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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做了有五十多斤的糟辣椒, 陳辰裝了五十罐,還餘下一點就留給自家吃。

糟辣椒一裝進去,那玻璃罐子給人的感覺瞬間就不一樣了, 像是那種大工廠裏出來的産品,高檔的很。

陳明和陳前都是第一次看到貼了标簽的糟辣椒, 看了半晌還舍不得挪開眼睛, 越瞅越喜歡,尤其對着“陳氏”兩個字, 尤為激動自豪。

坐大巴前往永興縣的一路上都還在惦記。

等大巴停下, 腳從車上下來後, 看着那明顯跟村不是一個畫風的永興縣,這才感到茫然。

尤其第一次來賣糟辣椒的陳建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陳明鎮定問道:“我們就去你們上次去的地方?”

陳前看向陳辰, “應該是吧。”

陳辰給了他肯定回答,“就去那裏。”

大家往農機廠走。

陳建業已經快有半年沒來過縣裏了,上次來還是賣糧的時候, 跟陳建黨陳建軍一起來的,三家合夥賣糧。

那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賣糧, 根本沒有任何經驗。

一來縣裏頭就想方設法的賣糧, 等找到收購站賣出去拿到錢之後,也不敢在縣裏多待, 稍微看看就回村了,就怕賣糧錢被人搶走。

所以陳建業對于永興縣算不上特別陌生,但也不是很熟悉。

現在還是來賣東西,心裏不免更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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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懷揣着一顆緊張的心, 陳建業跟着他們到目的地了。

周圍沒什麽叫賣聲,但各種小攤子卻不少, 粗粗一瞧,就是賣飯賣包子賣面條賣油炸糕賣油條的,樣數不少,叫人眼花缭亂,陳建業就有種不知道該何處下腳的感覺。

陳建業下意識轉頭朝陳辰看去。

陳辰正欲開口呢,那邊梁樹就在喊了,“小陳兄弟!”

陳辰就朝幾人道:“我們過去那邊。”

走近,梁樹急道:“小陳兄弟,你可算是來了。”

從這句話裏陳辰聽出了不對勁,“怎麽了?”

梁樹立馬道:“你不知道,前幾天有人也在賣糟辣椒!”

陳辰眉頭輕皺。

陳建業陳明陳前他們則是面色難看。

竟然也有人在賣糟辣椒?!

“小辰……”陳建業頓時慌了,想問陳辰有什麽辦法。

家裏頭種了三十多畝地的辣椒,要是賣不出去,那他們得賠多少錢啊!

陳建業不敢深想,但依舊慌。

陳辰也有些意外,他雖然早就料到了會有競争産品的出現,但沒料到競争産品出現的會這麽快。

滿打滿算,他們這才是第三次來賣糟辣椒啊。

結果現在就有競争對手了。

陳辰詢問具體細節,“梁哥,他們賣的糟辣椒跟我們賣的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梁樹還是知道些情況的,“他們賣的辣椒沒有切,但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吃起來雖然不如你們賣的糟辣椒好吃,但是他們賣的便宜,買的人也不少。之前在我這裏吃飯打聽你們什麽時候再來賣糟辣椒的人有不少也在他們那裏買,我看他們掙的可不少。”

陳辰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才道:“我知道他們賣的是什麽了。”

幾人異口同聲,“賣的什麽?”

問完,梁樹跟陳家幾人面面相觑,視線莫名對上,都有幾分尴尬。

陳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賣的應該是酸辣椒。”

陳前這次快人快語,“酸辣椒?”

陳辰嗯了聲。

酸甜口又沒有切的辣椒,那不是跟酸辣椒很像嗎?

只是他之前吃過的酸辣椒都是酸辣口的,制作方式跟糟辣椒相似,也是依靠發酵原理,但沒有添加米酒增甜。

現在這個競争對手賣的辣椒不叫酸辣椒,而叫糟辣椒,那明顯就是在模仿他們的糟辣椒生意或者借他們糟辣椒的名。

又因為他們嘗過糟辣椒的味道,然後往裏面增加了一味甜,就是不知道這一味甜是因為糖還是因為米酒。

陳辰心中覺得有幾分微妙。

不過也還好。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他的糟辣椒賣一塊錢一罐,別人怎麽可能不心動?

想通之後,陳辰轉而看向幾人,就見陳建業面色憂愁又不知所措,陳明皺着眉不知道想什麽,陳前則是氣憤,估計是想撓死那搶生意的人。

見狀,陳辰就道:“不是什麽大事兒,都別放心上。”

衆人紛紛轉頭,這還不是什麽大事?!莫不是被氣瘋了在說胡話吧?!

