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所思的蕭馭後,朝蕭敬山點頭告辭:“多謝蕭當家相贈羅山佩。”
随後,朝槿玺瞥了眼,“走吧。去宋家面館。”他率先走出逐漸形成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站在昏暗的人群外延,靜靜地看着她。
槿玺心下雖有不解,不過謎底既已告破,賞金也已到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這樣想着,将手裏其中一張面券塞到老丈手裏,“老伯,我允了要請你吃面的。”随後,莞爾一笑,帶着緊随她左右的丫鬟小厮離開了擁擠的人群。
039 喜
“你想出爾反爾?”胤禛清亮的嗓音打斷槿玺的愣神,這才發現兩人已經立在距羅山茶館沒幾步路的宋家面館門口了。
“那個……”槿玺吞了吞口水,仰頭瞄了眼頭頂的圓月,“時候不早了……”
“遲半個時辰也不算晚。”胤禛想到什麽,驀地彎了彎唇角,“爺看到費揚古和他的福晉還在宮裏賞花燈。”
“一張面券只有一碗面吧?”槿玺揚了揚手上的獎品之一,巧笑倩兮地塞到胤禛手裏,“喏,請你吃。別再說本……格格出爾反爾了哦。”
刻意躲過胤禛帶有探索性的誾黑眸光,槿玺乖巧地行了個禮,迅速帶着丫鬟小厮旋身離開。
胤禛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笑意,彈了彈手裏的面券,仰頭看了眼“宋家面館”的招牌,朝身後的祈鷹招招手,“走,主子我請你吃面。”
…………
“格格,剛才那位小公子……就是四皇子吧?”馬車駛離大街後,末兒止不住好奇地問道。她跟着槿玺,已經見過胤禛兩次了。
只不過,今個兒天色暗,瞧不大清楚。對方穿得又簡樸,不确定是不是。
“是啊,正是他。”槿玺把玩着手裏贏得的裝有二十兩銀子的碧色荷包,點頭應道。
她聽額娘提過,也聽南大人介紹過,四皇子胤禛,是所有皇子中,性子最為內斂沉穩的一個。
然而,從她與他有過的幾次照面看來,他也有不為人知的惡劣一面。無故占去南大人贈與她的寶貝不說,還經常以一副少年老成的深沉表情打量她,刺探她……
刺探她?槿玺一驚,莫非……他瞧出了什麽端倪嗎?
不由得低頭掃視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穿戴,完全符合六歲娃兒的标準呀。那麽,是自己的言行舉止露了餡兒嗎?可也沒見家人質疑呀!
對于她突然間減少對甜食的偏愛與攝入量一事,因為有惠仁堂的大夫的規勸在先,便宜娘只有支持沒有懷疑。還道是生了場大病之後,女兒悉心聽取了大夫的建議。
至于性子上,從與小丫鬟末兒的日常交流中,她早就得知,原先的小胖妞因為額娘不受阿瑪的重視,經常郁郁寡歡。那麽,如今便宜爹娘和好如初,她的性子轉而活潑俏皮,也是說得通的。至少,便宜娘得見她現下這般表現,只有開心與欣慰。
至于便宜爹與兩個兄長,更不必說了,本來相處就少,對她或是小胖妞的性子,了解得都不透徹。
就算覺得她與之前有較大的轉變,也自動自發地将之歸類為小孩子的心性不定。就像她那個庶妹槿柔,年僅三歲,不也很會見風使舵、人前人後兩種模樣嗎?!
可為何那個小正太會以如此了然的眼光探索她?難道真是她多慮了?
“格格,這些物什現在就搬去偏廳嗎?還是先擱在儲物間?”末兒清脆的詢問聲打斷她一路上一刻不停的轉思,方才意識到馬車已經抵達了和園門外。
“搬去偏廳吧。”算算時辰,還不到戌時,爹娘兄長都還未從宮裏回來呢。只是,既是元宵佳節,那個家夥怎麽不乖乖待在宮裏,反倒跑到民間來猜燈謎呢?
