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他動了心 只要她能好過來,他一定會好……

慕祁回到乘風院, 進屋後第一件事便是看燕媚,他撩起紗帳,看了眼帳中人, 見她依舊處于昏睡中, 臉色白的像一張紙,雙眸緊閉, 鴉羽般的睫毛如扇形覆在眼睑上,如同沉睡了一般。

他在床側坐了一會兒,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黛眉,翹鼻,最後停在她青紫色的嘴唇上,這時,簾子響動, 有人從外頭走進來, 慕祁偏頭一看,是老王妃和李桑媛領着幾個侍女婆子過來了。

慕祁将落在燕媚臉上的手指收回,他起身時拂落紗帳,走幾步到老王妃面前,他神色淡淡道:“母親怎麽來了?”

老王妃臉上露出一抹擔憂之色:“老身聽說燕媚為救你受傷中毒了,她如今怎麽樣?”

慕祁輕輕搖頭,老王妃瞧着他微鎖眉頭的樣子,便知道情況不妙,雖說她不太喜歡燕媚,可這次她是為了救自個兒子才受傷的,否則躺在床榻上的便是慕祁了,老王妃心裏到底不落忍, 她道:“要如何才能救她,祁兒,你盡管跟母親說,但凡母親能幫得上忙,母親定然會幫她?”

慕祁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緒,他道:“此事母親幫不上忙,您還是別操心了,兒子自有辦法。”

老王妃嘆了一聲,也罷,既然慕祁都這麽說了,想必事情極為棘手,她根本幫不上什麽忙,一旁的李桑媛聽了心裏卻很是不舒服,燕媚一個賤妾,能為王爺死是她的福分,犯得還要替她去解毒麽,不如讓她就這般死了算了。

她打聽過了,燕媚中的是劇毒,毒性甚猛,不出三日便會全身潰爛,七竅流血而亡,王爺并沒有找到解藥,李桑媛心裏期盼,慕祁一直找不到解藥就好了,燕媚死了,還省的她再花時間來對付她。

“這裏交給兒子便好,母親回院子休息吧。”

老王妃也知道她留在這裏無用,不過慕祁一個大男人,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他留在這裏照顧一個妾,終究有些不合适,她道:“祁兒,讓桑媛留下來照顧燕媚,你忙了一整天,去歇息下。”

李桑媛自然是不願意留下來照顧燕媚,不過想到燕媚就快死了,再也不能跟她搶慕祁,留下看着她死也好,便跟着也說了一句:“是啊,王爺,交給妾身來照顧吧。”

慕祁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不必了,本王照顧她便好,你送母親回院子歇息。”

李桑媛見慕祁神色冷厲,說話聲音雖不大,但語氣卻不容置喙,只得作罷。

慕祁在牡丹園遇刺的消息,不到兩個時辰便在玉京傳遍了。

淮王府。

“殿下,真是太可惜了,咱們派過去的人差一點就殺死慕祁了,可偏偏他身邊的寵妾替他擋了一下,慕祁什麽事都沒有,反倒咱們這麽多兄弟全部折在他的手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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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陽候氣急敗壞的在淮王面前吐苦水,為了安排這場刺殺,他将手底下最厲害的殺手全部派出去了,誰知一個都沒回來。

“真是便宜他了。”淮王咬牙切齒的說道。

今日他哪裏也沒去,就在府上等了一日的消息,事情安排的很周密,原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卻出了這種岔子!

慕祁的寵妾,不就是燕媚麽,她怎麽那麽傻,居然替那個男人擋,她難道不要命了麽?

淮王心裏惱火,戾氣都浮在臉上,讓那張溫雅俊美的臉顯出了幾分猙獰。

說完後,他又看向俊陽侯,沉聲問道:“你那些派出去的兄弟還有沒有活口?”

要是都死了就好,否則就麻煩了。

俊陽侯見淮王面色凝重,有些心虛道:“有一個活口被抓了。”

高熾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沉吟道:“這件事情,慕祁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還躲一躲吧,等風頭過來再出來。”

俊陽侯才剛買了兩個顏色鮮嫩的小娘子,那新鮮勁兒還沒過,他若是離開自然不能帶着這兩人走,俊陽侯心裏不願,他覺得淮王未免太怕事了,他們在玉京根基深厚,豈慕祁能拿他怎麽樣?

