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莊老夫人的壽誕(二)

張老爺見到張香麟昔日的文字,不覺又想到那麽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竟然跟自己早已陰陽相隔,用不能再見,心中悲痛,不覺眼淚盈眶。他手扶了早已經淚水滿面的老妻,想着今兒是她的壽誕,也就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由于太過激動,他難以開言,只能輕撫老妻的後背,用行動告訴她自己就在她的身邊。

兩位老人家在那裏難過,屋子裏的其他人也都各懷了心思,房中一時只有莊老夫人啜泣聲動。

“姑奶奶,看把你老人家激動的,”此時坐在莊老夫人下手的一個年輕婦人站了起來走到莊老夫人身邊,輕輕為她擦拭眼淚說道:“今兒是您的壽誕,小叔叔的骨血也回了府上,這雙喜臨門的好事可不能只顧着激動啊!”

此婦人是莊老夫人二弟的孫媳婦。莊老夫人上面四個哥哥,就只有這麽一個小妹,自然都是極疼她的。這不,因為莊老夫人二哥的二孫子莊世德是莊家人裏在距離平定州最近的真定府當差,便被莊家人派來為她祝壽來了。

說是最近,但真定府距離平定州有三百八十裏的路程,莊世德又是那裏的一把手,攜了夫人昨天才到的。

此時房中的人要是跟莊老夫人最親近的外人就是莊世德一家了。此時莊世德的夫人李氏見在座的人面色各異,卻沒有人出言安撫莊老夫人心中氣憤,自然也就站起身來站到了莊老夫人一邊。

莊老夫人聽了李氏的話,滋味雜陳,她早下了決心要好好的撫養兒子的這個唯一的骨血成人了,自然不能再退縮了,也就擦了擦眼淚笑道:“見了虎子我是失态了。”說着還示意張老爺也坐下。

見張老爺坐下,莊老夫人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文姨娘,由于對文姨娘有了芥蒂,對她也就格外上了心。不其然也就看到了文姨娘掃向自己這邊陰毒的目光和她憤恨的神情,雖然轉瞬而逝,但還是被莊老夫人給看到了眼中。這讓她心中更是厭棄文姨娘,覺得此人不能留在身邊。

心中想着,莊老夫人面上卻是毫無顯露,還笑着說道:“文兒,你還不将嬌兒這個外孫女引過來。你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今兒也總是走神啊。”

莊老夫人平素從沒有說過文姨娘不是,這次雖然只是帶了玩笑的口吻,但畢竟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不僅張老爺在場,還是在有外客的面前,這讓把持了張府內務好幾年的文姨娘有些心裏接受不了。但她還是極力做出得體的舉動,将薛明嬌領到了主桌。

“嬌兒,”莊老夫人一手摟着虎子,一手指了身邊的李氏說道:“這是你二舅姥爺家你莊二哥的媳婦,還不上來叫嫂子。”

薛明嬌一聽,連忙上前就要施禮,卻早被李氏一把拉住了。李氏笑道:“好妹子,你莫施禮。你不施禮咱們初見嫂子也是有禮物送你的。”她說着一指虎子道:“這虎子兄弟當然也拉不下的。”

說着李氏直接從手腕上捋下了一對羊脂白玉的镯子遞給薛明嬌,道:“妹妹別嫌棄嫂子的東西就好。”

薛明嬌見這嫂子爽直,又見莊老夫人點頭示意她收下,也就道謝後将镯子拿在了手裏。

李氏一笑後,又從自己帶着的荷包裏取出了一塊虎型玉佩對着虎子道:“你叫虎子,看來是和嫂子是一個屬相了,這個送你好了。”

等虎子在莊老夫人的示意下手下東西後,李氏笑道:“這初次見面,見面禮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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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麽一說在座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這些人除了張府的家眷就是張家家族中較近的親屬。她們眼見李氏都給了禮物,也就紛紛送了禮物給薛明嬌和虎子。就是文姨娘也拔了頭上的一只鳳釵又讓丫頭到她的房中取來了一塊玉佩送了過來。

正當房中的人都在忍着肉疼給虎子和薛明嬌贈送禮品的時候,一個婆子進來走近張老爺夫婦兩個說道:“莊四老爺到了。”

