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瘋

“這就是全部材料了？那缺的兩份我周五之前給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女生收拾着文件不住地點頭，偷偷瞄了一眼準備起身離開的男生，有些慌張地開口：“話說，你有沒有打算，加，加入個什麽社團嗎？”

“什麽？”

“抱歉，我随口亂問的，你應該挺忙的吧，哦對，今天是開放日，會有很多小吃攤在主樓那邊，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不了，謝謝。”方秋笙回報以一個點到即止的微笑，“我還有事，先走了。”

Alpha走出門以後，女生手裏的文件還沒理出個頭緒來，等聽不見腳步聲了，幹脆癱軟在了椅子上，給朋友發微信：“死亡十分鐘，口不擇言系列，邀請失敗。”

“快說說什麽感覺，真人長什麽樣，信息素是什麽味道！是迷人的花香味還是冷冽的冰川！啊！”

“冷靜！我聞不到啊！別人都聞不到我怎麽可能能知道，他肯定用了不少抑制劑。反正真人就是簡單的帥到窒息，話都不會說的程度，但我現在覺得網上那些爆料都是瞎扯。”

“怎麽說？”

“他人好好啊，特別貼心！準備得也很充分，不像以前我處理的那些，明明網上能找得到的東西問一大堆！而且我感覺他好認真，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

“他別是給你灌什麽藥了吧，十分鐘你還和我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娛樂圈裏沒有好男人，十分鐘後就改口供了？”

“真的！他真的特別暖特別誠懇特別紳士！心動了！”

“沒有人能拒絕方秋笙！所以他到底找你什麽事啊？”

女生撇撇嘴，看了眼桌上的材料——她現在可是手握方秋笙第一手大料，他下學期要去B國交換了，可惜她向對方保證了，絕對不走漏一點兒風聲，于是朋友再好，她也得把嘴閉嚴實了。

只不過她還是頭一回見大一新生就急着要去交換的，不知道是公司給方秋笙安排的，還是他有別的打算。

但這些她都不在意，看到對方的第一秒她就在幻想着和對方一不小心對了眼緣天雷勾動地火的瑪麗蘇戲碼，現在是徹底沒戲了，顯然她提的兩個建議對方都一點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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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別的同學說，方秋笙一直低調得很，一般一下課就回去，住的也是附近保密性最高的公寓，沒人知道他都在幹些什麽。

指不定人家在家裏藏了嬌，趕着回去享受呢。

彼時方秋笙已經和母親分配給他的助理交代完了需要的材料，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了，剛準備輸大門密碼，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他也沒理，而是慢悠悠地打開了門，和門口保安打了個招呼，才接了起來。

“小李說你在辦去B國交換的手續？怎麽不先和我說？”

“你現在不也知道了麽。”

“……是，所以你怎麽想到去那邊交換的？”

“拿到邀請罷了，有點興趣。”

對面又是一小段沉默，方秋笙也耐心，等着母親回話，沒坐電梯，走着樓梯上去。

“也好，那邊跟你的人少，剛好過了這段風頭，先好好學習吧。”

“知道了，”方秋笙站定在公寓門口，語氣愉快地回道，“媽，那我先挂了。”

沒等對面回答，方秋笙先一步挂了電話，掏出鑰匙開門，整個房間籠罩在黑暗裏，唯有客廳裏一臺投影儀工作着。

投影的畫面被分割成了四塊，是一個房間的不同角度，男孩站在房間裏，一舉一動的細節一覽無餘。

方秋笙扔了書包，撫摸着從正面角度拍到的臉，呼吸重了起來。

“冬冬，我回來了。”

現在差不多是蒼爾冬該睡覺的時間，Omega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濕漉漉的，偏偏不肯吹，賴在床上發呆，從床的這頭滾到那頭，又去摸了顆糖出來，撥開了紙以後只是舔了幾下，又裹了回去。

最近蒼爾冬吃糖都是這個樣子，一顆糖能舔上一星期，明明很想吃，又不知什麽牽絆着他，克制得很。

方秋笙正走着神，就見蒼爾冬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爬起來光着腳丫子登登地又跑去鏡子前，浴巾半拉下來，皺着眉頭揉着自己一邊的乳房。