唉,這團理不清剪還亂的頭緒,幾欲讓她炸頭。
…………
“這麽晚了?還要去哪裏?”費揚古眉一揚,瞪了眼正欲走出卧房的敏容。
今個兒耐着性子陪她逛遍了禦花園,賞玩花燈兼猜燈謎,她倒好,一回來就丢下他打算不聞不問了。
“老爺,我只是想去看看玺兒。”剛邁出卧房門的敏容,一聽費揚古比以往拔高八度的聲調,心知他有不悅,耐心地解釋道。
“過來,玺兒肯定早就歇下了。”費揚古不悅地朝她招招手。下腹的欲望早在禦花園賞月時就恨不得拉她同赴極樂了。
沒想到,回到家,還不能即刻實施。好歹今個兒也是團圓夜吧,他理所當然地享有占着她不放的權利。
“老爺!”敏容哭笑不得地喚道。自打兩人和好後,費揚古的精力遠比三年前還勇猛。真不曉得她沒在他身旁盯着的三年,他吃了什麽大補丸?
也難怪他要接納皇上的恩典,娶進一房接一房的小妾。光她一人,還真不夠他發洩欲火。
搬入和園這幾月,她日日腰酸背痛,甚至有好些天都下不了床。幸而女兒已經獨立居住,否則,被她瞧見或聽見什麽,還不得問一些讓自己臉紅心跳的問題呀。
“還杵在那裏做什麽?趕緊過來。”費揚古脫去衣衫,鑽入被窩後,見敏容依舊愣在門口,蹙眉道。
“可,打未時進宮後,就沒見過她,不去瞧瞧,我不放心……”敏容為難地解釋道。
“那丫頭若有什麽事,管家早就來禀報了。既然安安耽耽的,沒聽到什麽異樣,就說明她好得很。說不定現在早就呼呼大睡了。”費揚古邊說,邊下了床,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門邊,扯了敏容就往床上帶。
“呀——”敏容不由得驚呼,“老爺!”
“閉嘴!我想要你!”他一把扯開敏容的衣襟,探入她那雙渾圓白嫩的山峰,俯身壓上她。
“輕……輕點……”敏容無力地推拒着他強勢蠻橫的舉動,夾雜着破碎的呻吟,她抑揚頓挫地說道:“我……我有……有了……”
“有了?什麽?”費揚古驚喜地從她身上直起身,“是我想那個意思嗎?你懷孕了?”
“嗯……”敏容嬌羞地點點頭,拉下費揚古的臉,湊到他耳邊柔聲說宣布道:“大夫說已經兩個月了。”應該說在兩人和好後的第一次歡好就有了。
“太好了,敏容,太好了!”年逾四十的費揚古,此時竟像個孩子似的,抱着敏容的脖頸欣喜若狂。
敏容含笑地看着他發自內心的激動與喜悅,輕柔地雙手撫過他那張刻滿滄桑的臉頰。
心底傳來一聲嘆息,她似乎已經不介意他還有三個妾室,與她分享他的懷抱,只要,他的心裏有她,只要,他只想要她為他誕下烏喇那拉家族的子嗣,她可以不再計較那麽多……
“敏容……可以嗎?”他以前所未有的溫柔笑看着她,征詢她的意見。
“應該……可以吧。”她羞澀一笑,緩緩拉下他的脖頸,協助他進入自己體內,在雙雙滿足的嘆息聲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與他極為絢麗美好的歸屬……
040 各房反應
一得知主母再度有了身孕,費揚古的三房妾室各有不同的反應。
“秋香院”裏,沈麗秋一大清早就摔了兩盞茶碗。自己被禁足半年,對方卻懷上子嗣,若是有幸誕下嫡子……哈……她哪裏還有機會獲得老爺的榮寵?
“柔兒,記住,你一定要加緊練習琴棋書畫,讓阿瑪對你另眼相看……這樣,興許娘還有機會……知道嗎?”