老夫婦兩個一聽,頓時都站了起來。

薛明嬌由于靠近他們,也聽到了婆子的話。她讓秋月将東西收好,剛想過去扶住莊老夫人,但轉眼看到桌上馮氏身邊的張家姐妹兩個也随着站了起來,腳下一頓,也就停住了腳步。

就聽着外面說話聲越來越近,幾個男子擁簇着一個精神抖擻的瘦高老頭走了進來。

莊四老爺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莊老夫人的身上。他先是一愣,沒有想到自己心中一直牽挂着的妹妹竟然老成了這般摸樣。他不禁想起十年前父親過世的時候莊老夫人前去京城奔喪時的摸樣,那時跟此時一比,只覺得換了一個人一般。

十年前的莊老夫人雖然失去了一個女兒,但兒子張香麟還在,心中自然是有盼頭,所以跟平常人一樣。此時的莊老夫人因為這幾年來心如枯木,吃齋念佛,豐潤的身體也随着變得消瘦孱弱,曾經如滿月的面容也成了布滿皺紋的尖削臉頰。

“小妹,”莊四爺喚了一聲,直覺的嗓子裏好似堵了一塊棉花一樣。

“四哥,”莊老夫人叫了一聲,舉步向前走了過去。

在莊家老兄妹相認的時候,薛明嬌給了夏雨一個眼色。夏雨連忙輕聲将莊四爺身邊跟着的幾個人的身份輕聲說給了她。

兩個面貌相似的男子是文姨娘的雙胞胎兒子,臉色嚴肅的是老大張香楓,滿面含笑的是老二張香海。旁邊落後兩步的是張家家族兩個在當地做官的同族。夏雨沒有介紹最靠近莊老爺的那個人,但瞧着相貌和氣質,薛明嬌猜測應該是李氏的相公,莊家的二少爺莊世德。

那邊,張老爺也見過了莊四爺,大家也就分了賓主落座。

莊老夫人的壽誕本來就沒有想着大辦,只是在大廳設了八桌招待家眷近親,此時也就多安排了一兩桌,分了男女落座。

薛明嬌原本想着随着張家姐妹到另外一桌,但莊老夫人不讓她走,指着讓她坐在身邊。坐在旁邊的張香楓一見也就将自己的位子讓給了她,站起身來。

張香楓緊挨着的是張香海,按着規矩張香海應該将自己的位置讓出,大家依次後挪。但張香海在眼的餘光中看到了他讓座,幹脆将整個身子背過,跟挨着他坐的莊世德說的火熱。張香楓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借着跟別人打招呼幹脆去了別的桌上。薛明嬌看了這一幕,心中明白這兩兄弟看來也是不和睦德。

等大家都一一落座後,莊老夫人先将虎子和薛明嬌介紹給了莊四爺。然後又讓他們兩個給主桌上的人一一見過禮。

壽宴結束後,無關的人散去,房中剩下了張家人,莊家三個人還有薛明嬌。

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聊了一會就說道了虎子身上。

張老爺當下就給虎子起了大名,叫做張軒宇,取意器宇軒昂。并決定第二天就去與族長說,讓張軒宇入了族譜。

薛明嬌撒眼看了一下,張家人大都表現的高興,對老爺子的話應和有加,只有兩個人跟別人不一樣。一個是張香海,他只是笑了一下,依舊拉着莊雲雷說話。另一個就是文姨娘,她雖然是面帶笑容,但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勉強。

可能是她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不自然,幹脆站在一邊低了頭盡量不跟別人打照面。

文姨娘此時心中可是難受極了,她眼見着莊老夫人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關心,心中只覺得十分不快。尤其莊四爺的到來,她就突然有了一個預感,只覺得自己現在擁有的生活就要到頭了。看着莊老夫人一手牽着虎子,跟別人笑語言歡的模樣,文姨娘只為自己當年沒有徹底斬草除根後悔不已。

薛明嬌心中猜測到了文姨娘和張香海不快的原因,心中自然是冷笑不已。她有心想着回頭提醒莊老夫人一聲,但接下來莊老夫人提起的話題卻讓薛明嬌明白自己白擔心了。

莊老夫人将文姨娘叫道身邊說道:“這幾年來全靠文兒幫了我很大的忙,她可是辛苦了。”

文姨娘一聽,連忙說自己是應該的,一雙眼睛卻是含情偷望向張老爺。

但莊老夫人卻還是和藹的說道:“我也想了,這次就讓文兒跟了老爺進京去享上幾年清福去。”

她這麽一說,文姨娘心中一震,知道這是要将自己趕走奪權了,心中不服。但看到莊四爺冷厲的目光看着自己,張老爺也在一邊點頭稱是,心中雖然百般不願意,還是應了下來。

幾天後,文姨娘将手中的事務跟莊老夫人交接清楚後,随着張老爺進京去了。

------題外話------

104天。

又下雪了,外面雪花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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