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塔__著
樓上折騰的動靜太大,方秋笙想無視都沒有辦法,推門進去的時候卻見溫寒三扒着蒼爾冬睡褲,蒼爾冬一臉的寧死不屈。
“幹什麽呢。”
溫寒三被這句質問吓得手一松,蒼爾冬的睡褲彈回屁股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蒼爾冬一翻身整個兒裹進被子裏去,方秋笙臉黑得不能再黑。
眼看Alpha就要過來武力鎮壓了,溫寒三才反應過來:“我給他打針啊你急個什麽勁,還不快來把人按住!”
“我不打!”
“和你說了,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先把溫度降下來,不然對腺體發育很不好,出來!多大個人了真的是,還怕打針!”
溫寒三回了底氣,說話都要挺胸昂首的,只眯着一條縫觀察方秋笙表情。
好在方秋笙也沒為難他,尤其是在聽到了對腺體發育不好後,擡手直接把蒼爾冬囫囵個拎了出來。
手裏的小東西還發着燙,鼻子一抽一抽的,看樣子就很不舒服,卻還在硬撐着。
“聽話,打一針就好了,不疼。”
蒼爾冬寶貝似的捂住了屁股,因為荷爾蒙的問題,他屁股上沒少挨針,不像普通吊瓶,最多戳進血管的時候痛一下,打在屁股的針于他而言疼痛持續時間長得超乎想象,有時候坐都坐不下來,其中還不算是方秋笙折騰他的份。
方秋笙看着憋着小臉不肯看過來的蒼爾冬,再看了眼一臉“你看着辦吧”的溫寒三,大刀闊斧地把人往腿上一搭,褲子一扯,露出小半個白嫩嫩的屁股來:“紮吧。”
“不要不要,我還沒準備好,我會打的,笙笙,你讓我準備準備……”
“啪——”
屁股上猛遭了一記巴掌,聲音清脆而羞恥,震得蒼爾冬頭皮發麻,一動不敢動,痛感退下去,被打的那處被冰涼的觸感輕揉着,Alpha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需要準備麽?”
“不要了,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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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爾冬臉埋在方秋笙的小腿上,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手把對方褲腳抓得死緊,愣是連發尖的抖動都克制住了。
方秋笙眼刀一掃,示意溫寒三動作快點。
可憐溫寒三火速紮完了針,留了藥交代幾句,逃也似地離開了他們家——他要是再待會兒,指不定方秋笙就現場給他表演如何調教他的小寵物了。
受不起受不起,現在的小孩子談戀愛真刺激。
坐在車裏看着後視鏡裏自己還帶了血絲的雙眼,他又想起了剛推門進去時,蒼爾冬的那張臉:大概是因為昨晚睡相不太好,原本遮着眉眼的厚劉海全被撩了上去,他進去時小家夥大概是在找眼鏡,聽見有人進來就循聲擡眼,眼裏是道不明的希冀,讓他心髒猛得跳了一下。
以前他從來沒有很仔細地看過蒼爾冬的臉,只知道他特別怕生,說話喜歡低着頭,那副書呆子眼鏡又把人遮了個嚴實,他花了老大功夫和人混熟了,也最多就是軟軟地和他撒下嬌,還是本人也無意識的那種,要他撩劉海更是想都別想;這次是他頭一回這樣清晰地看那雙眼,瞬間明白了什麽叫顧盼生輝。
說起來他媽媽絕對稱得上大美人了,見過一次的父親也是出挑的樣貌,兒子照道理來說也不該長得差到哪裏去。
只是那額前的頭發一飄一搖,遮了下來,剛才的那一幕仿佛是幻覺,坐在床上的少年掩去了光芒,又變回那個沒存在感的小家夥了。
溫寒三按了按鼻梁,打了一個哈欠,這麽早起床腦子還有點不太清醒,只希望回去以後田棠還在睡覺,而不是因為這事搞什麽新花樣。
而沒存在感的小家夥此時正整個人躲在被窩裏,第七次嘗試和媽媽視頻通話,再一次看到了對方手機可能不在身邊的提示,吸了吸鼻子,翻了個身,露出臉來,屁股上那針沒白挨,人的确舒服多了,不再有那種瘟瘟的感覺,可他總覺得怪怪的,好像缺了點什麽。
暖氣已經打開了,蒼爾冬吸了一口殘餘的微涼空氣,昨天晚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味又飄進鼻子裏來,他看過去,方秋笙坐在床邊,一本畫冊攤在床頭櫃上,他正在翻看着。
“笙笙……”
方秋笙接過了手機,摁滅了放進兜裏:“剛才在樓下看到的,好懷念啊,我們最喜歡的童話故事書。”
蒼爾冬朝前湊了湊,畫冊封面上畫着一個長發的姑娘,眼角還有一滴眼淚,他都快有點兒想不起來這個故事說的什麽了,只記得那個姑娘叫“莴苣”,是個他不愛吃的蔬菜。
但他無所謂畫本講了什麽,只是本能地接近着方秋笙,對方身上有什麽東西在吸引着他,讓他整顆心能着陸下來。
可Alpha沒有理會他,堅持把畫冊翻到了最後一頁才開口:“視頻打不通的話,先睡一會兒吧,昨晚應該也沒有休息得很好。”
方秋笙畫冊合了一半又停下來,笑着看蒼爾冬:“如果不能吃糖,那就聽點睡前故事吧。”
蒼爾冬眼裏還含着淚,朦朦胧胧地點了點頭。
方秋笙幫他把被子蓋好,走過去拉上了窗簾,室內一下子暗了下來,只留了床前一盞小臺燈,蒼爾冬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看着臺燈光下泛着白的書頁,和修長的手指。
“……女巫說,‘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把你妻子腹中的孩子送給我’……”
少年的聲線低沉,又帶着未脫的清澈,蒼爾冬看不清方秋笙的表情,只能聽着那聲音平靜如水地念着無聊的童話故事。
“……女巫把她關在一座高塔裏,沒有樓梯也沒有門……”
蒼爾冬上下眼皮打架,他好像開始對這個故事有點兒印象了,一個荒誕無厘頭的童話故事,女孩住在高塔裏,有着長長的頭發,能接人上去,自己卻出不來。
“……于是女巫剪斷了她的辮子,再也沒去看她了。”
将睡未睡間,故事戛然而止,蒼爾冬卻一下子清醒了,他試圖起身,Alpha在他碰到之前便合上了書,起身離開那一寸光亮,三兩下腳步聲傳來,接着是書櫃門開的聲音。
“沒有了嗎?”
