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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誦母親從丈夫懷裏起來, 緩過勁兒的她走到金卓母親面前擡手就是一巴掌,聲音尖銳刺耳,“你們家養出個害人精殺人犯!要是我兒子有半點閃失, 我不會放過你們!”
金卓母親伍丹晴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打了回去,“你少胡說八道,我還說是你兒子把我兒子推下樓的呢!”
蔡誦母親懵了, 顯然沒料到伍丹晴如此蠻不講理,蔡父一把推開伍丹晴,“潑婦你敢打我老婆!”
話音未落, 一拳頭砸向金董,金董猝不及防挨了一下, 鼻血滴滴答答直流,“你!蔡總你這樣鬧, 我可要報警了!”
蔡父相信自己兒子沒賊心沒賊膽, 金卓霸淩同學,欺負弱小的事還挂熱搜上呢, 怎麽想都是金卓先動的手,“你報啊!你們不報警, 我們還要報警呢!”
伍丹晴見狀心亂如麻,慌慌張張看向丈夫,自己兒子什麽樣她能不清楚嗎, 丈夫一向不參與兒子的教育, 對金卓的了解不過皮毛, 斷定金卓再混也不可能到如此地步, 何況還在紀家升學宴上。
眼見旁邊打起報警電話, 伍丹晴六神無主, 咬牙躲去旁邊給姐姐伍丹蓉打電話,伍丹蓉嫁得比她好,丈夫是「禦陽」楊家楊老爺二兒子,女兒楊雪栀十八歲,冰雪聰明,很得老爺子喜歡,兒子楊嘉赫十二歲,古靈精怪,是家裏的開心果,兒女雙全,因此在楊家站穩了腳跟。
“媽媽……”紀鑫楚楚可憐拉了拉席昭楠的手,席昭楠猛地打開他的手,又像想起什麽扯了扯嘴角,“鑫鑫先去衛生間清理下。”
“你媽媽說得對,這副模樣有失紀家顏面。”紀父今天格外嚴厲。
紀鑫手指微微蜷縮,敏銳察覺兩人狀态不大對勁。
轉念一想賓客陸續離開,緊接着金卓和蔡誦在他家發生意外,他倆假若丢掉性命,紀宅豈不是成了兇宅,一通思量下來,紀家夫妻态度不好實屬正常。
心得多大才會不以為意。
天亮後,紀家恐怕會成為帝都上流社會很長一段時間的笑話。
紀鑫愁眉不展,有些後悔在琴房故意說話刺激金卓,他的确打算讓蔡誦成為他的替罪羊,可他沒打算讓金卓在今晚動手,他以為金卓會顧忌他的升學宴,誰料金卓就是頭失去理智的蠻牛。
居然直接在露臺和蔡誦扭打起來,半點計謀和策略都沒有,仗着勁兒大把蔡誦往外推,蔡誦求生欲極強,被金卓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依然不肯撒手,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于是兩人雙雙墜樓,紀鑫在樓下圍觀了全程,可他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前救人,而是神不知鬼不覺繞進屋裏,撥開人群焦急地跑過去,摸到兩人身上的血吓得面無血色,泫然欲泣,周圍人心疼而憐惜他,壓根兒想不到一切和他有關,包括蔡金兩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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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聲嘩啦啦,紀鑫拿紙巾擦拭衣服上的血,鮮血已經凝固,色澤更深,根本擦不幹淨,反而越擦越髒。
他盯着衣服上的血污,眼神晦暗不明,心裏忽然一陣煩躁。
擦不幹淨的污漬仿佛在嘲笑自己,表面再光鮮亮麗,你仍然周身窮酸味兒,縱然百般遮掩也無濟于事。
“紀鑫聽說你是紀煊弟弟?可你身上為什麽這麽臭啊?”
紀鑫茫然地張望四周,一張張譏笑的臉,他偷偷嗅了嗅自己,沒有味道,他不臭,衣服上是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他們咧開嘴,像要吃人,紅口白牙:“好臭啊,紀鑫,你全身上下都是窮酸味兒呢哈哈哈——”
不,不是的!
