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來接她的人終于是到了。
除了皇兄的近衛齊雲之外,還有她的貼身宮女杏月。
一瞧見了她,杏月哭着在她面前跪下,“奴婢終于尋到公主了!”
“見過公主殿下。”
以齊雲為首的侍衛們齊刷刷的跪下。
屋內本便沒有很寬敞,姜長寧坐在桌邊,抿着唇瞧着一旁抱劍而立的燕時嵘,男人朝她颔首,她這才輕擡了手讓他們起來。
“齊侍衛一路辛苦。”
齊雲身材魁梧,維持着行禮的姿勢答道:“為了能早些接到公主,屬下并不辛苦。”
昨日從燕時嵘口中已得知他們一行人日夜不停的趕路,今日一瞧他們風塵仆仆的模樣,便知齊雲的話是真還是假。
“齊侍衛先下去休整一番,屆時再做打算。”
總得讓人歇口氣。
齊雲等人恭恭敬敬的應了聲好退下,杏月自然是留在她房裏,姜長寧無聲擡眸,瞧着還沒離去的燕時嵘。
“燕大人還有話說?”
也不知是多了人的緣故還是為何,姜長寧不自覺端了些架子,語氣也沒那般雀躍軟糯。
燕時嵘皺着眉與她對視,熟悉的墨眸沉沉,讓姑娘的雙肩不自覺放松下來。
姜長寧放緩了神色,略微嬌聲朝他道:“什麽事啊快說吧。”
“廚娘新學了糕點,公主可以嘗嘗看。”
頓了頓,男人繼續道:“按太子殿下的吩咐,沿途應該沒什麽時間休息,公主不如帶上那廚娘一起走。”
話是貼心,但這話說得像是要馬上分別一般。
姜長寧聽了立馬有些不悅,明眸微瞪,“本公主又不是立刻啓程。”
聽得她都有些不舍了。
燕時嵘聞言抿唇笑了笑,“早做提醒罷了,公主先休息,臣去找齊雲。”
姜長寧皺了皺眉低頭喝茶,杏月則是瞧着燕時嵘的背影有些驚訝。
在曲州時常常能見着燕大人,可燕大人何曾見過這般溫和含笑的燕大人。
“瞧什麽呢。”
終于安靜下來,姜長寧這才有空好好與杏月聊聊。
杏月回神朝主子搖頭笑了笑,“…只是覺着燕大人在公主面前似乎有些不一樣。”
姜長寧輕笑,“如何不一樣了?”
“在曲州時,太子常常喚燕大人商議大事,奴婢也得幸見過幾面,燕大人平日皆是面無表情瞧着很不好惹,侍從們每次伺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燕大人不悅。”
杏月回憶了一下說道。
她初見燕時嵘也覺着是這樣。
姜長寧繼續笑,只是這回眸中多了些小得意,“興許燕時嵘瞧本公主貌美罷了。”
杏月知曉自家公主的性子,聞言笑着說對對對,随後誇了好幾句兩人才進入正題 。
“皇兄那邊情況如何?那日我逃散之後發生了什麽?”
燕時嵘是皇兄在曲州之後才到的,那些她想知道的事問不出來,如今杏月來了,她便迫不及待的問出口。
杏月正色一一答道:“那日混亂之中公主失蹤之後,太子殿下與齊侍衛、陸将軍率護衛軍殺出重圍,死傷無數,一路狼狽逃到曲州。”
“到曲州後,幸好有雲家人接應,太子殿下這才停下來養傷,如今半年過去,咱們的人與太子殿下聯絡上的舊部與幕僚等皆聚集在曲州。”
曲州雲家,乃是母妃娘家,也是姜長寧的舅舅家,雲家手握兵權,曾在十年前自願退出京城到曲州駐守。
幸好有舅舅。
姜長寧舒了一口氣,雖雲家駐守曲州,但雲家時常會進京,她也常下曲州到雲家小住,皇兄在那裏是安全的。
“皇兄受了傷?”
