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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亭舟找上方輝, 方輝正焦頭爛額,白眼狼紀鑫作為豪門少爺居然拿不出兩百萬,肯定是騙人的, 區區五十萬夠幹什麽!
從醫院往出租屋走,經過一條巷子猝不及防被人反剪雙手摁到牆上,方輝以為是賭場的人,吓得雙腿打顫, “道哥,道哥,我在湊錢了, 再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
一雙锃亮的皮鞋映入眼簾, 方輝意識到道哥那群人可穿不上,他試圖往後看, 剪住他手的力道突然加重, “瞎看什麽?”
“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不敢了不敢了!”
方輝連連告饒, 身後那人兇狠開口:“問你什麽就回答什麽。”
“好好好!”方輝點頭如搗蒜。
一道冷冽如珠叩玉的嗓音響起,方輝恍惚一瞬, 就是電視上的明星也沒有這樣的好嗓子。
“你認識解槿。”
久違的名字使方輝渾身一顫,腦中思緒萬千,莫不是解槿的仇人尋上門來了?
“啊?什麽槿?大哥我沒聽過。”方輝裝傻充愣。
“啊啊啊——”方輝自喉嚨深處發出慘叫, 他的手指被掰斷了一根。
“知道……我知道……”方輝哪裏還敢糊弄人, 倒豆子似的和盤托出。
“我……我也不清楚解槿的來歷, 她沒和我透露過。”方輝聲音發抖, 嘴唇蒼白, 似是想起什麽, 他再次張口:“我,我聽她提過一次,她說她窗外種滿了藍色滿天星,那是她和她愛人的定情花。”
“她愛人是誰?”冷冽的聲音詢問。
方輝哆哆嗦嗦回答:“我……我不知道,解槿沒告訴我。”
“一問三不知。”男人聲音陡然冷了好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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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想想,讓我再想想!”方輝六神無主,一股尿意襲來,他努力忍住大庭廣衆尿褲子的沖動,大腦飛速運轉。
“哦哦,對!她檢查出懷孕那天說她在新聞上看見了她愛人的死訊,我當時特意查了一下,那天最大的新聞就是數名特種兵在追捕毒枭行動中犧牲,她……她愛人應該是當兵的。”
“明天這個時間,把解槿的遺物帶過來,包括被你妻子霸占的東西。”那道男音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方輝聞言頻頻點頭,講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被反剪的手漸漸恢複知覺,制住他的人和氣場強大的男人早已消失無蹤,空蕩蕩的巷子裏光線灰暗,陰森可怖,方輝步履蹒跚,踉踉跄跄沖回出租屋。
十八年了,終于有人找上門了,為了解槿。
方輝突然有種該來的真的來了的落定感,惶恐中夾雜着果然不出意料的荒唐,他一直隐隐有種預感,解槿身份不簡單,與她相關的人遲早會來找她。
次日,方輝畏畏縮縮出現在巷子裏,左顧右盼,始終沒見到人,後背突然被冰冷的東西抵住,腦子驟然空白,該……該不會是槍吧?
這些人到底什麽來頭?
解槿難道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嗎?
方輝止不住胡思亂想,甚至猜測解槿是□□大佬的女兒,喜歡上當兵的,所以家裏才不同意,逼得解槿遠走他鄉,否則普通有錢人家的女兒有必要像解槿那樣把身份捂得嚴嚴實實嗎?
“東西呢?”
方輝聽出身後人是昨天制住他,并掰斷他一根手指的男人,顫顫巍巍舉起手中的袋子,“這……這個。”
男人接過打開看了眼,“就這點?”
顯然不相信。
唾沫艱難吞咽,方輝悔得腸子都快青了,當然不止這點,但周慧萍是個醋壇子,見不得家裏留着解槿的東西,能扔的全扔了,能賣錢的全賣了,這些還是他偷偷摸摸留下來做念想的。
“嗯……嗯,別的……被我婆娘賣了。”方輝底氣不足。
“我家老板吩咐,如果拿不出東西,就等價償還。”冰冷的物件往前進了一分。
方輝撲通跪了下去,“大哥饒命!饒命啊!”
高大壯實的男人着實沒料到方輝會鬧這一出,無語地看着朝空無一人的前方猛磕頭的方輝,一腳把他踹趴下,“費什麽話,別想糊弄過去,解槿的遺物包括她留給你的珠寶首飾值多少錢,我家老板心裏有數,留給你的撫養費就不必還了,雖然你沒怎麽照顧她的孩子,但你也算幫過解槿。”
欠賭場的兩百萬尚且沒着落,另一筆巨額欠款重重砸下來,方輝頭暈目眩,恨極了周慧萍,要不是周慧萍哄騙他拿解槿的錢做彩禮,拿解槿的首飾做五金,賣掉解槿的遺物,虐待解槿的孩子,他哪會落到這番田地!
