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時雨清蒼白的臉瞬間煞白,腦海裏一瞬間想起了剛才在鏡子中看到的畫面。

那些泛着紅痕的皮膚,像是狠狠印在骨頭裏的污垢,讓他永遠也洗不幹淨。

他不知道程星熠是怎麽知道自己有金主的事情的,畢竟這件事除了自己主動跟聞起洲說過,其他的人都不清楚這本身就暗無天日的交易。

金主的身份大概也特殊,除了上床,兩人沒有在白天見過面,也從來未有過其他任何的交流。

況且,他跟程星熠,應該有五年沒有見面了。

國外跟國內幾千裏的距離,讓他從未有理由查探過他的任何消息。

他張了張唇,沒說出話。

脆弱的羽翼被徹底打斷,只能做着無力的掙紮。

“我……”

程星熠聳肩,并沒有在意他會怎麽回答:“是進步了很多,你想問什麽?”

他的話帶着刺兒,自帶的矜貴和被人寵愛的嬌氣使得這刺的尖銳發揮得淋漓盡致,毫不掩飾。

時雨清知道他生來教養好,金嬌玉貴,如不是真的喜歡跳舞,不可能把心思花費在這上面。

他又從來不會跟人計較什麽,就算知道了什麽勾心鬥角也懶得摻和,估計也就自己得罪過他,便使得這渾身的刺全紮在自己身上。

紮得生疼。

時雨清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喜歡的東西盡管帶着危險也是他的一切。

他深呼了一口氣說:“突然想起,這段舞是我第一次教你跳舞的那段,對比之下,你比我跳得好。”

【狂野派對】是曾經一首國外Rapper歌手為了紀念死去的妻子而創作的歌曲,最後MV出來之後,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烏黑的房間內所有人都在狂歡,蒼白的牆壁上面挂着一幅自己妻子去世後的黑白照片,觸及到照片的人眼眸會立即爬上笑意,嘴角也順着輕勾起來。

整個MV只有一群狂歡的人,無聊至極。

無數人在此時搖頭失望。

一直到這首歌的末尾處,指針停在了十一點。

門被打開,一個穿着第一次見面裙子的女孩帶着笑意走了進來,隐約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表情凝滞,失落,無助,蒼白以及憤恨瘋狂積蓄,而牆壁上的照片也跟着變回了結婚的婚紗照。

這首歌的背景很少有人知道,連帶着訓練生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也不會有其他的時間去了解他的背景,他吶喊的背後是對一場心愛之人離去的心窒和自己未來即将孤身一人的祈救。

想死卻又害怕即便去了那地方,對方也會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她也沒照顧好自己。

程星熠諷刺地笑了一聲,手背的青筋冒起,手指狠狠地捏住了人的衣領把人怼在了一旁冰冷堅硬的牆壁上。

咬牙切齒:“你以為我是因為你選這首?”

時雨清脊背的骨頭被這股力氣震地發麻,骨頭與堅硬的牆壁對抗之下,壁面寒氣也透過薄薄一層衣服沁入心頭。

他這句話一說,時雨清才意識到這種歧義使得自己多麽沒有自知之明。

他掙紮着:“我沒這樣說。”

他又說錯話了,他總是不怎麽會說話。

程星熠眯着眼睛:“最好是這樣,不管你因為什麽來劇組,我們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交流,或者你又想搶走屬于我的什麽?你做夢!”

時雨清聲音很低,聲音裏埋着絕望又異常清晰:“我不會搶走你的什麽,你放心好了。”

水好了。

程星熠松開手指,捏着水杯接了半瓶熱水,轉身離開。

時雨清瞄着人的背影,輕輕扯了扯已經被捏到發皺的衣領,嘴裏輕聲嘟囔:“這麽兇。”

一上午時雨清都在狂野派對的訓練室內,他坐在一旁旁觀,兩人沒有絲毫交集,早晨門口的小插曲也很快被人忽視。

踩着一節一節的樓梯下樓時時雨清才想,一顆雞蛋放在一個子裏簡直愚蠢至極,更別說這個框子裏還有幾個對雞蛋極度厭惡的人。

下一次評選結束之後,隊長來挑選要或者不要他,就今天程星熠對自己的态度,被選中的概率為零下。

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等着被一直輪空的,只有贏得人才能留的更久,程星熠必然是那個留到最後的人。