…………
“格格已經六歲,若是再得個嫡子……福晉,真是個有福的……”
”夏荷院”裏,夏氏幼珍正與隔壁”瑩雪院”的水氏瑩瑩聊着這件大清早就傳遍府邸的喜事。
“你羨慕什麽!好歹還有齊郞在,我呢?呵……會生蛋的母雞都比我來得有用。”水瑩瑩苦笑着嗆聲道。
福晉不肯回和園管事的三年,這府裏的三房妾室,明面上看着是沈麗秋風光得意,實則還不如有子萬事足的夏幼珍。
“你也別灰心。說不定哪天就懷上了。”夏幼珍擱下手上的針線活,拍拍水瑩瑩的手背,安撫她焦躁不安的心。
她是不曾再指望老爺入她的院落了。生了齊郞後,她的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之前老爺看在她為他誕下子嗣的份上,還會來這裏坐坐。自從福晉搬回和園,與老爺重歸于好後,她就沒再見老爺踏入“夏荷院”半步。
好在她有齊郞,每日裏陪他認字游戲,日子倒也充實。
經過數月前溺水一事後,她越發看淡了後宅争寵,只想着将唯一的兒子拉扯成人。
“呿!懷上?莫說我一個人不可能,即使老爺肯進我的院子,也不見得就能如願……大夫說了,我這輩子……沒子嗣的命……”說着說着,水瑩瑩哽咽到幾乎難以成句。
“你是說……老爺他……也沒去你哪兒嗎?”夏幼珍消化着剛從水瑩瑩口裏吐出來的字眼,吶吶地問道。
“是呀。自打福晉搬回和園後,就沒來過了……呵……這就是身為婢妾的命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算了……如今,我也不奢求什麽了,只要老爺別休了我就好……”
“沒想到,老爺對福晉這般用心……”夏幼珍嗫嚅地補充了一句。心頭湧上百般滋味。哪個女人不希冀自己才是男人心裏眼裏的唯一呢?雖然早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是老爺的“唯一”,可如今看來,”之一”也将不可能了……
“也是……若你我也有福晉這般的花容月貌、嬌柔氣韻,說不定老爺也早對咱倆死心塌地了……”
“老爺不像是貪戀美色的人……”夏幼珍并不覺得老爺與福晉的感情好,歸因于瑩瑩口裏的原因。
“開個玩笑罷了。難不成你以為我真會自怨自艾了?不會啦……不是說要上梅山別院踏青嗎?我呀,準備求老爺,允許我長住別院不回來了。”
“瑩瑩……”夏幼珍愕然,“聽說那別院離京城遠着哩……”
“遠才好呀,一年半載回來一次,敘敘舊,唠唠嗑,大家你客氣我客氣,省得經常見面還彼此看不順眼……”水瑩瑩挑挑眉,擡頭朝“秋香院”的方向看去,沈麗秋對她們幾個有多忌憚,她可清楚的很。
沒有子嗣的拖累,她大可潇灑地前往別院獨自生活。說不定,那裏的日子可比這裏有趣多了。
…………
“額娘,您怎麽來了?大夫不是說要您多歇着嗎?”見敏容在夏兒的攙扶下,小心地走上二樓,槿玺好一陣緊張,忙不疊滑下椅子,跑至敏容跟前,扶住她。小心地攙着敏容在書房的軟榻上坐下。
“你們別一個個地都這麽緊張,大夫只是說多休息,可沒說不讓我适當走動。額娘我又不是沒懷過,否則,你是從哪兒來的呀?”敏容見狀,好笑地點點槿玺的額頭,心裏則甜滋滋的。
自老爺知曉她懷孕後,告誡府邸上下,一律不許來打擾她,但凡有事需要請示,統統向他禀報,也沒将權下放給任何一房姨娘妾室。如此一來,真正是忙壞了他。
“女兒是擔心額娘……大夫也說了,這頭三個月是危險期,千萬要小心着些。”槿玺擔憂地皺着眉,像個小大人似的唠叨,讓敏容忍不住掩嘴偷笑。
“額娘——您還笑我!”槿玺見狀,跺腳嗔道。她可是私下問大夫讨了不少安胎的方子,希望讓敏容能順順利利地誕下這個寶貝。
“好了,女兒這麽心疼額娘,額娘開心着呢。今兒個,我也是有事找你……”敏容說到這裏,頓了頓,專注地盯着女兒說道:“玺兒,記得額娘與你說過的,關于你郭羅瑪法的事嗎?”
