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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感覺轉瞬即逝,南灼擡起臉看過去,微微睜大了眼,神情有點懵。蕭過已經把臉轉了回去,還是垂着眼坐,盯着自己的指尖,抿着嘴沒壓住上揚的嘴角。

南灼說:“蕭過。”

“啊。”蕭過立刻看回去,結果南灼面無表情,他就有點慌了,說:“你、你別生氣,我......”

南灼不為所動,問:“你喜歡男的?”

蕭過嘴唇沒動,從嗓子裏發出了一個“昂”的音。

南灼盯着他,問:“你喜歡我?”

蕭過張了張嘴,沒立刻回答出來。春晚裏衆人唱《難忘今宵》的歌聲在寂靜的車廂裏變得刺耳,南灼的眼睛裏毫無溫度,他對蕭過說:“回答我。”

“......嗯。”蕭過喉間吞咽了一下,他覺得南灼冷着臉色像是要拒絕的樣子,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蕭過說:“我喜歡你。”

他頓了頓,面前的南灼稍微蹙了一下眉心。蕭過覺得有些話再不說出口就沒機會,于是又說:“你、你別擔心,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我是很認真的。我也說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但是我——”

他被打斷了,因為南灼猛地前傾靠近,兩個人鼻尖都快碰上了。

南灼說:“我也喜歡你。”

然後他在蕭過反應過來之前親吻了蕭過的嘴唇。

柔軟微涼的唇瓣貼上來,兩個人的鼻尖這次是真的蹭在了一起。他們都沒有閉眼,蕭過看到一種鮮活的炙燙迅速地在南灼眼中炸開,将幾秒鐘前的冰冷徹底取代。

分開之後兩個人都帶着點喘,盡管他們剛才只是簡單而緊密地貼了一會兒唇。南灼的目光毫無閃躲,甚至帶了點兒狠,他盯着人,說:“蕭過。”

蕭過面頰通紅地嗯了一聲,然後也不等南灼再說話,俯身過來,讓兩個人真正地接了個吻。他知道接吻得張嘴,于是他就張了,但之後怎麽着就完全沒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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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南灼的天賦令人驚懾,在霎瞬間就掌握了技巧。蕭過毫無招架之力,他突然意識到,南灼才是真正厲害的那一個。

唇舌相汲,蕭過目不交睫,看到南灼閉上了眼,然後他牙齒的關隘被濕濕軟軟地抵開了。南灼的舌無比靈活地游弋深入于他的口腔,先是憑着出色的本能一點點輕柔地舔過去,找到他的舌尖,再邀請似的纏繞勾誘。

南灼的舌超乎想象地滑軟而且冰涼,像是條蛇,偏偏能挑起與之溫度不符的濃烈情焰。蕭過渾身發燙,他被教到了也被激到了,于是嘗試吮攪起南灼的舌尖。南灼的喉間被他弄出了細微的聲,這大大地鼓勵到了蕭過,他似乎得到了一點要領,很快反客為主,像是決心分出誰技高一等,與南灼将唇瓣緊密相覆,在微微旋轉間貼合進退。

少年人無師自通,美妙體驗的大門已經打開。蕭過也閉上了眼,在他們就要攢不住唾津的時候,鐘聲震耳地鳴響起來,新年到了。

煙花綻放在窗外的天空,爆炸聲太像滾滾而來的雷,讓南灼的身體應激地顫抖了一下。他睜開了眼,猶如驚弓之鳥般試圖退開距離,然而蕭過伸出手臂摟過去,攔住了他的腰,讓兩個人胸膛緊貼。

南灼重新閉上眼,他的身體軟了一點兒,蕭過的另一只手也環了過來,托在了他的後背。

蕭過在這方面尚很笨拙,手上有動作,口中就停了下來。南灼愣了一下,然後默契地前進補缺,纏綿繼續,他的雙手摸上去,揪住了蕭過的衣領。

火車的晃颠将沉醉于對方唇齒的兩個人喚了回來,差點抱在一起栽到床下去,好在蕭過騰出一只手撐在了桌板的邊沿。他們在床上坐穩了,還抵着額頭,氣喘籲籲地看着對方。

午夜煙火的瞑朦彩光透過了窗,南灼面頰上的皮膚依然很蒼白,但眼眶中的血色很濃重,眼裏的光芒勾魂攝魄,像是被雨潤過的琥珀一樣熠散金輝。他眨了眨眼,光影在他雙瞳中交錯,他的樣子像極了貓。

蕭過沒忍住,伸手捧住他的臉,親了一下他的眼角。

南灼随着他的動作輕輕地閉了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掃過蕭過的嘴唇,帶着微癢的絨絨感。随後兩個人分出了一點距離,南灼垂眼用目光掃了一下,蕭過的臉立刻騰地紅了。