“你一個人嗎?一起吧!我知道你,新來的,時雨清對吧。”

陽光暴曬之下,時雨清腦子混亂地走到餐廳的路上,被人打招呼之後點了點頭。

友好輕笑:“你好,你們怎麽都知道我?”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路走過去總能跟幾個人眼神正對,對方也不尴尬,對着他順便還打着招呼。

時雨清之前在團內就是出了名兒沉默寡言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李管笑了笑:“有個微信群,裏面一百二十個訓練生都在,昨天晚上PD在群裏發了,說新來一位訓練生,你沒有見過PD吧,下午就能見到了。”

時雨清點了點了頭,看了一眼他穿着的衣服顏色問:“你是幾組的?”

李管回答:“十組。”

時雨清想了想,直言問:“我能去你們組嗎?”

一共有十二個組,每組十人,組號随機分配。

他來之前已經經過了第一輪的淘汰賽,剩餘了八十個人,目前是十組每組八人。

李管猶豫:“我剛看到你從二組出來的?上次評級二組是全A,我們組都是F哎。”

時雨清:“F怎麽了?”

李管當然不介意,笑着點頭:“行!你來吧!”

時雨清跟着李管去了劇組食堂吃飯,食堂寬大敞亮,飯菜使人意猶未盡。

迎着火辣光線,他捏着一瓶礦泉水,問李管下午有什麽安排。

李管回答:“十一點半到兩點半是休息時間,下午三點開始正式訓練,PD和導師教到五點,一直到晚上是自己練習時間……時間不限,練習到多晚都可以。”

時雨清點了點頭。

李管跟家景澄打了個招呼,臉上挂着笑意,手臂的弧度也異常誇張。

時雨清好奇問:“你們認識?”

“一個公司的。”李管解釋,餘光看着程星熠說道:“他旁邊站着的是程星熠吧。”

時雨清順着眼神眯着眼望了過去。

光線有些熾熱,遠處颀高身上打了一層朦胧的亮光,給高挑好看的身子骨又多了幾分美色。

他旁邊的人一直笑着說什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脊背挺直,眼神都沒給一個。

時雨清點了點頭:“應該是。”

李管輕啧了一聲:“你知道初評級之後我什麽感覺嗎?”

“什麽?”時雨清問。

“這種節目就跟一局定勝負的游戲一樣,初評級得A的鏡頭都會很多,粉絲的票自然多。”李管意在言外:“程星熠在之前耀光娛樂的時候粉絲就積攢到了兩百萬了,果然有人天生就住在羅馬,黑馬?不過是節目組剪輯出來的罷了。”

時雨清不置可否:“努力了試試看。”

“你之前哪個公司的?”因為他來地晚,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底細。

時雨清輕笑:“國外一個……小糊公司的,說出來你估計也不認識。”

李管聳肩:“走吧,去睡覺吧,下午指不定還要訓練多久呢。”

“你跟那個新來的認識?”朱文捏着水瓶的時候才想起上去的事兒,平常自己倒是沒有那麽八卦,但是今早上的狀況就有點太不正常了。

他還沒見過什麽時候程星熠有這樣的情緒。

針對人,又帶着點……不知道怎麽說的情緒。

“不認識。”他的聲音清冷,走上臺階。

朱文聳肩:“聽說國外回來的,長得倒是很好看哎,而且跳舞也很好,這次如果能拉到我們組的話,我們第一就穩了。”

程星熠停了一秒,扭頭看他,眼神有些陰森,朱文瞬間感覺手中的冰水冷氣浸了滿身。

“怎……怎麽……啦?”

