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衙門告狀 此事鬧大才好,讓世人都知道……

燕玄遠今日一早就出攤了。

他如今白日出攤, 晚上讀書,十分刻苦,但每日能賺個幾十上百文錢養活一家子, 讓他簡直樂此不疲。

這日, 燕媚送他到門口,将準備好的幹糧塞給他, 又囑咐他早些回來。

燕玄遠笑道:“兄長曉得,你快回去吧,阿爹還要人照顧。”

燕媚點了點頭。

看着燕玄遠遠去後,她才關上大門,卻沒有去找燕玄遠,反而回了院子找到坐在廊下發呆的燕婳。

自從昨日從曲江回來之後,燕婳就不大對勁,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燕媚在她身側坐下, 低聲道:“婳兒, 你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耳邊驟然響起燕媚的聲音,燕婳吓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拍拍胸口道:“阿姐,你吓死我了。”

燕媚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眼,見燕婳似乎在故意回避她的話,她又道:“昨日我去追蘅芷之後,你去了哪裏?”

昨日她追完崔蘅芷回來,燕婳就不見了,後來找了一圈,才在一棵柳樹底下找到正在發呆的她。

燕婳觸到她的眼神, 仿佛害怕被她看穿,目光閃了一下,低下頭道:“阿姐,我沒事。”

燕媚自然不信,她道:“你若是真沒事便不是這個樣子,說吧,是不是洛宴清欺負你了?”

燕媚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點,那洛宴清就像只狐貍,表面上溫文爾雅,實則奸猾狡詐的很。

他本就惦記上了燕婳,必然不會輕易放過。

想起來燕媚心中便後悔,昨日不該丢下燕婳一人走了。

只是她昨日走的太過于匆忙,來不及細細的思慮。

燕婳見已經被燕媚看穿了,抿着唇道:“那日你們走後,洛宴清留住了我,他告訴我,早就知道我是女郎,還……還……”

燕媚見燕婳吞吞吐吐,便意識到不對:“還怎麽?”

燕婳難為情的說道:“他還說他心裏早就喜歡我了,要我不要躲着他,就算我要躲着他,他也有法子同我見面,可我不想見他,也不喜歡他,阿姐,你說我該怎麽辦?”

說完,她的耳尖發紅,紅暈一路往下蔓延到了脖子根處。

燕媚沒想到洛宴清如此放肆大膽,燕婳還未及笄,對情愛也一知半解,他竟同她講這些,簡直不要臉!

燕媚又氣又急,眼尾泛紅,柳眉緊蹙道:“別怕,阿姐不會讓他冒犯你的,這段時間你待在家裏少去外頭走動。”

說完,她擔憂的看了燕婳出落的越發精致的五官……當初慕祈送燕婳離王府時,她便該阻止……如今,真是後悔莫及。

兩人說完沒多久,前面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自從她們重回燕家之後,燕家還沒有動靜這麽大的時候,姐妹二人神色微斂,對視一眼,起身朝前院去了。

燕媚匆匆趕到前院,另一邊,燕玄遠也拄着拐杖出來了。

燕媚先一步去開門,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兩個青年扶着燕玄遠,另外兩個替他擡着已經被砸爛的書攤。

燕媚見燕玄遠衣裳淩亂,白色的袍子上還染了血漬,一張俊臉被打的鼻青臉腫。

燕媚大驚道:“兄長這是怎麽了?”

送燕玄遠回家的是街坊上的熱心人,看到燕媚和燕婳姐妹二人,驚訝于姐妹二人的美豔,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紅着臉道:“今日,宿原侯的兒子來街上讓燕郎君替他寫書信,燕郎君不肯,那宿原侯之子便将他打了一頓,還砸爛了他的書攤,不許他往後再來擺攤了。”

這些青年都是街坊上的販夫走卒之輩,燕玄遠在街上擺攤的時間長了,便與他們漸漸相熟。

宿原侯的兒子?

燕媚記得,宿原侯好像是蘇家的擁趸,宿原侯的庶妹是懷國公的小妾。

這事情定是與蘇蘭裳脫不了幹系。

蘇蘭裳簡直太過分了!

燕媚來不及的多想,朝幾位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幾位送兄長回來,幾位的恩情來日再報。”

說完,就從青年手裏接過燕玄遠,一左一右的将他給架回去。

燕玄遠還清醒着,擡頭看着燕媚,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媚兒,我沒事。”

都被打成這樣了,怎麽會沒事,燕媚當然不相信。

走到庭院中,燕朝玉杵着拐杖出來了,見燕玄遠渾身是傷,臉色大變:“玄兒這是怎麽了?”

