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家拜堂
“爹,女兒不要嫁!求您了,把那些東西都還回去……”
“閉嘴!婚姻大事也是你能做主的?回去待着!”
婉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父親的厲聲呵斥下散做泡影,她含着眼淚走出花廳,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見父親圍着唐家送來的聘禮,滿臉的欣喜與……貪婪。
心口突然一片酸澀,婉婉哭着跑回了房間。
丫鬟翠梅無措地圍着她轉,不一會兒姨娘容須慕的丫鬟翠芳來了,說是容姨娘擔心大小姐的身體,特意遣她來給大小姐解悶來的。
翠梅覺得翠芳不安好心,擋在房門前結結巴巴道:“你、你走,我們小、小姐才不、不……”
翠梅一句話沒能說完,翠芳就繞過她一把推開了房門,房門一開,原先隐隐約約的哭聲立即響了起來。
看見坐在床邊嗚嗚哭泣的婉婉,翠芳眼裏閃過輕蔑,面上卻是笑道:“大小姐,這唐家多好的一門親啊!別人想攀都攀不上呢,這是大大的福分,您該高興才是。”
婉婉本來哭聲漸歇,一聽這話又悲從中來。
唐家唐枕,安州城裏人盡皆知的纨绔,因為太過荒唐,求了十年也求不到好女成婚,于是一拖拖到二十五,二十五歲……比她叔叔還老……
婉婉哭聲大了起來。
翠芳似模似樣地勸道:“大小姐,唐家有權有勢,說句不好聽的,咱們家小門小戶,那原是打着燈籠也攀不上這樣的好人家啊!”
婉婉哭聲一滞。
有權有勢……是了,唐枕的父親是安州太守,在這裏權勢滔天,如果自己敢抗婚,他一定會覺得失了顏面,一定會……殺了她的!
翠芳繼續道:“況且唐公子風流潇灑,和小姐正是天作之合呢!”
風流潇灑……
婉婉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唐枕多少荒唐事。
聽說他八歲就能自己上青樓,十歲能把教書先生打破頭,十二只身喝光金樓酒,十六夜宴赤膊不知羞。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人……
婉婉哭着哭着,兩眼一翻,哭暈了過去。
她這一暈,屋裏頓時一靜。
翠梅這會兒突然不結巴了,撒腿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快來人,小姐被翠芳氣暈過去了。”
翠芳:……
翠芳白着臉,倉皇失措往外跑,卻被門檻絆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
*****
婉婉不知,隔着大半座城,唐家也有人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不娶不娶就不娶!”
唐家廳堂內,唐枕吊兒郎當架腿坐着,捏着一枚青果子啃得咔咔響。
唐太守坐在主位沉着臉,周圍丫鬟小厮戰戰兢兢一動不敢動。
唐夫人則圍着兒子苦口婆心,“你瞧一瞧吧!這可是大師批命算的八字,顧家姑娘天生旺夫命,你要娶了她,将來一準飛黃騰達。”
唐枕噗一下噴笑出來,猝不及防下,果子碎渣全噴他娘臉上了。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娘說得太好笑了!”唐枕抓過下人匆匆遞上來的濕巾給唐夫人擦臉。
唐夫人卻沒有半點不悅,擦幹淨臉又期盼地看着兒子,“你要覺得好,娘就先安排你們見上一面。”
噗!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唐枕又忍不住想笑。“娘啊!咱家都這樣了,還想飛黃騰達到哪兒去?掀了上頭稱王稱霸不成?”
“混賬!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出口!”唐太守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怒斥出聲。
唐枕翻了個白眼,對上他娘期期艾艾的目光又搖搖頭,終是把那折八字拿過來看了一眼,“诶?這生辰還挺吉利!”
八月初八辰時正,按他上輩子的算法,也就是八月八號八點,888,發發發,簡直太吉利了!要是買車牌,得花大價錢走後門才能拿到這個號!
不錯,唐枕是穿越的,不過按他自己的研究,應該是轉世時漏了孟婆湯。因為這世界完全架空,不屬于歷史上任何朝代,而他也沒有奪舍任何人,自有記憶起就是在他娘肚子裏。也不知嬰兒那個發育不全的小腦袋怎麽容納下他上輩子二十多年的豐富人生?
要不是出生屬于不可抗力,他都想給自己整個吉利的出生數字。
唐枕正沉思,唐夫人卻以為他看中了這姑娘,不由喜笑顏開,“兒啊,我就知道你滿意。”
“滿意!自然滿意!”唐枕擡起頭來沖唐太守笑,“這麽旺夫的姑娘,要不讓爹娶了吧!”
唐家夫婦的臉頓時僵住。
半晌後,廳堂裏傳出唐太守震耳欲聾的咆哮,“逆子!”