程星熠揣着兜:“你最好不要跟他接觸。”

朱文懵了一秒。

還真認識。

“時雨清!你等一下。”

樊生剛下樓跟程星熠撞了眼,掃見他身後的時雨清,朗聲叫住人。

時雨清看過去,碰到了樓梯上程星熠的背影。

“有什麽事情嗎?”他問。

樊生帶着人去了辦公室:“這是聞起洲老師給你的快遞,工作人員檢查後我就幫你拿過來了。”

時雨清接過快遞盒看了一眼信息,目光落在上面寫着的英文字母上,知道就是自己想要買的那款,點頭道謝:“謝謝。”

談話結束,時雨清一轉眼看到了在樓道旁等着自己的李管,摸了摸脖頸,給人招了招手。

“你先回宿舍吧,我去拿點藥。”

“藥?你受傷了?”李管問。

時雨清含糊解釋:“嗯,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李管點了點頭,轉身上了樓。

時雨清獨自站在門口才意識到,他壓根不知道醫護室在哪?

聽負責人說好像在一樓某個室內。

時雨清轉了一圈回來,掃見大廳沙發上家景澄正坐在沙發上等人,他抿緊唇無奈走過去:“家景澄?你知道醫護室在哪個房間嗎?”

家景澄聽見聲音,視線從手機上轉移,目光落在時雨清身上。

不得不說,時雨清長了一張十分禁欲的臉,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冷聲冷氣感,白奶皮配上漂亮的容顏總是忍不住讓人心疼可憐。

就比如手機裏已經亂倒一片的粉絲們。

微博不知道哪個工作人員偷拍了今早的那段視頻發了出去,視頻并沒有大量流出,也只有幾個常混粉圈的骨灰級粉絲手上有。

按理說今早那段時間是早餐時間,所有攝影人員休息。

且他們組花費在餐廳時間少,便按照程星熠的安排繼續練習。

劇組內總會有些喜歡傳播信息的外來人員。

視頻被發布出去之後,各種粉絲群內部被炸開了花,個個十分默契地沒有往外傳播,即使有也十分少量不足引起轟動。

看了視頻的粉絲可不鎮靜了,吼吼直叫得整個微博都快被她們的啊啊啊啊給震破。

連帶着一個稱作香芋奶橙CP的超話也驟然拔起。

【吼吼吼!太可了太渴了嗚嗚嗚,對我不是打錯字!請你們!吻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小時小熠,不離不棄!香芋奶橙,甜美第一!】

【第一天訓練就這樣,鼻血出來了,這個舞蹈我之前怎麽沒感覺是這麽炸翻天!撩到噴鼻血的!】

【???卧槽,震驚我全家,這不是小雨滴嗎?他什麽時候回國了?】

【話說程星熠在隊內算得上是全能ACE吧!跟舞擔一起!這簡直配一臉啊!】

【這個腰的弧度,似乎可以做很多事情(思考)】

【gkdgkdgkd期待下一次評級,誓立下了,兩人不在一組我提刀去劇組!】

【姐妹們看這裏,這段視頻只是試練,正式表演是程星熠跟家景澄的吼!粉絲們圈地自萌就好!!】

【不知道這次評級誰會選我們小雨滴呢嗚嗚嗚(痛哭流涕)】

……

家景澄把手機關上,眼神閃過一股狡黠的光亮,朝他點了點頭,往一樓右手邊指了指:“就在最裏面。”

時雨清感覺有些奇怪,點頭道謝,轉身往深處走去。

腳底的地板用的花色地板,低眸看有些眼花缭亂,而一旁辦公室也是單面玻璃。

一路走去,裏面一片昏暗,他不确定醫護室在哪個房間,只能認真注意着房間裏散發出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往裏走。

不知道為什麽,這邊的過道沒有開燈,明明是大白天卻黑的要命。

一直走到盡頭,他才聽到裏面一陣細小的聲響。

門時不時晃動,帶着水漬的咯吱聲。

“嗯……你他媽有病?”

