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誰更丢人（二）

劉香梅存了要讓薛明嬌在陳廣存面前丢臉的心，當下一笑道：“姐姐好文采，可否為妹妹也吟上一首。”她說着還對着陳廣存稍帶羞澀的一笑，“妹妹雖是女兒身，卻是仰慕男兒金戈鐵馬的軍旅生涯，若姐姐能為妹妹賦上一首，妹妹定當是感激不盡。”

閨中少女做的詩詞不過是風月花鳥，很少有人能以這軍旅戰場入詩的，劉香梅顯然是抛給了薛明嬌一個難題。再一個，她也委婉的告訴了陳廣存自己對陳廣信的仰慕。

“就是，大姐就為劉姐姐吟上一首吧。”薛明豔心中不是滋味，她想你就是偶然知道這麽一首，再讓你當衆賦上一首詩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見另外一桌人都圍了過來，薛明嬌當然不想讓薛明豔得意，便飛快的開動腦筋，不一時她一笑道：“劉妹妹，你可曾想過自己在練兵場上的樣子。”她說着就放慢了聲音念道：“飒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閨中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好一個‘不愛紅裝愛武裝’，”這下陳廣存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她出身武将世家，自然跟平常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喜好不同，偏愛跟着哥哥們一起練功習武，養就了一身的豪爽快意，平時最是不喜歡看那些大家閨秀們的嬌柔做作和勾心鬥角。自薛明嬌一來陳廣存就發現她的兩個妹妹明面上恭敬，話語中卻是極盡排擠，更有張家兩個小姐也是幫着薛明豔姐妹給她出難題，就有些同情她。

但見薛明嬌毫無怯意，應對極是穩妥，便在她做了第一首詩的時候出言相助。此時這首詩更是說道了陳廣存的心中，當下心中便生了結交之意。

薛明嬌對她一笑後點頭，道：“我只不過是紙上談兵，比不及劉小姐早有所想。”

劉香梅在她吟出詩句之時就黑了臉，她不過想看薛明嬌丢臉，但沒有想薛明嬌不但做出了詩句，而且得到了陳廣存的共鳴，這怎麽能讓她高興。所以當薛明嬌捧了劉香梅一句她也沒有做回答，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就去生悶氣了。

薛明豔姐妹當然是憤怒不已，當她們兩個看到連一旁桌上的人都聽到了薛明嬌的詩詞，并且還低聲鑒賞評論，心中更是不忿。

“二姐，”薛明麗開口笑道：“既然大姐姐已經做了詩詞，你也給大家吟哦上兩首可好。”

平時薛明豔在學堂倒也算得上是才女，比一般的少女的才思和反應都快了幾分，薛明麗是知道的。此時又見薛明嬌的兩首詩詞都讓陳廣存稱贊，薛明麗自然是想着讓薛明豔能吟哦出一首詩來壓住薛明嬌，也好扳回面子。但她不想此時薛明豔早是氣憤難當，就是有幾分才思也早淹沒在情緒裏了，那裏能像薛明嬌那樣很快的應對上。

薛明豔狠狠的瞪了薛明麗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着急之下臉脖子也紅了起來。

倒是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楊春芝替她解了圍，楊春芝道：“薛大姐的詩詞做的确實不錯，我看不若咱們姐妹先為姐姐的詩詞喝上一杯可好。”她雖然平時不太喜歡這個未來的嫂子，但畢竟是要進關家門的人，當然不能讓她當衆出醜。

“極是，極是。”張文賢也連忙道：“好詩詞出，當飲一杯。”

張文惠早舉了酒杯道：“還等什麽，飲了此杯再說。”

另外一桌少女聽了，連忙回道桌上拿了酒杯，大家吵吵嚷嚷着就要同飲一杯。

薛明嬌一笑，舉起酒杯，對着薛明豔道：“妹妹也別着急，先構思着，等大家一起飲了這杯再說好了。”她說着沖着衆人道：“謝謝各位姐妹捧場。”然後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薛明豔是又羞又氣，捉着酒杯運了半天氣，最後還是如飲毒藥般的将酒喝下。

喝了酒，薛明豔已經不敢先開口說話了，她求救的看了張氏姐妹一眼，希望她們能給自己解一下圍。

薛明麗剛才被薛明豔一瞪就回過神來了，她早在東張西望了，希望能幫姐姐過了這個坎。當她看到不遠處的男生們對這邊指指點點，一個小厮正在向這邊奔過來的時候，連忙叫道：“衆位姐姐，快看那邊各位公子，他們好似要做別的籌劃呢。”

衆位少女一聽目光轉向那邊一看，确實如此，幾位公子已經站起了身相互簇擁着向岸邊走去。

她們還在猜測的時候，薛明德的貼身小厮已經走了過來。小厮一禮施過後說道：“衆位小姐，公子說只是飲酒無趣，邀了衆位公子前去劃船做耍。公子說了，若小姐們不怕腳疼，去近前當個裁判給助個威是最好不過了。”

薛府中由于池塘面積不小，裏面的蓮藕長得旺盛，平時倒是有兩三只小船。除了摘采蓮蓬和收蓮藕，倒是可以供府上的主子帶了人在裏面玩耍。此時這些人要是去劃船比賽倒也能用得上。