唐家登時一陣雞飛狗跳,唐太守抓着家法棍滿屋子逮逆子,奈何逆子年輕氣盛身輕如燕,滿屋子哈哈大笑晃了個遍,也沒讓他爹碰着一片衣角。
跑到最後唐老爺并一幹仆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唐枕倒站在桌上臉不紅氣不喘還興致未減。
唐太守手指發顫地指着他,“逆子,你……你說那些話,還要不要臉?”
唐枕也是無奈,“爹!你要我娶個十六歲小姑娘,我這把年紀都夠當人叔叔了,我就不要臉吶?”
“住嘴!要不是你這些年胡作非為,至于到現在都娶不上媳婦?”太守看着這個“一把年紀”的兒子,忽然間老淚縱橫。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攤上這麽個讨債鬼!
唐枕看他爹都哭了,也是有些不忍,蹲在桌上無奈道:“我也不是不娶,我這不是沒找着中意的?你再等等兒子呗,等兒子我找到合心意的……”
“閉嘴!”唐太守打斷他的話,指着他控訴道:“你十五歲,你娘給你說親,你說你年紀太小再等幾年;你十八歲,我上司家千金看中你,你嫌人家貌醜不答應;你二十歲,好不容易找着個不嫌你名聲的,你卻當街和一個寡婦拉拉扯扯……如今你都二十五了!人家不嫌你年紀大,你反倒有臉嫌人家年紀小?我這輩子就是丢了頭頂官帽,就是跑到街上要飯,都不會信你的鬼話!”
唐枕目瞪口呆,發這種毒誓就沒必要了吧!多不吉利啊!
他這麽想着,他爹他娘卻是越說越氣越想越難,加起來年過一百的夫妻倆抱頭痛哭,那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下人們也是滿臉哀戚地站在一旁,一個不敢上前。
唐枕嘆了口氣,跳下桌子走過去勸他倆,“你們也別氣了,好女子多得是,改明兒我一準找一個帶到……”
話未說完,他的雙手就被捆住了。
剛剛還哭得肝腸寸斷的夫妻倆不知從哪裏抓出來一捆粗麻繩,一個死命按着他另一個一圈圈往他身上纏,方才還躲得老遠的下人們全都撲了上來,又是扒他腿又是抱他腰,生怕一不留神就讓他給飛了。
唐枕一看,連額頭紋都皺出來了。
沒多久,下人們擡着被五花大綁的唐枕放到卧房床上,緊接着唐枕就聽到砰砰砰一陣響,一擡眼,發現所有窗戶都被釘上了。
又過一會兒,唐太守得意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聘禮已經送去顧家,七日後就有吉時,你好好等着成親吧!”
話落又是落鎖的聲音。窗戶紙上還有兩個看守的影子。
唐枕切了一聲,這種套路早八百年前電視上就有了。以為他會毫無準備?
啪的一聲輕響,捆住他的繩索根根斷裂,唐枕甩甩手從床上起來。
“得找個法子攪糊了這門親事不可,我才二十五歲,等三十歲再結婚也不晚。”
****
顧家這幾日愁雲慘淡,也許只有婉婉這裏愁雲慘淡,前院,容姨娘的院子,這幾日喜氣洋洋布置着。
“小姐、小姐……”翠梅跑進來結結巴巴道:“外、外面人都說,唐、唐公子帶着幾個花、花娘招搖、過市!”
婉婉呆呆坐在窗前,沒有動,自從那天哭暈過去後,再次醒來,她覺得人生已沒了指望。
唐公子流連花叢又如何?他本就是那樣一個纨绔。
“小、小姐。”翠梅氣紅了臉,“唐公子還、當街說,說寧願鑽狗洞、逃出去,也、不想娶你。”
婉婉低頭看着桌上那本書,這是她最喜歡的話本,話本主角也是跟她一樣的閨閣姑娘,也是十六歲定親出嫁,可是跟婉婉不一樣,她嫁的是個磊落君子,婉婉以前也認定自己要嫁給一位磊落君子,可是現今……再也不可能了。
想到這兒,婉婉眼圈又紅了。
“小、小姐,夫人說、說請你、過去!”
