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二）

兩個小丫頭走後，主仆二人回到房裏。薛明嬌坐下後，發現站在跟前的秋月臉上不喜反而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心中感覺自己有些唐突了，就開口道：“秋月，你也別疑心我給你東西有什麽所圖，我只是感覺你快要成親了，就是想表個心意。”

“小姐，”秋月淡淡的道：“你想多了。”

“秋月，是你想多了。”薛明嬌誠懇的說道：“我讓你喊兩個小丫頭過來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以後有人拿這布匹說事，就是想讓她們做個見證。”

“小姐，”秋月此時眼中才有了幾分感激道：“是秋月胡亂想了。”

“不怪你，”薛明嬌看着秋月道：“秋月，一直以來我都是淡淡的性子，想是突然的轉變讓你們都有些不适應吧。”

“小姐，”秋月看了薛明嬌一眼，小心的說道：“是不是因為小姐夢到觀音大士的指點的緣故啊？”

“對，”薛明嬌點頭道：“秋月，今兒我想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也看出來了，早晨我将迎春支出去就是為了跟你單獨說話。”

“小姐，”秋月一聽低下了頭，道：“奴婢聽着就是了。”

薛明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想着自己過段時間就要出薛府了，不想沾染是非，但你想過沒有，你要是置身是非之中，怕是躲也躲不過的。”

“小姐，”秋月渾身一震，擡頭看着薛明嬌道：“秋月不明白你話的意思。”

“好，我說給你聽。”薛明嬌一指門外，秋月心裏明白，出門去找了兩個比較貼心的丫頭，讓她們守在門口，要是有人提醒一聲，然後回到薛明嬌跟前。

“秋月，”薛明嬌見秋月回到跟前開口道：“你知道嗎，昨天我已經死過了一次。”

“什麽？”秋月的臉色稍變，一向穩重的她也有些動容了。

“你不用懷疑。”薛明嬌說道：“秋月，你那麽聰明，就應該知道，如果我不是經過了大的劫難，怎麽會有觀世音大士的指點救助，也怎麽會知道迎春不可靠。”薛明嬌幹脆将所有的功勞全推給了觀音菩薩。

薛明嬌繼續說道：“你想，若是我真的死了，你們可又什麽下場？”

秋月顯然相信了薛明嬌的話，恐懼和後怕在臉上交替浮現。

薛明嬌見自己的話奏效，繼續說道：“我想府中這麽多主子，不可能都希望我死。要是有一個可憐我的話，追究起來，桃花塢這些人怎麽樣我不知道，可你跟迎春做為我的貼身丫頭，……”說道關鍵的地方，她停住嘴不說了。跟有主見且聰明的人說話，說的太多了會适得其反。并且薛明嬌有一半把握能收服秋月，因為秋月跟迎春不一樣，她呆在桃花塢很少和外人接觸。

“小姐，”秋月暗自打了一個冷戰，卻很是堅定的擡起頭來看着薛明嬌說道：“以後秋月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伺候小姐。”

薛明嬌也盯着秋月，很是真誠的說：“秋月，我是很需要你跟我一心，但我給你時間思考，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我也不會勉強，我會想法将你早點送出薛府。如果你願意，你先不要着急回答，先想好了再回答。”

“不用想了。”秋月馬上回答道：“我要跟在小姐身邊，好好保護小姐。”

薛明嬌道：“秋月，你可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也許咱們要面對的情況會很危險的，你要想好。”

“我想好了。”秋月堅決的說道：“你說的對，我也許根本就沒有後退的機會。再說，我也相信觀世音大士的會保佑我們的。‘否極泰來，幸之存焉。’小姐，這豈不是再說您以後的命運？還有，‘人情世故，自有天論。歹人伏法，好人平安。’，秋月自認并無鄙陋之事。”

繞了一圈原來秋月還是相信觀世音大士啊。薛明嬌心中一動，能不能用此來收服迎春呢，但她一想到迎春的輕浮性子，也就否定了。将一個心性不穩定的人放在自己身邊還不如不要呢。

見秋月表示站在了自己這邊，薛明嬌心中暗自得意了一把，自己也算是在這邊找到了一個同盟者。可轉而心中又有些氣餒，在這麽複雜的環境中，自己就算是有了一個同盟又能來個青龍大翻身，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啊。沉下心來，她想着後面該怎麽走。

“小姐，”秋月倒是開口了，她目光閃閃，顯然是想到了什麽：“難不成懷疑是入口的東西害的您差點，”她不好直說死字，轉口道，“怪不得小姐會不喝迎春準備的飲品。”

就知道秋月心細又聰明，薛明嬌很滿意自己收的第一個心腹。她回答道：“應該是。”

“小姐，”秋月蹙了眉頭繼續說道：“您喝的茶一向是迎春準備的。昨天的茶沒有更換，迎春做事情又一直在我眼皮子低下，她做手腳的可能不大啊。”

“那就只剩下早飯和櫻桃送來的糕點有問題了。”秋月繼續分析道：“你用過的早飯也被院子裏的人分食了，她們都沒有事情，并且在碗筷上動手腳也不太好動，那就剩下——糕點了。”