這些小姐們平時不過是喜歡拿了詩詞歌賦的做文雅，給自己貼面子，哪裏會有多少真才實學。剛才又聽了薛明嬌兩首詩詞做的極快又有韻味，正擔心一會自己會出醜呢，此時一聽可以不作詩了，當然是個個願意。大家都一致通過去岸邊為衆位公子助威。

薛明豔一見如此，當然在心中直呼天助我也。但她還是堆了笑容，做出一副尊重的模樣對薛明嬌道：“姐姐，你看如何呢？”

意見都定了還假惺惺的詢問，薛明嬌讨厭她的虛僞，也就笑呵呵的說道：“當然是去岸邊了，妹妹也正好趁了這個時間好好構思一下，肯定能吟出一首絕佳的好詩詞。”

薛明嬌的兩首詩詞簡直是信手拈來，她讓薛明嬌再去構思，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薛明豔聽了自然是兩頰泛紅，神色難看。

那邊的張氏姐妹和薛明麗都假裝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招呼着衆人呼啦啦的向岸邊走去。

薛明嬌見人們開始走了，心中盤算了一下，雖然說那些人是薛明德的同窗，可年齡是良莠不齊的，大的也有十四五歲了，自己畢竟是這些少女中年齡最大的，不太方便見外男。就想着回桃花塢。她想着腳步就落在了後面。

薛明豔是自感傷了面子，不好意思走在前面，反倒是跟在了薛明嬌身後。

薛明嬌慢慢的散着步子走着。來時不知道何時回去也就沒有留着轎子在塘邊等候，此時她想着反正路也不太遠，園子裏又都是樹蔭，自己權當散步就回去了。想着，她一邊看着池塘中的荷花争豔，一邊慢慢的向前走。

走在她後面的薛明豔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咬緊了紅唇，心中既後悔自己不該請她過來，又恨怎麽會讓她抓了機會，反倒是讓自己落了下風，丢了臉面。想着她恨不得此時薛明嬌腳下一個踉跄就摔倒在地，也好讓別的小姐看看她的狼狽，讓自己也稍為好看些。

突然她眼前一亮，現在衣裳都是極薄的，如再被水打濕那可是有好看的了。這薛明嬌要是落到池塘裏，等她被救上來，那些公子哥雖然不在眼前，但卻也能看個隐約，這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可是有礙聲名的。想着她的眼色一寒，猙獰的神情一閃而過。

薛明豔存了心思後就一直看着薛明嬌的身影。當她看到薛明嬌竟然慢慢的走到了池塘邊上，跟在她身後的秋月和春風反倒是走在了裏面，心中直呼老天助我，腳下頓時加快了腳步。她身後的兩個丫頭一見，不明白小姐為什麽突然走快了，青杏開口剛喚了聲“小姐”早被她惡狠狠的目光給吓住了。

薛明嬌看着池塘的荷花，直覺它們是那麽清淡可人，禁不住想親近些。她耳邊聽到一聲呼叫，稍為轉了下頭，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薛明豔急急向自己奔來，頓時心中便警覺起來。

“姐姐，”薛明豔在距離薛明嬌還有幾步的時候突然提高了聲嗓，“小心啊！”喊完她用力向薛明嬌撞來。她早想好了，自己頂多在将薛明嬌撞下池塘後摔倒在地。到時間就說自己被磕絆了一下收不住腳撞上去的，知情的人也就只有自己的兩個丫頭。到時候自己也摔倒了，再哭上幾聲，別人就是有想法也說不出來。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快靠近薛明嬌的時候，薛明嬌竟然一閃身子，雙手還在自己身上一擋一推，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掉進了池塘裏。

薛明嬌自然也知道薛明嬌用的什麽心思，見她掉進了池塘，自己也做被撞的樣子，踉跄兩步跌坐在地上，口中卻是喊着：“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前面走着的衆位小姐在聽到薛明豔喊的時候就有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來的，當餘下的人轉過身來正看到薛明豔掉進了池塘裏。薛明嬌坐在地上，她的兩個丫頭秋月春風站在她的附近，而薛明豔的兩個丫頭站在她們後面。衆人都呆住了。有心思敏捷的馬上就明白了裏面的彎彎繞。

薛明嬌此時自然是氣怒交加。她轉頭看到薛明豔在池塘裏掙紮，心知池水不深，也不怕她淹死。就怒氣沖沖的對着薛明豔的兩個丫頭叫道：“你們是怎麽扶着小姐走路的，竟讓她跌倒了池塘裏？”

薛明豔的兩個丫頭剛才看清楚了自己小姐的動作，也看清出了薛明嬌避開時候的出手，但偏什麽也不能說，只是害怕的奔到岸邊沖着自己的主子叫喊。

還是陳廣存反應靈敏，她一邊大叫着救人，一邊帶了衆位小姐奔了過來。

那邊的公子們聽到這邊的聲音也都奔了過來，在一群被吓得面色發白的小姐面前将薛明豔從池塘裏拉了出來。

－－－－－－題外話－－－－－－

139天。日子悠悠|思念|是永恒的話題。

七絕·為女民兵題照

一九六一年二月飒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是毛澤東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