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H

【拾伍】

能夠攝取一切熱量的陣式讓房間——或者應該稱為牢獄，格外冰冷。房內沒有任何陳設，日番谷冬獅郎被咒術鎖在房間的一角，席地而坐，臉上看不出喜悲之情。

殺害一個真正的衛道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魔女制裁所需要先控制住他的能力，讓他的危害性降到最低，盡力做的屆時可以一擊斃命。

他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麽，過度的集中注意力讓他連牢房的門被打開都沒有聽見。

腳步聲很輕，走到他面前停下。

“喂……”

同樣很輕的一聲喚，冬獅郎卻聽的極為清楚，他擡起頭，望着一身黑衣的女孩，淺淺的笑了。

“夏梨。”

“命都快沒了，還來笑什麽！”沒好氣兒地揉亂他的頭發，扯了扯他身上的透明的咒術鎖鏈，皺眉道：“怎麽這麽松懈，就光用個破咒術把你鎖這裏。”

日番谷嘴角抽了抽：“這東西不簡單，不過幾個時辰，我的力量已經被抽去一半多了。不過……你是來探監的還是來監視他們有沒有盡責的啊……？”

“都不是，我是來和你私奔的。”很認真地說出很像開玩笑的話，她一臉的視死如歸，“我們私奔吧。”

“私……私奔？但你……不是都已經和我解除契約了……”他差點噴出來，單不說這個詞多讓他受到驚吓，就說這一前一後反應的落差就讓他不敢想象——他甚至以為，她不會再想見到他了。

“廢話，不解除契約，那群人能讓我走嗎……最好不要逼我在那個時候和你現場相殺！只好讓你先別動手，然後到這裏來……我再過來和你一起逃跑，不騙騙他們，我能過來嗎……？”

沉澱了那麽久的情感，怎麽可能因為幾句話，一個身份就煙消雲散？

更何況……整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還未盡可知呢……當然，最重要的是……

無論如何，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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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梨……”他擡頭望着她，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在心裏，“抱歉……”

“別說了，雖然我這麽決定了，不過……你那讨厭的回答确實讓我……很傷心。所以咯，之後再補償回來吧！現在就跟我走——”嘆口氣，她不輕不重地敲了下他的頭。

伸手捏了個咒術，弄斷那鎖鏈，她等日番谷活動了活動手腳，便在地上迅速畫出傳送陣，兩人在白光中消失于冰冷的牢房。

****

夜色依舊深沉，露水沾濕了在林子中前行人的衣裳，月光傾瀉，灑下一地銀輝。

“你是怎麽進來的？那個地方好像下了咒術，不能讓人通過傳送陣進來。”日番谷皺着眉頭，開始了解各種真相。

“……我想進來，因為我想見到你，想和你一起離開……我不想讓你死，我想……守護着你，或者這種心情太激烈了，又或者那時候受到的刺激還挺嚴重的……所以……好像就想到了某些辦法……”她沉默了下，繼而笑開，“所以現在的結果就是，也許，我真正的成為了空座屬地的魔女。”

越聲說的沒錯，當自己發自內心想去守護的時候，這種能力仿佛真的就和自己血脈相融

是的，她想守護……想誓死去守護……這份該死的感情，這個沉悶又像小老頭的家夥，無論他是什麽身份，她都不要他有事。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并且完全沒有想去掩飾，這個笑讓夏梨滿腹狐疑。

“我……還是想問，你真的是衛道者嗎？那些魔女真的是你殺死的嗎？那個時候執着的不肯回答我事實，一定是有什麽苦衷吧？如果你真的是衛道者，為什麽會對我成為真正的魔女這個消息這麽喜悅……而且……而且我一直覺得你其實，比起衛道者，更像……”她搖搖頭，繼續道，“算了，不提這個，就算他們都說衛道者天生對魔女有殺戮之心，我也覺得你犯不着去殺那些魔女，真的忍不住的話，就幹掉我好了啊，而且……你有病沒病啊，非要做的和獵殺審判中的死法一樣，你不會想不到這會把我關進制裁所吧？”

日番谷靜靜的聽她說完這席話，沉默片刻，才道：“你說的，真的很對，但很多事情不到确定之時……我還是不能說出口，否則就可能讓你陷入險境，夏梨，我發誓，再等等……一旦我被奪去的能力複原，我就能把這一切都告訴你……時機它，快要成熟了。”

“好。”夏梨點點頭，“相信他”好像已經成為了長久以來她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一樣。只是這份情感積澱到最後，竟不僅促進了她自身能力的強大，更讓她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

兩人繼續行走着，夜色已經慢慢褪去，天際露出絢麗的朝霞，林中彌漫着薄霧，白晝已經到來。

潺潺的流水聲傳來，夏梨張目望去，只見對面懸崖上有條河流彙成的飛瀑，想了想，扭頭對

日番谷道：“唔，冬獅郎，那邊有條河唉，我去弄點水洗洗臉，等我下啊，我很快回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夏梨就已經向那邊跑去。他頓了下，沒有追過去，而是聽話的坐在原地開始調息，因為……他隐約的感到，自己消失的力量，已經快複原完畢了……