俊陽侯道:“王爺,那些死士身家性命都在臣手裏,絕對不敢對外透露半個字,依臣之見,咱們也不必過于憂心。”

高熾瞥了他一眼,嘴角下沉,眸光冰冷道:“你不走也行,到時候出了事,可別怪本王沒提醒你。”

俊陽侯被高熾這冰冷的眼神看着,生生打了個寒顫,他想起了丁家被滅門之事,別看淮王表面上仁愛溫厚,實則是個最為心狠手辣之人,若是萬一他真出了事,淮王為了自保,未必一定會救他,比起溫柔鄉,他把性命看的更加重要。

想來想去,俊陽侯還是不願意冒這個險,他朝上拱手道:“臣忠于王爺,自然聽王爺吩咐,王爺讓臣走,臣不敢留。”

淮王又掃了他一眼,眸光銳利道:“那毒的解藥在哪裏?”

“解藥自然在臣的手裏,不過……臣要勸一句,那女子肯為攝政王擋兵器,定然是動了真心的,殿下既然已經将她送出去,便不要再記挂了,她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想起燕媚,俊陽侯都心肝疼,當初那麽個美人落在他手中,還沒來得及享用,便被淮王帶走了,淮王沒留着自己享用,用她使美人計迷惑攝政王,這下好了,美人計沒使成,那燕媚反倒對攝政王動了心,否則怎麽會為他去死,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聽了他一番話後,高熾心亂如麻,他往靠背椅上一靠,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方道:“你收拾收拾,連夜出城,不要耽擱。”

這一夜,棠梨院格外安靜,因為慕祁守在內室,院子裏伺候的下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格外的小心翼翼。

慕祁已經在床前坐了兩個時辰了,從夕陽西斜到天黑,他一直都沒有動,身子筆直端坐,就像雕塑一般,眼睛始終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看到燕媚為他受苦,他心裏一絲絲的抽痛,有些東西真的是怎麽藏也藏不住,時間久了,終究會破土而出,露出真實面目來。

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對燕媚是動了心的。

當初在淮王府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的行為就不跟着理智走,他将她帶回來,雖然也反複告訴自己,他只是将計就計,可世事難料,他到底把自己給算計進去了。

他伸手握住燕媚纖細白嫩的小手,她的手又軟又嫩,他最喜歡的便是,這雙手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的勾,緩緩的撩.撥,将他那顆冰冷的心撩起一叢烈火。

他在心裏想,這次,只要她能好過來,他一定會好好待她。

棠溪對慕祁有種本能的畏懼,也不敢上前去勸,只覺得自家王爺心裏實際上是有夫人的,否則又怎麽會這般守着不動。

月落星沉,屋內的蠟燭都快燃盡了,棠溪瞧着慕祁并沒有要睡的意思,便換了新蠟燭,慕祁察覺到她的動作後,偏頭往身後瞥了一眼:“你去歇着吧,夫人由本王來照顧。”

棠溪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燕媚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裏她還在成陽侯府,那時,她還是千嬌百寵的千金貴女,及笄那一日,成陽侯府請來的賓客都是玉京最有頭臉的人,她的貴妃姑母親自給她舉行笄禮,姑母将一頂紅寶石蓮花冠戴在她頭上,輕柔的撫摸着她的小臉,笑道:“我家阿媚長大了,這般好顏色,連姑母都羨慕呢。”

那一日,滿堂具是歡呼喝彩之聲,每個人都在吹捧她,恨不得将她誇做天上的仙女,倏爾,畫面一轉,到了先帝駕崩之後,雪夜,成陽侯府闖入大批的羽林衛,那些人将他們從睡夢中吵醒,從溫暖的被窩裏拉出來,然後驅趕到庭中,任由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她們身上,她冷的直打哆嗦,緊緊的抱着燕婳。

最後一幕,是阿爹被帶離天牢時,囑咐她說的話:“媚兒,往後阿爹和兄長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顧好七娘……”

“阿爹……阿爹……”

燕媚使勁的喊着阿爹,可阿爹再也沒有回頭。

慕祁見燕媚忽然用力抓緊自己的手,嘴裏模糊的喊出聲來,他開始沒聽清楚,便将耳朵湊到她的嘴唇邊上,才聽出她喊得是阿爹。

“好疼……”

她又喃喃吐出兩個字,慕祁一陣揪心,他擡眸看到燕媚雪白的額頭上浸出一層薄薄的汗,他起身,将她摟在懷裏,擡起袖子替她擦了擦汗,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聲音同她說話:“媚兒,你挺住,本王一定會找到解藥,你會沒事的。”

燕媚在夢中,仿佛聽到了慕祁的聲音,他在喚她“媚兒”。

她掙紮了一下,從夢中驚醒過來。

醒來時,她看到自己眼睛上方有一張臉,男人眉眼低垂,深邃的眸子并無往日的冰冷,而是閃動着她看不懂的情緒,他高挺的鼻梁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不知是否因為燈火柔和,她竟然發現他比往日要溫柔許多。

燕媚張了張嘴,聲音聽起來無力,她說:“王爺,妾身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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