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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澤依言去找了董炜，金南陵則打算送宋辭回去，不過宋辭堅持要跟着去警局。

到了警局，警察倒也沒有趕他們走，只讓他們在休息區等着。

随着時間推移，宋辭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相貌清俊，眼睛圓而大，眼角鈍圓，最為引人矚目的則是他那雙黢黑的瞳仁，他眼仁較多與眼白，又因為黑如漆黑，更襯得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很有幾分天真無邪的稚童感。

然而他外眼皮卻是斜斜朝上飛去，睜着眼的時候還不顯，他一垂着眼便生出了幾分淩厲之氣。

尤其但他面無表情的時候。

鐘九離一貫的沒什麽好臉色，所以趙一諾一直怕他，怕久了也就成了習慣，反而沒那麽怕了。但是宋辭不一樣，他對誰從來都是笑着鬧着的，很少見他生氣的樣子，反正她是沒見過。

所以突然看到他沉着臉的模樣，趙一諾心裏有些發怵。

她想了想，試着寬慰他道：“你放心，大師兄肯定沒事的。”

宋辭頭略擡起，向她偏來，眼尾輕輕一揚，烏黑濃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一樣劃開，在眼底投下一筆濃墨重彩的投影。

他冷聲問道：“鐘九離到底在做什麽？”

趙一諾搖搖頭，“我們也是才和他聯系上。”

宋辭再次垂下眼，他抿着嘴，忍着罵人的沖動。

就在這時，趙一諾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宋辭和金南陵同時看了過去。

趙一諾翻出手機，“是雲澤。”

她劃下接聽鍵，道：“喂。”

葉雲澤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董先生已經給警局那邊打了電話，用不了多久大師兄就會被放出來，等會見到大師兄，請他來維登酒店一趟。”

趙一諾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葉雲澤沉默片刻，道：“唐嘉死了。”

趙一諾驚得瞪大了眼，“誰？！”

挂了電話後，趙一諾還顯得有些晃神，宋辭連問了三次她才回過神，喃喃道：“唐嘉死了。”

這回輪到宋辭愣住了。

國內應該沒幾個人不知道唐嘉，就算沒看過她的電視劇也會聽過她那幾首洗腦歌，更何況滿大街都是她的廣告，想要不認識她還真有點難。

所以在聽到她的名字，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一臉不解：“她死了和鐘九離有什麽關系？”

趙一諾搖搖頭，“雲澤沒說，不過他說了，大師兄一會就能出來了，等會我們問問他。”

宋辭點點頭，沉默半響，又道：“應該只是同名吧。”

趙一諾低頭刷着微博，她試着搜索了維登酒店，後面很快冒出幾個關聯詞女明星，命案。

她心裏咯噔一聲，打開了維登酒店命案那條。

熱度最高的是一個營銷號一個小時前發的：聽說有個女明星死在了維登酒店，不是十八線，現在警方在連夜查案。

底下有幾百條評論，有勸營銷號做個人的，也有趁機給對家點蠟燭的粉絲，大部分網友則在推測是誰。其中有條說道：“維登酒店就在江東影視城附近，最近有三個劇組在那拍戲，不是十八線的女明星有三個：唐嘉、範辛童、石三珊，那麽問題來了，會是誰呢？”

她關上手機，心漸沉，“真的是她。”

如葉雲澤所言，鐘九離很快被放了出來。

他一走出來，三人立刻迎了上去，趙一諾連忙道：“師兄，雲澤讓你現在去維登酒店。”

鐘九離道：“我知道了。”

宋辭目光炯炯的看着鐘九離，語氣帶着興師問罪的意思，“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鐘九離語氣幹脆：“沒有。”頓了一下，他又道：“時間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宋辭頓時火冒三丈，他煩透了鐘九離把他當三歲小孩的感覺。

他冷着臉，跟在鐘九離走出了警局。

鐘九離攔了一輛出租車，他剛坐了上去，宋辭立刻也跟着鑽了進去，并幹脆關上車門，“師傅，去維登酒店。”

金南陵和趙一諾面面相觑，一臉茫然。

鐘九離皺着眉，“下車。”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瞟了他們一眼，不緊不慢道：“不打表，兩百。”

宋辭一口答應：“開車。”

鐘九離作勢要下車。

宋辭依舊穩坐車內，“行啊，你走啊，我自己去。”

鐘九離打開車門的手一頓，他又坐了回去，“你到底想幹嘛？”

宋辭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譏諷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把我關起來，不讓我一個人出去，自個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司機師傅聽了這話，咳了兩聲，“兩位要是不去，就趁早下車。”

宋辭直接從錢包裏掏出兩百塊錢，“現在就走。”

司機麻利收了錢，踩下油門，“好嘞！”

趙一諾看着駛離的出租車，喃喃道：“要不，我們也跟去看看吧。”

鐘九離似乎拿宋辭沒轍，沉默半響，他試圖開口，然而剛張開嘴，宋辭便暴躁的說道：“你現在最好閉嘴！”

鐘九離張開的雙唇又嚴絲合縫的閉上了，在他的記憶裏，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宋辭這麽生氣。

宋辭這幾天堆積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他竭力壓制着自己才沒當場發作。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逼。

不管是宴問道還是他爸，甚至是從未謀面的鐘九離，他們顯然都是事瞞着他。可他渾然不知，像個傻瓜一樣和他們相處了這麽多年。

他為什麽能看見鬼，宴問道為什麽從來沒和他說過這件事，關淩彥口中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鬼又是誰？鐘九離又為什麽這麽了解他？

他的生活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而他困在其中，被虛幻的假象蒙蔽了他的眼睛。直到假象破滅，他才發現他活在謊言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下來，“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沒關系，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我需要知道這一切。”

然而話音未落，他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尾音也染上了哭腔。

他擡起手，摸去還沒來得及落下的眼淚，杏眼圓睜，既憤怒又委屈的看着鐘九離。

不知道為什麽，一對上鐘九離他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鐘九離一對上他泛紅的眼睛，便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點了點頭，從胸腔發出一個嗯字。

**

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停在維登酒店門口，現在已經是深夜，但是那裏現在圍滿了架着長/槍大炮的媒體。

“大師兄。”

他們一下車，葉雲澤就冒了出來。

趙一諾和金南陵付了車錢也連忙跟上，“現在什麽情況？”

葉雲澤道：“跟我來。”

四人跟了上去，葉雲澤帶他們繞到後門，那裏也有零星幾家媒體，還有兩個看守在哪的警察。

葉雲澤領着他們越過封鎖線，朝裏走去。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根據初步調查，唐嘉的死并非人為。上面也派了特別調查小組和我們一起調查這個案子。”

一進酒店，宋辭就覺得渾身一涼，不過他也沒怎麽在意，他正專心的聽着葉雲澤說話，聽到一個陌生的名詞，他問道：“特別調查小組？”

葉雲澤解釋道：“有些案子查不到人為跡象的時候就會轉到特別調查小組，再由特別調查小組備案并交由天師協會。”

等候電梯的間隙，葉雲澤從鏡中瞟了鐘九離一眼。

他告訴董炜這事的時候，董炜并不吃驚，顯然他們已經見過面，這也是鐘九離為什麽會突然在z市的原因。

“大師兄，你這次為什麽會忽然下山？”

他把趙一諾的問題的又問了一遍，也做好了鐘九離不會回答的準備。

鐘九離用餘光瞥了宋辭一眼，想起他在車上的那番話，遲鈍的神經仿佛被撥動了一下。

他垂下眼，輕啓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