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夢

真央與虛夜的木刀之戰并未如想象中持續多晚,達到他兩個聯盟 ‘不死不休’的完美結局.當然,也并非他們不想 ‘你死我活’.班導在接近午夜十二點時,又灰溜溜的回來了.看來心裏依舊放心不下這些身驕肉貴的學生,随便擦破點皮,他也賠不起.他十分尴尬的拿着話筒分開纏鬥不止的一角與諾伊特拉,淡淡的說了一句話,整個世界安靜了,萬籁俱寂.

“同學們,洗洗睡吧,明天回神戶後,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期末考試了.”

從天堂掉落地獄,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就這樣,家族管理系的同學們在晴空萬裏突變為烏雲壓頂的心境中,半死不活的散去,結束他們美好的環島旅游.迎來史上第二災難片,期末考試了!

松本後來有私下問過夜一,在期末考試面前,什麽還敢稱之為史上第一災難片.

夜一嬌軀一震,用眼神将松本鄙視了一圈,狐疑問: “你真是外星來的”

松本第一次誠實的擺擺頭,不恥下問道: “告訴我呗,是2012嗎”

夜一眉毛攏作一團,正巧餘光瞥到餐館外,一個背着書包被媽媽牽着過街的小孩,夜一一拍桌子,指着那個小孩說: “看到了沒,那就是史上第一災難片!”

“什麽意思”松本看了老久,百思不得其解.

夜一大有一種深惡痛絕的領悟,随後長嘆一聲道: “小學生放假了.”

直到很久以後,松本來宿舍找夜一,親眼看見她青筋畢現,硬是用雙手掰斷了一個鍵盤,黑白的電腦屏幕上,寫着鮮紅的兩個字 ‘失敗’,松本忽然大徹大悟.

夢

漆黑的冷夜,黑山中枯木密密麻麻,不見盡頭,一單薄瘦小的女孩從成堆的魔獸屍骨之中蹒跚出來,渾身血污,那雙幽冷如墨的眸子裏,深不見底,沒有生氣,沒有情感.女孩八九歲模樣,身着獸皮簡陋編織的長衣,早已是破破爛爛,小小的拳頭緊握着手中的鑄鐵弓箭,那是她存活在這個殘酷世界的唯一希望.女孩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在這個布滿危機的黑林中,燒烤美味會引出怎樣可怖的事端,她有所領教,可不想再被當作獵物圍攻一次.短暫的思索,女孩皺着精巧的秀眉,麻利的用腰間匕首割下幾塊獸肉,張開小嘴,稚嫩的牙齒随意撕扯下一塊生嚼兩下,吞入腹中,濃重的血腥味激不起她一絲食欲,令人作嘔,但她不得不吃,否則,她會餓死.

解決了肚子的危機,女孩環顧密林,一片蕭條,好在這裏的枯木無論多麽高大,總是蓋不住天上的清冷月亮,這樣便可瞧得見前進的道路與伺機而動的魔獸.女孩休整了片刻,踏上焦土,繃緊每一根神經,警惕四周.小到謹慎的避開地上的枯枝,一舉一動,密不透風.

一個晚上,翻越了座座黑山,女孩迎着初生的驕陽,伫立在山頂觀望前方,依舊是連綿不絕的黑山,好像無窮無盡.這裏,到底有多大又何時才能找到下一個栖身的山村小鎮女孩墨瞳裏閃過一絲黯然.自打有記憶起,好像就一直在流浪,孤零零的,被一個地方的人當作怪物趕走,便穿越千裏萬裏去尋另一處.走走停停,跌跌碰碰,卻不知自己的前路,生存的意義.

孤單,如影随形.

他們說,我是不祥之人.

我是,一個怪物.

“喂!”

好聽的女音劃過耳畔,女孩渾身一顫,側身開弓,一氣呵成.待到目光所致,那個與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張着比她身後驕陽,更為耀眼的金瞳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看.女孩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人,也沒有見過如此金貴的服飾.甚至比那些村裏鎮裏特愛仗勢欺人的子弟更為金貴.女孩有一瞬的失神,在這荒山野嶺,怎會遇到這樣的人思付期間,女孩依舊警惕的張弓相向,一言不發.

“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難道不知曉,這裏很危險嗎”金瞳女孩毫不怕生,活潑可人,燦若陽光的笑容,承得她親近迷人.

女孩緘口不言,在她的印象之中,這些富貴人家的孩子,總是蠻不講理,欺人太甚.女孩鑄鐵所鑄的弓箭之上,飲了不少這種人的血.當然,那也是她被追殺趕走的緣由.女孩靜靜等了一會,确定眼前的金瞳女孩未有惡意,這才緩緩放下手中弓箭,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喂!前面可不能走了!”金瞳女孩顯然沒有料到跟前的 ‘小叫花子’脾氣這樣古怪,好好說話,竟還傲氣着不理人.只是想到偷溜前,母親的囑咐,再往前可是這片滅絕生機的黑林最為恐怖的太古山腹,連母親步入也要慎重再三,何況是跟前這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童.念及此處,金瞳女孩快步追了上去,堪堪離那前方之人三步的位置,一只箭矢栖身而來,金瞳女孩敏捷的側身避開,秀眉一皺,不悅道: “小小年紀,你這人怎的如此心狠手辣,蠻不講理!”

“你跟着我,作何”女孩說了第一句話,警惕得像只刺猬,墨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很難想象,金瞳女孩竟能避開自己射出的箭矢,在同齡人,不,甚至是更大年紀的人,沒有一個人能躲得過才對!