****

捧起清涼的水灑在臉上，冰涼刺激着神經，讓她覺得很是舒服，甩甩手上的水花兒，她準備往回返，卻驚訝的發現遠處隐約有個人影。

幾分緊張的戒備着，手上捏起攻擊的咒術，她小心地往前走去，卻在因接近而看清那人背影後放松了下來，咒術也散掉，她頗有些欣喜地迎過去，喚他的名——

“越老師！”

她完全不害怕在這裏看見越聲，不僅因為這位老師長久以來溫柔地對待她和紅苕，提供給她許多幫助，更因為……她之所以知道冬獅郎被關押的地址，知道要去怎麽做，都是越聲對她的提示。甚至在她迷茫，體內力量翻騰不知所歸的時候，也是越聲在旁邊給她的提點。

——我的身份不能讓我做太多，唯一能幫助你的就是這些了，怎麽做……一切在你了。

——始終只想告訴你的，還是那句唠叨吧……無論它是什麽身份，無論是否還保有契約……你們之間的情感，可以交付性命的所在……不是從未改變嗎？

那個時候，他這麽認真的對自己說，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打從心底感謝這位老師。

越聲顯然也看見了她，溫和的笑着，慣例的摸了摸她的頭：“果然等到你們了，夏梨沒有讓我失望，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吧？”

“嗯，我想先和……和紅苕一起去靜靈屬地，找朽木親王和魔女Jane，至少能先避過眼前的危機。”不知為什麽，話到嘴邊，她還是沒有說出“冬獅郎”這幾個名字，而是代之以紅苕。

“是嗎，看來，夏梨真的很在乎他呢。”越聲幾分調笑，看着夏梨雙頰有些緋紅。

“嗯，我想，他或者就是我想要去誓死守護的存在吧……我，已經理解老師當日所說的話了。”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夏梨體內的魔女能力，已經完全能為你所用了？夏梨真正成為了空座屬地的魔女……？”越聲微微笑着。

夏梨點點頭，忽而想到什麽似的，開口問道：“對了老師，你在這裏等我們，有什麽事情嗎……？”

“不是等你們，我只是在等你一個……夏梨，你覺得，你能夠救下你的寵物——還是說情人更妥帖些呢——能夠讓力量真正溶于你體內，老師是不是幫了你很多忙呢？”越聲不知為什麽說起這個，夏梨心裏覺得古怪，卻仍報以同意的回複。

“那……夏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呢……？”他微笑着，慢慢湊近了她，本來要脫口而出“當然可以”的話，但身體卻突然感到危險般僵硬起來，她看見越來越近的越聲，雖然不想，卻仍幾分警惕的向後退去——

“老師，你想做什麽？”

越聲十分溫柔的微笑着：“夏梨不願意嗎？老師想要一些夏梨身為魔女的血液而已……”說着，他不經意——又或者是故意的，顯現出了有些尖銳的牙齒。

“！！老師……你是血族！？”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情況，越聲變得異常古怪，給她的感覺完全同以往判若兩人，她不斷往後退去，直到被逼近懸崖邊上，礫石滾落，墜入深淵，已然無路可逃。

“夏梨猜對了，不過你到現在才知道，我隐藏得果然很好……既然你不肯乖乖地幫助老師，那我只好采取些懲罰措施了……”他笑着一把扯住夏梨，在強大的氣場和突如其來的變故雙層壓迫下，她大腦竟一片空白，沒有辦法做任何還擊。

“咔嚓——”

關節錯位的聲音清晰作響，他非常迅速地錯開了她胳膊和腿部的關節，稍微遠離了瀑布，把疼得冷汗涔涔，面色發白的夏梨扔在對面。

“很疼嗎，為什麽不叫呢？”他摸摸夏梨的臉，又自問自答地道，“是因為那個衛道者的能力還沒有恢複，你怕把他引來，讓他也陷入險境嗎？放心，我說了，我只是在等夏梨——”

“……你。”情況轉換得太過突然，夏梨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倒在地上看着這個剛才還溫柔待她的人。

“別着急，我會讓你知道一切的，畢竟，你也算我的合作者……空座無主很久了，你知道吧？”他突然扯到了很遠的話題，一雙眼睛仍溫潤如水的望着夏梨。

“那又怎樣……”

“無主的空座，元老院相互争鬥，甚至連其他地方的親王都想前來湊熱鬧——你說不定已經看出來了，藍染，他是虛夜屬地的親王，卻千裏迢迢跑來空座。我總感覺，再這麽下去一定會發生不得了的事情……所以，與其等那所謂的親王轉世，何不由我來取而代之呢？”