燕媚來不及解釋,她道:“阿爹,此事進屋再說吧。”

進屋後,燕媚拿着藥酒給燕玄遠塗上。

他雖被打的狠了,好在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外傷。

塗完藥酒之後,燕玄遠才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一遍,原來宿原侯之子常貴祿想要他寫一首情意綿綿的詩文,送給一個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子,燕玄遠知道此人是個酒囊飯袋,不肯配合,便被常貴祿帶來的惡仆給打了。

見燕玄遠還将錯誤往自個身上攬,燕媚便将自己頂撞過蘇蘭裳之事說出來,言外之意,就是常貴祿許是被蘇蘭裳唆使故意來找茬的。

燕媚嘆了口氣道:“是我連累了兄長。”

燕玄遠卻搖頭道:“什麽叫連累,咱們是一家人,有事情自然是要一起擔着,幸好她是來找我的麻煩,若是找你的麻煩,豈非讓我心疼。”

燕朝玉聽到是蘇家的人,擰了擰眉,從前燕家富貴時,懷國公府并不顯,這國公的爵位也是後來聖上登基後受封的。

兩人同在中書省,然而燕朝玉更為受先帝器重,可沒想到蘇長湛這個平日裏悶不啃聲的人,背地裏會捅他一刀子。

現在蘇長湛的女兒,又來針對他的孩子,燕朝玉的心裏憋着一股子悶氣,實在是難受。

只聽燕玄遠又道:“這點皮外傷倒是不打緊,只是可惜我那書攤,往後怕是擺不起來了。”常貴祿說見他一次打一次。

燕媚心中憤怒難消,蘇蘭裳讓人欺辱她的兄長,此事怎麽能就這麽算了,若是算了,蘇蘭裳定然會以為她好欺負,以後還不是會變着法子來折磨她一家子。

若是想要一勞永逸,只有一個辦法:“此事怎麽能這麽算了,既然宿原侯世子當街打人,那咱們便去衙門裏告他!”

燕媚臉上冷色頓顯。

燕玄遠和燕朝玉聽她說要去告官,皆不贊同,如今蘇蘭裳是淮王妃,背後又有懷國公府,太後乃至皇後撐腰。

他們這樣普通人家可真的無力與之抗衡,若是去告官,引來蘇蘭裳變本加厲的報複。

燕媚卻不怕将事情鬧大,她道:“阿爹,兄長,那日在曲江,淮王妃為難我許多人都看到了,次日,宿原侯的兒子就來欺負兄長,誰不知道,宿原侯之妹嫁給懷國公做妾,此事鬧大才好,讓世人都知道,淮王妃便是這樣欺壓百姓的!”

燕朝玉還是不答應,他不想讓女兒去冒險,他皺着眉頭道:“媚兒,為父知道你的想法,但此事的确不宜大動幹戈,自古以來,民告官,有幾個告贏的,阿爹不想你被人欺負,此事作罷,你也不要再提了。”

燕朝玉一言決斷,根本不給燕媚反駁的機會,燕媚滿臉無奈,見燕朝玉态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麽,可她并未打算就這麽放棄,既然阿爹和兄長不答應,那她就偷偷的去。

次日天蒙蒙亮,燕媚便起床了,她沒有驚動燕婳,拿起寫好了的狀紙,從房內出來,剛轉過身,房梁上躍下一個人。

是戚三。

燕媚被吓了一跳,她微瞪杏眼:“你怎麽不聲不響就出來了?”

戚三沒有回她,目光掃過她手裏的狀紙道:“燕夫人要去衙門裏告狀麽?”

燕媚知道自己或許能瞞過燕朝玉和燕玄遠,卻難瞞過戚三,她微蹙柳眉道:“那又如何,難道我任由兄長被人欺淩?”

戚三摸了摸鼻子道:“不為何,若夫人想要告狀,屬下可以幫忙。”

燕媚拒絕:“不必麻煩,我自己去。”

戚三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也罷,讓燕夫人先去碰碰釘子,她就知道自己幫忙有多重要。

戚三拱手後閃開,燕媚徑自出門。

到了衙門,她敲了登聞鼓,就進衙門告狀。

當她在衙門裏,将狀告之人說出來,又給京兆尹看了狀紙後,京兆尹擡手抹了抹一把汗。

堂下之人千嬌百媚,眉眼間具是風情,京兆尹卻不敢欣賞她的美。

此人是燕家的女兒,在京兆尹馮倫的眼裏,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燕家女兒沒什麽了不起,可她曾給攝政王做過妾,因為她,攝政王那些香豔的閨房事情鬧的滿城風雨,雖說現在下堂了,可攝政王在出征之前放妾,到底是怕耽誤人家,若沒有那幾分打心眼裏生出的憐愛,攝政王又怎會為她考慮。

可見攝政王對她并非無情。

而她狀告之人,卻是宿原侯的兒子,誰不知道宿原侯背後有懷國公撐腰,那可是硬茬,他若是得罪了,這頂烏紗帽就保不住了。

京兆尹左右為難,一時不知該如何斷案,可不管怎麽樣,既然燕媚來告狀,他總得應付一下,吩咐下去:“去将宿原侯之子常貴祿帶來衙門裏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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