——
“我找人根據方輝說的時間鎖定了幾個懷疑對象。”席亭舟指着幾張照片道。
這幾人中,有一個人是方星泉的生父。
方星泉一一看過去,他們全是在那場行動中犧牲的烈士,年紀輕輕,最大的不過而立之年,無論是誰,都是值得敬佩的英雄。
他的父母不是紀家夫妻那樣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也不是方輝夫妻那樣貪得無厭的市儈小人,他的母親堅韌,他的父親英勇,他們相知相愛,自己是帶着愛降生的。
“真好。”方星泉喃喃自語。
哪怕他不曾見過他們一面,哪怕他不曾與他們相處,但他知道不用任何條件作為交換,他們便已經愛着自己了。
他不是被抛棄,被嫌惡的存在。
重新壓在他肩頭的巨石被挪開,此時此刻,方星泉真正感受到一身輕松,他苦苦追尋一生的東西,原來在他還未降生便擁有了。
“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但他們執行的任務特殊,關于他們的個人信息很難查到,當年新聞上也只公布了名字。”席亭舟看向方星泉,猝不及防來了句:“要不你試着感應一下?”
方星泉怔忡:“感應什麽?”
席亭舟:“血緣感應,你之前看見你母親的照片不是有感應嗎?”
方星泉失笑,“抱歉,這回感應不到。”
把照片往前推了推,方星泉歪頭問:“你覺得誰和我長得比較像?”
席亭舟仔細琢磨,端詳照片,再看看方星泉,挨個指過去:“你和他的鼻子像,和他的嘴巴像,和他……耳朵像。”
最後一張的男人五官英俊,劍眉星目,目光堅毅,席亭舟沉默好一會兒,方星泉先一步說:“我看你倆最像。”
照片上的男人不茍言笑,剃着寸頭,軍裝整齊妥帖,一眼看去便知是個寡言少語的性子,确實和席亭舟更像。
只不過男人長相偏硬挺,席亭舟五官線條稍柔和一些,貴氣逼人。
按照席亭舟的分析,方星泉就是一大衆臉,同誰都有相似之處,憑一張照片認出生父,過于困難了。
此事只能先擱置,待查出具體消息再說。
“你母親的遺物看了嗎?”席亭舟收起照片問。
方星泉颔首,“看了。”
東西少得可憐,一條星星形狀的項鏈,是銀子做的,已經黑了,方星泉找了家店清洗之後才辨認出墜子上是星星。
“難怪方輝能留下,銀子不值錢,周慧萍肯定只看得上金飾。”方星泉舉起手中閃閃發光的項鏈,腦袋靠上席亭舟肩膀,“他們的定情花是滿天星,你說這條項鏈會不會是我爸送給我媽的?”
“唯獨它與我媽媽的飾品格格不入,我爸大概率是個窮光蛋。”
席亭舟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應該吧。”
“還挺浪漫,我以為是鋼鐵直男呢。”方星泉彎了眉眼。
席亭舟擡手拖住吊墜上熠熠生輝的星星,“你的名字,藏着他們的定情花。”
方星泉眸光微動,席亭舟的大手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你的名字是你母親在世時取的。”
“可紀鑫……”方星泉不敢相信,如果他的名字是他生母取的,為什麽紀鑫當時叫方鑫,而不是方星泉。
總不可能方輝知道紀鑫不是解槿的孩子吧。
席亭舟解釋道:“當時是方輝父母去給孩子登記的姓名。”
老倆口沒文化,記不住「方星泉」這種文绉绉的名字,幹脆叫方鑫,「鑫」字好呀,三個金呢,以後一定大富大貴,旺財,回去後方輝雖然氣惱,但他忙着和周慧萍的婚事,脫不開身,将錯就錯,孩子便叫了方鑫。
方星泉對九泉之下的方輝父母升起一股感激之情,錯得好,他媽親自取的名字被紀鑫用過想想就惡心,幸好這個名字只屬于自己。
他倒進席亭舟懷裏,笑得開懷,席亭舟被他笑容感染,心頭軟得一塌糊塗,親了下少年的額頭。
另外一件東西,是一個小羊皮筆記本,裏面夾着一支鋼筆,鋼筆平平無奇,其實是國外進口貨物,幸好周慧萍有眼無珠,分辨不出好東西,沒拿去賣了。
翻開筆記本,上面用英語寫的日記。
【今天寶寶動了,真神奇,我清晰地感受到與我血脈相連的另一個生命正在茁壯成長,如果你在肯定會貼着我的肚子和他說話吧。】
【夜裏腳抽筋,真疼呀,你會不會怪我嬌氣?好想你。】
【身體越來越沉,我的腳大了好多,現在應該能穿上你的鞋子,午睡醒來寶寶在和我打招呼,小腳丫好可愛。】
【我開始準備寶寶的衣服了,你覺得選什麽顏色好?藍色吧,你喜歡藍色,我也喜歡。今天看見鄰居家的孩子鬧着要騎大馬,按照你的臂力,寶寶十歲前應該都可以在你身上蕩秋千吧。】
【夢見我們送寶寶上學,寶寶哭着不去,你直接把他拎進幼兒園,然後被我教訓了,後來寶寶上學不哭了,我倆站在栅欄外伸長脖子看他做早操,醒來發現是夢,寶寶在我肚子裏呢。】
方星泉看了三分之一便看不下去,眼淚簌簌往下流,他大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慢慢消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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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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