方秋笙只覺得呼吸一滞，下面硬得越發厲害了，索性自暴自棄地解開拉鏈，伸手草草撸動着——大概是上半年太放縱的後遺症，僅僅是禁欲了幾個月，裝上監控以後總是控制不住體內的燥熱，有時候在客廳裏一坐就是一整個上午，紙巾散落一地，滿屋子麝香味，叫他忍不住唾棄這樣的自己。

揉完一邊的胸又去折騰另外一邊，蒼爾冬那處本就被自己折騰得要比一般的男性Omega更挺翹些，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久沒見了，竟然覺得那雙峰有種快要垂下來的沉甸感。

“冬冬，冬冬，小蒼耳……”

手動得越來越快，可那種不滿足感卻越來越明顯。

——一個多月飲鸠止渴般的窺視生活，他監視着蒼爾冬在房間裏的一舉一動，偷聽着他每一次通話，知道他每天去的所有地方，可這些沒給他絲毫安慰，反倒是讓內心去見對方的渴望燒得越來越旺。

還要加上他對那個所謂同居者的瘋狂嫉妒與不滿，那天他看見蒼爾冬一個人在房間裏吃打包回來的盒飯時差點要瘋了，訂了一堆他的冬冬喜歡吃的東西，還要以那個人的名義送過去，結果蒼爾冬吃東西沒個節制，硬是給吃吐了。

天知道那天他花了多大功夫才克制住自己立刻飛去那邊的沖動，好在那之後蒼爾冬吃飯又開始規律起來，沒再有過那樣的事情，才讓他稍微放松點下來。

投影裏蒼爾冬大概是覺得稍微舒服了點，爬起來換了衣服，最近冬冬喜歡很快速地套着衣服，像是知道有人在窺視似的，不讓自己的身體外露，方秋笙回味着那一瞬的美好，下面也快要到了高潮。

和往常一樣，蒼爾冬跪在床上，雙手合十祈禱了一小會才去睡覺，躺下後，正臉剛好能被安在床頭櫃上的針孔攝像頭拍個正着。

方秋笙走過去，額頭貼着他的額頭，卻只能碰到冷冰冰的牆面，聊勝于無地降着他體內的溫度。手上動得飛快，一聲悶哼，白色的濁液噴在對方臉上，絲毫沒打擾到Omega安詳的睡臉。

“冬冬，再等等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蒼爾冬在診室門口磨蹭了大半天沒進去，言歡不耐煩地走了出來：“躲躲躲躲什麽躲，當我眼瞎的是不？”

“不是……”

言歡翻了個大白眼，把人拎了進去，扔沙發裏：“說吧，又沒帶什麽。”

“病，病歷……”

“蒼爾冬啊蒼爾冬！”言歡揪着蒼爾冬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念叨，“你準備浪費幾本病歷？為了替你保密我才沒幫你把資料往電腦上記錄，結果呢？你自己算算你都丢幾本了？你腦子去哪了？忘在國內了是不？”

“痛痛痛……”

“不痛你就不長記性！”

言歡罵罵咧咧地坐下，其實他也就是做點樣子給蒼爾冬看，他巴不得蒼爾冬次次都不記得帶病歷，好讓他又有理由叫Alan來一趟，省得對方老躲着他。

蒼爾冬看言歡又開始聯系Alan，有些委屈地坐下。

其實他都不太敢和家裏說，他開始害怕起Beta來，總是對他愛搭不理的，除了一塊兒吃飯以外，他們見面的次數被降到了最低，而他每次出門前，總是因為想避開對方走太急，而忘了帶東西。

其實他不是什麽都忘，比如言歡和他說，他吃這麽多糖寶寶要變傻的，他就每天只舔一舔過過嘴瘾，從來不吃一整顆，已經堅持了一個多月了；再比如言歡說懷孕以後胸有時候會漲得疼，教他怎麽給自己按摩，他也只學了兩遍就會了，隔兩三天按摩一次，幾乎沒有忘掉過。

他每天晚上睡覺前，還會祈禱一下寶寶健健康康又聰明又漂亮，兩種語言都說一遍，就怕神明聽不懂。

他甚至還給寶寶取了個名字，因為言歡說夏天的時候寶寶就會出生了，所以他照着自己和笙笙名字的取法叫他“夏夏”，畢竟那時候機場裏碰到的小女孩連個名字都沒有，他就覺得對方怪可憐的。