抹掉臉上的冷水,紀鑫粗喘着氣睜眼,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濃黑的瞳眸。
“舅……舅舅……”紀鑫結結巴巴,心下駭然,席亭舟怎麽會在這兒,他在自己身後站了多久?
自己沒露陷吧?
席亭舟颔首,神情一如既往冷淡,“出來下。”
他沒有在廁所裏談事的愛好。
望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紀鑫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白皙的面龐摩擦泛紅,煞是可憐。
“怎麽回事?”席亭舟問。
深更半夜,紀家一行人勞師動衆,席亭舟想置若罔聞也難。
外面太吵,席亭舟擔心影響方星泉休息,叫來護士詢問,護士說了大概情況,但具體發生了什麽她自然不清楚。
輕手輕腳關上病房門,正好瞧見紀鑫拐進衛生間,席亭舟和席昭楠鬧得不愉快,不想在此多生事端,故而選擇問紀鑫。
猜到席亭舟叫住自己的目的,紀鑫仍感到失落,他揪住自己衣擺,簡單敘述事情經過,他當然不會告訴席亭舟金卓同蔡誦打架的真實原因,只說具體情況還得等兩人蘇醒後才能知曉。
席亭舟無意插手紀家的事,出言建議:“此事交給警方處理比較穩妥。”
金卓和蔡誦在紀家宴會上發生意外,頭破血流,性命堪憂,即便紀家看起來清清白白像個冤大頭,可事情發生在紀家,紀家便難脫幹系,如果金蔡兩家無法協商處理把事情鬧大,不管最後誰占了上風,紀家都會被指責有失公允,就目前紀家的情況而言,做與不做,做什麽通通是錯。
席亭舟的話點醒了紀鑫,但紀鑫敢報警嗎?他不敢。
他害怕警察真查出點什麽,擔心蔡誦和金卓蘇醒後說漏嘴,将自己這個幕後推手暴-露于太陽下。
“好,我會轉告爸爸媽媽,謝謝舅舅。”紀鑫心中百般不情願,嘴上仍乖乖應下。
席亭舟同他說了幾句話,準備回病房繼續照看方星泉,紀鑫忽然開口叫住他。
“舅舅!”紀鑫垂下腦袋,手指糾結地揉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男人站在走廊上,峭拔從容,沉黑眼眸無聲凝視紀鑫。
紀鑫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到嘴邊的質問被迫咽回去,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像漏氣的氣球,一點點幹癟。
大概瞧出紀鑫問不出口,席亭舟大跨步朝自己來時的方向走。
“舅舅!”紀鑫死死捏住拳頭,蒼白的小臉憋得通紅,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您……您為什麽不來參加我的升學宴?”
“我……我很早就盼着您來了。”
他委屈地紅了眼眶,鳳眼浸泡在潮濕的水霧中,聲音由顫抖到失控,逐漸帶上哭腔。
“是我做得不夠好嗎?”紀鑫哽咽道:“我沒有您的聰明才智,做不到随随便便拿高分,我真的非常非常努力了,我是個平凡人,僅僅想夠上您的衣角,就已經花光我全部力氣,或許在您看來不值一提,但這真的是我目前為止能夠交上的最好的答卷。”
“ 我以前獲得的教育資源真的很差,我努力做到最好,可到了這邊,我卻是倒數,舅舅您知道我的同學是怎麽嘲笑我的嗎?沒有老師喜歡學習成績差的學生,對我沒有好臉色,我鼓起勇氣去問題,老師會嘲笑我怎麽問出這麽簡單問題。”
紀鑫的眼淚吧嗒吧嗒砸向地面,“我不是天才,一直靠自己單打獨鬥咬牙堅持,我不清楚是否因為上次會所那件事您對我有誤會,所以不願意參加我的升學宴,但您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我夢寐以求得到您一句誇贊和祝福。”
“我盼了一晚上您也沒來,舅舅,您是不是……讨厭我?”紀鑫口中最後三個字說得輕緩哽咽,猶如風中殘燭,忽明忽暗搖搖欲墜。
席亭舟沉默片刻,走近紀鑫遞上紙巾,“擦擦。”
“謝……謝謝舅舅。”紀鑫打了個哭嗝,眼睛鼻子紅紅的,活像被大人教訓過。
縱然席亭舟和姐姐關系冷淡,卻不至于牽連紀鑫這個外甥,紀鑫确實很喜歡粘着他,每每望向他的眼睛裏溢滿孺慕,假如席亭舟有自己的孩子,大概會希望他似這般看着自己吧。
然而,席亭舟不喜歡小孩兒,也不會有孩子,他對紀鑫态度平平,并未因為紀鑫仰慕他有多高興,傲慢點而言,世上希望得到他矚目,另眼相待的人多如牛毛,席亭舟不可能個個理會。
席亭舟不近人情地開口:“我早回絕過你母親,沒空參加你的升學宴,她沒告訴你?”
