴輪流邀請去唱戲,行程一下子排到半月後。

流轉數年怕無人識,一朝得風雨滿城知。

般若忙着招呼接踵而至的客人們,心裏邊兒還納悶,不過是個戲班子,值得這麽多達官貴人們上心嗎?光是上門禮,就擺滿大半個院子。

其實他們聽戲賞曲兒倒是次要,主要是這柳源戲班得了太子和皇後娘娘豐厚的打賞。不俗的賞銀表明,這柳源戲班可是當今玉霄國皇室的新寵,誰要是能把他們請進家門鑼鼓喧天地嚎上一嗓子,那面子上是倍兒光彩。

花伶跟在般若身後,這裏瞧瞧,那裏摸摸,時不時還将箱子盒子掀開一條縫兒,偷偷看裏面有什麽寶貝物件。

東海深處的绛紫珊瑚,上面不知道有些什麽白色粉末,竟使得整株珊瑚在暗黑的箱子裏也能發出瑩瑩的綠光,像是繁星密布的夜空,煞是好看。

有個綁着紅花的金絲籠中不知道裝了只什麽鳥兒,那鳥兒在籠中歡快地蹦達着,因有着色彩斑斓的羽毛,且叫聲悅耳,極讨人喜。

諸如此類,千奇百怪,為了個柳源戲班,大家也是絞盡腦汁,好像生怕禮數不全有些怠慢,戲班就不會去似的。

白無垢替花伶把着關,這些東西不是全部都收下的,他們只有二三十號人,這麽多人想請他們去,哪怕是一天兩場,沒個數月是走不完的,要真是這樣從早到晚疲于奔走,也是折煞戲班的大家夥兒,細水長流方為持久之道,銀子沒賺多少人累壞了才是不值得的。

同樣這般思慮的還有沈佳期,柳源戲班名頭打響,可不能缺失班主,在衆人的撺掇下,他只得應承下來。作為新班主,他極有分寸,斟酌好哪家該去,哪家即使不去也影響不大,只需将不去人家的送禮一一退回。

但在此之前,得保證人家的東西完好無損,所以白無垢就在這裏看着花伶,免得她毛手毛腳損壞東西,給大家添麻煩。

見花伶看得像個小白癡一般,白無垢語氣裏略帶鄙夷:“有什麽好看的,不都是些金子銀子瓷器古玩字畫,你們這些人,俗不可耐。”

爾後又一把拉回花伶想去摸箱子裏東西的不安分的小手。

“你,讨厭!”花伶氣得直跺腳,也無心再翻看那些寶貝,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他。你說不是寶貝就不是寶貝啦?你家裏是有礦還是怎麽啦,這麽多好東東都瞧不上。

“怎麽,這就生氣了?”帶着調侃與戲谑,白無垢依舊是像往常樣的欠揍語氣。

見她悶着不做聲,白無垢就揪了院子裏的一株狗尾巴草,偷偷地遞上她潔白的脖頸。

“啊,癢,癢,無垢哥哥快住手。”

“你看吧,笑啦笑啦!”

花伶跑,白無垢拿着狗尾巴草在後面追,穿越過院子裏堆放的各類箱子盒子。紅柳路過,柔聲提醒道:“小家夥們,慢點跑,可別磕着碰着。”

孩子永遠都是孩子,可以肆無忌憚地奔跑,嬉笑與玩鬧,也不用操心生計,紅柳見狀羨慕不已,卻也只是搖搖頭,莞爾一笑。

見救兵來到,花伶立馬躲在紅柳身後:“姐姐救我。”

紅柳攔過白無垢,把花伶護在身後:“好啦,你是哥哥,別欺負妹妹啦。”

花伶知白無垢這下無法再撓她癢癢,朝他擠眉弄眼,吐着舌頭,做着鬼臉。

沈佳期看着般若忙前忙後,心中略感欣慰,他花很多年在耿安國立足并且打響名聲,才決定去別的國家發展。剛到玉霄國,僅僅一次登臺,就落得滿堂彩,風頭更盛在耿安時,可不是不讓人開心嘛。本來想着就這麽在這裏立身,買一處宅子,讓大家夥兒安頓下來,也免得四處飄蕩。

可沒過幾天,麻煩就接二連三來了。

這天晚飯後,大家本來都在院子裏納涼,晚風習習,卷着濃烈的茉莉香,就連知了聲也是歡快的,衆人唱戲的哼哈咿呀,捉迷藏的嘻嘻哇哇,談天說地的哈哈哈哈,各得其樂。

每天晚膳後這個時候都是大家最歡樂的時刻,因為可以不用排練戲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天邊的一小绺黑煙鑽出空際,直沖雲霄,帶着恍惚的火紅,打破了這個小團體的寧靜。

最先注意到的人是外出歸來的何嬸,本來想着晚市熱鬧,高高興興地外出購采,回到家哪知道是這般光景,硬是愣了幾秒,才驚呼道:“柴房着火啦!大家快救火呀!”

見火勢洶洶,衆人如夢初醒,慌手慌腳地前去打水滅火,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邊有人剛剛打好滿桶水,那邊有人提着木桶迎面撞個滿懷,水灑了一地。

慌亂中,也不知道是誰提了個酒壇悶頭澆上一把,随即那火苗就像是吸飽雨水的種子,竄地往上長。柴房本來就堆着不少的枯枝散柴,丁點子火星一點就着,這下可好,火勢更加兇猛了。

大夥亂作一團,花伶看着沖天火光,吓得躲在門後面哇哇大哭,小小的她哪裏見過這般慌亂的場面,心底的恐懼如潮水般将她吞沒。紅柳見狀,将她攬進懷裏,抱進屋中,還不時地拍拍她的背,哼着小曲兒哄着。

還是個小孩子,會害怕很正常,盡管聒噪得厲害,紅柳卻是耐心地安慰着她。

沈佳期聽聞了動靜,擠進人堆裏,雖然被嗆得止不住地咳嗽,還是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冷靜下來,別慌,越慌越亂!”

說罷,又指着左邊的人群:“那邊幾個去打水。”

又吩咐右邊的人群:“那邊幾個人去澆水。”

剩下的人被安排去收拾雜物去了,将雜物和失火的柴房隔開,移到旁邊空地上去,免得殃及左右鄰居。

白無垢尋日裏雖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關鍵時刻敢于迎難而上,拎着大木桶就是一頓狂澆,頗有男子漢的擔當。

二三十個人,打水的打水,澆水的澆水,除雜物的除雜物,在沈佳期的部署下,衆人齊心協力滅了火。

再看看,柴房的半個屋頂都被燒空了,漆黑的木炭杵在外面,還冒着意猶未盡的白煙。柴房周邊的旌旗被火燎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木杆,要不是隔離得及時,這得禍害多少鄰裏。

暴汗将大家的衣裳浸得透濕,好在并無人傷亡。

至于為什麽會着火,本以為是天氣炎熱,衆人也沒太在意。

另一邊,有人呷了口清茶,随即問道:“怎麽樣?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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