梁樹忍不住道:“小陳,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他們這幾天天天過來賣辣椒,每次都能賣不少,錢也沒少賺,你的生意可都被他們搶了大半!”

“你也說了是大……”半。

這句話還沒有全落下,梁樹突然出聲,“他們來了。”

陳建業他們三人飛快轉頭。

見狀陳辰也收了聲,然後順着梁樹的視線看過去。

不遠處來了兩對男女,不知道是兄弟姐妹還是夫妻關系或者別的什麽,總之四人有人拎竹籃有人背背簍,甚至一個男的肩上還扛了一張方桌,光看那架勢看不出來是來賣辣椒的,反倒更像是在搬家。

梁樹還在一旁介紹,“就是他們四個,兩兄弟帶着他們各自的媳婦,一起來賣辣椒,我做了這麽大半年的生意,還第一次見到一下來這麽多人。”

陳辰點頭表示明白了,嘴裏卻沒說話。

原因無它,因為對面的四個人也看到他們了,他們腳步停住。

兩幫各背着辣椒的人在這半街路上狹路相逢。

對面的目光又心虛又驕傲,還有點洋洋得意與“我不怕你”的嚣張氣焰。

表情也是很豐富了。

其他攤主看到這修羅場,紛紛探頭準備看戲。

陳前已經在撸袖子了,嘴裏還在嚷嚷,“瞧他們那心虛的鳥樣,明顯就是故意在跟我們搶生意呢。”

陳明眼疾手快的摁住陳前,“別沖動,先聽聽小辰怎麽說。”

陳建業也道:“小前,我聽說縣裏頭管的嚴,你脾氣收着些。”

陳前常年在縣裏混,對于縣裏的一些規矩還是懂的。他冷靜下來,轉而看向陳辰,問:“四哥,我們怎麽辦?”

陳辰回答簡單:“放下背簍,賣糟辣椒。”

陳前懵逼,啊?”

陳建業不明所以,“?”

陳明臉上經常挂着的笑眯眯早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這會兒忍不住出聲問:“就這麽算了?”

陳辰反問:“不然呢?”

陳明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陳前卻說:“當然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陳辰:“打一架?”

陳前還沒表态,陳建業就已急忙阻攔,“不能打架。”

三人看向他。

陳建業解釋道:“縣裏可不像我們自己村裏,大家祖祖輩輩都認識,一些小打小鬧村長和大隊長他們也不管,但縣裏我們人生地不熟的,真要鬧出什麽事來被警察知道了,我們肯定鬥不過人家縣裏邊的人,所以不要打架。”

頓了頓,陳建業又說:“不管是因為什麽,都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陳建業一向話不多,但這一次為了能夠勸住陳前別動粗,竟也說了不少。

陳前的确是冷靜了下來。

他在縣裏晃蕩這麽多年,找的不就是一個賺錢的機會嗎?現在他四哥親手把機會遞到了他手上,錢都還沒有賺到呢,可千萬不能把自己賠進去了。

陳前道:“三叔,我不打架。”

陳建業松了口氣,“那就好。”

陳明道:“既然如此,那就聽小辰的,咱們就開始賣糟辣椒吧。”

“行。”

陳建業陳明陳前他們把背簍放下,陳前有經驗,就掏出裏邊陳辰以前鋪過的報紙鋪地,再叫大家把糟辣椒擺出來。

梁樹在一旁看的有些傻眼。

明明心裏生氣,結果最後卻沒打起來?

梁樹忍不住問:“小陳兄弟,這就完了?”

陳辰笑道:“難道我還真的要跟他們打一架?”

梁樹也想問“不然呢”,但最後話到嘴邊卻沒倒出口,因為他也知道縣裏規矩大,他們就是個普通小老百姓,一點都不想看到警察。

梁樹最後憋出一句,“和氣生財。”

那兩對夫妻是真的以為陳辰他們要打架的,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可等了半天,對方竟然若無其事的擺上攤了?

四人對視一眼,背背簍的女人忍不住問:“他們怎麽個意思?”