“嗯,沒有了。”
回答聲自黑暗中傳來,讓蒼爾冬有些找不到方向。
“笙笙,你生氣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蒼爾冬知道方秋笙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可他感覺不到,呼吸也好,心跳也好,哪怕再細小的一點動靜都會讓他不那麽害怕。
他急迫地下了床,臺燈在手忙腳亂被踢滅了,整個房間沒入令人窒息的黑暗裏,他手腳軟得沒力氣,卻還在努力往前爬着。
地板很暖,烘得他手心都冒出汗來,近視加上夜盲讓他在突如其來的黑暗裏什麽都看不見,視野裏只有一種顏色,他伸手向前探去,卻只觸到一片虛空。
“笙笙,你在哪裏,我看不見……”
就在蒼爾冬都要覺得方秋笙在房間裏憑空消失了,肩膀處突然壓下來重量,把他摁在了地上。
“小蒼耳要爬去哪裏?”
調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蒼爾冬曲着雙腿撅着屁股,那只腳踩在他的蝴蝶骨上,來回碾壓着,叫他氣都要喘不過來。
可身體裏那秘辛的感覺卻讓他滿足地洩了口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小蒼耳會把頭發垂下去,讓別人上來嗎?”
背上的腳在他有窒息感前撤了下去,方秋笙蹲下身來,抓着他的頭發讓他直起身來,呈跪姿靠坐在自己懷裏,輕輕啃噬着他脖頸上的動脈。
那種生死只在咫尺間的感覺很微妙,有點恐怖,可牙齒搔刮着皮膚又有點兒癢,蒼爾冬側了側頭,感受着打在自己身上那真實的呼吸,和布料下脈搏明顯的跳動。
“我又沒有那麽長的頭發,笙笙。”
“哈哈,也是。”
方秋笙像是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笑着抱了蒼爾冬上床,把人攏在懷裏,拍着對方的後背,等呼吸平穩下來。
在他的夢裏,總是有一座塔,不像畫本裏那樣的青磚紅瓦還爬了青苔,它只是白色的,在黑色的森林裏聳立着,在最高處開出一個幽深的口子來。
他把所有東西都往裏面堆砌,美好的,不美好的,把他所有的渴望,不堪,掙紮,放肆,一概塞進裏面。
而他的冬冬在最頂端的窗邊坐着,外面那麽亮,他的目光卻只注視着雜亂不堪的塔內。
手機在褲兜裏震了震,方秋笙把捏着自己衣服的手拉開,走出去點開了視頻。
“冬冬抱歉,媽媽現在才看到……啊,是笙笙啊!那個,我……我剛才有點事沒聽見聲音……”
陳年慌裏慌張地掩飾着卻欲蓋彌彰,紅透了的臉和亂七八糟的發型都讓人遐想聯翩,方秋笙卻當作什麽都沒看到,露出一個慣有的乖巧笑容。
“沒事,幹媽,就是冬冬已經睡着了。”
“哦哦,冬冬怎麽了嗎,怎麽突然打這麽多視頻來?”
“有點發燒,剛叫溫醫生來打了針。”
“溫醫生怎麽說?是分化引起的嗎?”
“沒有,就是普通發燒,他……我們昨晚吵架了。”
“怎麽了怎麽了,哎呀好朋友要好好說,吵架不能解決問題的……”
陳年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插着腰本想教訓一頓方秋笙,又剎住了——印象裏兩個孩子總是呆在一起玩,從沒什麽大矛盾過,吵架這種說法讓他有些心虛起來,害怕是自己幾天前和兒子說的話讓兩個孩子産生了嫌隙:“那,現在和好了嗎?”
“嗯,和好了。”
陳年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沒事,幹媽在國外玩得開心嗎?”
對面的Omega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躲閃地開口了:“嗯……笙笙,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就是,就是……”
“我喜歡冬冬的事情嗎?”
陳年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冬冬呢,可能不管是發育還是別的什麽,都要比別的孩子稍微慢一點,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稍微堅持一下?我不是不同意你們倆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冬冬能做出他自己的選擇。”
陳年幾句話說得磕磕絆絆,方秋笙點頭時倒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和他打了包票不在成年之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對面的Omega才安心挂了視頻去睡覺。
方秋笙走回房間裏,蒼爾冬已經不再是他出去時的那個姿勢了,沒了禁锢後手腳都伸展開來,趴得十分沒形象。
他走過去把被子理好,換了幹淨的睡衣躺進去,沒一會兒,身邊人就又縮進了他懷裏,他一下一下順着蒼爾冬細軟的頭發。
他的冬冬的确不需要那麽長的頭發,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把塔造給了對方,也造給了自己。
“快點長大吧,小蒼耳。”
懷中人的鼻翼翕了翕,呼吸吹得臉上的小絨毛都在飄搖,外面不知是什麽鳥在叫,撕開了黎明的陰霾,露出今天第一縷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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