“嗯?寶貝。”

“你就不能……非……非要在這……”

少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氣息和隐忍交融,空氣都被兩人的聲音給染化了。

一股股的燥熱從門的縫隙中散發出。

時雨清最清楚這樣的喘息是在發生着什麽,一瞬間他竟愣怔在了原地,保持着準備推開門的動作,如同一個精美的人形雕塑。

心裏也同樣震驚沒想到組內是這麽一個相處方式。

“有人……”裏面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開始做出輕微的反抗。

伴着巨響,時雨清心被震了一下,意識回籠,倉皇失措地往一旁跑去。

家景澄正坐在沙發上聽歌,手上捏着筆,寫着即興歌詞,時不時地搖頭晃腦哼唱。

看到人跑出來,放下手中的東西,笑着站起身叫住他往外跑的腳步:“哎?裏面有人嗎?正好我也去買些創可貼什麽的。”

時雨清看他表情知道就自己被耍了,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沒有過多理會。

他慌亂地眨着眼睫鎮定自若地轉身走去宿舍。

兩點整。

時雨清跟着李管走下樓。

李管揣着兜瞥眼看着他笑:“你居然這麽早,我還以為你還在睡覺。”

時雨清聲音很清晰,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他回答:“睡不着,在看你給我發的歌。”

十組的曲目是一首抒情歌,為了在訓練時能插進去話,中午趁着無聊翻了翻歌詞。

“這麽努力的嗎!”李管默默舉出一個拇指。

寬闊敞亮的客廳人不多,這個時間段人群都集中在周公身旁。

沙發上坐着兩個少年正在聊着天,時雨清掃了一眼并未多在意,一抹光點在腦子裏閃過,他偶覺熟悉,迅速又看了過去。

下一刻,腳步陡然停滞,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

少年手腕上的應援環是他的。

他當初為了區分應援環的不同,不僅同時刻上自己跟程星熠的名字,還在裏面放置了一個小小的裝飾,是一個自己畫的橘色火花而定制成的亮片,很小,對光下會冒出刺眼光點。

傳聞人類的敏感性在一瞬間可以達到外界傳到自己身體上所有目光的百分之九十,在他盯着少年手腕的短暫幾秒,對方便停止了跟旁邊少年地談話,目光直直跟他對上。

時雨清眼眸默默轉移,心下确定那人知道早上在門口的是自己,他為什麽要帶着自己的手環?

這可不能讓程星熠看到,否則自己會不會被直接踹出劇組?

李管低着頭玩着手機,走到了門口才發現身邊的人不見蹤影。

走着走着還跟丢了?

“時雨清?你幹嘛呢?”

時雨清:“……”

這下好了,敵人連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

他頂着頭皮發麻迅速走了過去。

拽着人走出了門,李管感覺有些奇怪,歪着頭往自己身後看,時雨清直接扯着他的衣服說:“別看了。”

“怎麽了?”李管問:“認識?前男友?”

他靠的近,自然注意到時雨清脖頸的暧昧痕跡,挺深,不像是女孩子能搞出來的。

況且他長得這幅樣子很容易引起人的沖動。

還好自己不是gay。

時雨清失笑,搖了搖頭:“不是,不認識。”

李管問了一聲,瞧見時雨清臉上的糾結表情也沒多問:“哦。”

一直到快到訓練室,時雨清停住了腳步,注意着周遭人群,表情肅穆地低聲問:“如果知道了劇組其他成員的一些暗昧事兒,會怎麽樣?”

李管一個踉跄從被門欄絆了一跤,轉身驚異地看着他:“就這事兒啊?不說出去就行吧,在這呆久了,難免會知道一些八卦的。”

時雨清思忖了一秒,點頭認同,希望那人不要那麽小氣。

他不是故意聽到他們在休息室do的。

走進了訓練室,十組的其他成員還沒有來,等門被敲響,一個身穿灰色衛衣的男孩走了進來。

李管大聲打着招呼:“哎段喻,你來這麽早?”

時雨清正想打招呼,下一秒,他被身後的一陣聲音叫住。

“時雨清?我有一點事情想問您一下,不知道您是否有時間?”花堯穿着一身橙色衛衣,眯着桃花眼,唇角勾起,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衣着得體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團名想好了:· 不 幹 正 事 團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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