“你想成為空座的親王？不可能，只有和親王有直系血緣關系或是親王轉生的血族才可能就任親王——”

“我知道，每個人都喜歡跟我重複這個，那又怎樣？我不過是生在了十四五代，能力與才幹，對各項咒術、武鬥的精通，哪點我比不上之前的血族？”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些猙獰，又馬上恢複了平靜，“所以，我打算用自己的方法來就職，那就是……獲得空座魔女的承認，雖然那些有資格代理親王的人獲得承認，只需要把他們的血液與魔女的血液融合，而我，必須索取全部罷了……”

“所以……你盯上了我？你對我的關注……全部都只是為了這個目标？”夏梨已經反應過來了，她眯起眼睛，冷冷的望着越聲，“我真沒想到……”

“你當然想不到，我整個計劃簡直天衣無縫……本來我一直沒有發現你的秘密，你可能是魔女轉生的秘密……我關注你只是因為你能力頗高，而且……在這之前，我還一直在培養艾薇兒……你知道嗎，有時候擁有強大血緣和強大能力的魔女，如果時機地得當，也可以達成令我就職血族的目标……”

“你什麽時候确定我是魔女轉生的……依照你以前說過的……‘等到我成熟’的這樣的話，你早就發現了這個事情？”

“很簡單，朽木親王和靜靈屬地的魔女對你關注度一直很高，而藍染他也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了解你……我很奇怪，是什麽讓他們這麽特殊對你。慢慢的，我就發現了另一個你存在的秘密……而這，則最直接的證明了，你就是魔女轉生。

而接下來的事情，則更有趣了，你是個非常不成熟的轉生者，你的能力完全脫離了你的本體……要如何促使你成為一個完全而真正的魔女呢？我真的很苦惱，但是，沒多久，我們就迎來了召喚寵物系統，你召喚出的東西非常不可思議，我進行了大膽的猜測——它就是随着魔女而重生的衛道者，值得高興的是，我的猜測是正确的，當然，就算是不對的也無所謂，反正我做的一樣都是要推在他身上，不是，也能成了是……”

“！那些魔女的死亡……是你……？”

“別着急，我們慢慢說，這之後我開始有意無意培養你們之間的感情，你們一定要相互信任，相互依賴，甚至可以發展出不同的情感……這樣才能在危機時刻讓你的能力得到激發啊……本來我是不必大費周章去殺死那些魔女的，我攝取了你私自召喚寵物時的影像交給高層，可他們果然不以為然……那就沒辦法咯，只好制造些能引起他們注意力的事情……

魔女獵殺中我讓艾薇兒全力與你應戰，一是想看看你們兩個到底誰更适合我的選擇，二是想順道激發下你的能力……三則為了之後的事情做準備。事情非常順利的發展，果然，夏梨你才是我最終的選擇……瀚海歸墟真的漂亮的讓人驚嘆啊……

你們回來後，我便在當天晚上殺死了艾薇兒……不出所料，瑪缇達家族果然上門來讨要說法，你和你的寵物分開，先在你這裏造成他有殺戮時間的現象……令我高興的是，你那只寵物那些天不知到哪裏混去了，連讓我引開它都不必……我非常順利的把那些魔女處理掉後，将一切記錄呈交給魔女制裁所高層，然後制造出倒數第二個局……也就是引誘你們前去救下游子，讓當局掌握紅苕就是衛道者的直接證據，将其捕獲——當然，不能強行現場獵殺而要捕獲等待，也是我強烈要求的，因為……你會來救他。這個接二連三的打擊對你将是致命的，而你如我所料，在這樣的刺激下，以及我的暗示與引導下，真的讓能力完全融合，而你們的出逃，更方便了我在這裏……”

望着他一副近乎病态的表情，夏梨心裏一陣發寒，這樣的人……居然被她當作良師益友多年……胃裏一陣翻騰，她忍不住質問他：“你做這一切……害了這麽多人，就只是為了成為空座的親王？！”

“……十四五代血族有可悲的一點，那就是他們中的一些不幸者會和人類一樣有衰老的過程，只不過他們衰老的速度要比人類慢很多罷了。我，就是這不幸者之一……可為什麽我要成為不幸者呢？我明明可以有更強的力量……而我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守護空座這塊土地……”

他彎下腰，很惋惜似地搖搖頭：“你果然不明白啊，還是不明白……

“你忘記我最初和你說過的話嗎？破壞——”

他的手輕巧的插入夏梨的腹部，然後抽出，她吃痛的差點暈厥過去，溫熱的血液染滿了他的手。貪婪地舔了舔手上的鮮血，越聲笑着蹲下，湊到她的傷口處，尖利的牙已經出現在唇角。

“——是為了守護啊……”

作者有話要說：

越聲是BOSS，也是炮灰，因為在我心中真正的BOSS永遠是藍染，吐槽一記最後和一叽咕打的那個五叔，好廢啊OTL，期待他逃獄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