“女兒當然記得。他們……還是不肯原諒額娘是嗎?”槿玺見敏容似是有話與她說,索性也在軟榻上坐下,輕柔地安撫着敏容的背。
“不是……”敏容柔柔一笑,握住槿玺的小手,“他們……想要來接我們娘倆回去小住一陣子。”
“額娘不想去?”槿玺一語中的地問道。
“不是不想……選秀的日子快到了,你凝靜姑母托了郭羅瑪法,此次前去,必定想說服額娘讓你阿瑪出力……也不想想,依你阿瑪的性子,哪裏願意為納蘭家的遠房堂親做這些不切實際的通融?至于我,宜妃娘娘……就算性子再豁達,也不希望**再添新人……而我,也不想找她通融,不是我自己的兒女,我不會為任何人再去找她請托說情……更何況,選秀好比嫁人,不是眼前光鮮亮麗,就一定是好的……萬一……一個不好,會抱憾終身的……”
槿玺支着下巴,從她倒豆子似的絮叨裏聽出她眼下的心情異常低落,想必被前來傳話的人氣得不清。
納蘭家的勢利與無情,她已經見識過不止以回了。
正月裏随敏容去納蘭家拜年,人沒見到,禮倒全數收下。
隔了幾日,納蘭家只遣了個嬷嬷來遞話,說老爺子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敏容一聽,又讓那人随身捎去了不少上好的調理藥材,一幹私房錢也全數貼入了納蘭家。
如此倒也罷了,畢竟血緣關系割裂不了。親情再如何淡薄,該慰問該孝敬的禮數,這些年來,敏容一概不少。
只可惜,在槿玺看來,這些禮數,就算是砸到河裏,也會蕩起幾圈漣漪吧,可入了納蘭家的口袋,沒有相應的回報也就罷了,時不時地還要上門來索取。好似便宜娘欠了他們似的。
只因她選擇了自己想要的婚姻?嫁給了她想要的男人?就該一輩子為這件事不停地補償他們?
夠了,也不想想當初他們是怎麽對她的!
生母早逝,在納蘭府裏受盡欺淩也就罷了。甚至還想将她嫁給六十歲的和親王做不知第幾房的小妾,只為了想給她那個不求上進的同父異母之兄長謀個好出路。被敏容請托宜妃求聖上指婚的旨意吓愣之後,納蘭家上下均氣得揚言要與她斷離關系,當沒她這個女兒……親情的寡淡,最後如數體現在嫁妝上。
也因此造成了費揚古的誤解。以為敏容是不得已才嫁他為妻的。雖然他看重的并不是嫁妝的多少,可通過嫁妝,着實可以看出所嫁人家對女兒的疼寵以及對女婿的認同。
畢竟,哪個滿洲姑娘出嫁,沒有滿滿三十二擡以上的嫁妝?何況嫁的還是朝廷武将,二品大臣。可敏容嫁入費揚古府邸時,只有二十四擡,其中大部分還是松松垮垮的填充衣物,那還是敏容自己買的布縫制刺繡的出來的……
唉,槿玺思及此,忍不住握緊敏容的手,輕嘆道:“額娘,你為他們做得已經夠多的了,別再背負着這些過往來委屈自己。”
“玺兒……”敏容輕嘆着轉回頭,“你明日陪額娘走趟納蘭家,半日就好,額娘想将話講清楚,此後,真的不想再為他們的事煩心了……”她輕撫着小腹,第一次,決定做出這個在她認為極度自私的決定。
“好!我會保護你,也會保護弟弟。”槿玺聞言慎重地點點頭。
“噗嗤”,沉郁了大半日的敏容,被槿玺這句話給逗笑了:“你怎麽淨與你阿瑪一樣,執意認定額娘肚子裏的就一定是弟弟呢?難道不可能是妹妹嗎?”
“呵呵……額娘,這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認定他是弟弟,他就一定是弟弟……不信?咱們打個賭……”槿玺皮皮一笑,她确實希冀敏容這胎懷的是兒子,那樣,她才能心無旁鹜地在年滿二十五歲出宮後,放心地離開烏喇那拉府邸,闖蕩自己的自由天地……
“你喲!越來越鬼靈精!也不曉得都是從哪裏學來的說辭。”敏容輕笑着捏捏槿玺的鼻尖,疼寵地說道。
“無論從哪裏學來都好,只要額娘開心。對了,額娘,這些帖子裏的字我都認得了,改明兒再去琉璃廠買些字帖可好?”
“行啊,明兒個從你郭羅瑪法那兒回來就去琉璃廠。”敏容爽口地答應。女兒通過字帖練字識字,她有什麽理由不同意?