被滋潤過的唇染上了鮮豔的色,像是飲了血。南灼笑了起來,舔了舔還沾着唾液的嘴角,虛着聲音喘息說:“以後,再也不叫你,乖寶寶了。”

蕭過根本還沒平複,他甚至覺得有點耳鳴,盡管他并沒有表露出來。他下意識地“嗯”了一聲,然後就盯着南灼,嘴角一直抿着笑。

南灼垂了一下眼,終于也露出了一點高中生的青澀。

蕭過看見了,下意識地叫了南灼一聲。

南灼側頭看他,示意他說。

可其實蕭過也說不出來什麽,他是想确定關系,又覺得親吻過後再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很掃興。他看愛情電影裏也都演接吻,然後接幾個生活瑣碎的鏡頭,再之後兩個人就結婚了。哦,不對,接吻之後緊接着是躺床上,但那種事兒他們絕對不能做,要等到十八歲之後才行。

蕭過腦子裏已經亂得不行,但表面上就是一副發愣的樣子,也不是刻意裝的,而是他天生如此,木納裏帶着隐忍。小時候男生們聚一起讨論班上哪個女生最好看,誰喜歡誰,他都從來不參與,一是沒有心動過,二是就算心動了他也不會表達。

典型的純情大男孩,有關情愛的一切想法都在腦子裏,根本不敢表現,尤其是對着喜歡的人。

然而南灼恰好相反,他已經帶着蕭過去過了七河村,在那之後他就保持着極度的坦誠。他想要快樂,和蕭過在一起能給他快樂,和蕭過親吻也能。

他湊近了一些,問蕭過:“想說什麽?”

蕭過緩慢地開口,說:“想說......想确定一下,”他的耳朵尖已經紅了,“我們,那個,我們在一起了,對吧?”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把蕭過弄得臉紅心跳。南灼抿着嘴沒立刻說話,他就肉眼可見地心慌了,皺起了眉,安靜地等着南灼的答複。

明明都說了相互喜歡,還是這麽緊張。

南灼挑起眉,反問:“你說呢?”

蕭過放松下來,實誠地點了點頭。南灼笑得雙眼彎出了弧度,然後擡起雙手,快速地繞過蕭過的脖子,抱住了他。

這一下勁挺大的,蕭過接着他,被撲倒在床上。南灼埋頭在他頸側,輕聲說:“我們在一起啦。”

“嗯。”蕭過聲音很低地應他,手覆在他後腰。

南灼這會兒整個人趴蕭過身上,雙手改撐在人胸口,蕭過也一點兒沒覺得重。南灼稍微擡頭,兩只明亮的眼眨了眨,小聲問:“你還想再親一下嗎?”

蕭過先是誠實地點頭,又問:“你想嗎?”

南灼輕輕地努了一下嘴。

于是他們又深入地吻了一次,這次隔壁的收音機已經停了,窗外煙花燃放的聲音沉悶悠遠,兩個人唇舌間的音在車廂裏很明顯,暧昧得令人遐想。南灼的身體非常放松,但蕭過很僵硬,他怕南灼這麽撐着累,就摟着人翻了個身,改成側躺,期間沒分開唇。

南灼的腿被蕭過壓着了,又被蕭過含住了唇。這個人其實有點笨,這次他沒有引導,蕭過就徘徊着不知所措。

他清楚蕭過的反應,屈膝輕輕地碰了一下,蕭過立刻就往後退了,吸着氣說“對不起”。

“多練習,”南灼的眼舒服地半眯,他紅潤着唇說,“下次争取不道歉。”

蕭過摸了摸他的耳垂,竟然還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一晚的氣氛微妙又美好,火車真是個絕妙的地點,讓人無處可逃。不過正好,确定了關系就是要一直黏一起。

兩個人洗漱都在一塊兒,反正同車廂的人都已經睡了,在水池前手拉手,各擡了一只手刷牙。一開始還并肩站着,過了一會兒蕭過就抱住了南灼的腰。

鏡子裏映着兩個人,也不知道是蕭過太壯還是南灼太瘦,蕭過站在南灼身後,比南灼高了還寬了不止一個號。

南灼從來沒有這麽放松過,他仰起頭,用發頂蹭了蹭蕭過的胸膛。

這班火車上午到逾方市,兩個人還睡了幾個小時,這次是正大光明地在同一張床上。南灼躺裏面,背本來貼着牆,後來往前蹭了蹭,就被蕭過抱懷裏了。

南灼閉上眼,耳邊最強烈清晰的不是火車的哐當哐當,也不是天邊的煙火爆竹,而是蕭過的心跳聲。他們蓋着一床被子,蕭過的急促和忐忑輕易地透過了衣服可憐的遮掩,被南灼枕着,送南灼入睡。

