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下馬時, 姜長寧被他扶着,男人默不作聲,但是勾了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姜長寧面色一紅, 轉身就走,有些着急得險些崴了腳。

她也不想回憶方才馬車裏那暧昧的氛圍, 下意識想要逃離他的視線。

姑娘走得有些慌亂, 燕時嵘低笑瞧着,這回沒有再追上去。

別将人逼急了。

回到客棧後,燕時嵘與齊雲立即商議回程之事, 一直到了晚上, 齊雲瞧着時間差不多了,說剩下的交給他,于是讓燕時嵘先離開了。

這個點…

是他平日進公主房裏的時間。

燕時嵘默然,道了聲辛苦之後,面不改色的上樓。

齊雲瞧着他的背影, 無聲低笑。

他也完全算是放任他們吧, 公主與燕時嵘兩情相悅,再則說, 他忽然想起來, 曾經舊主與太子欲為公主挑選驸馬時,似乎也提起過燕時嵘的。

只不過當然兩位的評價…

齊雲低笑着搖了搖頭,轉身去确定明日行動的細節, 還得派人去許宅接許百錢一家。

……

姜長寧的房間門口。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白日那句話, 往日燭火長燃的屋裏, 竟破天荒的滅了燈。

燕時嵘隔着門瞧着黑漆漆的房間, 難得的猶豫了一下。

她在躲他。

男人勾了一下唇, 公主肯定沒睡着。

但…是否要進去?

不進去她今夜皆無法入睡, 進去…她應該暫時不想見他。

男人沉吟思索着,卻沒想到門被人從裏邊拉開了。

“燕大人啊?公主在休息呢,特地囑咐了,您來也不能點燈。”

撞見了他,杏月行了個禮低聲将公主的吩咐告訴燕時嵘。

男人訝異的挑了一下眉,颔首之後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

燕時嵘反手将門關上,屋內黑漆漆的,他憑借着窗外的月光,抹黑走到床邊。

借着微弱的光,男人靜靜瞧着床上躺着的那道單薄身影。

“公主?”

他放低了聲,似是怕将睡着的人驚醒。

萬一她好不容易睡着,驚醒了人可是要被她惱的。

姜長寧背對着他,聞聲拉着薄被動了動,沒吭聲。

今日他怎能說出那樣的話。

害她…害她好生尴尬。

她很想有骨氣的不要他陪着入睡了,可是…難眠的痛苦她能不體會就不想再體會。

于是,只好吩咐杏月将燈熄了。

沒了燭火,他便不能看清她的羞怯了吧。

“媱媱?”

聽着被子摩擦的聲音,燕時嵘沉眸含笑,低低的喚着她親昵的小名。

姜長寧面色一燥,捂了耳朵緊緊的閉上眼。

小動作瞧着可愛,燕時嵘忍不住彎唇,随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要不要牽?”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姑娘猶猶豫豫的咬了唇,他靜靜等着,絲毫不着急。

半晌。

姜長寧轉過身來,小心翼翼的拽住了男人的衣擺。

她今晚不牽手了。

黑夜中姑娘撅了嘴,心中輕輕哼了一聲。

“…”

男人低笑,随後掌心向下,握住了衣擺的小手。

燈熄之後,瞧不見對方神色,可燕時嵘從她倏然想要掙脫的動作便感知到她的情緒。

他握着沒放,反而捏了捏她的指尖。

“要不要抱着睡?”

平日配着一本正色的臉,他的聲音也沒什麽特別的,可今日熄了燈,男人的聲音似乎也低沉了幾分,還帶着說不上來的啞 。

姜長寧莫名的臉紅,繼續抽了抽手,但仍是沒有抽動。

抱着睡…

某一日她睡得有些不安,被他抱着上床時半途醒了,她迷迷糊糊的,還帶着哭腔不滿的嘤咛,抱着他的胳膊賴在他身上不讓他走。

燕時嵘心軟了,便半摟着人哄着讓她繼續睡。

從那日之後,每次抱她上床她都醒過來,抱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的,燕時嵘無奈,只好半抱着等她再次入睡。

但是那皆為她半夢半醒間發生之事,可從來沒有在她清醒的時候挑明過。

姜長寧紅着臉,還是沒憋住支起身,用另一只手試圖掰開他的手。

她那點小力氣頂什麽用。

燕時嵘低笑松手,姑娘一喜,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整個人就被他環在了懷裏。

兩人半倚在床頭,蠟燭沒燃,夜裏靜悄悄的,樓下巡邏的腳步聲與夜間動物的叫聲交疊在一起,就如兩人交疊在一塊的衣料。

略顯暧昧。

“你、你幹什麽!”

姜長寧被他攬着腰,小小一團被他摟在懷裏,雙手搭在他胳膊上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沒點燈,瞧不見她緋紅的羞。

不過…

男人懷裏真令人安心…與心動。

姜長寧捂着悸動不已的心,驚慌失措的往後縮。

“放開我!”

可向來聽她話的男人今夜有些反常,那雙有力的手半點沒松。

“抱着早些休息,明日要起很早。”

夜色助長了他心中的悸動,他忍了又忍,克制着低聲找了個借口。

其實…只是想抱抱她而已。

姜長寧推了推他的胸口,努力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先放開我!”她壓低了聲,羞惱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

男人的眸子暗了暗,松了她腰間的手,看她想要怎麽樣。

姜長寧從他懷裏退出來,往床裏邊縮了縮,抱着被子離他遠遠的。

“今晚不要你陪了,你出去。”

她因羞惱耍起了脾氣,嬌縱的對他說道。

悸動泛濫的燕時嵘笑意一頓,眸光在夜色中沉了下去。

“公主趕臣走?”

平靜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危險,可她光顧着羞惱完全沒有察覺到。

“嗯…”

她揪着薄被抱膝,還有些惱着他。

“媱媱…”

今日大事皆已盡在掌握,他難得有些高興,可沒過一日,她便将他的好心情糟了個徹底。

燕時嵘突然氣笑了,低氣壓的繼續喚她小名。

“你不許叫我小名了!”

男人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又被她嬌聲打斷。

姑娘氣鼓鼓的,微弱光中眸子圓溜溜的,一心的想要先将他趕出房間。

她是羞的,并不想直接面對他。

在她嬌喝聲之下,有那麽一瞬,沉穩的男人克制不住心底蔓延的失落。

知曉也許她是不好意思害羞了,但燕時嵘不敢确定。

若她真是反應過來之後嫌棄他的感情,真的想要趕他走,那将他至于何地。

他情緒有些失控的握緊了拳,唇邊縱容的笑意換成了低嘲。

夜裏,男人呵了一聲,俯身摟着她的腰,将人從床角摟到了眼前。

“我對媱媱心動,原來媱媱只将我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貓貓狗狗?”

他有些後悔了,為何之前将心動克制得死死的,一朝流露些許她便這般排斥。

他這一生中自認沒有什麽難得住他的事,做不了太子伴讀就入朝為官,沒幾年便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舊主被奪位,他便想方設法尋到舊主之子,繼續效忠。

可面對姜長寧,他卻像是失了慣有的沉穩,單憑她沒說清的幾句話便不安的猜想,低氣壓爆發。

他,很在乎她的話。

男人有些用力的摟她的腰,懷中人輕呼一聲,被迫仰了頭與他對視。

衣袍交疊,呼吸近在咫尺。

燕時嵘盯着她慌亂不止的鹿眸,沉着臉判斷着她到底是在氣惱,還是真情實意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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