“對了,這陣子你兩個哥哥正忙着考國子監,別動不動就去打擾他們,有什麽不認得的字,盡管來找額娘。”敏容想到這事兒,趕緊吩咐女兒。
“知道了。”槿玺點頭應道。之前經常去找齊恪齊琛兄弟倆,也是為了掩蓋自己識字的真相。如今他們正為未來努力,她自然知曉輕重。
041 少見的無恥
納蘭·明誠所在的納蘭家是納蘭一族幾近沒落的旁支。
故而,他一直将興盛納蘭家的希望寄托在五個由不同妻妾所出的子女頭上。
無奈,兩個兒子不成器。
大兒子成日捧着四書五經,一心想考個舉人,卻年年落榜,年年失望。
頗受他喜愛的小兒子,本欲于四年前托和親王給他在禮部安插個閑職的,卻不料三女兒私下走了宜妃的路子,竟然讓聖上給她指了一門納蘭家并不看好的親事,給一個上三旗包衣出身的武将做繼福晉,還将小兒子的好差事給攪黃了,氣得他與福晉兩人足足罵到她出嫁還不肯罷休。嫁妝什麽的,也都挑着最低标準來。
想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索性将這個不聽他們話的女兒逐出了納蘭門庭,當然,每年前來孝敬的補品、銀兩,則沒有一次婉拒。反正那個粗魯不通文墨的武将,皇恩賞賜不少,白拿白不拿。
不料,如今,他們反倒要好聲好氣地懇求人家幫忙了。
不說堂侄女兒凝靜需要武将女婿做媒線,大兒子這次春闱過後,若是中了榜,也需要他四處請托走關系,希冀謀個清閑又多金的好差事。
至于小兒子,自從三年前推了侍衛一職後,這兩年成日窩在家裏,白吃白喝啃老本也就罷了,前陣子據說還欠下了一大筆賭債,愁得他滿頭都染上了白發。福晉和幾個姨娘則成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罵罵咧咧,不知道想法子。
思來想去,他決定找上三女兒。雖說她出嫁的時候,家裏沒給她增場面,不過,生她養她的也是納蘭家,如今娘家有難,她這個做女兒的,自是逃不脫。也容不得她逃。
納蘭·明誠陰郁地坐在前廳,等下人去烏喇那拉府邸接三女兒敏容過來商談。
一大早就來納蘭家等消息的凝靜坐在下首,見納蘭·明誠臉色不好,默默地喝了幾盞茶後,忍不住開口:”二叔,敏容怕是不一定會來哦。前些年,她被那個武夫不聞不問整三年,你與嬸嬸不也沒替她去讨個公道嘛,如今她重掌後宅,更不缺娘家這個助力,我看呀,怕是難讓她幫忙了。”凝靜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通,從年前找她出去喝茶那會兒,她就看出敏容不見得會幫自己。也是,自己與她自幼感情不深,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利用敏容的爛好人性子。沒想到,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後,敏容的性子倒硬朗了不少。許是被娘家傷透了心。
“你曉得什麽!”納蘭·明誠低喝道,“咱家哪裏對不起她了?沒出嫁前,少了她的吃還是少了她的喝?這出嫁的嫁妝雖說少了,可不也沒落了标準不是?你少胡說八道。她敢不來,敢不來,我……我就……”
“二叔,你也甭氣,我這個人就是性子直,說的那也都是實話。老實說,我也是沒辦法才找的你幫忙,若是敏容實在不肯幫,那也沒什麽,那些打點用的銀兩,權當是我孝敬二叔的。”凝靜見納蘭·明誠動了怒,讪讪地安撫道。
那廂正欲擡腳邁入大廳的敏容頓了頓,嘴角逸出一記苦笑,想不到凝靜堂姐已經給了阿瑪打點費,怪不得阿瑪會如此積極地要求自己幫堂姐。也是,以阿瑪寡情的性子,若是得不了一分好處,怎可能願意白幫忙?且求得還是自己這個他最不喜的庶女。
“孝敬倒也不必,反正這件事,二叔我鐵定會挺你到底。若是三丫頭不肯答應,我就與她斷絕父女關系!”納蘭·明誠怕顏面上過不去,咬了咬牙撂下狠話。
“二叔!”凝靜一聽,正欲說什麽,卻發現了廳外一臉蒼白的敏容,驚得手上的茶盞差點滾落地面,“敏容!”