背背簍的男人嗤笑一聲,“估計是慫了。”

扛方桌的男人道:“我本來都打算好了,如果他們真的敢找茬,那我就一桌子砸過去,不把他們胳膊都砸斷!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什麽話都沒說。”

拎竹籃的女人不屑道:“真是慫貨。”

四人齊齊哼笑一聲。

拎竹籃的女人道:“虧得媽之前還擔心我們也賣糟辣椒人家會找上門來,但哪兒能想到啊,就算是碰上了他們也屁都不敢放一個。”

扛方桌的男人道:“媽就是愛瞎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拎竹籃的女人抱怨,“我還真被吓唬的有兩晚上沒睡好,現在一看果然就是白擔心了。”

背背簍的女人見陳辰他們已經将糟辣椒都擺了出來,忍不住提醒,“我們也別說了,趕緊過去把攤子支起來才是正事,不然一會兒買菜的人過來生意就錯過了。”

背背簍的男人立馬道:“支攤子支攤子,甭管他們。”

嘴裏這麽說着,四人就往街裏頭走。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着,在路過陳辰他們攤位的時候,那拎竹籃的女人還不屑的冷笑了下,下巴端的尤其高。

陳前瞥見,心中有些怒,但沒當場動手。

陳明眼神也有些深。

陳辰瞥了一眼他們的身影,見陳前面色不虞的模樣,就道:“有競争對手是很正常的現象,怕就怕在沒有競争對手。”

陳前問:“怎麽個意思?”

陳辰回答簡單,“我們賣的東西要是連眼紅嫉妒的人都沒有,那就說明我們賣的東西太爛,別人連模仿都懶得模仿。”

陳前:“……”

陳建業一愣。

陳明若有所思。

陳前反應過來了,道:“就像以前有個賣烤紅薯的,平時根本沒有人買他的東西,等我隔了半個月上縣裏來,就再也沒見過那個賣烤紅薯的。”

陳明嘆氣,“家家戶戶都有種紅薯,以前大隊裏頭大半碗不是紅薯就是洋芋,早就吃傷了,誰還願意特意掏錢買啊。”

可不是嘛。

以前大鍋飯的時候不可能頓頓大米飯,都是各種雜糧摻雜着吃。

高粱玉米不少,洋芋紅薯尤其多。

高粱玉米基本都是磨成面,然後摻着小麥面攤餅或者做成面條,亦或是來一鍋疙瘩湯,總之就是當做主糧吃。

而洋芋紅薯就是和大米一起吃,不是熬粥,而是一塊焖。稻米精貴,産量也不如高産的洋芋紅薯,所以往往都是兩三分米七八分洋芋紅薯,一天到晚碗裏都見不到團子大點兒米飯,大半碗都是洋芋紅薯。

吃了這麽多年,那可不得吃傷嘛。

在家裏頭也就算了,畢竟是自家種的,也要過日子填肚子,但出來之後……

既然都是要掏錢,那幹嘛不買包子饅頭米飯面條油條這些呢?

許是有這麽一個案例做對比,大家心裏頭那種被搶了生意後的不忿終于散了些。

陳建業壓力重,轉而又擔心起他們會跟那個賣紅薯的一樣下場。

要是真被擠兌的做不下去生意,那可怎麽辦啊?

他憂心忡忡,但看着已經恢複自信的陳明和陳前、以及一直都很鎮定的陳辰,也不敢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

陳辰注意到了,但多說無益。

他眼睛又往周圍掃了掃,就見那兩對夫妻檔已經将東西擺了出來。他們的位置就在斜對面,只是自己這塊背光,比較陰涼;而他們那邊比較醒目,太陽能直接曬到。

他們将方桌放在地上,然後上邊擺了兩個十斤的陶壇,裏面裝的應該就是辣椒。竹籃子放在最邊上,上邊蓋了層花布,根據露出的一截能看得出來那是個小稱。

好死不死,陳辰眼睛掃過去的時候對上了之前那個拎竹籃的女人,女人下巴擡了擡,着實很像只花孔雀。

陳辰蹙眉,沒搭理她,移開了視線繼續看周圍。

陳辰發現,這半條小吃街比之前更長了,品種也豐富了很多。

正打量着有什麽是家裏頭需要的等會兒去問問價,然後就聽見有人在問:“诶,你們就是賣那個剁細的糟辣椒的人吧?”

在陳辰轉頭的時候陳前已經招待上了,“對,就是我們,我們是第一家賣糟辣椒的。”

“看這玻璃罐子挺像……”

婦人正說着,拎竹籃的女人卻突然大聲吆喝起來,“糟辣椒!酸酸甜甜的糟辣椒!八毛一斤喽!”

女人的嗓門實在大,陳辰他們這邊聽的一清二楚,婦人說話的聲音也被打斷。

婦人問:“那邊也有賣糟辣椒的?”