婉婉一愣。
婉婉的生母,顧家的當家主母沈氏當年生下婉婉時傷了身子,多年來閉門不出,除了休養身體便是誦念佛經,打從婉婉記事起,顧家的中饋就握在了容姨娘手裏,娘親則一直住在那冷冷清清的院子裏,一個月只能見那麽幾次。
婉婉走進那屋子裏時,迎面而來就是一股子藥味,照看娘親的嬷嬷迎她走進裏間,“夫人這幾日一直挂念你,今兒個才終于有了精神……”
窗子都關着,屋子裏一片昏暗,沈氏正坐在床頭看着她。
婉婉來之前已經拿雞蛋滾了好幾遍,可那眼圈還是腫的,在娘親面前,她羞愧地垂下頭。
母女倆說了幾句話,沈氏才道:“這門親事,娘知你心裏不願。”
婉婉猛地擡起頭,期盼地看着她。
沈氏:“可唐家門檻高,若你嫁過去,你爹、你弟弟的前途都有了指望。”
婉婉眼裏的光滅了,她垂着頭,不說話。
沈氏嘆了口氣,“家裏的境況,你興許不知。你曾祖在時,咱家算是闊過,你祖父也是做過官的。可自從你祖父去後,咱家一年不如一年,你爹既無才能也無進項,家裏坐吃山空的,連祖産都賣了不少,他那人又好顏面,一個多餘的下人都不肯遣退……若是再晚一年,我怕你出嫁時連嫁妝都拿不出。”
婉婉沒想到是這樣。她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沈氏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語氣安撫,“唐公子……是荒唐了些,可他畢竟是太守獨子,他外祖家也是有權有勢,若他不是拖到這個年紀,又有那樣的名聲,這正妻的位置,怎麽着也落不到你身上。”
婉婉低頭哽咽,“娘,我知道。”
沈氏看着她,“咱們女子生來命苦,嫁誰不是嫁?你嫁到唐家,至少吃穿不愁,富貴榮華,以後誰敢看輕你?日後再抓緊機會生個兒子,到時候地位穩固,任誰也越不過你去。不要像我一樣咳咳……”
沈氏說着一陣氣急,猛然咳嗽起來。
婉婉着急無措地拍撫她的肩背,很快又被嬷嬷讓到一邊去……
“夫人自來身子弱,本來前幾日已經好多了,前天夜裏聽說你定了唐家,就急着去尋你,不想出門被風一吹,又病倒了。”
送她出來時,嬷嬷這樣說道。
婉婉想起前天夜裏的風又大又急,把窗戶吹得吱呀響,翠梅還抱怨了一通。
她的眼圈更紅了……
這門親事定得太急,婉婉聽到消息沒幾天,就到了出嫁的日子,模模糊糊被人從床上拉起來時,她還恍恍惚惚覺得是在做夢。
嫁衣來不及縫制,只能去成衣店買了現成的改一改,頭面是沈氏當年嫁過來時戴的那套,已經過時了。
婉婉并不在意。她眼神黯淡,提線木偶一樣任由那些人動作。
直到翠梅氣憤的聲音響起,她才動了動眼珠。
“小、姐!他們、容姨娘欺負、你!”翠梅氣紅了眼睛,“唐家、那麽多、聘禮,可是你、的嫁妝、少!”
唐家下聘禮那天聲勢浩大,八十八擡聘禮箱子打開來看,全是貴重之物,黃金玉器更是不少,可是容姨娘給拟定的嫁妝呢?看着也是八十八擡好生體面,打開來看全不是那麽回事,連翠梅這個小丫鬟都算得出來,這些嫁妝的價值,連唐家聘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婉婉聽着,沒有回應。
她早就知道,父親答應這門親事,無非是為了唐家的權和錢。她心裏難受又如何?她有什麽能去抗争呢?
她想起了纏綿病榻的沈氏,想起了因為有兒子傍身嚣張跋扈的容姨娘,默默咽了這口氣。
她想,拿走就拿走吧!只要他們今後能看在她已經嫁到唐家的份上,對她娘好一點。
“我那些話本子,你幫我都燒了罷……”
外頭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是唐家接親的人來了。
婉婉被人扶着出去,走出大門前,她腳下忽然頓住,轉身朝向沈氏的方向重重一拜。
“婉婉!”沈氏泣不成聲,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舍得放開,一直到被催促好幾遍,才不舍又不忍地松手……
花轎擡起,在吹吹打打中晃晃悠悠往前走,婉婉坐在裏邊,又害怕又惶然,無處發洩的她只好不停地哭,哭到後來淚也幹了,心也枯了。
轎子停在唐家大門口時,本應在場的新郎官唐枕,卻在花樓裏睡得昏天暗地。還是被他爹斥為狐朋狗友的沈喚,發現了躺在房梁上的他,忙将人給喊醒。
唐枕揉着眼睛,“怎麽,那家人退親了?”
“什麽退親?花轎都進你家門了!”
唐枕一驚,“什麽?我這幾日搞這麽多事也不退親?哪家這麽能忍?”
沈喚嘆氣,“你不會連跟你定親的是哪家也不清楚吧?這可不是以往那些看重體面的人家,那城南顧家聽說家道中落,那顧中朗又是個貪慕權勢的,能攀上這門親事都樂瘋了,別說是你當街跟花娘調笑,就是你當街殺人放火再跑到他家大鬧一通,他也舍不得退親。”
唐枕:……
他臉色變了一變,拍了拍因喝多了酒而有些昏沉的腦袋,低聲呢喃:“拜堂了卻沒有新郎,那小姑娘該不會難堪到哭鼻子吧!”
沈喚沒聽清他說什麽,見他跳下房梁往外跑,忙喊道:“你去哪兒?”
唐枕:“回家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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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