……………………
敏容緊抿着雙唇,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雙手則覆在小腹上不停地輕撫着。
槿玺則擔心地站在她身旁,時不時地低頭看她幾眼,生怕她被方才聽到的一席話氣得傷了身子。
“那個,容兒,阿瑪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咳……”納蘭·明誠搓搓雙手,有些巴結地解釋道:“你堂姐也确是有難處才來求你,再說了,你也不想純安那個小丫頭嫁得不好吧?所以……咳……”
“阿瑪,我也希望純安可以嫁個好人家,可是選秀一事,并非我說了算,費揚古的性子,阿瑪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武将,最不喜的就是這些請托說辭的事,否則,他早就送齊恪齊琛去國子監讀書了,何必在宗學裏混那麽多年?”這次若不是宗學唯一的夫子被宗族那些老頑固們遣回鄉下,怕耽擱兄弟倆的前程,她好說歹說讓他走走關系,送兄弟倆去國子監,他想必不會主動想要這麽做。
“那哪能一樣呢?純安這是嫁人,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小孩子讀書嘛,哪裏都可以……”納蘭·明誠讪讪一笑,打着哈哈說道。
敏容差點氣結。純安是誰?她遠房堂姐的女兒,姓的是富察氏,與他們烏喇那拉家族有什麽關系?需要老爺大花人脈精力,不管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倒來管人家的女兒?
敏容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我不知道咱家老爺在官場上有多大的面子,可我聽說富察大人的面子也不薄,前陣子邀了一大群同僚去霓霄閣尋快活,堂姐難道不知嗎?”
凝靜倒吸一口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事昨個兒已經傳到她耳裏了。只是沒想到竟然連素來深居簡出的敏容都聽說了,不由羞憤地甩了甩帕子,“他只是宴請幾個剛上京的同僚……再說,純安的事,他哪裏及得上堂妹夫有能耐,堂堂正二品大将軍,若真有心幫忙,不過就一句話的事。”
“是呀,容兒,你如今有又恰好懷了二胎,女婿再怎麽不喜,也會聽你的不是?”納蘭·明誠也連連點頭稱是。
“阿瑪,堂姐,今兒個我來,就是想同你們說明白,純安選秀一事,我會同老爺說,不過,他幫則幫矣,別期望結果一定會如你們心願。畢竟,這選秀一事,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也有比咱們高幾頭的關系壓着……”敏容說到這裏,忍不住輕嘆了口氣,放軟聲音緩緩勸道:“其實,我倒是希望純安落選,才好挑個能專一待她的好人家……”
“敏容!你這是什麽話?!難不成咱家純安在你眼裏就只能配個普通人家?落選?哼!我算求錯人了,咱們純安若是有朝一日得了聖上看中,或是做了宗室福晉,你可別說那是你的功勞!”凝靜一聽敏容這番勸說,氣呼呼地站起身,大着嗓子吼了一通之後,轉而朝納蘭·明誠說道:“得!二叔,我也不在這裏落人臉面了。有些人,明面上看着好說話,實則心裏狠毒的很。那些打點費算是侄女兒孝敬您的。我走了,不送!”說完,凝靜看也不看敏容一眼,甩着帕子怒着臉邁出大廳。
“你這是……”納蘭·明誠見狀,正欲朝敏容發作,想起小兒子的事還未解決,悻悻緩了臉色,“我說容兒,你堂姐也就來求你這麽一次,何必如此決絕呢?惹惱了她,也不見得對咱家就有好處!”
呵……就求她這麽一次?開玩笑!她可絲毫沒忘在她出嫁前,被凝靜利用的大事小事。那些也不計較了,可選秀一事本就牽連甚廣,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上頭抓到把柄,害了老爺。再者,皇家宗室裏有那麽适齡的多格格參與此次選秀,與其四處通融求個好去處,倒不如想着落選,求份好姻緣!
可惜凝靜不聽她的提議,還道她故意奚落純安。唉,就算她不想求老爺去聖上那裏融通,她也不至于就一定是壞心地不想讓純安好。倘若這次待選的是玺兒,她若沒有把握,也必定會去求落選。
皇家宗室,再如何風光無限,也離不開**深宅三妻四妾的悲哀。與其嫁入侯門深似海,倒不如一夫一妻齊心眉。
“阿瑪,女兒說的是實話,你是看着三年一屆的選秀女子過來的人,這入宮也好,入宗室做妾室也罷,到最後,真正幸福的有幾人?”敏容似是自言自語地問道。
“幸福?女子生來就是為父、為夫、為子,何來自己的幸福?”納蘭·明誠不以為然地扯扯嘴角,“也就你,才敢頂撞生身父母的意願,為自己選夫婿。哼!如今算你走運,夫婿待你不錯,才敢如此大放厥詞地說什麽女子幸福不幸福的鬼話!”