薛明嬌見秋月說的頭頭是道，雖然很是和自己的心思，也就提醒她道：“櫻桃送的糕點是老爺從外地帶回來的，并且你們也吃過了。”

“可您吃的那塊是柳姨娘遞給您的啊。她昨天早上和櫻桃前後腳到的，并且平素她很少給小姐遞送東西，那昨天不是太巧了。”

秋月說完和薛明嬌兩個人眼神一碰，都有些确定，昨天事情肯定與柳氏脫不了關系。

“秋月，”薛明嬌見秋月跟自己将她的想法合盤端出，就知道她是真心的對自己了，也就說道：“這事咱們心中有數就是了，且不可再說與別人，否則會招禍的。”

“婢子明白。”秋月本來就是用自己的判斷和分析來向薛明嬌表明自己的心意的，見她叮囑自己，知道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也就放心了。

主仆兩人相識一笑，心思不言而喻。

很快到中午了，迎春還沒有回來。

大廚房将飯菜送了過來，雖然薛明嬌知道裏面動手腳的可能性不大，但以防萬一，她還是讓秋月從桃花塢打回了飯菜，主仆兩人一起用了。

“秋月，”吃過飯，薛明嬌跟秋月交代道：“有些事別讓迎春知道了。以後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你與我自然些。”

“是，小姐。”秋月點頭答應，對薛明嬌一笑，臉上多了幾分真誠。

“對了，秋月，”臨睡午覺的時候，薛明嬌趁着迎春不在，道：“你還是跟我說說桃花塢裏所有的人吧。”

秋月知道薛明嬌想理解這些人的情況，心裏很是高興，以前的小姐簡直就是喘氣的死人，對任何事情不聞不問的，反倒讓人不喜歡。她想着，也就将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桃花塢一等丫頭就是我和迎春了。二等丫頭四個，也全是老爺過手從外面買進來的。院子裏做粗活的婆子四個，都是長工家裏的，早晨來晚上回家的。另外兩個竈上的婆子是老爺從外面買回來的。”她又一一說了這些人的名字。最後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住在倉庫房不肯走的劉媽媽。”

原來這桃花塢竟然有這麽多人，要算上主院裏伺候的人，再加上薛承祖身邊使喚的人，薛明嬌心中道，看來薛承祖做的生意是極大的，要麽供應這麽多人也是能吓死人的。

想着，薛明嬌看着秋月問道：“你感覺桃花塢中那些人是可以站到咱們跟前的，那些人是不可靠的呢？”

“這個，”秋月想了一下回道：“以前院子裏由劉媽媽管着，院子裏的人倒都聽話。兩年前來了一個吳媽媽，她過來不到一個月劉媽媽就生病了。後來吳媽媽管事後對院子裏的人作威作福的，不招人喜歡。”

薛明嬌想了一下，道：“你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印象，可最近好像是不見吳媽媽了。”

“她一個月前剛被調離了桃花塢。”秋月将話說出了口才感覺那裏有些不對，擡頭正好看到了同樣蹙眉的薛明嬌也看了過來，兩人目光一碰，同時都有些明白了。吳媽媽一來院子裏劉媽媽就出了問題，她走後薛明嬌又出了問題。這背後的人真是聰明，将自己的人調開，還真是用心了。

薛明嬌問道：“吳媽媽是誰的人？”

秋月回答：“吳媽媽是老太太的陪房丫頭，現在在老太太的德蘭院當差事。”

原來是老太太的人。薛明嬌只覺得頭疼，現在想來，自己遇害的事情牽扯的主子太多了。先是送糕點櫻桃的主子小張氏，然後是柳氏，現在又出來了老太太，自己怎麽就被這麽多人惦記呢？

“對了小姐，”秋月最後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老爺對桃花塢裏很是看重，來這裏的人應該都是老爺安排的。我十二年前來的時候也是老爺親自挑選的呢。”

“哦，”薛明嬌心中想，難道薛承宗一直關心自己？可毒死自己的糕點是他從外地帶回來的啊。

想來想去卻是滿腦子漿糊，薛明嬌幹脆就什麽也不想了，上床去睡覺去了。

直到下午的時候，迎春才回到了桃花塢。她告訴薛明嬌，由于有地方上的官員來拜訪，薛承宗一家只好将歸期推到了明天。迎春還說自己是被小張氏給留着幫忙了，所以才回來的晚了。

薛明嬌心知迎春為了多看幾眼狗子而故意留下的，也不說破。反倒說迎春有眼色，能主動代替自己在小張氏面前盡孝，并說以後就将道主院請安問事的差事都交給迎春做。

迎春一聽，直道是自己趁了主子的心，不免心中得意，将薛明嬌昨天對她的冷待早扔到了九天雲外。再加上她心目中的狗子哥哥今兒多看了她幾眼，自然更是快美的快飄上天了。

－－－－－－題外話－－－－－－

天冷了，心卻是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