紀鑫身體僵住,和着他情感充沛,淚如泉湧,全當對牛彈琴了?
快速反應過來,紀鑫小幅度搖頭,嗚嗚咽咽道:“媽媽說您一定會為我感到高興,不會不來的。”
“哦,那是你母親撒謊。”席亭舟抓重點的能力一向很可以。
紀鑫喉嚨一梗,席亭舟就差沒把「與我無關」寫在臉上,他打從心底裏費解,席亭舟既然能坐穩集團董事長的寶座,情商怎會如此低?
擡手看了眼手表,席亭舟不打算繼續和紀鑫浪費時間,“男子漢大丈夫,應當胸懷寬廣,少為此等小事哭哭啼啼。”
紀鑫仿佛吞了數只蒼蠅,難受極了,這副鋼鐵直男的口吻,簡直叫他懷疑人生,席亭舟才二十八歲吧,為什麽和上一輩大族長一模一樣?
“好……好。”紀鑫算計落空,哭得眼睛疼,反被教育了一通,胸口憋悶得要命,氣得手直抖還不敢叫人發現。
席亭舟返回方星泉病房,心梗的紀鑫遲鈍地意識到,這個時間點席亭舟在醫院幹嘛?
究竟是席亭舟本人身體出了問題,還是別的什麽人,而且這個別人又是誰,能讓席亭舟留院照顧。
紀鑫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他興許有機會逮到席亭舟的把柄。
整理好情緒,紀鑫邁着瘸腿企圖追上席亭舟,然而男人腿太長,走路太快,一會兒便消失無蹤。
紀鑫在原地兜兜轉轉碰運氣瞎走,尚未痊愈的腿開始作痛,不得已停下腳步靠着牆休息,前方VIP室闖入視線,需要登記刷卡才能進。
原地站了半晌,走廊上仍空空蕩蕩。
即使沒親眼目睹席亭舟進出,但紀鑫莫名篤定席亭舟在裏面。
席亭舟身上穿的常服,大概率不是他自己生病,而是旁人。
會是誰?
紀鑫咬了咬下唇,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
他記起外界盛傳席亭舟有個未婚夫,之前鬧得沸沸揚揚,那會兒他媽說外公叫他們一家回老宅吃飯,不年不節,他爸媽還納悶外公為何突然心血來潮,而且奇怪的是,原本定下的家宴後面又突然取消了。
如今轉念一想,那場家宴極可能是為介紹傳說中的小舅媽。
席亭舟的未婚夫成了帝都最神秘的存在,一會兒有人說此人根本不存在,一會兒又有人說親眼目睹席亭舟和未婚夫逛超市,席亭舟從未提過與他未婚夫相關的只言片語,作為親外甥的紀鑫和外界人士同樣一無所知。
此時住在VIP病房的人會是席亭舟未婚夫嗎?
席亭舟油鹽不進,他這個小舅媽不可能也一樣吧。
紀鑫抿抿唇,準備好好打聽打聽,仔細謀劃一番,他必須得到舅舅的喜愛。
作者有話說:
紀鑫:努力讨好小舅媽【握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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