“難道不是嗎?若是當年我依了阿瑪與福晉的意思,嫁入和親王府,如今會落得什麽下場阿瑪豈會想不到?”敏容恬淡地直視着眼前五十出頭的生父。那和親王比他都要大上十歲,如今病入膏肓,承爵的長子兩年前就将和親王那一幹侍妾如數趕到郊外的農莊。如今,端看那些女人生死由命……
“行了,橫豎你都推拒了凝靜的請托之情,還提這些做什麽?”納蘭·明誠自然清楚地知道和親王府這兩年發生的事,佯裝咳了咳,将話題轉到了小兒子一事上:“你弟這些日子缺銀子……”
“女兒聽說了。”敏容自嘲一笑,從袖袋裏掏出一張面值五百兩的銀票,“阿瑪,這些是我最後的貼補了,您也曉得,我沒有産業傍身,除了月錢,就沒有任何來源了。這些,還是剛成婚那會兒,老爺給我買首飾衣物的體己錢,我沒舍得花,本想給玺兒添妝之用的,如今,既是小弟有事,就先拿去用吧。”她沒有隐瞞分毫。也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她身上,就只剩這麽多了。若是她阿瑪真心體諒她,就不會全部收下,好歹給她留些以作防身。
然而,納蘭·明誠二話不說就全數收納入懷後匆匆離去的舉措,在她意料之內,又出乎她的意料。
早就該認清了不是嗎?她忍不住暗嘲。
槿玺緊緊握住她越來越涼的是雙手,給她力量與溫暖,“額娘?”
“額娘沒事。”敏容回以一記淺笑,“這樣也好,也算是解脫了不是?”能用銀兩衡量的親情,她早就沒奢望了。
[正文 042 踏青前奏(上)]
自從敏容回了趟納蘭家後,就整日待在和園安起胎來,除了每日去一趟迎玺小樓,指導女兒練字及作畫外,其餘辰光,都安心地窩在柳棠院,或是與夏兒一道做做小衣小鞋,或是靠在軟榻上翻着詩詞休憩。
費揚古見她這次從娘家回來後,心情沒有如往常低落,也就安下了心。
不是不願陪她回娘家,一來,敏容事先并沒有與他提起這件事。二來,他在丈人家的風評如何,自己也有數的緊。
剛成親那會兒,他恭恭敬敬地陪着敏容歸寧或拜年,卻沒受到女婿應有的禮節。
好歹他那會兒也是個從二品武将,納蘭.明誠充其量不過是個七品典吏,不料,他這個鰥夫武夫的身份,不僅得不到丈人家的親睐,還要遭受時不時的冷言冷語和嘲諷。
若非念在他們都是敏容的家人,不想讓她左右為難,他早就拿了官銜直接處置那群蠢貨了。
不過,也從那之後,敏容就沒再邀他一同回過娘家。許是擔心他受辱,或是擔心惹怒了他,那群拖她後腿的蠢貨家人要遭殃吧。
有沒有姻親,老實說,他還真沒所謂。橫豎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打出來的。
皇上私下找他對弈時也透露了,再過些年,等新進的武将都能獨當一面了,就調他做內大臣,。等那時,他的日子就清閑了。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敏容忍不住揚聲朝傻站在柳棠院大門口好半晌,卻不知在發什麽呆的費揚古笑嗔道。
“咳……沒什麽……”費揚古回過神,耳根有些羞赧,他總不能告訴福晉,自己正在遙想過幾年職務清閑之後。整日裏陪着她與她恩愛的場面吧。
“對了,下個月初去別院,讓丫鬟們好生收拾收拾,你自己就別操心了,小心動到胎氣。”費揚古幾大步上前,小心地扶住敏容,叮咛道。
“哪裏有老爺想得那麽脆弱……”敏容感動之餘,也笑他有點緊張過頭了。
“就這麽脆弱。沒聽大夫說嘛,這頭三月是個檻。雖然下個月初就快滿四個月了,也要小心。要不,咱再推遲些日子出發?”
他有些後悔在除夕家宴時脫口而出要帶內宅女眷上梅山別院小住的話,若是事先知道敏容會在這個時候有身孕,他就不這麽說了。從這裏到別院,少說也要坐上小半日馬車。雖然官道平坦,可難保一點都不颠。
“沒事兒。又不是頭胎,這回除了嗜睡些,其他不舒服的反應一點都沒有。大夫都說我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