不過好在言歡雖然總是嫌棄他，其實對他也很好，有事沒事就教他該如何科學養胎，反倒是Alan一直對他态度不是很好。

“Alan說他待會兒就來了，我們聊聊天吧！”言歡給他倒了杯溫水，撐着臉看他。

“你不用上班嗎？”

“今天的份全勻給你了，畢竟你是我的重點保護對象！“

“哦，哦，我下次會努力不忘記帶病歷的。”

“沒事沒事，“言歡捏了捏蒼爾冬最近圓起來的小臉蛋，“小胖冬，你和我說說你那個神秘的Alpha呗。”

蒼爾冬拍了拍臉：“不胖的。”

“胖一點好，有營養，寶寶聰明！”言歡自從發現了蒼爾冬在意孩子智商問題以後就開始可勁兒忽悠他，“所以寶寶的爸爸聰明麽？”

“聰明的，笙笙什麽都做得很好。”

“那你的笙笙長得帥不？”

“嗯，帥的，同學們都說他帥。”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啊？”

“從小時候就認識了。”

“哇塞，竹馬啊，真羨慕，我也想要又帥又聰明的Alpha竹馬。”言歡故意裝出一副期待的樣子來，“你把他介紹給我吧。”

蒼爾冬沒答話，眼神往外面飄，被言歡擺正了腦袋。

“幹嘛，不樂意啊，這麽喜歡他哦。”

“沒有，沒有喜歡。”

“不喜歡？不喜歡你還給他生寶寶啊？”

“因為，因為笙笙喜歡我。”

言歡被眼前人逗得直樂：“拜托，他要是真像你說那樣又聰明又好看，又是Alpha，只有你喜歡他的份，哪有他單戀你的份啊。”

蒼爾冬聞言愣了愣，又點點頭：“對的。”

“對什麽對，你懂個屁啦，小孩子一個。”言歡拿筆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我愁死了，等你六個月以後沒有Alpha該咋辦啊，生産的時候該咋辦啊，愁愁愁。”

蒼爾冬低頭，把手放起肚子上，想起方秋笙也常常對他說這話。

你懂個屁。

小時候不懂方秋笙為什麽老欺負他，長大以後不懂方秋笙為什麽喜歡他。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對方還是會說這樣的話，然後又不解釋給他聽。

就像言歡說的那樣，他不該被方秋笙單戀的，他哪有那麽好。

“言歡，什麽是喜歡啊？”

“嗯？”言歡正閑得無聊，給他紮小辮子，應了一句以後，沒馬上給他回複，而是紮好了以後，再繞他面前來，“喜歡啊，就是一種感覺，你怎麽藏也藏不住的。”

“藏不住？”

診室的門開了，Alan冒着熱汗跑進來，手裏捏着病歷，看到蒼爾冬的蘋果頭，笑出了聲。

“這個造型适合你，冬冬。”

蒼爾冬點了點頭，又看向言歡，Alan有些自覺沒趣地走去衛生間擦汗。

言歡扶着蒼爾冬的肩膀，在他耳邊悄聲道：“你看，就是這樣，他都沒和我說話，我都想好我們八十歲要在哪兒定居了。”

“在哪裏？”

“天堂一樣的地方。”

言歡轉着圈坐到電腦前，翻了兩眼病歷，想起什麽似的招呼蒼爾冬過來。

“來，把這兩頁拍個照，下次可以省點時間。”

讓我提前給你檢查完，有時間追我夢中情人。後半句話言歡當然不會說給蒼爾冬聽，也沒必要。

蒼爾冬依言拍了照片，這還是他最近第一次往相冊裏添新照片，不是人物，是有些冷漠的病歷本，在一堆暖色調的照片裏顯得有些突兀。

半夜，方秋笙睡得淺，被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顯示着相冊已成功同步了兩張照片，點開來一看，是兩張孕檢單。

而伴侶那一欄，赫然寫着“Alan Feng”。

“啪。”

靜夜裏，Alpha聽見了掌控理智的那條線，終于斷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