“我是想救你!前方是太古山腹,你進不得,否則必死無疑!”金瞳女孩直言道罷,亦是收起笑意,神色不善.

女孩聞聽此言皺皺精巧的秀鼻,狐疑的打量跟前人.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她,不可輕信于人,特別是這種富貴人家的子弟.僵持了許久,女孩的确未曾感受到任何殺氣與惡意,漸漸放松了下來,環顧了四處,眼光落到金瞳女孩身後,心道,回路是不可走了,否則回到村子附近遇上追堵的人,等若自投羅網,那麽,她身後,或許是最好的選擇.至少,這個年齡相仿的金瞳女孩,是活着走來了.想罷,女孩邁開步子,掠過金瞳女孩,徑直離去.

“真是個古怪的人.”金瞳女孩低聲嘀咕兩句,沒再主動自讨沒趣.只是這麽一靜下來,金瞳女孩忽然想到什麽,拔腿想跑.奈何步子還未邁開,天際便傳來威嚴的呵斥聲與女童親近的喚聲.

“夜兒!”

“姐姐!”

金瞳女孩霎時苦着一張臉,仰望天際,一個身着華服的美麗女人抱着四五歲的女童一躍落下,金瞳女孩自知在劫難逃,連忙主動迎了上去,嘻嘻笑着,行禮喚道: “母親大人,您可來了,我追着小蟲從營地出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姐姐胡說,營地裏哪裏有小蟲子,我找了許久都找不到!”四五歲的女童還嚼字不清,乖乖被華服女人摟在懷裏,大大的藍色眼睛,撲閃撲閃,粉雕玉琢,可愛至極.

“簡直胡鬧!”華服女人一眼看穿金瞳女孩頑劣的小心思,冷聲呵斥了一通,待到她又苦着臉低頭認錯,這才展顏一笑.末了,回首望向早已走遠的女孩,身影幾個閃滅,便去到近前.幾道箭光毫無預兆栖身而來,卻停在華服女人身前數寸,像是碰到什麽堅硬之物,冒出絲絲火星,箭矢應聲落地.

“大膽!竟敢冒犯我母親大人!”金瞳女孩自是跟随華服女人來到近前,目睹這一幕,當下便呵斥出聲.

“你們到底是誰為何糾纏不休!”女孩舉着她的鑄鐵弓,毫無懼色.

華服女人靜靜打量跟前這敵意甚濃的女孩,瞳中異彩紛呈.放眼整個王城,乃至四殿王屬,華服女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資質驚人的孩子,可謂驚才絕豔!華服女人瞳中微微透發紅芒,悄無聲息窺視了這孩子的記憶深處.唇邊笑意随着那暗無天日的過去,一點點收斂,最後長長一嘆.華服女人小心放下懷中的孩童,蹲身與女孩對視,輕柔喚道: “梢绫,你可願與我離去”

“你是誰!你怎會知曉,我的名!”梢绫頓時大驚,連連倒退數步.

“這并不重要,你若答應,我可許諾,今後再無人膽敢欺負你,亦不會有人說你不詳,無知謾罵你為怪物.”華服女人溫柔一笑,美麗迷人,仿佛有一種詭秘的力量,令人從心底覺得親切無比.

女孩驚疑不定,不敢置信這人只一面而已,便好像知曉了自己的所有隐秘與過去.一點點放下手中的鐵弓,女孩清楚,這個人倘若有惡意,憑自己的力量,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思索之間,恍惚瞧見那華服女人衣領處繡的流金标志,那一瞬,女孩渾身巨震,倒吸一口涼氣,驚道: “魔...魔宙王印.”

“看來你不是傻子呀!”久久不言的金瞳女孩頓時一臉嬉笑,瞧着女孩不知所措的模樣,樂得不行,當下環着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華服女人噙着溫和的笑容,伸出一手,送到女孩身前,未等震默的女孩有所反應,又笑道: “以後,你便是我徒兒.”

女孩腦子如一團漿糊,很難想象今日的際遇.但凡魔界之人,即便是最為寂寥的蠻荒之地,村鎮屬于王族的圖騰亦被奉為神明,人人祈誠膜拜,那是信仰.女孩從未想過有一日能見到這魔界之王,竟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拔箭相向,無禮至極.躊躇着邁開腳步,女孩不是傻子,倘若搭上這個人送來的手,那便可脫離這無盡的孤單流浪,再不被人欺負,可以吃飽肚子,不怕被魔獸當作獵物圍捕,更不用擔心被人追殺.先無論那些屬于魔族人深入血液的敬仰,女孩不想再繼續孤獨下去,而華服女人的笑容感染至深,令人如沐春風,如此可靠,女孩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覺到,她不再是一個人,如此神奇.顫抖着伸出發抖的小手,滿是污泥的手令女孩有一瞬的停滞,怕是無禮了.正是那短短的停滞,華服女人卻毫不在意的主動握上自己的手,女孩渾身一顫,一時不知如何動作.

“以後,你有名也有姓.”華服女人張開五指撥開女孩髒亂的劉海,風采迷人, “本王授予你,王族 ‘魔’一姓氏,姓便由你模糊記憶中所聽來的, ‘梢绫’.”

“魔...,...梢绫.”女孩低低念着這個名,或将陪伴自己一生的姓名,有些不真實,但又清楚的感受到冰冷的心田燃起一絲暖意.原來,這便是溫暖... “師父.”

“好徒弟.”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