杏月捂了嘴,糟糕,竟一時忘了太子殿下的交代…
姜長寧盯着她不說話,明顯是不問出來就不會罷休的。
杏月支支吾吾的猶豫開口:“太子殿下的傷如今已好了大半,殿下怕公主知道後擔心,所以才不讓奴婢告訴公主的。”
半年才好了大半,那傷估計…有些嚴重。
姜長寧皺了臉,“是傷着哪了?”
“胳膊,左手。”
杏月如實答道。
實際上,如今就算好了大半,太子殿下的左手仍使不上力氣,她怕公主太過擔憂,加之太子殿下的囑咐,她便瞞了下來沒有再繼續說。
姜長寧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了,她再問了交好那幾位貴小姐,得知她們安全後終于舒了一口氣。
沒連累她們就好。
……
主仆倆說了好一會的話,齊雲收拾一番之後,便與燕時嵘再次請她去隔壁商議回曲州的事宜。
他們一路車馬不停,自然是不放心公主的安危,按太子與齊雲的意思,最好是明日啓程。
姜長寧一聽愣了愣,“這般着急?”
齊雲身為姜祈雲心腹,這半年來除了大業,聽殿下念的最多的便是公主殿下,生怕她吃了苦頭,所以特地吩咐他只要接到公主就馬不停蹄的回曲州。
畢竟如今暗處的動亂不止,誰也摸不準路途中一定安全。
最終為了公主安危,定下了明日啓程。
各自離開時,垂着眼的姜長寧擡了頭,恰好與隔着人的燕時嵘對視。
姑娘眸光婉轉,似是欲語,卻終究是蹙了眉回了房。
……
直到晚上,杏月眼瞧着自家小姐困得不行的拉自己到床邊陪着,再接着一臉煩躁的帶着哭腔嘤咛一聲,随後吩咐她去對門喚燕大人。
起初杏月并不知曉公主為何睡不着,也不知為何要去喚燕大人。
她以為是讓燕大人想辦法,可沒想到的是,她敲響對面的門轉達了公主的話後,燕大人竟毫不意外的颔首,随後…
随後自然的進了公主的房。
杏月瞪大眼,想跟進去卻沒有公主的吩咐,只能震驚又茫然的守在門口。
兩邊守着的侍衛對視一眼,給了杏月一個她看不懂的眼神,像是…讓她放心?
屋內。
姜長寧長發亂得要命,噙着淚要掉不掉的坐在床上瞧着男人進來。
又狼狽又讓人心疼。
“明日啓程,公主要怎麽辦才好。”
燕時嵘似笑非笑的嘆息着坐在床邊,眸光滿是無奈。
姜長寧抱着被子挪出來,勾着他的手要哭不哭的:“今夜再睡一晚,啓程便熬着算了。”
真的沒有法子了,只要一閉上眼她就心慌的要命,就算是杏月守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也仍是不安。
燕時嵘無奈的悶笑一聲,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腕。
“熬着…公主身體又受不住怎麽辦。”
姑娘一挨着他心就平靜了不少,但那口睡不着憋屈的氣讓她思緒不怎麽清醒。
瞧見他眸間的笑意與柔色,姜長寧慣會恃寵而驕,心中有了底氣便将自己的手塞進了那大掌之中。
“趕回去也是日夜趕路,如之前那般累極了自然便睡着了。”
“不過…”
“明日就要啓程——”
青絲披散在身後,姑娘肌膚白皙如雪,傾身仰着一張動人小臉問他:“燕大人會想我嗎。”
她會想。
自從知道明日就要啓程之後,那念頭無端的瘋起,讓她難受得心口漲漲的,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口。
嬌聲輕輕柔柔。
燕時嵘怔怔瞧着眼前的姑娘,眸光暗得讓人瞧不清神色。
掌心的小手撓了撓他,半晌之後,男人意味不明的開口:“臣只是護送公主的…護衛。”
護衛的想與不想,重要嗎?
聞言,姜長寧秀氣的眉頭皺起,很是不悅的打了他一下,“燕大人家的護衛會牽小姐的手嗎?”
男人喉結滾動,呼吸都頓了一下,随後便聽她不滿的嘟囔道:“再怎麽着也算朋友吧。”
燕時嵘眸中複雜瞬間消失,呼吸恢複了正常。
男人察覺到自己的那一絲失望,沒忍住低笑了一聲。
他在奢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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