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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

接到舅媽的電話，陸衣衣正在跟朋友告別。

外面的太陽很大，如果要送的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的話，她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的，因為今天是她跟未來結婚對象見面的日子。

“你在哪裏，我讓李叔過來接你。”舅媽早在幾天之前已經為她定做好了一大批禮服，這些衣服自然是為了接下來的各種應酬場合。

何家需要一個強大的合作對象，而聯姻，是穩固合作的有力手段。

舅舅跟舅媽沒有女兒，不過就算有，也不會舍得女兒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聯姻，陸衣衣是最合适的對象，而陸衣衣，也将這看做自己的責任。

“小雨已經上飛機了，我這就回來。”挂斷電話，陸衣衣長舒一口氣。

舅舅跟舅媽對她已經夠好了，讓她大學畢業才結婚。

何氏也這樣艱難的走了三年。

不過，這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她，何家也不會元氣大傷，外公也不會咳血而亡。

時間過得并不快，才幾年而已，對陸衣衣來說，卻恍如隔世。

父親的臉，居然有些模糊不清，那個總是喊她小甜心的男人，過早離世，将他的心肝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好面子的母親，時刻不死心猥亵她的繼父，這是她十六歲噩夢的開始。

“爸爸，你的心肝很快就要嫁人了。”

望着湛藍的天空，陸衣衣揚起的臉像正要張翅起飛的蝴蝶。

這世界上，最愛她的兩個男人，都走了。

爸爸，外公。

而她最愛的那個男人，為她打造了一個永不超生的無間地獄。

連井。

這是一場罪孽。

陸衣衣覺得，連井就是她的劫難。

明明恨的快要麻木，但是依然能想起，在她暗無天日的那些日子裏，那個人輕言細語的安慰，在她幾次自殺的時候，他耐心的開解跟鼓勵。

他講了很多人事道理，還有那些命運搬弄。

是他告訴她，只要活着，才有好事情發生。

她用了兩年才相信好死不如賴活着，而他，只用了兩天就讓她再次生不如死。

三年前那個人消失之後，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真的是恍如隔世，陸衣衣想起來居然有些好笑的樣子，居然還活着，其實她的臉皮是在夠厚。

“小姐。”李叔開車過來，就看見陸衣衣仰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是何家的老司機了，對家裏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其實很心疼陸衣

衣，但是人都有自己的命，他是一個老派人，只是覺得，這孩子真的有些命苦。

“太太正在等您，今晚的宴會，您要早點回去準備。”

“恩，我知道了。”

汽車緩緩而行，陸衣衣看着窗外，藍天白雲，好一個豔陽天。

回家之後，舅媽果然在門口等着她，一見她回來，馬上讓人帶她上樓。

“先洗漱，然後吃點東西，吃完去卧室，看看今天的衣服，我挑了幾件，眼睛都挑花了。”

“我不餓，讓劉媽給我一碗雞蛋羹就好了，我現在就去洗澡。”

洗漱打扮花了很長時間，衣服換來換去，陸衣衣都快累的癱下，這才決定好。

一件淺黃色綴着淺藍色小花的及膝府綢裙。

“頭發披着？”

“還是挽起來吧”

陸衣衣的頭發很長，但是發質不好，而且短發多，披散的話，剛開始還好，但是過一段時間便會亂蓬蓬的一大團。

舅媽梳頭發的手藝不錯，一會便為陸衣衣绾了個端莊又不失俏麗的頭發。

“對方是王家二少爺，雖然比你大十歲，但現在男人大一點也正常，而且長相很好，衣衣，不是舅舅跟舅媽不疼你，而是……”

“我知道的舅媽。”

陸衣衣反而安慰起她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自己不願意，誰也不能把我怎麽樣的，所以你用不着愧疚。”

聽見陸衣衣這麽說，作為舅媽，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能夠計較的清的。“待會見到人，你要多笑一笑，年輕姑娘才有活力。”

“我知道了舅媽。”

王家大宅在東城，陸衣衣跟舅媽坐了一個小時的車才到。

已經七點半，邀請來的客人都陸陸續續的到了，陸衣衣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其實她發現，自己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近一年，舅舅确定她精神徹底恢複了之後，也讓舅媽參加宴會的時候常常帶着她，只不過每次來，陸衣衣都不會在人群裏站很久，她習慣于站在高處觀察人群，好像要在芸芸重生之中給自己的一個定位，而如今，她再也不能站在二樓看着下面觥籌交錯冷眼旁觀。

在侍者的引領之下到宴會廳，陸衣衣跟着舅媽一個一個跟夫人小姐們打招呼，其實舅媽也很辛苦，太太們的地位，從來都是跟家族的地位莫切相關的，如今的何太太在這寫夫人們中，已經沒有從前的地位了。

“陸小姐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她姓陸，卻跟着何家太太

身邊，關于她的身份，這一年被調侃的已經習慣，陸衣衣聽在耳裏，依舊笑吟吟，假裝聽到的是真正的誇贊，正在此時，卻聽見人群驚訝起來，似乎又有貴客到了，社會就是這樣，只有身份，能代表一切。

果然，原本只有王家少爺在大廳裏面招呼客人，此時已經急急忙忙将王老爺子請了出來。王老爺子帶着大兒子親自出去迎接，所有讓你都在疑惑來的是什麽人。

不過這些，都跟陸衣衣沒有關系。

她正站在舅媽身後，接受王太太跟王家二少爺的打量。

“是個好孩子。”王太太看了她半晌，這才微笑着垮了一句，而後跟身旁的兒子囑咐要多陪她玩耍之類。

其實在這個圈子裏，兩人早就認識了，只不過兩人畢竟相差很大，年齡的差距，交際的差距，根本沒有重合之處，見面也頂多點頭說你好。現在要重新開始一種新的關系，算起來是真正的從零開始。

“是殷家人。”

“殷家人也來了？”

随着人群小聲的讨論開始，所有人都開始張望，陸衣衣也有點好奇，然後很快就見王老爺子牽着一個年輕人的手紅光滿面的進到大廳，陸衣衣看了一眼，這一眼，卻将她震在當場，以為早就看開的她，忍不住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