可蕭過幾乎一夜沒合眼。

他也不敢頻繁地調整姿勢,怕南灼不舒服。朦胧的不真實感始終萦繞在心頭,他忍不住低頭确認,結果發現這勾得他睡不着的人指尖揪着他的衣領,閉着眼睡得挺安穩。

蕭過笑了,猶豫了一下,還是俯首又輕又快地親了親南灼的額頭。

***

回到逾方市之後兩人有幾天沒見着,因為是年初,有親戚要來家裏蕭過,他父母不在也來,東西帶了一堆,張口閉口都是多關照,好像蕭過能做他們家的主一樣。

一直到初四這天,蕭過才蹬着自行車去找了南灼,這之前因為兩個人都沒有手機,一直沒有聯系過。假期大把的時間正好都用來跟彼此在一塊兒,蕭過沒事就騎着車帶南灼在城裏逛,就算是沒有目的地也能騎好幾個小時,南灼縮他背後不怎麽冷,每次停了車蕭過都悄悄地擤鼻涕,他覺得這動作醜,不怎麽想讓南灼看見。

但南灼還是知道他凍着了,就不想再這麽騎着車到處轉。海邊也冷,兩個好學生就往市裏的圖書館去,面對面地先把寒假作業都寫完了。圖書館裏安靜,兩個人想說話了就寫在紙上傳,筆尖流暢地出墨,無言地帶出心裏隐秘的開心。

紙條都由蕭過拿走,攢着。

在圖書館裏也不能一直學習,南灼右手寫久了字會難受,他稍微皺了眉,蕭過在桌子對面就看見了。

蕭過示意了一下,周圍沒人,南灼伸了手過去,被蕭過捉住了。

蕭過的指腹比南灼的粗糙很多,帶着暖人的體溫覆上來,先給他捂熱了冰涼的指尖,然後一點一點地捏揉按摩了很久。

看一眼這只手就讓蕭過想起器材室裏的那一幕,臉色就不好看。

南灼看到了,在桌子下面伸腳碰了碰他的小腿,輕聲問:“你怎麽啦?”

蕭過不回答,南灼知道他在想什麽,說:“早沒事了,你看,也沒留疤。”

可是一直到兩個人走的時候蕭過也還沉着臉,不聲不響地推着自行車走。南灼走在自行車另一側,一直看他,不注意腳下,被車镫碰了好幾次腿。

蕭過皺眉,停了車說:“過來。”

南灼就過去了,看起來很聽話的樣子,結果到蕭過身邊就用冰涼的手去貼蕭過的脖子。蕭過被激得聳肩,但他沒躲,反而握住了南灼的兩只手,帶到他圍巾底下暖着。

工作日的下午,街上沒什麽人。南灼往前一貼,用下巴磕了磕蕭過的鎖骨。

他問:“到底怎麽了?不高興了?”

蕭過從來沒跟南灼不高興過,他搖了搖頭,給南灼撥開了額前的碎發。南灼對着這個悶葫蘆危險地眯了眯眼,放在蕭過頸窩裏的雙手變成掐着他脖子的姿勢,問:“你說不說?”

“嗯。”蕭過扶着他的手腕,眉毛壓下來,表情很失落。他說:“是我害你受的傷。”

南灼笑了,說:“早都好了。”

“如果我當時沒有直接告訴老師,”蕭過執拗地說,“他們就不會那樣對你。”

南灼的手收緊了一點,警告地問:“你做的是對的,好好的你幹嘛要想這些事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也冷了眉眼,從蕭過脖子上抽了手回來,說:“還是你介意我被......”

“不是!”蕭過知道南灼在說什麽,急促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介意那個。”

南灼很警惕,問:“那你不介意我被人扒衣服?”

少年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蕭過真覺得自己笨死了,原本就是心疼南灼手指難受,結果弄的南灼又提起那件事。

“我、我介意,”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我也......我就是怕你手難受。”

這件事怎麽順也不圓滿,男朋友曾經被那麽對待,蕭過有點恨自己當時沒暴力解決。他怕已經傷痕累累的南灼再加陰影,也怕南灼以為他因為那檔子事兒就嫌棄自己。

南灼看了蕭過好一會兒,說:“那件事我以前是無所謂的,但是,”他向蕭過走近了一點兒,“現在不一樣了。”

不自愛的人沒有弱點,對自己冷漠就是強大,這是南灼曾經陷進過的怪圈。然而他現在和蕭過在一起,有人珍視他,他就也珍視自己。

“南灼。”蕭過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啞聲說:“你對自己不夠好。”

南灼像小貓一樣歪了一下頭,說:“那你教我。”

蕭過把他的手揣進自己兜裏,兩個人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十指相扣。蕭過俯首,說:“我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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