陳前很不爽,“聽她喊的是這樣。”

婦人好奇的轉頭,陳辰也轉頭朝那個女人看過去,女人對着陳辰挑釁一笑,嘴巴裏又喊道:“賣糟辣椒了!八毛一斤的糟辣椒便宜賣了!糟辣椒八毛!八毛了!”

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強調他們賣的糟辣椒八毛,明顯是想打價格戰。

婦人明顯被她這個“八毛”喊的心動了,畢竟現在的兩毛錢還能買幾個饅頭呢。

不過她也沒有立即就走,二十先問:“你們這糟辣椒賣多少?”

陳辰還怕陳前被別人的價格吓住,心裏會猶豫他們要不要也降價,可不料陳前卻直截了當道:“一塊。”

婦人果然不太高興了,“人家的糟辣椒賣八毛,你們賣一塊,你們咋還比人家貴兩毛?”

陳前理由可不少,“姐一看你就不是上次來我們這買糟辣椒的人,所以不知道這裏面的情況。像我們家的糟辣椒,那做的時候可都是放了不少的好東西進去的,那些東西一樣比一樣貴,成本就高的很,而且我們這糟辣椒味道還好,吃法也多,拌飯拌面炒菜怎麽做都行,買了絕對值!”

陳建業被陳前這一頓說辭驚懵了。

陳明則是愣住,他心想:小前不僅在被二叔打的時候滑不溜秋的,原來在面對外人的時候也這麽能胡扯。

陳辰則是驚訝,因為自從教了奶奶李氏、大伯母王桂枝以及二伯母馮招娣做了一次糟辣椒之後,家裏除了陳懷青他們幾個小輩,其他人都知道了糟辣椒裏頭是沒有香料的,那些都是唬外人的。

結果沒想到啊,陳前明明都已經知道了,但他忽悠的還這麽臉不紅心不跳的。

可以啊!

婦人也被陳前這一通話說愣了,主要聽陳前這個意思,他們這糟辣椒還是物有所值。

婦人回過神來道:“可別人家都只賣八毛,一樣的東西你們賣兩個價就不好了吧。”

“诶,您可千萬別說我們家的糟辣椒跟他們那破辣椒是一個東西!”陳前臉上露出厭惡。

婦人忙于工作,之前都是她媽出來買菜,自個兒很久沒來買過了,所以還真不知道這兩種糟辣椒是個什麽情況。這會兒見陳前那表情,頓時就聞到了瓜的味道。

她很感興趣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陳前道:“姐,我也不框你,你就去這周圍賣吃食的随便找個人打聽打聽,我們這糟辣椒是幾個月前就來賣過了,那會兒縣裏好多人都在買呢,有不少人還沒買上。”

婦人笑道:“所以我早先就在問你們賣的是不是剁細的糟辣椒嘛,我知道糟辣椒什麽樣都是聽我姐說的,她之前就在你們這買了一罐,後來還跟我說了不少關于你們家糟辣椒的事。”

陳明支着耳朵聽,他想知道自家的糟辣椒在縣城人眼裏究竟是個什麽樣。

陳建業則是沉默的看着。

陳前反應不慢,“如果你聽大家議論過了,那肯定說的就是我們家的糟辣椒!”

婦人點點頭,不忘吃瓜,“那那邊賣的糟辣椒又怎麽回事?”

陳前很不爽的說道:“我們這段時間都在忙別的事,加上糟辣椒也沒做好,就沒來賣,所以也不知道出現了另外一個賣糟辣椒的。今天背着糟辣椒來了才聽人說,這裏出現了第二家賣糟辣椒的,就是前幾天才出現的。”

婦人頓時明悟,這不就是在搶生意嘛,難怪這個小夥兒不高興呢。

婦人對此事沒做任何評價,吃完瓜後繼續談糟辣椒的事,“雖然你們賣的不太一樣,但都是糟辣椒,所以賣兩個價也不好吧?”

陳前皺眉,陳辰見狀把話茬接過去,“都說先來後到,我們早兩個月前就在賣糟辣椒了,他們這兩天才開始,賣的東西也不完全一樣,所以價格不相同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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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作話裏說過七月份每天更一章的事,一章字數跟以前兩章一樣,但看大家的反饋好像都沒做好心理準備?所以我今天又分兩章來發了。順便問問,大家是願意跟以前那樣晚六晚九更兩章還是九點更一章啊?

ps:字數都一樣,工作日日六,周末日萬。

感謝在2022-07-01 17:09:00~2022-07-02 18:03: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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